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忧儿终身事

　　也许我是家里的长子吧！也许我的母亲魏山花给予我极大的希望吧！在我的个人问题上，母亲是最上心的。当她看到我的表妹梁世兰都已找到了对象，我的好友高永亮也谈得如胶似漆，尤其是眼看着我的大弟弟王建军大学马上就要毕业，紧跟着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而我这个大哥却一点动静没有，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提起过。这对任何一位母亲来说，都是一件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大事。
　　母亲本来想给父亲说说，让他催催我，问问情况，毕竟也是二十三四岁的大小伙了。可她思考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母亲心里清楚，父亲的脾气，完全继承了我爷爷的基因，别说他不知道我的事，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说，更不会催。就像当年我爷爷对奶奶说得那样，孩子的事让他自己处理，做父母的别老是干预。这一点我父母深有体会，也一直心存感激。
　　现在，父亲和爷爷一样，除了个人前途的事他们保持高度一致外，比如考学和招工，必须进铁路。其余的事完全由孩子们决定，他们绝不干预。
　　可对我的终身大事，母亲终究没有忍住。只要看到哪天父亲心情好，她就不失时机地开始叨叨。对此，父亲马上怼了回来。“给你说过了，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你非要参与一下。”
　　“我不是参与，我是着急，都成大小伙了，还没个对象，你不急我可急呢。”母亲怨怼地看着父亲。
　　“你急有用吗？他只要不急，就打光棍去。”父亲爱理不理地说。
　　“你这说的啥话，哪像个当爹的。”母亲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就这话，他不急，你急也没用。”还是硬邦邦地撂了一句，头也不回就走了。
　　从此以后，母亲再也不在父亲面前提起我的事了。却把矛头对准了我，隔三差五地唠叨。这不，又是两年过去了，我还是一点动静没有，母亲实在憋不住了，周末我刚一回家，她就摊牌了。
　　“建国，你的事到底咋样了，你得给个话呀！”
　　“快了，有眉目了就给你领回来。”我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这话你都说过多少遍了，哪一次算数了？”母亲生气地说。
　　“这不是能急的事，我总不能给你抢一个媳妇回来吧！”我笑着看了看母亲。
　　“抢一个也行呀！我同意。”母亲佯装生气地怼了一句，嘴一瘪说：“看把你能的，还抢一个，你有那本事就行了。不过我可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真的还没有目标，这事就交给我了，我可要出马了。”
　　“千万别，我自己的事我做主，放心吧！不出一年，一定给你领一个漂亮儿媳妇。”看到我说得认真，母亲疑惑地看了我好半天。
　　“那好，就再信你一次，半年内要再没消息，我就要出面介绍了。”
　　我们正说着，爷爷从外面进门了。我和母亲的谈话估计他没有听清，或许只听到了最后一句。因此，一进门就问：“啥出面介绍了？”
　　“没啥事。”母亲赶紧回避。
　　母亲知道爷爷和父亲一样，都是个暴脾气，稍有不顺的事，或者违反原则的事，非得弄清楚不可。
　　“我都听说啥出面介绍了，还说没事。”他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我，希望得到确切的回答。我母亲赶紧回避，故意在忙家务，好像啥事没有。
　　我本来想如实告诉爷爷，但又怕爷爷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笑着说：“真的没事，我和我妈闲聊呢。”
　　不过，爷爷好像大概猜出了一点什么似的，他认真地说：“不管有事没有，我可要说两句。”他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我。“建国，按理说你个人的事，大人不会参与，也没有必要参与，毕竟是新社会了，一切都由你们年轻人做主。可我还是要说一句，你们几个孩子都是从小在铁路边长大的，对铁路，特别是对宝天铁路有着很深的感情，可不能因为翅膀硬了，想方设法往外跑。当然，除非你们干出优异的成绩，组织分配你们到新的岗位，这都没啥说的。除此之外，谁也不能离开铁路，包括你们找对象的事。”
　　爷爷就是爷爷，真是高明，他嘴上一直说不参与孩子们的事，可实际上已经参与进来了。对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也很理解，不要说爷爷，就是父母，对铁路也有着很深的感情，即便是我，咋算也是铁路的第三代，无论如何有着铁路人的基因。爷爷的这些话，平日里不知说过多少遍了，我们不但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还认真地落实在行动上。
　　今天，爷爷又一次提到了这个话题，目的就是提醒我们，铁路的本，任何时候都不能忘，铁路的根，任何时候都不能丢。
　　其实，即使爷爷今天不提这话题，我们也都会这么做的。至于母亲，有着和爷爷同样的想法。只是此刻母亲关心的不是这个话题，而是儿子的终身大事。她多么希望此时的爷爷，能把话题转移到和她同样关心的大事上。
　　听了爷爷的这番话后，母亲停下手中的活，赞同地说：“听见了没有，爷爷的话你要时刻记住，不管在哪里，都要爱铁路，爱咱们宝天线。就是将来有了儿子也要是铁路人。”
　　“你妈说得对，我们王家要世世代代干铁路。”爷爷满意地赞同道。
　　“所以，你要早点找个媳妇，让你爷爷早点抱上重孙。”说着，母亲看了看爷爷，又看看我，继续说：“你看你都多大啦，连个媳妇影子都没有，多急人。”
　　“你妈说得有道理，有合适的女孩子，就早点谈谈，你也确实不小了。”爷爷看着我。
　　“知道了爷爷，我一定尽快谈个媳妇，早点给你领回来。”我像给母亲打包票一样的向爷爷保证。
　　爷爷很满足地笑了，母亲对着我，挤了一下眼，继续忙她手中的活了。
　　其实，我并非没有相中的女朋友，在我的周围，追我的女孩子也不少，只是真正让我满意的还没有。我心里看上的，人家却一直没有表态。
　　就在梁世兰和朱凯两人正式确立关系的时候，我也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处在进退两难的选择之中。
　　本想着像我这样的小伙子，找对象根本就不是难事，即使在女职工很少的宝天线。除了家庭背景优越外，就我一米八零的个头，不胖不瘦的身材，也会吸引很多女孩子的青睐。
　　可我总觉得年龄还小，事业没有干出一点点成绩，过早的谈对象只能影响工作。更何况在开始的那几年，业务不精，处理故障不能得心应手，还常常受到班组长的批评。对此，就只有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业务上了。
　　这期间，工区倒是有一个姑娘对我示过好，只是我没有在意，也没有往处对象这方面想。
　　这姑娘名叫宋小丹，是一个比我小四岁的城里姑娘，铁路子弟，高考落榜后招工到铁路，比我晚来了两年。
　　那阵子我正卯足劲学习信号业务技术知识。她来后，工长就安排她做我的徒弟。我当时满口答应，想着一块学习还是个相互促进的好机会。可是，没想到，这个宋小丹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除了每次干活跟在我后面背个包，帮着巡检设备外，从来不学习业务。有好几次我让她用心记住每台设备的电气特性和工作原理，她都喊太难了，记不住；我又让她给连接线上涂些机油，她说从来没干过，干不了；除了不停地看手表，就是喊着嚷着时间走得太慢，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又像脱缰的野马，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一会找这个师哥师弟说说话，一会又跟那个师哥师弟散散步，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问她变化咋这么快，她直言不讳地说：“我就不想在这里呆，等有机会调回城里。”
　　对此，我只能摇摇头，任由她去。
　　这样，工长不愿意了，批评我对徒弟管得不严，这样下去，啥时候能独立工作。对此我生气地说：“人家小姑娘的心思就不在这里，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我不管，反正班组里来了好几个新工，就你的徒弟表现最差。你是业务骨干，给你一个女工都教不好，将来还怎么管理一个班组、一个车间呢？”
　　工长的话深深地刺疼了我。按我的理想，将来确实不仅仅只当一名信号工，或者只当一名工长。我的理想是向着更高的车间主任、领导干部努力。可眼下却连一个徒弟都教不好，还能干什么？
　　这样一想，深感愧疚和不安，一种强烈的责任感驱使我专门和宋小丹深谈一次。
　　“小宋，你们学徒期只有两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而这两年时间，要掌握最基本的信号专业知识，不下一番功夫可是不行的。以你现在的状态，你觉得能独立工作吗？”我开诚布公地对她说。
　　“我知道不能，师傅。可我也没办法，我没心思学，也学不懂。”这姑娘比我还坦诚。
　　“那也总不能这样呀，再说了，你没用心学，怎么能知道学不懂呢？”我有些着急。“还有，你想离开这里，也属于正常，但学不好业务，凭什么想离开这里?”
　　“离不开我就混，反正不想学。”小姑娘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气得真想一巴掌扇过去。人常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眼前这个姑娘我看就是这样的人。
　　小姑娘一看我气得拳头都攥紧了，赶紧嗫嚅着说：”师傅，您别生气，我知道我不争气，可我也没办法，要不你给工长说说，给我换个师傅吧！”
　　见我半天不说话，她又端起桌上的水杯，递给我：“师傅，您喝水吧。我真的学不会，您就别为难我了。”见我不接水杯，就硬塞到我手里，那表情，完全是一个小孩子的调皮做法。
　　“只要你用心学业务，比给我递杯水强多了。”我接过水杯，无奈地摇摇头。并认真的审视着眼前这个小姑娘。
　　一张瓜子脸很白很嫩，算不上漂亮，但很耐看，加上一米六的个头和不胖不瘦的身材，以及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青春活力。说实话，她并非如她所说的学不会，就是根本不想学，心思就没在工作上。
　　本来，我还想再好好和她淡淡，但看她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又一次地做出结论：这是一个谁黏上谁倒霉的光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