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发掘真相

　　刚才那一番乱哄哄的场面，谁也无暇顾及到，潘振业的秘书，应该已经把电脑送到酒店前台了。这么关键的东西要是丢了，今天晚上就算白忙了！
　　我支撑着起身，拔掉手上的输液管，就要往外走。护士见状拦住我，“何小姐，你干嘛去？”
　　“我……呃，回家取钱！”
　　“诶，你不能走啊，医药费送你来的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你现在还要观察……”
　　“那我也得走！”我心里焦急，不顾她的阻拦硬往外闯，迎面正撞在一个人的身上，我定睛观瞧，正是那个送我来的男子！
　　“你醒了？”他皱眉看看我。我第一次看清他的脸，二十余岁的样子，修眉俊眼，高耸的鼻梁，优美而棱角清晰的下颔，天然的表情有些深沉和冷峻，但微微勾起唇角就会让人如沐春风，放在人群里应该属于相当出众的类型。他个子很高，身材强壮而健美，能有这么好的身手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我……”我头一次在男士面前有些不好意思，想到刚才就是躺在他的怀抱里，被送到医院的，莫名其妙一阵脸红。抬起头来，发现他也正在打量着我的脸。
　　“你是不是何……”
　　“不是！”我猜他想说我是不是何冰清，我仓促地打断他夺门而出。
　　他一把拦住我，道：“诶，你不能走，你还虚弱着啊。”我无法与他多解释，心里焦灼着只想赶快赶到酒店。何况自己是公众人物，这里不能久留！
　　“呃，我有重要的东西落在酒店的前台了，我得去拿！”我一壁只想往外走，他却坚定不移地拦在我面前。
　　“我帮你去拿，你告诉我，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我愕然抬起头看向他，这样小小的强势，在我心头翻卷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而且看他的眼神，写满了诚意。我该相信他吗？理智还没来得及思考，本能已经点下头去。酒店现在是什么情况说不清楚，但我无论如何不宜再回去趟那趟浑水了。
　　“那谢谢你，是一个笔记本电脑，应该在两个小时以前送来的。电脑的主人叫潘振业，登记在705客房。”
　　“好，你好好地休息，我去去就来。”他转身走出门去。
　　
　　我茫茫然躺回床上，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也不知道我的助理在他们手下怎么样了。真想拿这个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可是这个手机装了监听，我自己的手机被他们扣下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置周全，芊芊真是够狠辣！我几乎是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期待她真的名誉扫地。
　　那人回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手中提着一个电脑包和一袋早点，微笑着走进病房。
　　“东西给你拿来了，饿了吧？。”
　　 我感念他守信，又如此的体贴，暖暖笑道：“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昨天晚上亏了有你帮忙。”
　　“不必言谢。只是，你怎么会突然晕倒，医生说有没有大碍？”
　　我摇了摇头，“没事，我一会儿就可以出院了。对了，昨天晚上那三个人呢？”
　　“后来我报警了。你认识他们？”他微微蹙眉，“我回酒店取东西的时候，警察正在酒店调查。”
　　“啊？！”我睁大眼睛，脑子里一阵混乱。被抓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把我供出来……但我又没做什么，能怎么样呢？我只是想拿到芊芊的底片……或许也好，我们阻止不了潘振业作恶，交给警察处理也省却了很多后患……
　　他看我神色痴惶，轻轻唤了唤我：“喂？”
　　“啊，没事儿……”我不好意思地回过神来。
　　“吃点东西吧。”
　　“呃，好，你也吃啊。”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我无端地局促起来，几乎要恨自己了。
　　他潋潋地笑：“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何玉洁！”我随口诌了一个名字。我得他相助，心里充满了感激，但我依然不能告诉他我的名字。“对了，你一晚上没回去，家里不会有事吗？”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
　　他笑笑：“我的家在虞城，我是从香港回家，路过深圳顺便看看我的老战友。”
　　虞城，这么巧，芊芊的家也在虞城……
　　“战友？你是当兵的啊？”
　　“嗯，驻港部队的，还有一年退伍，这次是回家探亲。对了，在培是谁啊？”
　　“嗯？！”我微微错愕。
　　“昨晚你晕倒的时候，嘴里一直叫着这个名字。”
　　是么？我默默，这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入梦了，也只有在心灵最脆弱的时候，我会想起这个名字。
　　“一个已经离开了很久的人……”
　　气氛有些凝重，他看我神色黯然，想找些轻松的话题来说，笑道：“昨天晚上见到你，还真以为你是……”
　　“是谁？”我抓起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黑眼圈。
　　他翩然一笑：“何冰清啊，这么有名的大明星，你真的像她！”
　　“是么？”我婉转低眸。明星和现实中的样子，总有些差距的吧。“你喜欢何冰清吗？”
　　“不喜欢。”
　　我很意外他会这么说。“为什么？”
　　“她很美丽，也很有才气，可是总感觉缺少了点灵魂。她也能唱歌，也能演戏，只是总觉得，她是另一个人的影子。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以前的一位歌手，何璐薇。”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可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摆脱不掉那个影子。
　　“我也是。或许，人总是先入为主的吧。”
　　他笑笑：“你有没有亲戚和朋友在深圳，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我摇摇头，“可不可以借你的电话一用？我的手机没电了。”
　　我要打给我的助理，确认他没事。现在我只要他没事，就可以放心了。他把手机递给我，站起身走到门外。我惊讶于他绅士的动作背后，所给予的信任。电话那头Ives爽朗一笑：“我已经回到香港了。那帮人当真是把守严密，若非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也难逃得出去！二小姐，你怎么样？”
　　我心里暗赞Ives的机敏。“你看我还能给你打电话，就知道我没事了。”
　　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忌惮的了。站起身长舒了一下身体，拉开门，朝他翩然一笑：“谢谢，还给你。”
　　“我送你回去吧？”
　　“我已经打了电话叫家人来接我了。”我捕捉到他脸上迅速划过的一抹失落。
　　“那，我走了。”他有些干涩地说。我猜他是误会了，我有男朋友；我猜他是不想留在这，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心底叹息一声，真的，真的，不是想骗他！
　　“这是我的电话，以后到虞城，可以打给我。”他掏出纸笔写下一个电话，我郑重地接过，与他道了再见，两个人就此分别。
　　
　　
　　这世上有些缘分，就像浮萍聚散，风一过，便分定了方向。而那张字条，被我一路紧紧地捏在手里。这个电话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拨通，但是这个名字，这张脸孔，我永远地记在脑海里。苏沢易，很文艺的一个名字是不是？我只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忽然，记忆的时针被播回到某个时刻，心房猛烈地撞击了一下。那一晚芊芊醉酒后口中低唤的名字——我没有听清芊芊究竟唤的是什么，只觉得那两个字无比的接近！他也住虞城……意识深处的疑窦一旦被打开，就朝着同一方向无限地靠拢，我几乎是神经失常地问自己：要是怎么办？
　　是又怎么样呢？我自嘲地笑笑。是我当然是祝福她啊！只是心底无声的落寞却像雨后缠绵的湿意，弥漫在空荡的天空。我努力甩开这些杂乱的念头，啪地关掉手机，现在我终于可以不受芊芊的控制了。我坐上了飞往虞城的飞机，当然，我不是为了去找他的，只是心里尚有一事未解。
　　潘振业这么快就东山再起，后台是谁？凭他自己，应该没有那个胆量用这么毒辣的手段对付芊芊。思前想后，与芊芊最直接有利益瓜葛的人，只有那一位——但愿是我想多了！
　　台北路的黑森林咖啡馆内，我和姐姐相对而坐。她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身形微微丰满了一点，脸上焕发的光彩昭示着她过得很好。她是个文静无争的女子，什么时候见她，只是一脸恬淡的笑。可如今知道她的夫君是那么阴狠的一个人，我不能不为她担心。
　　“小薇，你不是在香港拍戏吗？怎么到这里来？你好么，爸爸妈妈都好吗？”
　　我搅着杯里的咖啡，“我接了芊芊的戏，戏没拍完，我们俩闹掰了。姐，你知道她的公司出了什么事情吧？”
　　姐姐若有所思，“嗯，些微听说了一点。你和她怎么了？”
　　“我给你看样东西。”我打开电脑，找到藏着芊芊照片的文件夹。这些照片从各个角度拍得很清楚，换衣照、出浴照，甚至还有……裸睡照！姐姐看后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地问：“怎么……你这怎么会有这些？”
　　姐姐的话使我瞬间警醒。“这是原先倾颜副总裁潘振业的电脑，这些事我慢慢再给你解释。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见过这些？”
　　姐姐嗯了一声，压低声音沉吟道：“有一次我无意中打开阿豪的电脑，看到过这样的照片。我当时吓得不轻，再也不敢碰他的电脑，事后也没敢问他。只是一直想不通，他怎么会拍到姝柔这种照片的？”
　　我暗暗咬紧牙关，沉声道：“我知道了，姐夫一向视芊芊为眼中钉，一定是他和潘振业暗中勾连。潘振业当初为了控制女艺人，在每个艺人宿舍里，都装了针孔摄像机。好毒的心计呵！”
　　姐姐紧张地盯着我道：“啊，那你当初不也……”
　　我摇摇头，“我早就知道这种诡计，所以没中招。姐姐你忘了，我已经入行十年了！”
　　姐姐松下一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做？”
　　“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我缓缓呼出一口气，“芊芊以为是我和老潘暗中勾结，硬逼着我去深圳套老潘。我只拿到了这些照片，还什么证据也没有。现在老潘被抓了，一切看芊芊自己的吧。我不预备把这些照片给她，我好不容易才从狼窝里逃出来，赶来见你一面，就是为了把这些事问清楚。明天我就回香港去。”
　　姐姐沉吟着点点头，“不能让她知道，虽然我和姝柔无冤无仇，可是这事关你姐夫！”
　　“我知道。”我合上笔记本，抓紧她冰凉的手，“姐，你要小心，这宁家的水太深，姐夫又绝非良善之辈，我怕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姐姐长舒了一口气：“你放心，我不用和他们斗，我只要安心地等我肚子里的小宝贝长大。你姐夫的事我也从来不问，只要安心做我的宁太太就好。况且，他一直对我挺好的。”
　　我点点头，微微安心。“你这性格，像妈。”我走过去，把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用极轻柔的声音说：“小宝贝，你要好好地长，阿姨等不及要见你了呢。”我抬头笑向姐姐，“最好是个男孩吧？这样你的地位就稳固了。”
　　“无所谓，是男孩是女孩他都爱。”姐姐的脸上流露出迷惘的温柔，“我们的感情，并不是靠孩子来维系的。”
　　我一瞬间觉得心潮起伏难平，做这样男人的女人，该有多难？还是她一点觉知也没有呢？姐姐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微笑道：“其实在这个家里，他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就是我。”我好像忽然从姐姐冲淡的目光里，看到了某种力量——那是一种真正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的女性力量！芊芊高贵如女王的气魄不一定能使男人折服，但姐姐无欲无求的个性却可以让一个终日杀伐决断的男人放心在她枕边安睡。
　　我好像突然懂了，为什么老大的背后，往往都是一些看似平庸的女人。姐姐见我神色痴茫，笑道：“小丫头，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笑了笑，“姐，我明天就回去了，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别担心我。倒是你，小薇，过去的事过去那么久了，你也该走出来了。再去找一个爱人吧，这世上优秀的男孩子有很多……”
　　“姐！”我打断她，“我现在不想这些，只想好好地唱好歌，演好戏。我们回去吧，今天的事，你千万不可跟任何人说，连姐夫也不能！”
　　姐姐点点头，“放心，我拎得清。明天一路顺风，我就不送你了。回去给爸爸妈妈带好。”
　　我目送她上了计程车，自己也回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