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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小车过不了阿依水上铁索桥，只能在水边停下。欧阳九红有些羞愧地说：“书记，对不起，只能靠双脚硬踩。”
　　县纪委书记缪京平，三十来岁，瘦高个子、宽边眼镜、米黄风衣，一脸欢笑地说：“我是阿依水边长大的孩子，还过不了这甩甩桥吗？如果老百姓过不了，那就是你书记的责任。”
　　铁索桥，横空在河流、沟壑之上，人畜行走上面，悠悠晃荡、溜溜摇甩，所以当地人叫甩甩桥、溜溜桥、摇摇桥。欧阳九红行走在甩甩桥上说：“我尽力做好工作，让老百姓走上脱贫桥、幸福桥、小康桥。”
　　缪京平弯着长脸说：“不是尽力，而是必须。你看前面那桥，就是最滑稽的讽刺漫画。桥梁垮塌一座，干部倒下一窝，组织痛心、社会失心、家人伤心。”
　　欧阳九红远远望去，在乌黑的阿依水上，一座庞大的钢筋水泥大桥斜倾刺天，欲倒不倒、欲立不立。它的身前身后是往来穿梭的采沙船、掀瓦推墙的挖掘机、黑烟弥漫的破败小镇、灰头土脑的拥挤百姓。他苦笑说：“自食其果、作茧自缚，这话印证在我身上。”
　　缪京平批评说：“你这是机会主义和宿命论思想，不信马列信迷信，不敬苍生敬鬼神。阿依镇的问题，不是县委巡察办强加编撰的，更不是你欧阳九红栽赃陷害的。问题不查，问题存在；问题存在，迟早被查。有句话不是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吗？干部做的事，无论好事坏事，或者不好不坏的中庸事，老百姓都在心里记着。”
　　欧阳九红还是心存芥蒂地说：“去年巴丘县委第11轮巡察阿依镇党委时，因为问题突出、工作推进缓慢，我来指导过巡察工作，进驻三个月，端掉干部腐败窝子。现在，县委又派我来阿依镇任党委书记，无论我本人，还是阿依镇干部群众，对于组织这一决定，都有些费解，或者说对组织决策有些意见。”
　　缪京平笑笑说：“正是因为你熟悉阿依镇存在的症结，了解阿依人民需求的心思，所以组织才选派你担任镇党委书记。当然，你的党性修养、政策水平、工作能力、廉政作风，组织也是很看重的。”
　　欧阳九红正要说什么，一名长发小女孩独腿拐杖、手捏话筒，正在忧伤地演唱土家古老民歌《阿依曲》：
　　阿依兮阿依，三千里流放；
　　囚在岛中央，泪水如汪洋。
　　何日回故乡。
　　阿依兮阿依，月明星不亮；
　　爹娘无人养，妻儿长守望。
　　生死两茫茫……
　　欧阳九红去年巡察阿依镇党委工作时，见过这个卖唱的小女孩，还为她拍摄过照片，刊登在《中国摄影报》上，只知道她叫小豆芽，其他情况一概不知。缪京平感慨说：“在和谐社会里，只要坚守勤奋，意志不残，任何行业都可以让人生活下去。”
　　欧阳九红上前在她面前的塑料盆，轻轻地放下200元钱。小豆芽一边忧伤演唱一边插话说“谢谢好人大哥哥”。
　　缪京平也弯下腰，轻轻地放下200元钱。小豆芽也说一句“谢谢好人大哥哥”，然后继续演唱。
　　缪京平的秘书和司机，也学他们献出一片爱心，让社会充满温暖，让人间弥漫真情，先后放下200元钱。
　　忽然，街道吆喝声阵阵传来，“豆花，热噜噜的水豆花——格格，宫廷御膳粉蒸格格——凉粉，大巴山生态根粑凉粉”……
　　现在的科级干部以下，一般不戴手表，一是怕当“表哥”被人笑话，二是怕价格便宜不好意思戴出来，三是怕戴在手腕上滑来荡去不方便，所以大多用手机替代。欧阳九红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说：“八点半过了，镇政府的早餐散场了，我们就在这街上随便吃一点。阿依镇的小吃，比省城的好吃呀。”
　　缪京平曾在省委组织部工作，家安置在省城。他笑笑说：“什么省城不省城呢，我也是地道的阿依镇人。你说吃，我们就吃；你说不吃，我们就不吃。虽然是七月流火季节，大清早喝根粑凉粉，仍然凉得肚子痛、背脊弯、脚抽筋。要不，我们吃醪糟汤圆吧？”
　　欧阳九红以主人的姿态笑着说：“我来安排，每人一碗水豆花，两个粉蒸格格。”
　　阿依镇上，有六大绝色美味小吃，分别为水莲依的豆花、桑馨月的凉粉、温紫嫣的格格、金晓婵的包面、水冰融的泡粑、温婉侬的醪糟，因为是六个绝色女人经营，所以又号称阿依镇“六大西施”。不过，生意做的是卖相，包面、泡粑、醪糟三大西施，年纪偏大，面容衰落，长得不如年轻时好看，所以名声渐渐式微，生意渐渐冷落；豆花、凉粉、格格三大西施，正是韶华年龄、春风扑面、婀娜动人时刻，要好看就有好看，要多美就有多美，名声渐渐鹊起，生意如日兴隆。不仅镇上人拥挤光顾，就是县城人也时常开车来小吃。
　　缪京平摆手说：“不要浪费，每人一个格格。”
　　水莲依果然美丽非凡、动人无比，三十来岁模样，丰满高挑。西瓜脸、高绾发、水红裙、长十指，波浪胸、美细腰、高跟鞋。她穿过拥挤顾客，特别是那群惹人眼球的云衣尼姑，露出满口糯米白牙，手拿一根花布毛巾，皮笑肉不笑地问：“老鸦哇哇叫，鬼怪必然到；喜鹊咋咋叫，稀客就来到。几位兄弟，吃点啥子呢？”
　　阿依历史上属于四川地界，总爱把“什么、怎么”说成“啥子、爪子、瓜子、啦子、巴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地方语言的民族特色和浓腻个性情感。可是，漂亮的女人们在说“呢”的时候，又总是爱把“呢”字音发得特别重，音调拖得特别长，像女猫唤春一样，也像阳雀啼耕一样，没有七八拍，也有三五拍，让一般男人的骨头油炸好几趟、酥软好几回。
　　欧阳九红骨子里是本地人，早已听闻习惯，不怕你的声音磁迷诱惑，所以很稳重地问：“这里除了水豆花，难道没有别的吗？”
　　水莲依眨巴一双勾魂大眼，甜心甜肺地说：“虽然同行多嫉妒，但是顾客是上帝、衣食父母，你就是要懒西施的根粑凉粉、俏西施的粉蒸格格，我也得给你买来呀，是不兄弟？”
　　懒西施是桑馨月的绰号，俏西施是温紫嫣的绰号，水莲依的绰号叫色西施。欧阳九红拖着椅子说：“一人一碗水豆花、两个粉蒸羊肉格格，一起给你结账。”
　　水莲依伸长雪白颈子、提起燕语般的声音呼喊起来：“33桌客人，4碗水豆花，8个粉蒸羊肉格格！”
　　缪京平催促说：“叫服务员搞快点，不要耽误开会。”
　　水莲依不冷不热地问：“二哥又回来拿人吗？如果迟到，怕人家跑了？”
　　布知了被县纪委“双规”调查后，水莲依专程跑到县城找过缪京平，想他高抬贵手，放人家一马。可是缪京平去北京学习了，没有找到，只好回来找温婉侬。温婉侬摇头说：“我家老二早给‘约法三章’，不许为他人说情，不许收他人财物，不许打听他人机密，只怕嫂子的事情难办呀。”所以，水莲依一直对缪京平耿耿于怀、恨之入骨，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几口出气。
　　缪京平很宽厚地笑着说：“纪委监委不光拿人，也保护人。拿的是坏人，保护的是好人。”
　　水豆花、粉蒸羊肉格格送来了，水莲依用花布毛巾再一次擦擦桌面，瘪嘴对欧阳九红说一声“兄弟，慢慢吃哈”走了，招呼别的客人。
　　欧阳九红正要询问水莲依为什么要给缪京平喊“二哥”的时候，一名略胖高大的眼镜女孩过来惊讶地问：“欧阳书记，你们在这里过早吗？”
　　欧阳九红去年巡察时认得她，是阿依镇党政办主任阎三三，于是问：“三三，去哪里呀？”
　　阎三三说：“打字店找几张红纸，主席台上差你们的牌子。”
　　缪京平挥手说：“没得牌子就不要牌子，几个乡村干部开会，摆几张牌子干啥子呢？锅里煮汤圆，几个熟人，不要讲那些排场，也不要搞那些形式主义。”
　　闫三三正在犹豫，欧阳九红说：“三三主任，按缪书记的意见办理，主席台上不摆放座次牌。你们通知几点钟开会？”
　　
　　2、上午10点差10分，欧阳九红和县纪委书记缪京平，被阎三三带到五楼会议室，可是偌大会议室却不见一人。欧阳九红不解地问：“金镇长呢？”
　　阎三三梳理着长发回答：“在镇长办公室呀。”
　　金镇长就是金香玉，是三个月前从别的乡镇调来的，因为和哈密瓜马拉松式的离婚拉锯大战，搞得焦头烂额、精疲力竭，无心顾及行政事务，整天郁郁寡欢，打不起精神。欧阳九红又问：“那么阴书记呢？”
　　阎三三想一想说：“你说阴主席呀，镇上有事去了，说是立马回来开会。”
　　阴主席就是镇人大主席阴柴木，因为阿依镇的腐败窝案，除他之外，全部受到法律和党纪制裁。“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组织只得再次任命他为镇党委副书记兼人大主席，给初来乍到的欧阳九红和金香玉抬个桩子、帮个撑子、搂个台子。
　　欧阳九红脸色难堪地问：“通知哪些人参会？”
　　阎三三振振有词地说：“镇机关全体干部职工、镇直七站八所主要领导、53个村书记主任，算起来200多人。”
　　欧阳九红没想到上任第一天，在县委常委、纪委书记缪京平面前丢这样大一个烂箩筐脸巴，怎么对得起组织的培养、领导的信任呢？所以他板着面孔说：“再到楼下呼喊一遍，马上开会。”
　　欧阳九红和缪京平坐在没有座次牌的主席台上，无声无息地看着参会者三三两两地走进会议室，拥挤在最后几排。这是基层干部的通病，开会坐角角，吃肉拈坨坨，发言推磨磨，见面笑呵呵，办事软拖拖。
　　矮小瘦弱、头发茂密的阴柴木，叼一根香烟来到主席台前打招呼。欧阳九红的职务任命，组织上还没有正式宣布，就不算阿依镇的党委书记，也就不便说什么，就是说了也没人听从。这样的实例多着呢，常委会已经研究人事，散会就发生变化；人事文件打印完毕，盖章时发生变化；人事文件发送出去，半路追回来发生变化。你说，在人事任命文件没有公开宣读之前，有不有变化呢？欧阳九红说不准、算不准，只是静静地微笑着、默默地观察着，和阴柴木轻轻握手，表示一种同志式地相逢礼貌。倒是纪委书记缪京平，严肃地摆一摆手，示意他坐在欧阳九红右边。
　　阴柴木的屁股刚刚落座，金香玉拿着笔记本，风风火火扑进会议室。散发、高挑、圆脸、黒眼，一身青衣青裤，一双白色网鞋，不像是来开会，倒像是来奔丧。
　　她正要张口检讨自己的迟到行为，缪京平也严肃地挥挥手，指定她坐在自己左边，然后悄声说：“大会由你主持。”
　　金香玉悄声问：“开会人员才到一小半，等吗？”
　　缪京平头也不回地说：“已经超过10分钟，不等。一点会风会纪都没有，必须严肃整顿干部作风。扶贫攻坚都到了决战时刻，上级部门人人参与、个个倾情，社会各界广泛动员、发力共振，基层干部却这样拖拉萎靡、散漫无为，能夺取扶贫攻坚全面胜利吗？能建设好美丽乡村吗？能让人民群众过上幸福小康生活吗？”
　　金香玉满脸羞愧地小声说：“好吧，我们开会。迟到的，我们后头开小灶补课。”
　　缪京平严厉地说：“厨房按时吃饭，早有规定，你无缘无故迟到、缺席，还要开小灶单独炒几个菜喝二两吗？迟到了、缺席了，这顿饭就别吃，小灶更不能开，自己想办法解决。让他们直接写迟到、缺席的情况说明，视其情节轻重、态度好坏，给予党纪政纪处分。这种会风乱象、人事乱象，必须坚决纠正，彻底纠正。”
　　欧阳九红依然不敢表态，也没有资格表态，因为此时此刻他依然不能代表阿依镇党委和政府。组织没授权、人民没授权，什么也不是，只是人们眼中一介无足轻重、有可有无的白丁。阴柴木有权代表，但是有党委第一副书记、代理镇长金香玉在场，何必越俎代庖、多管闲事呢？工作上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一事不如无一事，这就是“明哲保身”的深刻内涵。所以，阴柴木一双发黄干瘦的鸡爪手，支撑一颗干瘦的三角脑袋，半眯一双枯槁的三角眼睛，无神无光地望着会议室那些喧闹推搡的基层干部，心里极度燃烧地思量丰腴迷人的水莲依……
　　金香玉轻轻地“嗯”一声说：“书记，我们开会吧。”
　　缪京平生气地说：“就这样开会吗？会议室前面空置大半截，我们给谁开会？我们讲话给谁听？喊上前来，全部喊上前来！开会坐后头，下乡走后头，工作做后头，典型的责任逃避、政治敷衍，是一种不折不扣的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表现。”
　　金香玉只好站来大声呼喊：“大家到前排就坐，后四排一律不坐人，要讲政治规矩、政治纪律、政治责任。”
　　小部分人拉拉扯扯上前，但是不坐前三排，而是坐四五排；大部分人仍然原地不动，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你金香玉头上长不长红头发。
　　金香玉气得眼睛绿了、鼻子歪了、嘴巴乌了、牙齿出血了，依然没有办法让与会者上来坐前三排。正当欧阳九红和缪京平想发声救场时，阴柴木站起来，一把抓起台上的话筒，狮子发狂一般吼叫：“你几爷子是长坐板疮屁股流脓，粘贴在椅子上扯不脱吗？或者是耳朵长干茧塞满了，听不见吗？前三排，全部到前三排就坐。快点快点，不要像满身疔疮的蛤蟆，夺一下动一步，夺几下还是动一步。要是前面坐几个漂亮女人、风骚少妇，不要我喊，你几爷子就是黑狗撵麂子，比谁都跑得快。不上前就坐的是野舅子、转角舅子、亲娘肚里的闷生舅子，快点快点。”
　　土家人，把舅子的舅子，称为转角舅子；姐夫的姐夫，称为转角姐夫；闷生舅子，就是胎死腹中的舅子。欧阳九红和缪京平正在怀疑阴柴木的群众工作态度和语言刻毒问题，几十名基层干部竟然无声无息地来到前三排，规规矩矩坐下，一脸满足而欣悦地望着主席台。
　　金香玉清一清干涸的嗓子说：“今天召开全镇干部大会，议程只有三项，一是县委宣布人事任免，二是镇党委班子表态，三是县领导作重要指示。下面进行第一项，请县委常委、纪委书记缪京平宣读关于阿依镇的人事任免文件。大家欢迎。”
　　缪京平念完了县委简短的任命文件后，首先由镇党委书记欧阳九红表态发言。他的发言只有三句话，一是坚决服从组织决定，扎实履行党委书记的主体责任；二是坚决做勤政廉政带头人，全天候、大阳光地接受社会监督；三是希望得到全镇干部职工和13万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做好阿依镇扶贫攻坚、乡村振兴、经济社会发展等各项工作，打造生态环保、康养宜居的特色旅游小镇，不辜负县委、县政府的殷切希望。
　　接着由阴柴木表态发言。他到底经历过高中语文教师、宣传部副科长、政研室副主任、党校副校长、文体局副局长、科协副主席、乡镇副职和人大主席等多个职位锻炼；加之几十年的岁月风霜磨砺，练就了语音功能抑扬顿挫、掷地有声的本领，语言风格尖锐犀利、入木三分，表述内容站位精准、逻辑严密。他点上一支香烟，敲打着桌子说：“第一，坚决拥护县委的英明决策，做一个政治上的明白人。县委在决胜扶贫攻坚主战场和启动新农村建设、乡村大振兴的关键时刻，给我们选派了一名政治素质强硬、理想信念坚定、工作作风扎实、开拓创新精神勇锐的年轻党委书记，是对阿依镇最大的鞭策鼓励，是我们干部群众的最大福分，也是阿依镇走出绝境、迈步正常行车轨道的唯一希望所在。第二，坚决维护党委书记的政治权威，做一个纪律上的规矩人。党委书记，不但是我们工作、学习、生活的班长和带头人，也是凝聚千万正能量、推动大发展的着力点，我保证围绕向心圆点飞速旋转，绝不搞离心力分化而去，时刻把政治悬在头上，把责任扛在肩上，把纪律挺在胸上，把人民群众的利益牢记在心上，‘言非法度不出于口，行非公道不萌于心’。”
　　缪京平是省里下派干部，欧阳九红是省委组织部从大学生中的选调干部，到巴丘县工作时间都不长，第一次聆听阴柴木慷慨激昂、观点鲜明的大会发言，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喜悦。
　　阴柴木用烟头接燃另一支香烟，伸出蜡黄的拇指说：“第三，坚决履行配角职能，做一个作风上的踏实人。我过去是被权力边缘化的人大主席，而今是权力中心的党委副书记，一定做到不越位、不篡位、不失位，‘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第四，坚决保持晚节光荣，做一个生活上的廉洁人。我今年55岁，工作33年、廉洁33年，组织放心33年、群众信赖33年，家人骄傲33年、本人光荣33年。还有5年也就是2021年9月，伟大的中国共产党诞辰100周年之后，我就要依依不舍地离开党和人民提供给我表演的政治舞台。在这屈指可算的几年里，我一定做到‘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在给阴柴木讲话的热烈掌声后，是大会最后一项议程，缪京平作指示。他对着话筒说：“七月流火七月兴党兴业，七月是耕耘的最好季节，在火热的七月给你们送来领头大干的新书记……”他的话还没有讲完，忽然，一个肩掸衣服的赤膊干瘦汉子，踉跄窜进会议室，“扑通”一声扑在地上，“哇哇”一阵猖狂呕吐。顿时，会议室弥漫酒肉腐臭味，让人频频作呕、掩鼻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