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立下鸿鹄志

　　车务段新工的到位，给宝天线各站区不但注入了新鲜血液，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更主要的是安全生产有了保障，运输增量不断增加，铁路在人民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
　　新成立的车务段，在人员到位后，最主要的是跑步上岗。
　　新工未来之前，人员结构多数来自于工务、工程单位转过来的老职工。虽然安全基本知识和基本规章制度不用培训，但有关车务专业技术知识却几乎为零，不培训就不能尽快上岗。为此，高宝堂段长和班子成员一商量，采取一会代培或者边干边学的方式进行培训。
　　主要做法是：每个班安排两名技术骨干，一边教一边干一边学。用高段长的话说就是：只要把安全时刻放在心上，没有学不会的技术。
　　幸亏那个时候的运转值班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排进路、扳道岔、以及轨道电路显示基本都是人工操作，加上每天没有几趟列车通过，速度也就60多公里每小时，用不了多长时间的实际操作和学习，这些老职工便能独立定岗，正常工作。
　　如今，对这批刚刚招来的新工，高宝堂爷爷明确要求，先集中培训铁路安全基本知识，再采取边干边学的老办法，以达到新工跑步上岗的目的。
　　如此一来，对父亲他们几个人来说，又是一次天天见面的好机会。尤其是父亲和魏山花，脸上立马露出了欢快的笑容，浑身也有劲了，话语也多了，在上课听讲中也积极发言了。
　　其实，对这些从小生长在铁路边上的年轻人来说，虽说铁路技术知识懂得不多，但铁路安全知识却如数家珍。比如，路过平交道，一定要一站二看三通过；平日里穿越停放列车的平交道时，一定要从车钩上翻越，不能从车下钻爬；不能在停靠的列车底下坐卧或乘凉；在铁路上行走不能走道心，等等，这些从小爷爷和长辈们经常要求的安全常识，对父辈们来说再简单不过了，每每老师提问新工的时候，他们几个回答得都非常流利，深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夸赞。
　　很快，一周的培训就要结束了。对父亲和魏山花来说，又到了难舍难分的不眠之夜。
　　初冬的天州市区，早早就笼罩在寒冷的夜幕雾色之中，连续几天的小雨让本就不很繁华的市区更加清冷萧条。
　　吃完晚饭的父亲和魏山花，本来想去街上转转。可他们的段机关所在地，距天州市最少也有4公里的路程。看着泥泞的道路和渐渐黑下来的夜色，他们只好改变注意，顺着机关大门外的一条小路，向一片光秃秃的树林边走去。
　　此时的雨早已停了，从天空中飘来的袅袅炊烟，依然能感觉到一阵阵冷飕飕的寒意，但行走在弯曲小路上的两个人，心里却如一把火在燃烧。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在一起，就是再冷的天气也是温暖的，再孤独的地方也是温馨的。
　　他们走得很慢，魏山花走在前面，父亲走在后面，走着走着，魏山花不自觉的把衣领竖了起来。这一微小的动作，让父亲马上意识到了他的大意，赶紧上前一步，一把搂着她的腰，温柔地问：“很冷吧！”
　　也许是父亲的举动让魏山花等待已久了吧，也许是父亲的问候温暖了魏山花的心吧！只见她不由得向父亲身上贴近了一点，以同样温柔的话说：“有点，但心是热的。”听到这话，父亲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搂着魏山花的手猛地用了点劲。魏山花整个人靠了过来，父亲就势一转身，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是两个人自从知道儿女之事以来的第一次拥抱，具体地说就是在父亲救了魏山花以后，魏山花的母亲认父亲做干儿子的那天起，两个人的感情就非同一般。尽管那时的感觉是朦胧的，似懂非懂的，但多少还是知道点儿女之事。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加上伙伴们的嬉戏玩笑，他们也就渐渐承认了这种微妙的关系。尤其是在人多的时候，总是有意回避，尽量做到不单独见面。但在他们的心里，又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对方。
　　这就是进入青春期的他们，不敢承认，但又很想承认；有意回避，但又很想见面；嘴里说的是东，心里想的却往往是西。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强烈感觉，时时吞噬着两个人的心。
　　不管是父亲还是魏山花，一个人独处在屋里的时候，无数次地幻想着在一起的情景，或手拉手，或相互拥抱，或亲吻。可是，当他们真的在一起散步或学习的时候，又是那样的一本正经，有时连看都不敢看对方一眼。
　　只有这两年，尤其是在天州学习的这段时间，他们都觉得长成大人了，成熟了，没有了少男少女的羞涩，懂得了男女恋爱的理所应当，再也不那么遮遮掩掩了。有时故意在人多的地方，大声喊对方的名字，深怕周围的人不知道他们是天生的一对，亲密的就像一对亲兄妹。有时也散步，有时也拉手，有时也高兴地追逐嬉戏，但像此时此刻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还从来没有。
　　两个人的呼吸瞬间感到急促气短，好像这久违的拥抱来得太迟太晚，尤其是魏山花，依偎在父亲的怀抱里，本能地用头在父亲宽广的胸前轻撞两下，然后紧紧地依着父亲。
　　父亲被他的举动感动了，也完全明白魏山花的意思。
　　他何尝不想早点跨入到这一步，搂着自己心爱的恋人，感受她的体温，倾听她的心跳和呓语，甚至做出更加出格的事，可是他又不敢。他毕竟是有教养的孩子，从小严格的家教和严厉的父爱，让他不敢越雷池半步。哪怕心里一千次一万次地想着拥抱魏山花的情景，行动上却表现得异常镇定。他常常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做出格的事，一定要让自己和魏山花的感情处在纯真的友情加亲情之间。
　　然而，每到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旺盛的荷尔蒙如一千个一万个虫子在吞噬着他的身心，让他浑身燥热，夜不能寐，只好抱着个枕头，幻想着和魏山花在一起的各种情景，直到身心疲惫，满足快活后，才沉沉进入梦乡。
　　此时，他们就这么紧紧地相拥着，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任寒风在吹，狗在吠，昏暗的灯光在夜的深处扎着眼睛，忽明忽暗。
　　此时的世界是他们的，周围安静的只能听到他俩的呼吸和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他们的脸被对方亲吻了多少次。忽然，魏山花娇柔地说：“良成哥，我不想离开你。”
　　“我也不想离开你。”父亲轻轻的回应，同时更紧地抱住了魏山花。
　　“可是，我们明天就要分开了，怎么办呀！”
　　“我也不知道。”父亲一说出口，又觉得不妥，赶紧更正。“要不，我们不上班了，还是回学校上学吧！”
　　“咋可能呢？别说回不去，就是能回去，你愿意？”魏山花望着父亲。
　　“只要你回去，能在一块，我愿意。”父亲态度坚决。
　　“那不被人笑话死。”魏山花双手搂着父亲的腰，仰着头看着父亲。
　　“那你说咋办，都怪我爸，让咱们分开，可我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只好委曲求全。”父亲说。
　　好像完全从刚才的模糊意识中清醒过来，魏山花看着父亲，认真地说：“这不能怪王伯伯，这两天我静下来认真地想了想，觉得王伯伯这么做，完全是替咱们以后着想。你想想，我们的父辈都是从最艰难的岁月中走过来的，他们知道来之不易的工作岗位，也知道要想成才就得经风雨，温室里是培养不出参天大树的。”魏山花竖了竖父亲的衣领，继续说：“我之所以说不想离开你，那是一时的头脑发热，一旦清醒，绝对赞同王伯伯的决定。所以咱们以后真的不要再埋怨长辈了，为了我们的将来，也为了不辜负父辈所给予的厚望，就让我们各奔东西，勤奋学习，努力工作，把最优秀的自我展示出来，以最优异的成绩报答父辈吧！”
　　听完魏山花的话，父亲情不自禁地亲吻了一下她，怜爱地说：“没想到你的思想境界这么高，和你比起来，我真的感到惭愧。不错，你说得对。父辈们的任何决定都是替我们着想。我们都是在山沟沟里长大的铁路子弟，对铁路有着特殊的感情，没有谁比我们更了解铁路，了解我们的父辈。本来想着让你一个人在小站，照顾不上你，怕你适应不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坚强。今天有你这些话，我就放心了。那就让我们从明天起，各奔前程，为了今后的相聚，共同奋斗吧！”
　　共同的志向，让两颗火一样燃烧的心再次紧紧地贴在一起。
　　从此他们在各自不同的小站，开始了新的工作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