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为了你，我可以做一切

　　村里的邻居亲戚听说他挣了钱换了房都来看望，一些看不起他们家的人也换了一副嘴脸。大山小时候的同学玩伴也都从外边打工回来过年了，看见他都非常羡慕。
　　心里感慨，这些小伙伴有的也很聪明，很多人也很勤劳，但在外打工辛辛苦苦一年却没多少收入。还要面对许多不可知的风险，缺乏足够的保障。
　　年轻人出去打工还算好的，留在家里务农或者失去劳动能力的老年人过得就很辛苦。自己有了能力，也想为村里做点事。
　　同时这样的话母亲和姐姐他们在村里也会有地位，受尊重，更容易跟乡亲们相处。否则他们虽然有钱了，树大招风，肯定有人眼红有人嫉妒，反而会有麻烦。
　　想了想还是找到了现任村长，说自己想给村里办点事。新村长早就听说这小子有钱了，正准备亲自登门拜访呢。没想到财神爷主动上门，非常高兴。
　　他表示，愿意掏钱把通向村里的路拓宽翻修一下，都说要想富先修路嘛。从村里到省道的路还是多年前的土路，晴天是土，雨天是泥，小汽车进来都会刮底盘或者陷进去。原来的村长只顾自己捞钱，没有组织给大家修路。
　　有了钱就好办，大山毕竟社会上混了几年，也没那么单纯，还设立了一个监督委员会，让村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负责监督。村长肯定会得一些油水，但也不能太过分。
　　
　　回到家里，想起当年的邻居李大爷。他现在还是孤身一人，往常过年回来的时候也会上门探望。这次却看见他的院门锁着，好像很久没人住的样子。
　　李大爷小时候对他十分照顾，带着他放羊，捡垃圾，教会了他很多生存和谋生的技巧，而这些也成了他在山谷里生存下来的必备技能。一直心存感激。
　　母亲说别担心，李大爷现在年纪大了，干不动活了，他是五保户，无儿无女，就住到村里的养老院了。
　　现在的社会保障是进步了，村里都有了养老院。就拿了一些营养品和土特产，去养老院看望。
　　养老院还是比较简陋。各项设施也不是很完备，伙食标准也不是很高。对这些无儿无女的老人来说，这已经很好了。他们受了一辈子苦，临老有国家和村里养老，十分满足。
　　
　　李大爷也十分高兴，说这几天早听说大山回来了，而且发了财。自己这一段腿脚不方便，所以没去家里看他。
　　大山很惭愧，说怎么能让您去看我呢，自己应该早点过来。
　　聊了一会儿，看了一下养老院的环境。提出接李大爷回家去住，需要照顾的话可以找保姆。至少比养老院生活要好很多。
　　李大爷很感动：
　　“小山子，难为你这么想着我。养老院也不错，条件也凑合。这边有老哥们可以一起聊天下棋看电视，真要让我回去，真不见得是享福。”
　　看他很坚决，就想着给他一笔钱，可以买点自己喜欢的吃的用的。啥时候不想在养老院待了，就可以回家去住。
　　他摇摇头：
　　“山子，看来你是真的有钱了，要是真有这个心，这样吧。你把这钱给养老院，该修的地方修一下，该改造的地方改造一下。或者给每个房间买一台电视，省得晚上大家挤在一起看电视，为了看哪个频道老吵架。”
　　想了想也对，这些五保老人都很可怜，需要照顾。
　　就跟村里商量，自己出钱，把养老院改造修缮一下，所有的地方都改造成无障碍设施，方便老人行动，防止摔伤。另外给每个房间都配上冷热水、空调和大电视。
　　看了一下老人的伙食，把伙食标准提高一倍。老人不见得天天吃大鱼大肉，但营养要全面。
　　养老院的老人们都很高兴，一个个热泪盈眶，都夸大山有出息又懂事。村里也不是没有有钱人，但像这样慷慨大方有善心的还没有。
　　
　　在家里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虽然父亲不在是一个最大的遗憾，但这是大山多年以来过得最幸福的春节。有家人陪伴，住在大房子里，村里人见了都笑脸相迎。
　　多年在城市里打拼，早就身心俱疲。一直在想，是否应该回到老家，既可以陪伴家人，也可以享受田园生活。可惜一直没有挣到钱，兜里没钱，就没脸见江东父老，这只能是空想。
　　现在有了钱，想起那边几个女人都对她仿佛不理不睬一样，有点心灰意冷。心想，你们不理我，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不想回去了呢。心里盘算，要不要就回老家定居，或者至少多待一段，好好陪陪母亲家人。
　　这天，李大爷突然颤巍巍的来找大山，以为他改了主意，想要回家来住。谁知道一见面就气呼呼地说：
　　“山子，把你的钱拿回去吧。别给养老院捐钱了，你这样会害了我们呀。”
　　他顿时一脸懵圈，忙问怎么了。
　　老头仍然气得浑身发抖，原来大山给养老院捐钱改造、提高生活标准以后，村里好多不孝子孙开始打起了主意。本来就不想尽义务赡养老人甚至虐待老人，现在就找村里，说自己经济条件差，没法养老人，要求把老人送到养老院去。
　　有的老人不敢违背子女意愿，或者本来就被虐待，也愿意去养老院。村里一时间骑虎难下，同意吧，不符合标准，不同意吧，这些老人也确实可怜。
　　他一听也傻了眼，自己一片好心，没想到却变成这样的结果。当初农村的传统文化保留的比较好，孝顺父母赡养老人本来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现在经济发展了，却开始礼崩乐坏，好多年轻人只想自己，不顾老人，兄弟姐妹之间互相推脱，嫌弃老人，甚至打骂老人，屡见不鲜。
　　
　　过了两天，又出了一档麻烦事。
　　捐钱给村里修路的事正式启动，却从一开始规划就出现了问题。连接省道的路好办，村里的土路准备按原来路线拓宽。好多村民开始提意见，说为什么这条路修到这家的门前而不倒我家的门前，或者说拓宽的话不能占我门口的地方，否则就要补偿。
　　心里很失望，原来想象中美好的农村生活，现在却变成了一地鸡毛。时代在变化在发展中，好东西越来越多，有些美好的东西却丢失了，再也找不回来。梦中的“老家”，再也回不去了。
　　
　　过完年，大山带着母亲和姐姐回到自己所在城市，给母亲安排看病的事。
　　在此之前，先回了公司一趟。只不过这次不是去上班，而是辞职。
　　同事都很惊讶，公司收入不错，福利也可以。虽然暂时没有安排新岗位，但这是迟早的事。重要的是国企稳定有保障，多少人打破脑袋想要进来都没机会。
　　老金主任装模作样地挽留了一下，说要安排吃饭留念，并说这里永远是他的家，随时欢迎常回来看看。几个同事也纷纷表示惋惜，其实他们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大山一走，他们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也腾出了一个位置。他们听说集团公司刘总很看重他，可能会提拔到部门的领导岗位。
　　他也装作很热情很惋惜、依依不舍的样子跟他们告别。心里有点好笑，在他们看来，这个岗位还算是一块肥肉，值得争抢。而在自己看来，这只是一块老鼠肉。
　　庄子里有个故事，猫头鹰看见天上凤凰飞过，立刻出声恫吓，怕来抢自己爪下腐臭的老鼠肉。却不知道凤凰非醴泉不饮，非练实不食，根本看不上腐鼠。
　　
　　对这个部门已经没什么留恋的，几个女人都没回来上班，就算他们回来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至于其他同事，更不想再见面。
　　从他们死里逃生回来以后，没有一个人为当初弃他们于死地落荒而逃的事说过一句抱歉，也没有人为当初大山及时提醒，从而救了他们一命说过一句感谢。
　　并不指望他们对自己感恩戴德或者痛哭流涕，甚至相信他们不是故意不感谢不道歉，他们只是根本没想到要感谢或者道歉。
　　这里还不如那个与世隔绝的山谷，这里只有人性的冷漠，更像一片荒漠。
　　
　　总公司的刘总听说后非常惋惜，专门把他叫到办公室，想要挽留。大山表示了感谢，但还是坚决辞职，刘总只好说：
　　“好吧，看得出你是个有主意的人，不能勉强。虽然咱们接触不多，但你给我印象很好，人很厚道，又很聪明，有主意有想法，将来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既然你坚持要走，只能祝你前程似锦，如果有机会，欢迎你回来。”
　　对刘总的认可，还是很感动。心里突然想，你要是当年就这么认可我，也不至于混这么惨。
　　回想了一下，也不能怨别人不能慧眼识珠，当年的自己即使有机会跟刘总打交道，他会看上自己吗？当年的大山现在如果站在眼前，自己也会看不上吧。
　　没有告诉几个女人自己辞职的消息，过年回来公司里也没见到她们，可能还没来上班。
　　也没有把辞职的事告诉母亲和姐姐，只说自己还在放假休养。母亲和姐姐都是传统的农民，希望大山能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国企也算是铁饭碗，不管挣多挣少，只要安安稳稳就行。
　　即使看到他有钱了，仍然觉得其他都是不务正业，歪门邪道，只有变成国家的人，才是走正道，心里才踏实。
　　
　　把母亲和姐姐带到了自己的豪宅，别墅是精装修，几乎不用买太多东西就可以住。本来想着这种郊区的别墅十分宽敞，接近自然，比起喧闹的市区和狭窄的出租房，老妈应该喜欢。
　　没想到，没住几天，母亲就浑身不自在。觉得这里太冷清太偏僻，去逛个菜市场都不方便。邻居也很少，要不就是见不到人，见到人的话人家听不懂他的话，他也听不懂人家的话。
　　别墅很大，老妈和姐姐每天都要打扫整理。姐姐还好，母亲身体不好，本来就是来看病的。本来雇了钟点工，被母亲给逼着辞掉了。
　　她一辈子辛苦劳作，根本接受不了自己在一边休息，支使别人干活。在她看来，那都是以前地主老财或者电影里演的剥削阶级才会这么干。
　　
　　大山哭笑不得，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快联系医院给母亲看病。
　　一开始，以为自己现在有钱了，什么事都好办。结果联系看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那点钱在老家那个小地方几乎可以通神，在这个有钱人多如狗、有权人上可通天的大城市，也不是那么好使。
　　想联系一家全国闻名的大医院的专家给看病，然后在这家医院住院做支架手术。却发现这家医院的专家不仅一号难求，要想住院做手术更是难上加难，即使安排上了，只能等床位等排期。
　　之前在老家医院，医生明确说，这种病要尽快治疗手术，否则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心里有点焦急，加上母亲住在这边也不习惯，心里更加烦躁。
　　
　　这天又带着母亲来到医院做检查，医院的门诊大厅跟菜市场一样喧闹。好不容易给母亲找了一个座位，准备去拿一个单子。
　　眼前一亮，在医院嘈杂纷乱的人群里，一个的亭亭玉立的身影飘过来，对周围的喧闹视若无睹，仿佛一个仙子衣袂飘飘，穿越在尘世的众生中。
　　是陶悠南，刚要开口喊，又忍住了。而这时她也看到了他，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两人四目相对，一开始都没有说话。也就两个月没见，她气色更好，气质更加出尘。在山谷里远离尘世的时候，陶悠南显得温柔可亲，在茫茫人海中，她却清新脱俗，把自己和周围的人一下子区别开来。
　　她的表情从惊喜变成担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大山，你在这儿干什么？你病了吗？”
　　“没有，我身体很好，是带我妈来看病。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妈她身体不好，这边医疗条件好，带她来看看。你怎么了？你身体还没好？”
　　原来陶悠南从山谷里出来之后经过治疗也出院了，只不过她身体比较弱，又得过疟疾，需要治疗和复查的周期长一些，今天是来复查了。
　　
　　大山带着她来到母亲身边，介绍说这是自己的同事。陶悠南平时一服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见了大山母亲却变了一个人。上前挽住她的胳膊，阿姨长阿姨短，嘘寒问暖，各种关心，还夸她好福气，有大山这个聪明又孝顺的儿子。
　　老太太一看到这个姑娘就喜欢，上看下看怎么看怎么顺眼，加上她的糖衣攻势，心说儿子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媳妇就好了。
　　陶悠南详细问了一下老太太的情况，大山也说了看病的困难。她建议他们先回去，她帮着找找人想想办法。
　　过了两天，她打电话说医院那边已经联系好了，是医院这方面最好的专家。
　　到了医院，专家很客气，说院长亲自打过招呼了，立刻安排检查治疗住院。
　　心想，这个陶悠南还真有门路，竟然能直接找到院长，看来以后看病啥的不用发愁了。
　　
　　有关系就是好，所有的检查和治疗、手术、住院都是一路绿灯，特事特办。虽然之前受过冷遇，还是很感激医院。
　　陶悠南也经常到医院来探望，说也奇怪，大山老家的方言很难懂，她却能跟母亲和姐姐顺畅交流。
　　大山问她怎么做到的，她一笑，“我用猜的”，接着解释说：“反正就拣老人爱听的说呗，关心她的身体，说她有福气，养了一个好儿子，天下当妈的都觉得自己儿子是个宝。”
　　问她到底是通过什么关系找的医院，她每次都笑而不答，也不好追问。
　　
　　这天推着母亲去检查，在医院的过道上，碰见专家带着一群年轻医生走过来，看见他热情地打招呼，问了一下老太太的病情，安慰她说手术效果很好，观察一段没有问题就可以早点出院。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路过的医生护士纷纷打招呼“院长好”，专家也上前跟院长寒暄了几句，回头指着大山母亲说了几句。院长竟然走了过来，问了一下老太太的情况。
　　很感动，觉得院长是真正的医者仁心。这种大医院的院长，掌握的是真正的“生杀大权”，交接过多少达官显贵，竟然对病人如此和蔼，真是难得。
　　真诚地表示感谢，院长微笑着说：
　　“不用客气，医院当人要及病人之所急了。回去跟张处长问好，张处长的亲戚我们肯定是要全力照顾的。”
　　含含糊糊回应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张处长是何方神圣，一个处长竟然能让院长这么重视。
　　回到病房，立刻给陶悠南打电话，问是怎么回事，张处长是谁？
　　“你忘了，你见过的，就是那个猪八戒呀。”
　　“猪八戒？”他有点懵。
　　“就是我爸爸的那个学生呀，那次请我吃饭，你也在。老叫我小师妹，你就说他是我大师兄，我说他不是大师兄，是二师兄、猪八戒，不过人家现在不是副处长了，变成正处了。正好管着医院这块的拨款，就找了他帮忙，院长还不得赶紧巴结呀。”
　　说完，她在电话里又笑了起来。
　　大山没有笑，反而冷着脸：
　　“是他呀，早知道是他的关系，我宁可不来这边看病。”
　　那边楞了一下，说道：
　　“赵大山，你犯什么病呢？阿姨的病随时有危险，你还那么死要面子。你以为我愿意去找他，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吗？”
　　说完已经带着哭腔，直接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陶悠南再也没来医院。
　　
　　母亲出院后，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嫌这边人生地不熟，住得不舒服，又惦记着家里的责任田，非要回去。只好给母亲和姐姐买了票，送她们上火车。
　　临走的时候，母亲一直在问那个小陶是怎么回事，只好说就是一般同事。
　　母亲说你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又不断夸这个姑娘真好，细心体贴，和和气气的，说要是能有这样的儿媳妇就好了。
　　大山一直装糊涂，赶紧把她们送上了车。
　　送走母亲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跟家里联系一下。却发现母亲每次都会提起陶悠南，原来她在医院的时候已经加了姐姐的联系方式，每隔一段时间就跟大山的妈妈通话，嘘寒问暖，提醒她听医生的话，去当地医院复查，按时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