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军排长张光成》第二十二章

　　小雨停了。志愿军战士杨树田坐在把灰色的新土挖来垒得一堆堆的战壕上，他的背后是广大的平地，两边是非常远的忽高忽低的山，感到他们在一个没有遮掩的地势上将要进行他们的作战，就像是呆在一个操场上一样。
　　“连长，你怎么还再挖？”战士杨树田坐在战壕上垒成的土上说。看到自己双腿下的侧边战壕里，自己的28岁的、据说非常强势的、脾气太容易发作，中等个子，显得是那种说干就干是络腮胡子；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扁平鼻子，身材魁梧，一根酱色的宽皮带紧系在其有些鼓胀的肚皮上的志愿军连长黄家河。在战壕里，他双手举起铁锹，使力挖下，然后，把土铲到战壕上，又侧下身再反复挖。
　　没有回答。黄连长还是双手举起沾有带水泥土的铁锹，他挺拔身子的紧系在他肚皮上的宽皮带的皮带扣环就闪亮一下，他一下就使力，朝战壕里挖。
　　战士杨树田见到自己连长紧系着宽皮带的打湿的宽厚的背非常有力，然后，又看见自己连长举起铁锹要挖下去就说：“歇一下嘛，连长，你这样会被累死的！”
　　人非常憨厚的黄连长就停止挖说：“我还可以再挖一下。”
　　“连长，这美军一时还到不到这里。”
　　“那也不好说。”
　　然后，他停下，觉得实在太累了。就把铁锹往土里一插，就拿出烟来抽。
　　志愿军连长黄家河就拿了一支烟，伸出手，递上来，小杨就接住。黄连长就从他紧系着宽皮带的打湿的军衣包里拿出火柴，擦了一会，都不行，火柴都打湿了，就只好算了。
　　“连长，就算了。”
　　“嗨，不抽了。”黄连长叹了口气。
　　长得英气的黄连长是中等身材，眉毛黝黑下的一双眼睛明亮又机智，他对打仗最有应有的态度，连他说话时，都具有打仗的意识，含着一种打到哪里就到哪里，不管这么多的神情。
　　和大家聊谈四五分钟，他觉得，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喊道：“同志们，干活了！”
　　然后，在战壕地上坐着休息的战士们就起身，拿起放在地上的铁锹，就开始挖起来。
　　几分钟后，在黄连长身边的战士小杨，就用手拍拍在挖战壕的连长被雨打的浇湿的背。黄连长刚要举起带有稀泥巴的铁锹，就看到小杨有什么事的脸。
　　“什么事，小杨？”
　　“连长，我听到好像是飞机的声响？”
　　“我听听。”黄连长说。就把铁锹拿在手里，把他清黑的眉毛微皱、静听。听了一会，他没有听到飞机的声音说，“我怎么没有听到呀。”
　　“连长，我觉得是。“小杨还是肯定说。
　　过了会，黄连长听到了先是隐隐的含糊不清的飞机声音，现在他听清了。马上反应过来。
　　“美军飞机！”
　　黄连长马上意识到：一个令他十分不安危的问题一一战壕还没有挖成，他觉得只有尽量挖。
　　他略抬起他坚毅的脸，看了一下空中的飞机，立刻想道：是呀，马上喊一部分人到侧边的土坡去，不要都呆在这里挨炸。想到这里，黄连长立刻喊一声：“三排长！四排长！”
　　在那边的两个排长听到连长的喊声，就要跑过来。黄连长觉得他们跑过来，又跑回去，这样，被炸的机会更大，就喊道：“你们两个立刻带着战士，往旁边土坡去躲一下。快！”
　　“是，连长。”
　　然后，黄连长马上对身边的战士们喊道：“同志们，别挖了。快躲起来！”
　　于是，黄连长看到：在他身边挖着的战士们马上丢下铁锹，蹲下或散开在还没有挖好的战壕下，用双手护住头。一场生死而令人可怕的轰炸要来了，这对每一个战士来说，都很有被炸死的可能：是他，是我或……
　　过了不久，刚蹲在战壕里的黄连长看到：美军的飞机要飞近有志愿军阵地的山边上空了。虽然，这不是黄连长头次遇到轰炸，但是，他还是清楚：如果美军的炸弹落在自己身旁的什么位置，包括自己和战士们遇到了，照样会被炸死。
　　在我军没有制空权的当下，在自己实力不如敌人的现状下，战士们只好处于被动中，一切都无可奈何！黄连长在忧心中，只有盼着自己的兵有好运气！
　　在刚刚停雨的，多片阴灰色云边相交的东边的天空上，有二十多架美军飞机以正方形的飞行方式，发出沉闷的嗡鸣声；并排在有些乌亮而阴云如墨汁般的低沉的天空上，带着祸害的嘴脸，朝着志愿军的还没有挖成的战壕飞来。
　　“科尔上校，我军的飞机已经到达共军的上空。”一架飞机里的飞行员向自己上司报告。
　　听到这个消息，在远处机场指挥室里的科尔上校心里欢跳几下，得意地发出命令说：“轰炸开始！”
　　“好的。”
　　这个叫米尔斯的美军飞行队长马上向飞在自己近边的部下发出命令：“攻击开始！”
　　发出打击命令后，米尔斯队长把操作杆往上一拉，于是，飞机在一片乌阴阴的云块上，忽然，头朝下朝着志愿军的阵地急急地飞下来。顿时，飞机在高空中斜起来，人立起来，飞机外的灰阴阴的云片一下倒过来，马上往机身后的高空急急退去。
　　一股看不见的冷风从关着的机窗细细缝隙里呜呜灌进来。
　　现在，美军飞机在倾斜般地朝着志愿军的阵地凶恶地飞下来。高空下的天地如倒立般越来越近，飞机的引擎声发出尖利的声响，在极快地捕近志愿军的阵地。
　　
　　志愿军连长黄家河和自己战士，在挖的忽浅忽深些的褐色湿泥土的战壕里。有些战士几乎就是一个身子半露在浅坑里，有些刚好蹲下，连头也挡不着。黄连长让自己的战士尽量蹲着没有挖成的战壕里，而他自己更是把自己露出在战壕外，尽量让自己战士呆在战壕里。
　　“连长，让我呆在战壕外！”有战士心疼自己宁愿自己冒险的连长并对他喊道。
　　“别说了。老洪。”黄连长脸不回说。
　　“连长，你会被炸死的！”也有几个战士或新战士喊道。都担心自己连长，因为，自己连长也是人呀！
　　“管好你们自己。注意！美军的飞机下来了。”黄连长喊道。
　　他蹲在打到自己脖子不到、头露出的战壕里。略抬头看着：在向他们积极从空中斜斜地飞冲下的美军飞机。
　　他十分清楚：美军的飞机又要炸死炸伤自己多少个战士，还有，他觉得自己要死了；看来要不了一会，只要美军飞机一开到自己的头顶上，而后，炸弹一丢下来，就是死的开始！
　　这时，毫不惧怕的黄连长又抬起他戴有非常英气的在浅黄色军帽下的坚毅的脸看到：在显得，有雨气重而乌阴阴的高空上，20多架以正方形排列的飞机对着志愿军的阵地急急俯冲下来，此时的飞机又近了。
　　看这样的情势，要不了一会，就要飞近他们的头上。
　　这时，空气在躁动，飞机的声音更凄厉，机身在越来越近，越开越快，而锐利的飞机圆形机头如一道利器，仿佛要把志愿军的阵地连同志愿军一通毁掉似的。
　　气氛令人沉闷，每一个战士更紧张，心在急跳。
　　
　　被阴灰色的天空背景映衬着的如蜻蜓般的黑灰色飞机更近了。
　　米尔斯队长驾驶着飞机对着志愿军的阵地冲下来，仿佛他对着一个物体，一个人似的，又如一只老鹰想一口气把阵地上的志愿军统统炸干净地横冲向志愿军。
　　顿时，他操作的飞机机头朝下，机身往身旁是浮动的阴云斜起来，仿佛有一双手把机身撑起来。然后，在这时，米尔斯队长透过飞机玻璃窗看到：在自己飞机近边或远边些的阴云间，有八九架飞机，自己的部下，都在他之前，非常及时而积极地向宽阔的山顶边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的阵地如老鹰扑食般俯冲下来。
　　快要接近志愿军的阵地了。这些美军飞行员不知羞耻地鱼贯般地直冲下去，于是，米尔斯更疯狂了。他觉得，下面的志愿军都是他打击发泄的对象。还有不久前他的女友路易丝结束他们的爱恋的怒气和他带着一种对一群惊慌乱跑的人作为狩猎靶子的刺激心态地把飞机开下去。
　　黄连长又习惯性地抬眼一看：有十五、六架飞机到阵地边缘，一会不到，如挨近志愿军阵地一起匆匆飞过来。顿时，飞机的一声声惊心的凄厉声音，伴着加速的飞机，在蹲有志愿军头顶的战壕的上空急匆匆越过。美军队长米尔斯操作飞机，一下快快地冲近志愿军的阵地，然后，几乎挨近志愿军的战壕飞，力图想炸死多个志愿军战士。这时，已经有飞机在他前面投下炸弹了。马上，志愿军的阵地爆炸连连，火光如闪电频频闪现。一时间，阵地上，火光熏熏，烟尘缭绕，整个山顶弄得来被滚涌的如蘑菇云般的烟火覆盖着。
　　此时，多架美军飞机几乎挨近志愿军的阵地，相隔有五六十米距离，极力不遗漏地炸死每一个中国军人一一飞近就扔下炸弹，就如打了你一棒，就跑开地把飞机一飞而过的情景在反复。
　　黄连长趴在战壕里。他的身边近处、远处和四周被浮动的呛人的烟层遮住，看不见自己的战士。他十分担心自己战士们的生命安全，但是，他还是听到了有战士被炸着时发出的惨叫声，不禁揪心地痛……
　　此时，美军飞行队长米尔斯驾驶着飞机在下面是一片烟火腾腾，不断有被炸着时发出惨叫的中国军人的声音传来，和电闪般的火光频频闪动，还有土石在爆炸中腾空而起的阵地上空匆匆地开过。他心儿欢跳：自己丢下了多枚炸弹，自己还完好无损。他已经又炸过一次了，他敢确定：自己一定炸死了不少的中国军人，可惜，由于被下面的烟火遮住，他不见。于是，他和一些飞行员飞回来，对志愿军的阵地反复轰炸，就如通过这样的手段，要把解决掉眼前对手的努力确保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