第三十六章 疗养院 （4）

　　“哈哈。”林知晓突然冷冷一笑，玩世不恭地说，“他是你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那中国人民的儿子就不是你心中最红的太阳了吗？”
　　从苏潇清的心里，林知晓对毛主席他老人家的不敬令他心痛。苏潇清想，今天林知晓怎么了？再说，毛主席在世的时候，上上下下谁敢说他老人家一个“不”字，而为什么才逝世了这几年，就有人敢如此这般地对老人家不敬呢？
　　苏潇清想了想，说：“老人家是我心中最红的太阳，其他人还没上升到那个层面上。你让我只好这样回答你。60年代之前出生的人，赶上了三年自然灾害，国家经济正在起步阶段。当我们需要读书的时候，赶上了‘文化大革命’，但我今天也不知道，‘文化大革命’到底有哪些地方错了呢？林知晓，你有没想想，我们上学的时候，从一年级到高中毕业，总共才花了30元钱不到，上中专和大学，不但不缴钱，还有助学金拿，看病不要钱，还有住房也全是国家包的；经历了一代三个伟人同年离我们而去，三颗巨星陨落；经历了唐山大地震带来的灾难，我们搭起防震棚，在低矮的窝棚里写作业；我们为伟人们戴黑纱，哭得声嘶力竭；我们举起标语小红旗，上街游行，写大字报；也经历了现在的年代。可是，到今天，到底富的是些什么人？”苏潇清说完，很有点悲伤。
　　“富的什么人？只要紧跟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的人都能富！你看到人们欢呼打倒‘王、张、江、姚’吗？你听到了李光曦演唱的一首《祝酒歌》吗？你看到了恢复高考了吗？郭老那句‘科学的春天来到了’，在无数人心中播下了希望的种子；华罗庚、陈景润的事迹激励着数以万计的学子们发愤读书，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刻苦攻关。‘攻城不怕坚，攻书莫为难，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叶帅的一首诗和老一辈革命家的殷切期望，成为了我们奋发向上的动力。没有人不相信我们的国家会在不久的将来，赶超英美等发达国家。在中国当代历史中，1977年绝对应该被浓浓的写上一笔，人民的儿子第三次出山，被历史地推上了政治舞台。他的复出，昭示着一个新的时代的诞生。一时间，八块样板戏不演了，铿锵有力的革命歌曲听不见了。一批反映文革期间受害，生离死别和描写美好爱情的电影诞生了。什么《海外赤子》《归心似箭》《爱情啊你姓什么》《小花》《戴手铐的旅客》《第二次握手》《庐山恋》等等。这些电影的主题歌多么的美，每每想起或唱起，就心潮起伏，情绪激荡。李谷一也成了我们梦中的歌神。那时的文坛出现了一种‘伤痕文学’，主要是讨伐‘十年动乱’对人性的扭曲。”林知晓如斯说着。
　　“你说‘只要紧跟三中全会精神的人都能富’。那我就不懂了林知晓，你的论点是没有紧跟的人就不会富是吗？照你说来，全国就只有数得清的几个富了，是紧跟全会精神走的，那余下的几亿人民，就是没紧跟全会精神走，是吗？你有没问问你自己，现在大街上，手提收录机，脚穿高跟鞋，还有‘飞机头’、喇叭裤、摇摆舞到处可见。这些人是富人还是穷人呢？知晓，人不能只看到了眼前的事，5年、10年、20、30年后，会是什么样子？我看照这样下去，不出10年，黄、赌、嫖、毒、黑等，就会在我们这个国家漫延。再说，现在的文坛出现了伤痕文学，主要是讨伐‘十年动乱’对人性的扭曲，这些都是真实的吗？”说到这样儿，苏潇清顿了顿，双眼注视着林知晓继续说道，“毛主席文武双全，一心为国，一心为民，两袖清风，没有半点私心，他老人家难道就不懂吗？有些人胡说八道，说老人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试问，古今中外有谁能超越老人家的呢？告诉你知晓，老人家到重庆谈判的时候，一首诗词就把国统区人民征服了，连大文豪郭沫若、柳亚子都说老人家的文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再说老人家在位的时候，把中国治理得河清水安，真正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没有黄、赌、毒、嫖、黑等泛滥成灾，没有贪官污吏，没有贫富二极分化。广大人民不为读不起书发愁，不为看不起病担心。你还记得吗，知晓，我们敬爱的周总理在70年代初，曾向全世界宣布：我们不欠一分钱内债，也不欠一分钱外债吗？工业、农业、国防的伟大成就，这里就不说了。为什么老人家才走了几年，亿万人民还喊他万岁，北京纪念堂怀念老人家，看望他老人家的人流每天都有近万人，这是为什么呢？想想吧，中国历史上最得人心的是谁？因为只有毛主席、周总理、朱老总等老一辈，才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楷模。不是让中华民族的财富被少部分人占有，这就是老人家最得人心的原因。你怎么贬低他都是无用的。”苏潇清说到这儿，令在座的一个个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可是，文化生活的空前繁荣，也带来了物质生活的改善呀。以前凭票、卡供应的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三大件’已不再紧张，人们的着装也逐渐从千篇一律变的华光多彩。姑娘出嫁的条件，在城里已成为三十六条腿和双卡录音机了。不同的经历造就了我们同前人、后人不一样的思维模式和处世原则。回忆过去，并不意味着裹足不前。回忆过去，会使我们在看到历史的同时，寻找出更符合于我们时代特征的精神境界！”林知晓也很激动地说。
　　苏潇清看着林知晓的激动自己反倒冷静下来了，他说：“我听说，有些外国人对毛主席的评价，居然比很多中国人对他老人家的评价要高出好多倍。他们说，像毛主席这样的人物，在一个世纪，也就是一千年里只能产生一位，他们占领了舞台，每天都会有灵感写下历史的篇章。毫无疑问，老人家就是巨人中的巨人。他使历史显得渺小，他的强有力的影响在全世界亿万男女的心中留下了印记。老人家才是人民的儿子；才是革命的儿子；才是革命的精髓！毛主席确实是革命的旋律和传奇，是震动世界的出色的新秩序的最高缔造者。还有的说：毛主席是一位伟大的战略家、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政治家、理论家等等。哪个领袖能像他这样在这么多不同类型的冲突中，长期立于不败之地？还有的说：毛主席去世后，攻击最多的人也就是中国人，做法类似于苏联的赫鲁晓夫。不管人们对毛主席有什么看法，但是归根结底，毛主席为人类的解放事业、国家的建设事业和全国各族人民的生活保障，立下的丰功伟绩是永久的！林知晓，你是听了广播里说的吧？而实质却不是这样的。你没在农村里呆过，根本不太知道农村包产到户意味着什么？毛主席首先是为了人民推翻了三座大山后，现在，毛主席离开我们还没几年，就好像又出现了三座大山。如果再出现新的三座大山，你说，劳动人民不是又要重吃二遍苦，重受二茬罪了吗？这难道就是我们要改革开放的目的吗？”苏潇清说着说着又激动。
　　“苏潇清同志，你呀，你的思想还沉静在小农经济意识之中。你现在要解放思想，转变观念，不能有老农民那样自私自利的思想观念，更不能有因循守旧的思想观念，要实事求是，破除‘两个凡是’的思想禁锢，从教条主义的精神枷锁中解放出来，大胆地向前走。就如人民的儿子说的那样，‘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带动大部分地区，然后达到共同富裕’。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国家走出闭关自守、因循守旧的死胡同，才能让劳动人民过上好日子。”
　　苏潇清没有想到，林知晓反倒说教起自己来了，好像我苏潇清有自私自利的思想观念，有因循守旧的思想观念，不实事求是，还被“两个凡是”的思想禁锢了，还没有从教条主义的精神枷锁中解放出来似的。说实在的，苏潇清的心里对那些提法是有想法的，但是想法归想法，上级绝对不可能会按照我的想法去做，否则，就不会出现拨乱反正等等了。再说，如上级能按照我的想法去做的话，那我苏潇清不就成为了什么什么的领导人了吗？想到这，苏潇清叹了口气，对林知晓说道：“林知晓同志，如何评价这些，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我记得在1981年的四月份，《人民日报》刊登了因在59年庐山会议开展的反右斗争中，被撤销了中央书记处书记、军委秘书长兼总参谋长职务，工资降两级，二十年没有工作的大将黄克诚同志，在中纪委召开的座谈会上作了好几个小时的报告。他说：如何认识和评价毛主席？如何认识和对待毛泽东思想，对我们党和国家来说，是一个根本的问题。邓小平同志曾经代表党中央就这个问题表示过原则的意见：在我们党和国家的历史上，毛主席的功绩是第一位的，他的错误是第二位的。毛主席多次从危机中把党和国家挽救过来。没有毛主席，至少我们中国人民还要在黑暗中摸索更长的时间。在谈到毛主席晚年的错误时，小平同志说，不能把过去的错误都算成是毛主席一个人的，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也是有责任的。我们今后还要继续坚持毛泽东思想。我认为，所有的共产党员都应该本着这些精神去考虑对毛主席的评价和对待毛泽东思想的态度问题。前一段时间，曾经有些同志对这两个问题的态度比较偏激，个别人甚至放肆地诋毁毛泽东思想，丑化毛泽东同志。这种态度使我很忧虑。作为一个老共产党员，对这个问题，我有责任讲讲自己的看法。”
　　“他讲什么看法啦？你说说看，他到底讲了些什么看法呀？”林知晓责问苏潇清道。
　　苏潇清看着林知晓，本不想说的，但看到林知晓那样的咄咄逼人的架势，心想还是再多说几句。想到这儿，苏潇清看着林知晓说：“黄克诚大将讲：在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时期，湖南农民起来革命。当时党中央的多数人和中层以上社会的舆论都反对湖南农民运动，像去湖南解决农民问题的谭平山等人就讲农民运动过火了，陈独秀也这样讲。只有少数人能够坚持革命立场，支持农民运动，并且只有毛主席经过实地调查，写了一篇《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热情地赞扬湖南农民运动，把对农民运动的态度问题提到原则的高度，驳斥了各种非议。这就使很多革命的共产党员对这个重大关键问题，在思想上武装起来了。这篇文章在当时的作用确是了不起的。还有些同志对毛主席说了许多极端的话，有的人甚至把毛主席说得一无是处。我认为这是不对的，这样做不但根本违反事实，而且对我们的党和人民都非常不利。多少年来，举世公认毛主席是我们党和国家的领袖，是中国革命的象征，这是合乎实际的。丑化、歪曲毛主席，只能丑化、歪曲我们的党，丑化、歪曲我们的社会主义祖国。那样做，会危害党和国家的根本利益，危害十亿人民的根本利益。现在国内外的敌对力量都希望我们彻底否定毛主席，以便把我国人民的思想搞乱，把我们国家引向资本主义，这是很值得警惕的。现在有些人要丢掉毛泽东思想这面旗帜，甚至把毛主席的正确的思想、言论也拿来批判。我认为这样做是要把中国引上危险的道路，是要吃亏的，是会碰得头破血流的……”
　　“毛主席是伟大的，但也有过啊？你不是说人民的儿子讲了：毛主席的功绩是第一位的，他的错误是第二位的。所以，苏潇清同志，你应该也要看到，毛主席的错误是第二位的，懂吗？”林知晓抓住了人民的儿子讲得功和过，志高气扬地对苏潇清说。
　　“林知晓同志，我也不知道，一个人的功和过到底有谁有资格来评价呢？肯定是无论是资历，还是社会阅历和地位，都要高于被评价人之上吧？评价的人当时处于什么样的关系呢？又有谁知道当时的国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哩？就说发动‘文化大革命’吧，毛主席说了，我们只要文斗绝不能武斗。可是到最后出现了什么格局？这些格局的演变，毛主席知道吗？这样的格局发生，肯定是有一小撮对他老人家不满的人在捣蛋，故意搞出些对老人家摸黑的事情出来。现在你再看看，三中全会以来，特别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到底是那些人先富起来了呢？你知道吗？”苏潇清说到这儿看了眼林知晓。
　　“好了，我们既不是国家领导人，更不是掌舵的人，何必要为此争得面红耳赤呢？没必要，你说呢，我的苏潇清同志？”林知晓好像是胜利者一样，脸上挂满了笑，用手拍了拍苏潇清的肩劝慰道。
　　“这不是国家领导人和掌舵人的问题，而是实事求是的问题。你知道吗，我的林知晓同志。”苏潇清心里窝着一团火，他想把这团火烧走来，再从嘴里放出去。放出去，才解心头那不被人知的火。“我们党不是一贯地坚持党性原则，实事求是的原则吗？那现在为何在评价老人家功与过的问题上就不坚持了呢？这不要说能理解，就有许多老百姓都无法理解。”
　　杨薇听了苏潇清和林知晓的辩论，对苏潇清很是佩服，她感到，今天自己也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与启发。杨薇拍起了手，说：“好。说的太好了。没有他老人家也就没有我们，也就没我爸爸他们为了民族的解放事业，抛头颅、洒热血，也就没有我爸爸现在的政治生命。所以，我们的父辈们都是从枪林弹雨中筛出来的、都是从战友们的血泊里走过来的、都是扛着小米加步枪打出来的，我们真的不能忘本啊，战友们！”
　　林知晓看了眼杨薇，再看看苏潇清也没吭声，转身走了。林知晓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苏潇清对老人家是那样的爱戴和崇敬，就连杨薇对老人家也是那么地崇敬。是我错了吗？
　　难道发动的“文化大革命”也对的吗？没有“文化大革命”，我爸爸也不可能进“五七”干校？我爸爸也不可能被平反？我爸爸也不可能才是个师长？现在最起码也是个副军级了。如果没有人民的儿子，我的爸爸也许就只有在“五七”干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