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风云变色(任务第25天)
作品名称:身价14亿的三只猫想到了死 作者:巫沙 发布时间:2021-10-26 10:04:00 字数:4372
无一例外,所有重大突发事件之后,最先迎接人们的,只是紧张与慌乱。
1
凄厉的救护车闪动蓝光,带着一股急切的呼啸感停在一个小区楼前。
全身封闭得如同生化人般的一队医护人员携带防护装备和担架,急冲冲奔向一幢拉出黄色警戒线的居民楼;几个街道干部和警察神色紧张地迎出来,指点给他们具体的楼层号。
夜色里,救护车响起响笛,前灯划出一道疾速的长线,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飞驰。万户亮灯的窗子里,有人好奇向外张望,面色凝重而不安。
此时的公立医院内外,已完全是一派令人心焦意烦的忙乱景象。院门前有人呼号奔跑,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哭,有人在呼叫喊人。走廊里或躺或卧或蹲或坐或靠,挤满了焦急而怒气冲冲的人们。有人开始躺在地上打滚,有人边爬边喊救命,有人指责医院的迟钝和无能。有个负责维持秩序叫排号的小护士,正被一群人推来搡去,脸现茫然通身是汗。虽然脸上遮着口罩,但也不难看出,她还只是个刚刚毕业的孩子。
能看到大夫的地方早就铁桶一样内外围满了人。只要开着门的诊室,里外全都一片吵吵嚷嚷大呼小叫。有大夫安抚大家:“不一定都是得了那个病,聚在一起反倒危险。”可没人听他的。他快速开出一堆化验单,让他们拿到化验结果再说。拿了化验单的立即向外冲,已拿到检验报告的则想往屋里挤。交费处、透视科和验血室……处处人满为患。因为找人和听不到电话声音,所有人的嗓门都越来越大。
焦虑、绝望和狂躁不安的情绪在蔓延。有人用手抓扯自己脖子,似乎是要吸到更多的空气;有人仰卧着胸口急剧起伏,颤动的喉管发出阵阵呼噜声;有人虽然插了氧气管,却只一挺一收地半口气在倒换,声音显得短暂和急促。相伴而来的人不断悲切呼唤亲人的名字,试图向一切路过的医护人员求救。一个身体佝缩眼眶下陷的人,奋力爬向最近那处有大夫的房间。
住院部呼吸科上上下下乱成一锅粥,别说是房间和走廊,即便水房、卫生间里,全都人潮汹涌。消化科、骨科等其他病房被临时隔离,征调出床位给呼吸科使用,可后面大批疑似病患的不断涌入,让这些新增床位根本起不到明显缓解效果。
下半夜,精神游移在崩溃边缘的医生恼火地向上面打去一个又一个求助电话。几个跑来跑去的护士,面色通红全身是汗,抽出空隙刚一迈进休息室,立即栽倒在那里,难过得“哇哇”大哭。
无比巨大的压力,被责任感承载着向每名医护人员心上撞击,一种荒岛求生、壮士断腕的悲壮,一种因无奈而生发的悲哀情绪,在他们中间迅速扩散。
百年不遇的可怕疫情,几乎让整个城市医疗系统全面崩溃!
在外休假、学习以及请假人员全部被召回了医院。从院长、主任再到普通医生、护士、门卫保安……每个单簿的身板,此时都化成一片面对炮火的城墙,以飞蛾扑火般的绝美姿态扑了上去。他们似乎有一种信徒般的狂热信仰,在对疫情毫无把握,外援尚无指望,又全然不知道治疗效果,且见不到任何获胜希望的情况下,无畏迎战,从容赴死,个个拼杀的双眼通红,如同疯魔了一般。
见过大风大浪的冷震山从没见过这种场景,他被这场面惊呆了!
被插上呼吸机后,他已几乎说不出话来。取出手机,他在上面写下一行字向大夫展示,但大夫向他摇摇头不向他说话,想了下,也给他写下一行。
他写的是:留机器和药给需要的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费!
大夫写的是: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人,请你加油!
他看着大夫身上难以掩饰的疲惫,护目镜后面透露出的焦灼和无奈,一种难以抑制的心疼,让他一时热血翻涌。
2
封城进入第四天的这个中午,在一座影院门前宽敞的台阶上,坐着一排身穿环卫服的人。他们身旁放着打扫工具,正在各自吃午饭。
混迹其中的冷虎此时面色阴沉,陷入一种越来越不良的情绪中。刚才他接到一个电话,是他妻子打来的,她将马上带领几个护士进入隔离区,简单交代几句之后她说:“这些天我回不了家,孩子赶紧从他小姨那里接回来吧,那两口子总打架,对儿子影响不好。如果老家那里处理完了,能赶回来就立即赶回来!”
妻子说的小姨,并非是她妹妹。而是她原来学校里的一个关系不错的小姐妹。
他有点想儿子了。脱掉外套,调整了一个背景看不出是哪儿的角度,冷虎给儿子视频了过去。那边的儿子在一片嘈杂的声音里,忙不迭地向他汇报自己这几天的小小成就:作业完成了这个,手工做出了那个,举了多少个哑铃。
“那边为啥那么吵呢?”他问儿子。
“小姨和小姨夫打仗呐,他俩天天那样,我都习惯了。”儿子呲出小牙,贪婪地望向爸爸。
“嗯。”他感到一阵揪心,想一想说,“等爸爸回去,让你马上过上好日子,你再忍耐12天。”
“还要那么久?你干嘛呐?二爷的葬礼时间好长啊!”
冷虎心里一缩,说:“爸爸不是懂理财设计么,得帮他们设计个投资方案。等回去了,爸给你买个大房子,好好装修一番。”
“现在房子不够大么?要那么大房子干啥?!”儿子颇感意外地说,“你和我妈能天天接我回家,才是真的。”
电话还没撂下,不远处的一个场景让冷虎停止了说话。
一台豪车旁边,站着一个等待中的环卫工同事。车内副驾驶位置的美女每吐出一口瓜籽皮,那环卫工就扫一下,似乎是想提示对方,但美女上下扫量他两眼,皱眉示意他滚开。见那工人没走,主驾驶那个穿花格背带裤的肥仔向他大喝。
冷虎曾与那两人有过一面之缘,这时抓过衣服快步走过去,他向那二人说道:“两位,尊重点别人劳动好不好?”
“你干嘛的啊?”
冷虎抖开手上的环卫外套给他们看。
“啊哈,扫垃圾的!”对方语锋冰冷说,“这就是你的活,懂么?我们不扔,你们不全下岗了?赶紧一边扫地去。”
“这是公民基本素质你知道吧……”冷虎试图说服对方,但对方下车过来推他。
“素质?你都这样了,懂什么叫素质?赶紧滚开才叫素质。”
“你不想讲理!”
“讲理?和你讲理,你给我钱么?再说了,我讲不讲理和你有一毛钱关系么?”
冷虎浑身颤抖,恨不能上去撕了这油腻胖子。冲动说道:“你,你为富不仁!”
“为富不仁,啥意思?我听不懂,想告我是吧?”胖子一讪,“我犯了哪一条王法,你说说看。如果你有兴趣,我有律师陪你玩,你爱哪儿告,去那儿告去。”
冷虎气得挥拳就要往上冲,却被同事拦了下来。见他被抱住,刚刚还吓一跳,想要躲闪的胖子,反手挥出一拳,给了他打了个满脸花。不待他站立起来,对方钻进车内一溜烟扬长而去。
“我靠!”冷虎捂了眼眶,痛恨地咬着下牙床,问旁边人,“你们看清那车号了么?”
众人纷纷摇头。
“我靠!靠!靠!”
3
司机收回通行证,向检查点的人们挥了一下手,绝尘而去。
站在检查点上的冷冰看着远去的车尾,对一旁的村主任说:“这样下去可不行。咱俩其他事也就别干了,来回几个轮班,就得拖垮。得多找几个人手过来。”
“又来一辆,又来一辆。”青二在十几米外大喊,“拦住它,快拦住它!”
这个爱看热闹的青二,此时明显在家呆不住。冷冰与主任对望了一眼,眼神交流完意见后,村主任招手把青二叫了过来。
“全村人你都认识。给我看守好了这个点,外来的一律不允许进,从外返回来的立即登记报告,要求在家隔离。”冷冰一边帮他往袖子上套红袖标,一边叮嘱他,“干好了,别出岔头,回头村里发钱给你。”
青二显然对发钱的那句话没大在意,反复摸索那只红袖标,两眼现出兴奋的精芒。
“每天几点到几点啊?”青二问。
“你辛苦一下,上午九点到晚上九点就行。过两天如果形势还紧张,我们再加时间。”
“那其它时间呢?”青二挡住主任遮上来的口罩问。
“记着,这些日子里,口罩一时一刻也不能摘!改天再给你换。九点前,我们其他人替你。白天至少两个人,还会有另一个人帮你。”
“还换啥啊!”青二再次挡住口罩说,“我一个人全干了呗!不要钱,我闲着也闲着。”
村主任打掉他的手,一边为他遮口罩一边拧眉说:“你还不得上个厕所吃个饭啥的,也担心你一个人拦不住。”
“拦得住!主任你只管放心。别村的拦截点我知道,人家那设卡拦截才叫真拦,整一堆土直接倒马路上。”
“那太极端了,不好。”
“咱们不那样的话,可以抬些桌椅过来放路上……”
离开青二时,见他那咋咋呼呼兴奋无比的样子,主任反而感到一些不放心。他回头向青二叮嘱道:“你可记着了哈?路过的,要问清楚去哪个村找谁,进村的要反复甄别。外面来的,拉什么东西都不让进。”
“放心吧,放心吧。”青二左右滑步,肩头上上下下不断抽动。
冷冰与村主任同时摇了摇头。
4
与陆地上紧张的状态完全不同。
歌舞升平中的邮轮,仿佛是一处贤士养德的桃花源。
从乐台上走下来的南振,与那个洋人大提琴手笑着将手心手背拳头相互交碰,做了独有的告别后,便向外跑去。彩灯环绕的泳池中,冷雪见他跑过来,挥臂几下就游到池边,像条鱼一样湿漉漉地窜上来。她轻灵地拎起一件浴巾将娇小的身子一裹,投进了南振怀里。
“陪我回房间,快,冻死我了。”
二人相拥着往房间走的时候,广播里突然传出三种语言的广播。这广播表达得简短而清晰:即时起,一切娱乐项目全部暂停,请大家迅速返回各自舱位,所有服务人员立即到本楼层中间位置集合。游客之间要避免密切接触。
冷雪像一只冻坏的小兔,让南振自己看电视,她一头扎进了洗浴间。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电视的南振忽然心绪烦乱,一种莫名的紧张感,让他手心微微出汗。也许他和冷雪都在思考相同的问题,洗完澡之后,这种柔暗的灯光下,独处一室的两个年轻人可能会发生什么。
电视人物的对话,以及走廊里传来的广播声,他几乎一句都听不见。从他坐的位置可以看到浴房磨纱门后面冷雪曼妙胴体的晃动,那凸凹有致,纤美柔顺的身体轮廓上挺着一对傲骄圆润的乳房。她将滑门拉开一条缝,探头喊他递干浴巾和浴袍过去。他倏忽一惊,立即看到她那正在一起一伏、酥滑白嫩的小肚皮。
他大脑一片空白,四肢支配着大脑将浴巾递过去之前,只感到自己小腹一阵急缩,一股无法控制的炽热感从两腿根部如同火蛇般窜起,下体砰然直挺。他感到呼吸困难,连走路都变得不大容易。
这几天,与冷雪的频繁接触,让他始料不及。
昨天下午,他曾在船舷听她唱了一首歌。那歌是首他没听过的外国曲子。里面充满了忧郁和让人无法控制的失落和绝望感。
她告诉他,那首歌叫《黑色星期天》。一首曾经让许多人想到自杀的歌。
“干嘛唱这种悲观的。”他问。
“我也曾失望过。”她搂过他脖子说,“你知道演小丑的人都容易抑郁么?那是因为他把快乐都给了别人,自己被透支了。”
“看你整天乐哈哈不知愁的样子。”
“我也透支了。”她歪头凝视他说,“我需要补补,找个让我放松和舒缓的人。”
南振看了看她,将她轻轻揽在怀里,双手环绕着将她细腰锁住,像是锁住了一件万分重要的东西。
“你胸口跳得好有力!”她听着他胸口说。
“你头发好香!”他说。
那时的海面,像是被沷上了一层红颜料。让人感觉它更像一个布景,或者是随时可以蒸发掉的东西。
她仰起粉嫩的小脸踮起脚尖,向上一下一下轻舔他的嘴唇。寒风中,她那微微翘起的白毛衣领,让她看上去像一只漂亮而任性的小狐狸。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渐渐由远而近。围裹浴巾一身热腾腾的冷雪还在镜子前擦头发。这时,服务员不合时宜地敲开了门。
外面人提出要求:凡不是本房间的人,一律返回自己的舱位。不容置疑,毫无商量——请你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