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春天抒写新纪元 4

　　次早黎明前的黑暗刚过，清风徐徐，晨曦冉冉，起床的军号还没响起，民工们就早早走出了梦乡。伙房的烟囱消失了最后一抹炊烟，蒸笼里弥漫出喷香的味道缠绕着人们的味蕾。曾师傅说大家：“饭好了，开饭！”大麻袋说：“昨日的沥青味道熏得谁也不饿了，吃不下！”
　　老曾说：“沥青味有毒，都咋不戴口罩呀？”
　　麻袋说：“敢不戴吗？不戴口罩都得中毒的。昨晚睡觉时也没摘掉口罩。”
　　老曾一瞧，果见不少人嘴部糊块黑布，那是金母曾给隧道工人做的口罩，至今还保留着，沥青厂里拉枕木派上了用场。沥青粘在手上都成了黑爪子，麻袋问连长：“什么东西能把黑手变成原来的手？”连长说：“你问我我问谁？”
　　老曾说：“煤油洗手可以去掉沥青！”板子说：“这就好，不当一辈子黑手就好！”众人心里解去了一个疙瘩。连长说：“谁饿了就吃饭，不饿了赶紧出发，保证一个上午把枕木捋摸顺当，好上钢轨，看火车跑。”都说肚子鼓着的，往工地去了。
　　八连的有不少人戴着口罩手套来工地鼓捣枕木，显然比九连的人们聪明的，为首的是八连连长邱俊杰干得更为起劲儿。老王跑过去说：“小邱你身为八连连长干吗偷偷摸摸的？小家子气。”小邱说：“你不给我一样？”老王说：“我咋给你一样？我带领全连都来了，全民皆兵！”
　　正说时起床号响了，嘹亮的军号在焦枝铁路上空飘扬。九连的民工趁着黑手把黑油油的枕木按着连长皮尺量出的中心线重新摆正了。此时又来了几个测量的同志，都不认识。测量的掏出卡尺，异常仔细地一一测检枕木之间的距离和位置的误差。检测完毕，有个身材魁梧，身穿军装的人可能是测量的头头，那头头对王连长说：“不错，你们的活儿干的真是好！完全合格。可以安心休养几天了，等铁道工程师铺钢轨时候通知你们再来帮忙。”民工们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工地。
　　蒸笼里的美食依然热气腾腾，人们洗过脸，左手用一只筷子插着馒头，右手拿一双筷子夹菜，吃的也挺受用。喝稀饭没问题，端着碗呼呼噜噜灌进了肚子里。连长说：“悠着点儿吃，别噎着了。这几天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到时候帮忙铺钢轨，这是最后胜利的时刻，也是给各自焦枝会战的成绩画圆满句号的时候。”听了连长的话儿，人人满怀着美好的心情，结束了早餐。
　　连长说：“连付，你和大峰到抬头供销社，打二十斤煤油给大家洗手去。”
　　兰亭大笑道：“王连长，你给九连有深仇大恨呀？以为焦枝铁路胜利完工要‘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弄那么多的煤油，把九连民工点天灯呀！要是洗手一二斤煤油就用不了的。”连长笑起来道：“我可不是西汉刘邦那么地坏！”又道，“可不是，我是咋想的？未老先衰了！”说连付，“你自己去吧，二斤就够了。去小谭家借个自行车骑骑快，抬头往来几十里的。”
　　大峰说：“我去吧，不需自行车，不到一个小时就跑回了。”
　　连长回办公室取个二斤容量的白塑料壶并两元钱给大峰说：“速去速回！”
　　麻袋说：“大峰，你可记着了，遇到事儿低下着不要动不动打架斗殴，快走吧。”大峰心想这会子可自由自由，高兴地说：“连付放心吧，打我自己也不打人！”迈开步子飞也似的走了。
　　就在这时，营部的通信员小宋骑着自行车来了，通知各连的连长到营部开会。来到九连，跳下车道：“王连长，到营部开会！”说罢，匆匆到别连去了。连长说：“大家不要往远处跑，更不能村里去，在咱们大院里随便耍乐子。都听见了吗？”众等异口同声：“听见了！”连长就上营部开回去，连付撵上说说：“我也去！”连长说：“没有叫你去你去个啥？和民工们玩去！”
　　麻袋落个没意思，埋怨营部开会还分三六九等的，气呼呼回到院里，大声说：“都背《老三篇》，谁也不能有因会战即将胜利沾沾自喜骄傲自满放松革命警惕！”振德说：“那就不胜上路基瞧瞧阶级敌人混进革命的队伍中伺机搞破坏没！”麻袋说：“也是，不可不防。茂林跟我上路基看看动静去。”二人哼着曲儿走着。不多时，来到了其它连队挣着铺着枕木的路基。顺眼南望，嚷嚷叫的工人们戴着手套口罩，都是每两人抬着一根枕木在测量队的指挥下，非常规整地安放在枕基当中，一眼望不到头的枕基很快变成了黑压压线路，非常壮观。经过六连的时候，茂林眼尖发现一个不寻常的民工在弯腰抬枕木的一霎，“当啷”一声从裤兜里掉出一块明晃晃的铁犁铧刃，四寸长三指宽。当时茂林心里纳闷了，身为民工，你藏这是干什么的？那人脸儿较瘦，左面颊有颗铜钱大的黑痣，个子中等，左脚走路有点儿跛。跛子好来修铁路？越想越不对劲，二人走了大半里地，茂林说：“连付，咱得转回去，我发现了可疑的情况。”
　　麻袋说：“你可拉倒吧！光天化日之下你是可疑太阳怎样放光的吧！”茂林说：“大麻袋你咋还不觉醒呢？光天化日里敌特分子持枪差点儿打断我的胳膊要了我的命！怎么还不提高警惕你？越是接近胜利越是得绷紧阶级斗争的弦丝毫不能放松！”麻袋无话可说了，跟着转了回去。
　　来到了六连，麻袋拿出自己连付的身份，说道：“亲爱的无产阶级革命弟兄们干劲冲天啊！”
　　人们一听多笑了，想此人官腔打得有水平，乱刺：“伟大的领导同志，我们干劲正在冲地的！”
　　茂林笑着指着麻袋对大伙儿道：“这货子爱开玩笑，大家别给他一样子！”又客气道，“咱们六连的连长呢？”
　　有个皮肤黄黑的青年，大约三十来岁，和茂林高低相差无几，就是头大脸胖，一身半旧的蓝帆布工作服显得朴素和任劳任怨表情。茂林不由得肃然起敬。那青年说：“我就是六连的连长，叫刘绍唐。找我有啥事儿？”茂林没有立即回答，手拉着绍唐来到山坡边，压低声音问：“你们连有个脸上长着铜钱大的黑痣人是六连的民工吗？”绍唐摇摇头说：“哪呀？是我们连一个民工的朋友，说焦枝铁路快通车了来开开眼界就一起来工地干活儿了。”茂林把看见的事儿如实说了。绍唐不以为然地说：“那又有什么了？别小题大做，不说了，我还得干活呢。”说着要走。
　　茂林拽着他说：“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再干活也不耽误时间。你知道钢轨与钢轨之间接口吗？”绍唐说自己没坐过火车不知道铁路啥样子，这次得好好瞧瞧。茂林说：“钢轨接口处有半寸的缝隙，在缝隙里假若楔个铁片就可以叫火车脱出轨道，车翻人亡！你想想那人早不来晚不来，单等铺钢轨的茬儿来，准备犁铧片子究竟干什么的？”绍唐闻此想了想，不寒而栗，吓汗毛陡竖，胆子快掉出来了！说：“他是特务分子！我抓着打死他！”茂林说：“打草惊蛇千万使不得！赶快给团部打电话，叫派出所抓起来一审讯便知端的。这事儿必须快快快！”说完二人走了。
　　绍唐来了计谋，给工人们说自己肚子不舒服，到卫生所瞧瞧就急急忙忙往营部跑去。李营长正在给九连八连七连开会，传达团里的决定。绍唐不顾值班的阻挡，冲进了会议室。营长说：“还没轮到六连，你个刘绍唐就存不住气。走走，下个礼拜再说！”
　　绍唐一步跨到营长跟前嘴巴贴着耳朵好像说什么体己话儿的。听会的大为诧异，低声说六连连长精神不正常了！
　　但见营长听了绍唐耳语，面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异常紧张。掏出笔在信笺急急写了几行字，紧急命令小宋快到团部，小宋也意识到了情况紧急而特殊，骑着自行车飞快往团部去了。不多时派出所同志开着警车来到六连工地，抓到脸上长有黑痣的人，砸上手铐到了南阳公安局。经过审讯，那人负隅顽抗死不承认，当搜出了铁犁铧片时，却狡辩着要学古代燧人氏击石取火的，可身上没有一颗碎石块。后来施以刑具，他才招了，原来却是敌特分子专门破坏焦枝铁路的，还有其他两人也被抓个正着。公安局毫不迁就，立即枪毙了敌特分子。排除了隐患，保证了铁路的安全。
　　再说大峰到抬头灌煤油，他自由自在卖着野眼，经过了鸭河水库，忽然听见堤坝围了好多人，吵吵骂骂，好像是在打架。
　　这个朱先峰小学毕业之后，因看小说得知登封少林功夫厉害，就偷偷步行讨饭来到嵩山少林。寺院的和尚早被牛鬼蛇神撵跑了，只好跑到了南面的山里遇到了一个隐居的人。也是缘分，那人挺喜欢朱先锋，收留着种地砍柴挖药毫无怨言，便亮明自己是少林武僧，教先锋学武。先锋也是先天素质习武的料，苦练数载，功夫了得。回到了家里，人人觉奇，这孩子一晃数年不见，不知哪里去了，给换了个人似的。朱先锋脾气突然暴躁，一言不合拳脚相向自称是老大。从此人们无不尊称为“大峰”就大峰开了。
　　大峰来到堤坝，见有个上年纪的渔夫走船撒网逮了一条大鱼。那鱼门板大，百十多斤，管水库的人要给没收，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管水库的人好几个，捉着渔夫就打，渔夫抵不过，求饶好久，大鱼终于被没收了。正好大峰赶到，问明情况，直觉管水库太不论理了，大声喝道：“几个囊康货子，把鱼还给人家！”人们一看一个青年坚持正义，就来了劲儿，一齐高呼：“管水库的不讲理，快把鱼还给人家！把鱼还给人家……”
　　管水库的头头厉声喝道：“你们真是不懂法律，这是国家的水库，鱼是国家的鱼！你们目无国家，任意逮国家的鱼，这是犯法！那个青年你别挑唆是非，不中了派出所把你逮走！”
　　大峰怒气，骂道：“啥管水库的？分明是仗势欺人的孬鳖子，欺负渔民是不？水库是人民修建的，水库是人民的水库，国家是人民的国家，水库的鱼是人民的鱼！”说着蹿了上去。那人当中也有会拳脚的，和大峰打作一团，许多人都被吓跑了。渔夫说：“别打了别打了，那鱼我不要了。”话刚落音几个管水库都给大峰轻而易举地放倒了，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好像骨头打断了一样。有个货子像老鳖似的爬到了管理站里要通了电话，很快来了几个派出所的，见状吓了一跳，知道几个管水库也不是等闲之辈，就被这个小伙子打倒了，看来伤势不轻。其中有个好像是领导一样的同志，问大峰：“为什么打人？”
　　“他们欺负老人。管理水库的条文规定，附近有船的渔民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三天时间下水库扑鱼。今天初五，见人家逮条大鱼就要没收，人家不给还一齐上去打老人。你们看看那老人七十多岁了能经得起这几个如狼似虎的打吗？我就劝了劝，这几个货有的操着匕首，有的拿着菜刀一齐砍我，我没法了只好自卫，不然就把我大卸八块喂鱼了！”
　　派出所见大峰是个非常老实的孩子，信以为真，问了几个受伤的家伙。受伤的见大峰威严的目光吓得不行，只好承认各自的错误。派出所的说声：“咎由自取！”骑着摩托匆匆离去。
　　大峰提着塑料壶上抬头灌煤油去了。老人跑上来拽着大峰说：“小伙子，你也不说个子午卯酉，以后有事儿咋找你呀？”大峰就给老人说了地址，又说：“以后受了别人无故欺负就找派出所撑腰做主的！年纪老了，别下水了，万一掉水里淹死了就划不来了。”老人说：“没事的，我要是淹死了会找派出所去！”大峰笑得嘎嘎地匆匆离去。再说王连长在营部开完会回到了九连，人们见他背来两袋子东西，似乎没有多大重量。人们无不心里纳闷什么物事儿的。欲知何物，往下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