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集（2）

　　31、左奇办公室，日，内。
　　左奇坐在办公室里喝茶。
　　厓柯西走进办公室。
　　厓柯西：“田盼水的政审材料，我和连长研究过了，有许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是不是可以重新再发一份函调？”
　　左奇：（不高兴地）“你们是相信组织还是相信个人？这是一个党的干部，最基本的素质要求。真不好理解你们这些人，对问题是这样的思想方法！”
　　厓柯西把田盼水的那张全家福拿给左奇看。
　　厓柯西：“一九四八年如果被镇压的是田盼水的爷爷的话，怎么解释一九五六年的这张全家福照片？”
　　左奇：（冷笑一声）“这张照片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她说照片中间的老头是她爷爷，那就是她爷爷？不一定的，也许是她外公！”
　　厓柯西：“你这是缺乏对群众的起码信任，只相信你自己。毛主席教导我们，要相信群众，要相信党。你说对还是不对？”
　　左奇：“毛主席的话一句顶一万句，当然对！”
　　厓柯西：“田盼水是不是群众一份子？她的话能不能参考？再说，这份政审材料并不是大队党支部写的，而是生产队委会写的。为什么不可以怀疑呢？为什么不可以重新发函作进一步调查核实呢？”
　　左奇：（不耐烦地）“那就给一把手汇报汇报再说吧！”
　　厓柯西愤愤地走出办公室。
　　32、建房工地上，日，外。
　　旭日东升，霞光万道。
　　大工在砌墙。
　　小工在提泥。
　　有人用小车把土坯运到建房工地。
　　有人用手在搬运土块。
　　33、连部，日，内。
　　厓柯西心思重重地坐在连部。
　　（厓柯西画外音）“田盼水怎么不见了？这一定和左奇有关！”
　　34、左奇办公室，日，内。
　　左奇趴在办公桌上看报。
　　厓柯西走进左奇办公室。
　　厓柯西：“你把田盼水弄哪里去了？”
　　左奇：“我已正式通知她。她被遣返原籍了。”
　　厓柯西：“什么时候？为什么不通知我？这是谁的决定？”
　　左奇：“因为是遣返她，而不是遣返你。为什么要通知你厓柯西同志？至于由谁决定的，就更没理由告诉你了！”
　　厓柯西：“我是她的未婚夫。她就是作为我的未婚妻，才被批准上了军列，才来到军垦坦克团，为什么就没理由通知我？”
　　左奇：“她的家庭出身和复杂的社会关系，都不适合留在军垦坦克团工作！”
　　厓柯西：“军垦坦克团也不能不让人找对象！”
　　厓柯西怒视了左奇一眼，甩门而去。
　　（画外音）“厓柯西在经过何建功办公室门前时，下意识地停了一下。本想进去问问，但他马上又犹豫了。他知道何建功的日子过的也不顺心。目前最重要的，是尽快把田盼水找到。于是就匆匆离开了军垦坦克团机关。”
　　35、连部，日，内。
　　国耀东趴在桌上翻阅《坦克驾驶教程》。
　　厓柯西心思重重走进连部办公室。
　　（画外音）“原来左奇找田盼水谈了话。通知她离开军垦坦克团，回到她的老家去，说军垦坦克团不能收留她。她原打算是要告诉厓柯西的，但她觉得他是尽力了。告诉他，他也没有办法挽回，还要给他添麻烦。所以她打算一个人悄悄离开坦克团。到别的地方去找工作。”
　　厓柯西：（看了看国耀东）“看到盼水没有？”
　　国耀东：（惊奇地）“昨天早上，我还见她在食堂打饭。看她心思重重的样子，我也没问她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厓柯西：“左奇通知她遣返原籍了！”
　　国耀东：（气愤地）“为什么不给连队说一声，真是岂有此理！”
　　厓柯西：“你给齐放说一声，我去美丽城找找盼水！”
　　国耀东：“你放心去吧，连队有我们呢！”
　　（画外音）“厓柯西知道，田盼水最怕的就是回到她的老家去。所以他估计，她可能到别的什么地方找工作去了。找不到工作，就没有生活出路，她也许不得不再回到老家去。他这样想着，离开了连队，去了火车站。”
　　36、火车站候车室，日，内。
　　厓柯西在候车室里着急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夕阳照进候车室的大玻璃窗户上。
　　（画外音）“厓柯西在火车站找了大半天，也没见到田盼水的影子。看看太阳已经落在了妖魔山上，估计田盼水已经坐火车走了。他要坐火车去田盼水的老家，把她接回来。”
　　厓柯西匆匆走出候车室。
　　37、火车站售票大厅，日，内。
　　田盼水站在售票口等着买火车票。
　　厓柯西走进售票大厅，一眼就看到了田盼水。
　　厓柯西：（一把拉住田盼水，又高兴又生气地）“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多担心吗？到处找你找不到，我正要买票到你老家去找你！”
　　田盼水：（趴在厓柯西身上，伤心地哭了）“我怕。呜……呜……到处都在搞‘文化大革命’，哪里也不要人。我该怎么办呀？我实在不想回一面坡！”
　　厓柯西：“跟哥回军垦坦克团去，咱哪里也不去。不要怕，有哥呢！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咱不干那一天一块钱的临时工了。我一个月六十多元工资，够咱俩用的。你以后的任务就是学文化。按照我给你制定的学习计划，用一年的时间，补上五六年级的课程；再用一年半的时间，补上三年的初中课程。”
　　田盼水：“我听你的。除了学习，我还要用芦苇编织各色各样的席子去卖钱。”
　　厓柯西：“你还会编席，就床上铺的那种？”
　　田盼水：“不光是床上铺的，还有地上铺的，桌上铺的，头下枕的，墙上挂的！”
　　厓柯西：“这么多花样，编织的方法都一样吗？”
　　田盼水：“编织的方法基本一样，关键在选材，关键在上色，关键在配料！”
　　38、槐树下，日，外。（闪回）
　　少年厓柯西在跟着爷爷学编席。
　　39、院子里，日，外。（闪回）
　　少年厓柯西蹲在父亲身边编席。
　　40、火车站售票大厅，日，内。
　　厓柯西：“我爷爷就是一个编织席子的高手。我父亲、母亲也都会。我虽然没有单独干过，但小的时候，爷爷每次编席，我都要好奇地爬上去编几下。爷爷还夸我编的好呢。到了父亲的时候，父亲每编席，总要分配给我一定的编织任务。我觉得编席最难的就是握角纳边。细说起来，我也算是厓氏席技三代传人呢！”
　　田盼水：（激动地）“怪不得人家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想不到你还会编席。那我就不怕了。你看泊斯顿大水沟和泊斯顿湖里，有多少芦苇呀，能编多少张席啊！”
　　厓柯西：“不管干什么，都得先有个窝。我们也要学习国耀东，我得先给你盖一个小屋。你现在连个固定的住处都没有，到处打游击！”
　　田盼水：（难过地）“人家是两口子住，我们俩怎么住？让我一个人住，我会害怕的。就是我一个人敢住，你也不放心呀！”
　　厓柯西：“那倒也是，咱就再好好合计合计。反正一个大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还是先喂饱肚子再说，想吃点什么呢？”
　　田盼水：“是饿了，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随便吃点什么都行。”
　　厓柯西：（看了看手表）“今天晚上一定要赶回军垦坦克团。”
　　田盼水：“几点了，今晚还能回得去吗？”
　　厓柯西：“晚上九点四十分去安西的慢车。在咱那北山小站停两分钟。还有两三个钟头呢，完全来得及！”
　　厓柯西和田盼水说着话走出售票大厅。
　　41、“破旧立新”饭店，夜，内。
　　厓柯西和田盼水走进写有“破旧立新饭店”牌子的饭店。
　　饭店里没有客人，他俩捡了一个位置坐下。
　　厓柯西：（顺手拿起餐桌上的食谱看着）“想吃点什么呢？”
　　田盼水：“随便吃点什么都行，要不就一人来碗西红柿面条！”
　　厓柯西皱着眉头看了好几遍，也没找到西红柿面条。
　　厓柯西：（看到有东红柿面条，高声）“服务员，怎么没有西红柿面条？”
　　服务员：“本店只有东红柿面条，没有西红柿面条！”
　　（“东红柿面条”的特写）
　　厓柯西：（看着服务员）“东红柿是什么样子的柿子？怎么没见过？”
　　服务员：“世界上只有东方红，哪有西方红的道理？怎么连这都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世外桃源？”
　　厓柯西：（像是明白了似的）“我们不是世外桃源。那就来两碗东红柿面条，另加五十串烤羊肉！”
　　田盼水：“城里热闹得很，整天就是‘破旧立新’。像这西红柿，改名东红柿了，都不知道。咱泊斯顿军垦坦克团，真的是世外桃源了。只知道打土坯、盖房子、开荒种地！”
　　厓柯西：“不打土坯怎么盖房？不盖房人住哪里？不开荒种地哪来的粮食？没粮食吃什么？这都是我们生存的最基本条件，是必不可少的。这就叫自力更生。我看你在美丽城转悠一天，长见识了。其实咱们连队的报纸上都有，像《人民日报》、《解放军报》、《边疆日报》、《军垦战报》上都有。我不是每天都给大家讲吗？有时还念念报纸，你怎么就没听到呢？”
　　42、连部门口，日，外。（闪回）
　　全连军垦坦克兵和家属坐在连部门前。
　　厓柯西拿着报纸在念。
　　田盼水深情地注视着厓柯西的面孔。
　　43、破旧立新饭店，夜，内。
　　田盼水：“我不能听你讲话、念报。听完了什么也记不住，脑子里还是空白！”
　　厓柯西：（不解地）“为什么呀？”
　　田盼水：（不好意思地）“光顾看你了呗，心就没在你讲话的内容上！”
　　（画外音）“厓柯西是第一次听到田盼水对他说这样的话。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老大哥自居。但当田盼水说出暗恋他时，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害羞、还是激动，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厓柯西：（连声）“是不可以这样的，是不可以这样的！”
　　田盼水：“我想结婚。你看米思琦和国耀东，两个人多幸福啊！人家有自己的小屋，干什么都方便。我真恨我妈，为什么不早生我二年！”
　　田盼水说着，夹起一大溜面条，放到厓柯西的碗里。
　　田盼水：“你应该比我多吃点，你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你吃饱了我也就不饿了。吃吧，为了我，你就狠狠地吃吧！”
　　（画外音）“原来说一天都没吃饭的田盼水，好像已经吃饱了。她用纤细的手，托着胭红的两腮。两肘支在餐桌上，深情地注视着喝东红柿面条的厓柯西。倒像厓柯西一天没有吃饭，田盼水又从自己碗里，夹了一筷子面条，放到厓柯西的碗里。”
　　厓柯西：（见田盼水瞪着两只大眼睛，在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吃饭，忙拿起烤羊串递到田盼水的手里）“你不是爱吃烤羊肉串吗？这就是专门给你买的。你怎么不吃啊？吃，快吃啊！”
　　田盼水接过烤羊肉串，又放回到盘子里。
　　田盼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让我遇上了，并且成了属于我的男人。我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女人！”
　　服务员：（板着毫无表情的面孔）“我们要关门了，请二位找个地方去缠绵吧！”
　　厓柯西看了看表，正好是晚上八点钟。
　　厓柯西：（从身上掏出三元钱，交给老板）“不用找了。”
　　厓柯西抓住田盼水的手，走出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