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潜伏特务叶良益

　　实际上西城桥693号的董家洋房，早在一个月前，已经被军统六区情报站盯上了。693号和城里的县前街公平柴行——鄞县派派员联络站两个情报站，都是被卧底在公平柴行做账房的特务叶良益出卖的。
　　叶良益在公平柴行已经卧底半年了，他是在公平柴行开张时，也就是鄞县特派员机关刚成立时就混进去的。他既是柴店的账房，也是店里――鄞县特派员联络站的党支部委员之一。
　　叶良益入伍前本来就是国民党特务。
　　他原在上海一家染织厂里当学徒。但学了三年，做个刚满师的小伙计，才六元大洋一月，仅够他零用用。可他又喜欢跳舞，每礼拜夜里至少要去一二次舞厅，有时还跟着人家到堂子（妓女院）里去。那他六元钱就用得光光的了，有时候还要向同事借。什么时候能赚很多钱呢？听师兄们说，在这里再做三年伙计也不过十元八元一月，你要想赚几十元上百元一月，除非是当阿大（经理），可是阿大不是那么容易当的，起码要几十年，就算你本事再大还得有靠山，他是托亲戚才来到这工厂的，亲戚也是一般的人，那有什么靠山。这就是说他要想在这里赚大钱这辈子几乎是不可能的。感到在这地方没有多大出息，过不上好生活。后来听一个同事说，他有个朋友在一个国民党外围部门做事情，工作轻松得很，只要东走走西看看打听一些消息就行，每月有十几元甚至有几十元大洋一月。结果在朋友介绍下他参加了苏浙行动队，这是国民党的军统领导的一个侦察共产党的特务组织，专门侦探在上海和江苏的共产党情报。他做了几个月还真不错，凭他的机智能干，还真给他探到了不少有价值的消息，少的时候二、三十元，多的时候有五六十元一月，满足了他奢侈的生活要求。
　　但好景不长，因为他为人太精明，常和同事争权夺利，一些特务弄不过他。对他有意见。他们有时也乘机把普通百姓当共产党敲人家竹杠。敲来的钱就大家分，有一次分赃不匀，他与队友打起来了。但盗也有道，特务组织也有规矩，而且有的规矩还很重，对不遵守他们规矩的人也不能容忍。头头虽然看他眼头活络，侦察到一些消息，但内容常不真实，有许多是他编造的；且他为人劣质斑斑，常和同事闹事，老是为他做祸稍头，就把他开除了。他恳求队长说，“我离开队里，以后怎么办呢？我家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妻子孩子要养，得每月都要寄钱去。”队长想了一下对他说：“你家乡四明山现在也有了共产党和游击队，要不你回到你家乡四明山去发展吧。回去后保持联系，随时报告你在那里的情况，按情报大小定时会寄酬劳给你家里。也可以在宁波找我们行动队的人你与他们接续关系。”
　　他于是回到家乡四明山的大雷细岭来。听说蜜岩、樟村、大雷、龙观、鄞江、梅园等地到处都有三五支队和抗日自卫队在活动。但是要获得他们的军事情报，这不是在上海了，凭道听途说也能获得一些小道消息；这里周围都是山，是个多见树木少见人目的地方。在这里要想探听到共产党活动的消息除非打进共产党内部去，打到三五支队部队里去不可。
　　于是他叫一个亲戚带他家乡附近的中共鄞县县委、鄞办事处去工作，隐瞒了过去在江苏行动队参加特务组织的历史说：“他是这里蜜岩细岭的人，从小在上海一个印染厂里当学徒，工厂被日本飞机炸坏了，他失业了。他在厂里做过四年工人。听说家乡有了抗日队伍，他是特地回到家乡来参加抗日的。
　　领导到他家乡去打听一下，村人说他家里是很穷，出去当过学徒，和他说的差不多。这里是鄞西抗日根据地，以为他也和大多数当地受苦的山民一样，都很拥护共产党三五支队，就吸收了他。让他混入了当时的鄞县办事处。
　　因为他有点文化，就让他当了记账员。他在工作中表现十分积极，还富有同情心，看那个战士受伤了，他还买营养品和买好吃的关怀生病同志，增强了人家对他的好感，不久就让他入了党。于是他告诉他的特务机关，他在这里混进了三五支队共产党，特务机关叫叫他好好好潜伏在那里，多提供四明山共党活动情报。
　　可是到1945年9月，抗战胜利后，他所在的鄞县办事处也奉命北撤。他告诉他的上级机关，在四明山的共产党要到北方去了。他的上级特务机关，叫他也随军北撤，把浙东纵队沿途的情况告诉他们。他没有办法只得跟随北撤部队撤到苏北去。
　　可是他看到部队一路行进，路上还要与国军打仗，一出四明山在奉化江口就和国军的浙江保安队的一个团打了一仗，并且见在斗争是有几个人牺牲了，他害怕起来，就开小差逃回来。
　　逃回来后，他只好再到四明山来寻找坚持在四明山的陈爱中。说是他在北撤途中因生病住在老乡家里，等他住了几天病好再去找部队，部队早开走了。这样陈爱中就把他留了下来。当时陈爱中也曾对他产生过怀疑：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但当时从半路上回来的人也不只他一个，也就没去多查问他。
　　浙东游击纵队北撤以后，坚持在四明山的地下党因电台坏了联系不上上级党组织。为寻找上级党组织，四明特派员刘清扬和鄞县特派员陈爱中打算在城里成立两个联络站，其中一个在市中心的县学街，也就是现在宁波第一医院前面那条街，打算在那里开一家柴行，当作鄞县机关联络站，买些柴爿。
　　但是要在城里开一家店谈何容易，要租店堂、买柴爿、买些桌子板凳都要用钱。当时陈爱中就动员有钱的人投些钱就让他进店。筹备人应克勤自己卖了在蜜岩的家产投了四五万元法币，但还是不够，叶良益闻讯也投入两万四千元法币。陈爱中知道他也是本地人，对到山里寻找货源和当地山民打交道比较熟悉，也就同意他进柴行。因他文化较高就让他当了账房。又因为他也是中共党员，店里成立临时支部时，陈爱中和应克勤是党员，还差一个，就把他也吸收进党支部内为支委。因此他在这个联络站里也成了核心人物，有什么情况，党支部开会，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进入鄞县特派员联络站后，又与在宁波的军统六区情报站接上了关系。六区情报站长俞吉人又报告浙江省军统站，浙江军统站得知他在四明山浙东游击纵队三五支队，还混入了共产党内，非常高兴，鼓励他好好潜伏下去。因此叶良益就成了军统六区情报站的一名潜伏在鄞县特派员机关的特务。
　　叶良益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他进柴行来本来是想乘机捞一把的。但几个月后，没有赚到什么大钱，叶良益说公平柴行生意不好，实际上店里赚来的都给叶良益贪污去了。他还想抽回开店时投资的240万法币。说是家里生活困难。拿回去补贴家用。但是柴行一时拿不出这笔钱，当时陈爱中在山里有事，自己没空来就叫陆子奇到公平柴行向叶良益去说一下，暂缓一下再给他。
　　于是陆子奇乘着黄包车来到公平柴行向叶良益解释暂缓还他投资的原因。叶良益过去在部门里从没见过这个年轻漂亮女人。他看陆子奇是陈爱中派来的，而且气质不凡，能说会道，凭经验，他知道这个女人的职务比他大得多，可能是陈爱中下面的另一个重要人物。
　　但她是从那里来的呢？看样子她也住在城里，说不定是另一个联络站？因为凭平常陈爱中来宁波时，有时早有时迟，有时又说他在别地方吃过饭了，说明在城里不只他们公平柴行一个联络站。还有别的联络站。做地下工作横向都是保密的。现在看到了陆子奇，证明了他当时猜想。他要弄弄清楚这个女人的去向。她住在什么地方？
　　这刻上见陆子奇走出门口又跳上一辆黄包车回去了。他也马上讨了一辆黄包车，叫车夫紧紧跟上前面那辆黄包车，于是他就乘着黄包车悄悄在陆子奇后面不即不离地跟着。
　　叶良益乘着的黄包车就紧跟着陆子奇的黄包车，见陆子奇乘着的黄包车直向中山西路拉去。叶良益想，她难道从西乡来？要拉到航船埠头去？他叫他的黄包车紧紧跟上。没有想到来到西泠桥塘河边就下车了，他知道这地方叫杨陈弄，他从四明山下来这里是必经之地。“哦，原来不远，就在这里？”，他迟一点从黄包车上下来，然后再悄悄地跟上陆子奇。见陆子奇一会走进一座半新旧的的二层小洋楼里去了，他抬头看一下门牌，一块钉在门楣上蓝底白字的搪瓷牌子上清楚地标着“鄞县西城乡扬陈弄693号。”叶良益知道西城桥693也有一个联络站。
　　他像发现一个新大陆似的高兴，叶良益立即向六区情报站长袁吉人报告：“袁站长，我今天又发现一个联络站，在西城桥693号……”，袁吉人听了非常高兴，嘉奖他了几句，袁吉人又把这情况又立即告诉他的上级浙江保安司令部里的副警监、军统特务头子腾潜龙。腾潜龙吩咐袁吉人和叶良益把这个联络站也监视起来。
　　这样他们早在一个月前就派叶良益和另一个特务任企棠，监视西城桥693号了。对693号进出的人员特务们也就搞得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