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1）

　　1、后院墙，夜，外。
　　电闪雷鸣，雨在下。
　　欧阳夏珍爬上梯子，正要翻越墙头，一道手电筒的光亮照到她的身上。
　　护院班头：（走到梯子跟前，手扶着梯子，着急地小声）“少夫人，你快下来，墙高梯子矮，危险！”
　　欧阳夏珍一纵身子，把梯子蹬倒在地，她顺势骑到了墙头上。
　　护院班头：（放下雨伞，忙扶起梯子，小声）“少夫人，快回房去，跑什么呀！”
　　护院班头捡起雨伞打着，用手电筒照着墙头上，墙头上没人。
　　2、后院门，夜，大雨，外。
　　护院班头忙走到后院门，掏出钥匙开门。
　　钥匙插不进锁里（特写镜头）。
　　（护院班头画外音）“真他娘的倒霉，又不能叫人。让大脚女跑了，咋向老爷交差！”
　　3、后院墙，夜，外。
　　护院班头忙爬上梯子，趴在墙头上，用手电筒照了照墙下。
　　护院班头：（一脸的恐惧面色）“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女流之辈！”
　　护院班头爬上墙头。
　　黑暗中只听到护院班头“哎呀”一声叫。
　　4、道路上，夜，外。
　　电闪雷鸣。雨在下。
　　道路上满是泥水
　　欧阳夏珍浑身雨水，在拼命向前跑，有时摔倒，爬起来再跑。
　　（画外音）“欧阳夏珍逃出何家深宅大院。她要到老沙河北边，去找运河抗日游击队的何建功。她要向丈夫诉说不可思议的这一切。”
　　突然，一道亮光从欧阳夏珍身后射过来。她边跑边回头看。
　　护院班头：（腿一拐一拐地跑着，打着手电筒，小声）“少夫人，快回来，你跑什么呀！”
　　欧阳夏珍听到喊声，越发拼命朝老沙河跑去。
　　5、木桥上，夜，外。
　　雨在下，河水从桥面上流过，河水充满了河槽。
　　欧阳夏珍登上摇摇欲坠的老沙河木桥。她紧紧抓住木桥的栏杆，她要淌水走过桥去。
　　护院班头：（追到桥上，着急地，小声）“少夫人，桥上危险，快下来回家！”
　　6、何发家账房窗外，夜，外。（闪回）
　　欧阳夏珍站在窗户下注视着亮着灯的账房里。
　　账房里传出何发家恶狠狠的声音：“我儿子，就是毁在这个大脚女人的手里。如果不想办法除掉她，我的儿子就彻底没救了！”
　　账房里传出护院班头的声音：“东家的意思……”
　　账房里传出何发家的声音：“找个头把她卖了，也好让我那傻儿子断了她这个念想！”
　　账房里传出护院班头的声音：“什么时候动手？”
　　账房里传出何发家的声音：“趁夫人不在家，今夜就动手。等夫人回来问起此事，就说大脚女人自己出走不知去向！”
　　7、木桥上，夜，外。
　　雨在下，电闪雷鸣。
　　欧阳夏珍：（厉声）“你敢过来，我就跳下河去，死给你看！你这条狗！”
　　护院班头伸手去抓站在水里的欧阳夏珍。
　　欧阳夏珍纵身跳进了河水暴涨的老沙河。
　　8、老沙河，夜，外。
　　电闪雷鸣，雨在下。
　　欧阳夏珍跳入老沙河的同时，木桥被水冲垮沉入河水。
　　她在湍急的河水中，拼命地挣扎着。
　　一根碗口粗细的木头，从她两臂间漂过。她用力一搂，便将那根木头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那根木头把她托上水面。她抱住那根木头在漂流。
　　她在河水暴涨的老沙河里拼搏，她的大脚丫子不停地搏击着漂浮物。
　　她几次靠岸逃生，都失败了。
　　她紧紧抱住那根木头在河水里漂流。
　　（画外音）“现在她心里很清楚，为了爱情，她要漂流到一个新的世界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新世界。这个新世界，只有她和何建功两个人。”
　　欧阳夏珍几次靠岸逃生，都没能登上岸。
　　9、车厢一层，日，内。
　　米思琦突然畏缩在地上不再动弹、不再说话。
　　何建功：（指着米思琦，生气地）“怎么说着说着还打起来了呢？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说！”
　　（画外音）“于是，米思琦向何建功诉说了，她为什么来到了这趟军列上的故事。那是十八天前的一个上午。”
　　10、乡间小道上，日，外。（回忆）
　　贺兰骑着永久牌自行车，戴着米思琦行进在小道上。
　　（画外音）“贺兰是米思琦初中时的同学。贺兰比她大两岁，年前刚结婚，没好意思通知她。昨天贺兰丈夫的婚假已满，就回部队去了。今天她闲来无事，想起了要好的同学米思琦。就特来邀她，一同去城里闹元宵看花灯。既是同学又是闺密，自然无话不说。米思琦看着一直洋溢着微笑的贺兰，羡慕极了。知道她一定很幸福。”
　　米思琦：“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搞定了。还是个大兵哥，全国人民学习的好榜样！大兵哥一定很帅。要不然他征服不了你。”
　　贺兰：（不好意思地）“小姑娘时候的想法，往往很天真浪漫。但很不切合实际。嫁人嫁人，嫁人干什么？不光是睡觉，更重要的是过日子。什么是日子？作为女人，就是相夫教子，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有了这些，生活就是幸福的。没有这些，丈夫的个头长得再高、容貌长得再好看，没有一样能当日子过的。”
　　米思琦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笑了笑没有吭声。
　　贺兰：（按着自行车铃铛，笑嘻嘻地）“他个头一米六二，黑的像个非洲兄弟。但没有他给我买的这辆自行车，我们俩能说进城就进城吗？买这辆永久牌自行车，要一百六十五元。你一年到头不歇息的干活，才能挣二百九十二个工。两角钱一个工，你不吃不喝，也得用三年，才能买起这辆自行车。他矮他黑，可他能给我一辆自行车骑。”
　　（画外音）“米思琦觉得贺兰的话不免有些过分。”
　　11、服装店里，日，内。（闪回）
　　米思琦在服装店里看着买衣服的人。
　　一个个帅气的小伙在陪着妻子买衣服。
　　一个个妻子穿上漂亮的新衣服高高兴兴地陪着丈夫走出服装店。
　　12、自行车店，日，外。（闪回）
　　米思琦站在自行车店门口看自行车。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给妻子买一辆凤凰牌坤车，二人高高兴兴地走出自行车店。
　　13、乡间小道上，日，外。
　　贺兰骑着永久牌自行车，戴着米思琦行进在小道上。
　　米思琦：“帅的男人，就不能给女人带来物质上的东西了？再说物质上的东西，也不一定非要向男人去索取啊？”
　　贺兰：“再说，哪里有那么多帅小伙在等着你？女孩都要求，未来的丈夫一米七五标准个。一头乌黑卷发，高高的鼻梁，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风度翩翩，能说会道好口才。这些都是妙龄少女理想化的择婿标准。但在现实生活中，兼而有之的情况根本没有。只不过是个美好的传说罢了。不信的话，今天在元宵会上，你就不用看花灯了，你就专门看看，有没有妙龄少女梦中的那种男人？”
　　14、中学操场上，日，外。（闪回）
　　米思琦和贺兰在学校看高中班男生体育课。
　　高中生在打篮球。
　　高中生在踢足球。
　　高中生在跑步。
　　15、乡间小道上，日，外。
　　米思琦：（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笑了笑）“我看他们干嘛？在学校见得还少吗”？
　　贺兰：“看看有好处，要不然找起对象来心里没底。老觉得到处都是白马王子，又老觉着谁也配不上自己。”
　　米思琦笑了笑，没有吭声。
　　贺兰：“嫁人你也快够格了吧？有合适的，把自己嫁出去算了！嫁人的感觉，真的很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米思琦：“我嫁人有一个条件，就是能把我带出农村去。具备了这个条件，再谈其他条件。不具备这个条件免谈！”
　　（画外音）“米思琦现在还不满十八岁。一米六三的身高，留着两条齐腰的大辫子。长方形的脸蛋，白净的面色，透着诱人的光彩。她的梦想是当一名演员，但因表演的天赋不够强没能如愿。她想当一名歌唱家，又没有歌唱家那样的咽喉。她想离开农村，到城市当干部、当工人，她又没这个人人都盼望的机遇。她去年初中毕业，没能考上高中。她想复读一年，明年再考。但因家里穷，她爸她妈为了保证她弟弟上学，只好让她回家，参加农业生产劳动，挣工分以帮家里增加收人。但她不甘心在农村干一辈子。”
　　16、村头上，日，内。（闪回）
　　贺兰爱人穿着战士军装挎着挎包站在贺兰面前。
　　贺兰：“到了部队不要忘了来封信。”
　　贺兰爱人：“知道！我给你说的给潘兴旺介绍对象的事，你可不要忘了。”
　　贺兰：“忘不了，你就放心吧。”
　　17、乡间小道上，日，外。
　　贺兰：（骑着自行车高兴地）“还真有一位，他是我那口子的上司。说是调到边疆军垦坦克团工作去了，可以带家属一起去。年前说是要找个对象带上走的。听俺那口子说，他还没有找上。说不好找，不是姑娘嫌边疆太远太冷不愿去，就是看不上他人。昨天临走时还对我说，如果有合适的，让我给介绍介绍呢。现在不知道找上没有？你要有意，我就去打听打听。”
　　米思琦：“倒是符合我要求的第一个条件。只是不知道其他条件怎么样？”
　　贺兰：“我没见过，长什么样不知道。既然符合你的第一个条件，那就先见见看。不见你怎么知道长什么样？相中了就谈，相不中拉倒。”
　　米思琦：“不过这事要保密。我爹我娘想让我给家里多挣两年工分，不想马上把我嫁出去。说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一出嫁就是人家的人了。你说的这个头，还真是机会难得。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就先试试看呗。他家是哪个村的？”
　　贺兰：“离我们那个村有十华里的潘庄，骑自行车一会儿就到。他姓潘，叫什么旺来着，到村里一问保准能找到。”
　　18、县武装部，日，外。（闪回）
　　门口挂着“县人民武装部”的木牌子。
　　穿着各式军装的人在院子里交谈。
　　米思琦：（米思琦和贺兰路过武装部门口）“今天咋这么多当兵的？”
　　贺兰：“听说一年一度的征兵又开始了。肯定是部队接兵的呗！”
　　米思琦：“你说陆、海、空三军什么兵好？”
　　贺兰：“当然空军好了。能飞上蓝天，多美啊。”
　　米思琦：“听说空军不好当，几千个里面挑不了一个。”
　　19、乡间小道上，日，外。
　　米思琦：（坐在自行车座位上）“姓潘的和你那口子是战友？”
　　贺兰：“战友是肯定的。”
　　米思琦：“他们是什么兵？具体搞什么工作？”
　　贺兰：“他原来是俺那口子的头。这次他调走后，俺那口子才接的他的班。说是搞后勤工作的。当兵的事，关系到军事机密，不好问得太多太细。再说干什么工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人要对你好。”
　　米思琦：“看看情况再说呗！”
　　（画外音）“她看到和她大小差不多的女孩，都在农村结婚生子。她知道自己肯定也是这种命运。目前她爹她娘，是想让她给家里多挣几年廉价的工分。但嫁人也是迟早的事。看到这一切，她恨不能一下子就跳出农村，去寻找适合自己的新生活。”
　　贺兰：“也别太挑剔了，太挑剔往往会错失良机。你既然想离开农村，这个姓潘的可是机会难得！”
　　（画外音）“她不能忍受拼死拼活干一天活，只能拿到值一角钱的五个工分。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对她是一种摧残和毁灭。既对不起她那张人见人爱的脸，也对不起她苦心经营的辫子。更对不起她浑身的才气。虽然她没有上电影、登上大舞台，但在几千人的学校演出中，还有在全县的文艺汇演中，她却常常登台演出，而被视为佼佼者。可在生产队里，她的这些才气，就没了一星点的用场。她和那些不识字的女人、不会唱歌跳舞的女人相比，她还不如她们生活的如鱼得水，受人欢迎。她显得是那样的可怜而又可悲。”
　　米思琦：“对农村的女孩来说，找个能把自己带出农村去的男人，是最大的梦想。我也是一样。”
　　贺兰：（笑了笑）“你既然有这想法，我看就有希望！”
　　米思琦：“但是，我也是有条件的。能把我带出农村去，不是唯一的条件，只是首要条件罢了。还有第二第三个不可含糊的条件。少一条我都不会同意的。”
　　贺兰：“看来你的条件够高的，我看还是现实点好！”
　　米思琦一脸的茫然，没有吭声。
　　（淡出）
　　20、县城大街上，日，外。
　　贺兰推着自行车，和米思琦说着话，走在县城大街上。
　　元宵会上，人来人往。
　　各式各样的谜语灯笼，挂在大街两旁。
　　观灯的人互相拥挤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街的一头锣鼓喧天，有踩高跷的，有扭秧歌的，有划旱船的。
　　米思琦紧紧跟在贺兰身后。
　　米思琦无心观看花灯和节目。
　　她把目光转向所有的男士和成双成对的老、小夫妻。
　　（画外音）“她用她一米六三的身高作尺度，几乎比量了所有她认为应该比量的人。比量的结果，让她更接近了现实：有一个女的比她高一点，有两个女的高矮和她差不多，剩下的都比她矮一点或矮许多。年轻小伙七成都比她高。比她高的小伙中间，一米七五以上的有两人，一米七以上的有三人，一米七以下的是大多数。一米六五以下的也不在少数。这个关于身高的调查结果，她给自己定了位：自己的身高是女人中的少数；男子身高一米七五以上的是少数；女子身高一米五八左右是大多数，男子身高一米六八左右是大多数。她认为至于男人的脸型和肤色，各有喜好，很难有统一的标准。情人眼里出西施嘛，这就是标准。她看着那一对对、一双双高矮悬殊、黑白不一、胖瘦各异、俊丑不齐的恩爱夫妻，有说有笑，心里有一种难于言表的感慨。她心里还在惦记着，那个姓潘的找到对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