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彩翼双飞蝶(一)
作品名称:铁路魂 作者:安子川 发布时间:2021-12-03 20:01:35 字数:4566
原来,宋小丹的失恋和在班组的种种表现,在通过上次的家访后,给我的震动很大。作为师傅,我深感不安,作为天天在一起工作的同事,我又非常同情。
有好几天,我都在思考着如何帮助她的办法。
从道义上讲,小伙子杨晨的做法应该谴责,可从现实情况来说,未走进婚姻殿堂的两个人,任何一方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别人无权干预。可从长远看,不能用自己的前途和别人的薄情寡义做赌注。你就是再想不通,再消沉,再糟践自己,对伤害你的人一点影响都没有,影响的倒是你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优秀了,别人才能高看你。
这样一想,我一方面开导她、教育她、帮助她,一方面找到了单位,专门给主要领导严斌反映了宋小丹的情况,并请求他给予帮助。
我当然知道,以自己的普通青工身份,这么做完全是处于碰碰运气,希望几乎等于零。尽管段长严斌和我的父亲私交甚厚,也非常熟悉我的爷爷,但毕竟都是上一辈的关系。
我曾听父亲说过,严斌还是信号领工员的时候,曾和我父亲在一个站上待过,关系密切,是车务和电务工作配合中最默契的两位中层干部。只是,严斌属于八二本的大学生,分局重点培养对象,在石嘴岩车站干了三年就提升为主管电务设备维修副段长,在我分到石嘴岩信号工区的时候,他早已是段长了,但和我父亲的关系依然称兄道弟,不分彼此。直到后来我父亲当上了车务段副段长,离开了石嘴岩车站,两个人见面次数才少了,来往也不如从前了,但关系依然还在。这主要表现在严斌和高小娟姑姑的这层关系上。
试想,一位是电务段段长,一位是路局电务处处长,本来他们的关系只是上下级关系,可在我父亲的引荐和频繁来往中,这种工作关系,就上升为朋友间的私人关系了。
当然,以父亲的脾气,绝不是靠这种阿谀奉承来建立关系,而是想通过这种关系,给我提供更多业务学习上的便利,让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向更高台阶迈进。因此,我找严斌段长反映情况,既处于私心,又从工作考虑,最起码让领导知道一线职工的困难。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领导并没有忘记这件事,而是在宋小丹转变了观念,做出了成绩,尤其是成功主持了站区的文艺节目,名气传得沸沸扬扬之后,引起了段长严斌的注意,很快被调回到段综合车间,就在机关大院,工会的任何活动,都便于及时抽调,尤其是全段的文艺节目主持工作。
只是这回调动,没有向宋小丹说的那样,想回到天州市,而是回到了段机关所在地宝州市。
这是宋小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
临走那天,我们工区专门召开了欢送会。会上,宋小丹感动地流出了热泪:“以前,由于个人问题,我表现的不好,整天喊着要调离这里,回到城里。其实我知道这很难,不容易的一件事,才消极对待工作,对待大家,想破罐子破摔。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后悔得无地自容。”她环视了一下大家,最终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在这一点上,我要向我的师傅道歉,不管我怎样发脾气,使性子,他都忍着,从来没有抛弃我,更没有放弃对我的帮助和教育,始终苦口婆心地开导我。为此,还专门到我家了解情况。可以说,我只所以能有今天的转变和进步,离不开师傅的批评教育和关心爱护,也离不开大家的真心帮助。为此,我最最感谢的,就是我的师傅,最最感谢的就是在坐的大家”说着,他站起身,先是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再对着大家,也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赶忙制止,一个劲地连连摆手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必须做的。主要在于你的努力,才有今天的好结果。毛主席不是有句话: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如果你不努力,我就是再关心爱护也起不了作用。”
“建国这话说得有道理,”坐在主要位置的工长说话了。“在宋小丹的事情上,大伙都看到了,建国花费在宋小丹身上的功夫,说句毫不夸张的话,我这个当工长的也很难做到。”说着,他就把我如何到宋小丹家了解情况,回来后如何找宋小丹谈心,如何让宋小丹干各种各样以前未曾干过的活,如何高标准、严要求督促宋小丹学习业务,如何给宋小丹创造条件发挥她的特长,一一地说给了在场的大伙。说得宋小丹眼泪汪汪,也说得在场的工友惊叹不已。最后,工长说:“所以说,宋小丹能有今天的变化和成绩,完全是她师傅王建国的功劳。为此,我也代表工区,代表大伙,对宋小丹的师傅王建国同志鞠上一躬,表示感谢。”说着,工长真的面向我,神鞠了一躬。”
工长的举动,令我着实没有想到,我脸唰得红了,急忙站起来,手足无措地说:“这咋行呢,这咋行呢。”
几个调皮捣蛋的小伙戏谑着说:“王师傅,下一个我和你签师徒合同吧,也把我培养到段机关去。”
“就是,我也表现不好,也需要你锤炼锤炼。”
我红着脸一个个拍打着他们的屁股,笑骂道:“去去去,滚一边,要锤炼找你们师傅去。”
工长一看这气氛,高兴地说:“大家还别说,我也真心希望大家都像王建国同志学习,一心为工区,也一心为徒弟,多培养几个调回机关的优秀人才。”
一句话说得大伙欢欣鼓舞,掌声又起。
在我们工区,虽然我也算是这些小伙子的师傅,但年龄却差别不大,平日里没事也经常开开玩笑,活跃活跃气氛。
我发现,只有谭蕾附和着笑笑,一句过分的玩笑话都没有。这是她的性格,也是她做人的准则。完全是那种多干少说的淑女型。
就这样,宋小丹离开了石嘴岩车站,离开了一起工作生活过的工友们,离开了她整整一年零五个月的沿线生活。
日子依然如滔滔的渭河水一样向前流动,一会儿波浪翻滚,一会儿又平静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其实在大伙儿的心里,我对宋小丹的这种关心和爱护,已经远远超出了师徒关系。莫非他们是在谈对象?如果不是,哪能这么上心?又是教她如何洗碗,又是教她如何洗衣服,甚至还给她经常买些最爱吃的零食。并创造一切条件展示特长,发挥优点,硬是让一个几乎没人看得起的丑小丫变成了小天鹅。直到宋小丹调离了小站,人们才知道他们的所有猜想都是多余的:人家并非恋爱关系。继而挂在脸上的是疑惑和可惜。
对此我只是淡淡的一笑,不做任何解释。
在我的心里,其实早就有了心仪之人,只是到目前为止,尚未确定关系,也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说不定是自己单相思呢?
那是一年前在分局举办的技术比武中,我认识了一个葛秀英的女孩,西京电务段的一名信号工长,比我小两岁,北方交大信号专业系毕业。虽然比我晚两年上班,但她的业务技术水平却高出我很多。在查找道岔故障和信号机故障中,其头脑之清楚,判断之准确,处理之迅速,简直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就无形中对她产生了好感,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爱慕之情。好在,同在电务系统,电话联系非常方便,只要记住她的名字,任何时候,都可以以讨论技术业务知识为由,正当通电话,拉家常,相互了解,增进友谊。甚至还可利用到分局办事的机会,专门找她,表白心声。
想得合情合理,心花怒放,可真的要付诸行动,却难上加难。不知为什么,每次和她通电话,我都有一种矮人一截的感觉。是她的学历高于我的缘故?还是她的业务技术水平强于我的缘故?我都不好说,或者说,兼而有之吧!但不管怎么说,就是很难迈开这关键的一步。
哪怕我和宋小丹天天在一起,那怕我对宋小丹曾动过那么一点心思,也未中断过和葛秀英的电话联系。
在我看来,尽管宋小丹比葛秀英长得好看,身材苗条,皮肤白净,也曾向我流露过暧昧之情,但我总觉得宋小丹就是一个比我小四五岁的小妹妹,我们之间不可能碰出火花。
但不知为什么,直到宋小丹调离了石嘴崖车站,我才真正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放到了心上,又一次加快了与葛秀英的联系,而且专门抽出一个星期天的时间,走进了她的班组。
西京电务段虽然处在省城,但大部分班组在平原小站,不像我们单位,几乎所有班组处在秦岭深山。单就这一点,就比我们单位优越得多。
葛秀英所在的班组,距省城最多五公里,基本上处在省城郊区,不论是工作环境还是生活条件,都远比我们好得多。
由于事先约好,葛秀英没有回家休息,专门在工区等我。工区附近就是一个商业区。我赶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12点,顺便就选了一家比较僻静的饭馆吃饭。
“你们这里就是方便,比我们强多了。”看着周围的高楼大厦,我说。
“你指的是哪方面。”她笑着问。
“哪方面都比我们强,和城里差不多。”
“可我不喜欢吵闹,安静多好,可以多看书。”
“那好呀,有机会调到我们山里去,天天陪你看书。”
“好呀,大山的生活我非常向往。”她笑着说。“不过,我可不敢让你陪我看书,你属于铁路世家,公子哥。”
这话一出,又觉得不妥,她赶紧改口:“不过,你和那些公子哥还真不一样,你对信号专业技术的学习劲头令我佩服。”
“什么呀,要说佩服的是我,你是大学生,我只是一个中专生,和你相比,我差得很远。以后还要好好向你学习。”
“可不敢这么说,你的故障分析能力和故障判断能力以及处理能力都是我这个大学生所不及的。要说学习我真的要向你学习”她认真地说。
我还要开口,她赶忙笑着制止:“好了,我们别相互吹捧了,还是以后相互学习吧,争取明年在技术比武中取得好名次。”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有意把话题向个人感情方面转移,可每次刚开个头,她就急忙岔开了话题,不是说他们单位领导如何重视信号业务知识的学习,就是他们车间有好几个大学生都走上了中层岗位,她要在专业技术方面干出点成绩不可。
整个谈话,我只有认真听的份了,再就是不时地附和着她,并陪以微笑。始终插不进一句别的话,更不好意思提感情的事了。
一顿饭吃的时间虽然不短,但我自始至终处在一种紧张和浑身很不自在的被动之中,不好意思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甚至连陪她散步和聊天的时间,也觉得是如此漫长。
好不容易在她的友情陪伴中,等来了回单位的火车,我才如失负重地和她告辞,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两天后,我收到了葛秀英的来信。这是我和她认识后的第一次互通书信。当时的我,不知是激动还是惶恐,拿信的手都在颤抖。
王建国,你好。
很冒昧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说实话,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也是考虑再三,到底要不要给你写这封信。本来完全可以打电话说清楚,可我怕伤害了你。思考再三,还是书信说比较能说清楚。
我们认识已经两年多了,对你的印象一直不错。你是一个热情、真正、豪爽、好学的好青年,尤其是专业知识方面的肯钻肯学,令我非常佩服。也许你也注意到了,几次和你交谈,我都有意打断了感情方面的话题。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不想伤害你,只能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了,只是我们的关系还在发展阶段。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在兰州铁路局的一个电务段上班。就是由于我们各自都要求对方调到对方的单位而各执己见,互不相让,才一直僵持至今。为此,我非常苦恼,闷闷不乐。说真的,我不愿意离开西京,这是我的家,这里有我的父母。同时,我也真切地希望我的男友能调到这里,陪在我身边,可他就是不理解我,也不支持我。
我曾也想和他断绝关系,互不来往,可我又做不到,毕竟我们是同学,谈了整整一个大学时期,咋能说断就断了呢。所以,我不想放弃,只能静静地等,要么他改变我,要么我改变他。我相信好事多磨。
这一点,请你理解我。也原谅我复杂的矛盾心理。
不过,我们还是朋友,在工作上相互勉励的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
也真心的祝愿你早日找到属于你心仪的另一半。
你的朋友,葛秀兰。
看完了这封足足写了两页半的书信,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有对自己剃头担子一头热的脸红,又有对葛秀兰坦诚相告的感动,既有隐隐约约的失落,又有如失负重的解脱。
总之,我的情绪多多少少地表现在了脸上,话语明显少了,平日里爱打篮球的我,连续一个星期没有走进球场一步。
也就在这个时候,宋小丹又一次走进了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