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诉求之后

　　我绞尽脑汁，历尽千辛万苦，总算办成功了凤城市第一家“美思味清真豆制品工厂”。正常经营红红火火，经济效益可以用“日进斗金”形容。可是，我只是忙碌在自己的事业里，没有看清楚监管掌权人贪婪的意图，没想到给他们厚厚地行贿，因而，长期遭遇着他们无理的折磨与打压；最终借口“有安全隐患”，命令关闭了工厂，令我背负了三百万元的沉重债务。好在我制定了“按劳取酬”的制度，没有拖欠工人们工资。工厂虽然被关闭了，凡是在我厂工作的工人，都只有无奈的叹息，和无可奈何地对我的怜悯。
　　工厂被关闭后，我仔细观摩社会新闻，常常有贪官被法办。我终于明白其中的原因，就是要办大事业的人，如果遇到贪腐的人做了管理自己的官，则必须要大量地贿赂他们，否则，再好的企业也无法生存。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腐败行为”。而我这个人，只是一心迷糊在自己的事业上而忽略了这些基本“常识”，于是，走上了“行不通”的路！
　　我的工厂关闭三年后，越想越觉得“不服气”：如今国家正提倡“公平、公正，和谐发展”，而我居然遭遇了这样的打击，是不应该的。因此，在工厂关闭三农后，花费了一些时间，将我所办的“美思味清真豆制品工厂”的真实经历写了出来，我称之为《诉求书》，上呈了领导。下面是我写的《诉求书》主要内容。
　　
　　尊敬的领导：
　　我叫洪旺程，安徽芜湖人，是一名1993年就来凤城打工创业的安徽来塞上的农民工。现在居住在凤城市红花小区一号楼。
　　我举家来凤城创业已经有20多年了。20多年来，我一直从事豆制品经营，历尽千辛万苦，积累了一定资本以后，再根据自己制作豆制品的技术特长，于2007年4月在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投资300万元，在工业园区创建了“凤城市美思味清真豆制品工厂”。
　　在建厂之初，市政府马民德副市长，组织有关部门给了我厂很大的帮助，马副市长还亲自两次来我厂调研，现场办公，做了政府会议纪要，给了我们企业扶持资金。政府给我的支持，使我十分感动。我为了不辜负领导期望，不计初创的巨额投资，创办了“美思味清真豆制品工厂”，并且按期开工，尽快打开了经营局面。工厂的开创，解决了300人的就业，为凤城社会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并且，我还扶持了一个固原县的孤儿，传授了技术，让他成为了自食其力的凤城商户，现在他也在经营豆制品。
　　我的“美思味”工厂开业后，产品在凤城各个市场上市，由于质量优良，价格合理，很快受到消费者的青睐和认可。正常经营时期，产品占据了凤城市场的十分之八、九的份额，企业呈现着大好的经营局面。
　　我还和红寺堡开发区订立了大豆生产基地的合同，建立了企业——农户联合经营体，为社会和谐发展与共同富裕做出了能做的贡献。凤城《华兴时报》及时地报道了我厂的做法，给予了赞许和肯定。我厂还和韩国的有关企业进行了联系，准备把产品打进国际市场。这些，都展示了我这个企业的良好发展前景。
　　然而，2008年夏天，监管部门的一位当权人，见我的工厂前景很好，居然投资也办起了类似我工厂的“豆制品工厂”，号称“中国第一豆制品”。与我竞争不算，还利用他掌握的权力，千方百计地寻找我的麻烦。我虽然极尽可能，企图迎合他们所说的要求，但是他们的目的是要完全关闭我的工厂，因此，我无论如何怎么努力，也无法适应他们的要求。
　　2009年7月23日，他们特别来人到我厂检查，说我的生产锅炉质量有重大安全隐患，责令我厂立即停产。当时我厂里已经把8吨干黄豆泡下水了，如果不生产，这些黄豆就会成为废渣，仅黄豆成本就是3万多元。工人们对他们这种无理行为非常气愤，与该工作人员发生了口角，还有着冲突。我知道后，立即进行了制止。
　　这些执法人员还要强行拆除我厂锅炉，工人们坚决没有让他们拆。为缓解矛盾，次日上午8时，我主动将锅炉安全阀，压力表拆除，送到了他们办公室，由他们检测。事实是，我初到凤城时，因为资金困难，因便就简，自己曾经用大油桶制作了一个土锅炉，发生了重大事故，那是我刻骨铭心的教训，现在哪还敢再用不规范的锅炉？我厂的锅炉，是正规厂家标准的锅炉产品，安全阀和压力表全部合格。但是，令人难以理解的是，他们还是坚持说我厂违反了《特种设备安全监察条例》，开出了对我厂处罚15万元的罚单，并责令停产。
　　我的工厂被强行关闭后，我厂的产品被迫退出了凤城市的豆制品市场，这样，监管人实现了他那工厂“一家独大”的目的。
　　我的产品被迫退出凤城市的豆制品市场后，凤城市豆制品市场是什么样的呢？
　　市场上没有了他们反复强调的那种包装规格，甚至不包装也直接上市了。而且产品质量差，价格高，严重坑害了市民们的豆制品消费。这是他们“公权私用”的真实见证！
　　我现在的诉求：
　　在被他们恶意打击下的我，工厂被关闭后的这几年，不仅没有了生活来源，还在为寻找“合适场地”，希望能够“复活”我的企业。我背负着三百万元债务，真正是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
　　我因为总想在凤城这个开放、平等、公正的地方能有自己的创业平台，特别诉求：请政府和有关部门的领导，能受理我的诉求，让我这个已经在凤城市打拼了20多年、已经在凤城市购置了房产的芜湖农民，有一个安全、公正、市场化、法制化的生产经营环境；让我这被关闭的美思味工厂重新生产，使我有机会为凤城市的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
　　各位领导，我急切地期望凤城市能给我提供一个有利于发挥我一技之长的平台。我相信，凤城市的有关领导，会满足我这个最基本的创业要求。
　　谢谢领导们能在百忙之中阅读和了解我这个不应该出现的诉求信。我现在正在专门期待有关领导的回复。
　　
　　原来，当时监管部门的那两位当权者，因为腐败，不仅仅只是对我工厂进行了无故打压，还在很多方面做出了违法行为，在我诉求书写出以前，他们就已经被“双规”了。
　　我的《诉求书》送出去以后，有关部门领导是重视的，多次与我联系，要求我提供具体证据，好正确处理我所诉求的事。可是，我只是个专门注重自己事业的人，想不到所谓证据的事，加上时过境迁，许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要说“证据”，只是我的工厂被关闭了，才是确凿的证据！可是，领导说，提供不了相关证据，则诉求所提出的要求无法处理。要是还想经营豆制品工厂，只能是重新注册。因为我从事别的事去了，这诉求成了空谈。
　　自从2009年7月23日我的“美思味豆制品工厂”被迫关闭后，我背负着三百万元的债务，成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流浪汉。
　　我株洲的二哥和二姐得知了我的消息后，打来电话说，还是到我们一起来吧，比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地乱闯会保险得多。我考虑再三，现在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债务，到他们一起去，到猴年马月才可以还清？还不清债务，我就是个被压在债坑里的人，永无出头之日。我是在凤城跌倒的，只能还在凤城爬起来！因此，我谢绝了他们的好意，仍在凤城艰难地探索。
　　我没有离开凤城，先期还是在寻找启动工厂的路子，后来，只能是天天为了谋求生活来源而奔波了。那一年多的时间，可以说，是我离开家乡后最晦暗的日子。
　　好在我在凤城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经历，有着不少的知心朋友。朋友们见了我的情况，都很同情我。而他们最多的只是劝我“振作起来，从头开始”。对于他们的劝解，我真的很感动，然而，这从头开始，说说容易，做起来却又是很困难的。
　　这时候，有几位朋友得到了建筑“兰新高铁路基”标的工程，正愁着缺少管理人员。我为了能够在凤城生存下去，在他们热情邀约下，参与了这项正将启动的筑路工程。
　　那是2011年春天，在北国还处于春寒料峭的天气里，我们开始了这项工程。
　　那是一项巨大而艰难的工程，朋友承包的那一段在工程上尤其艰难。朋友们知道我有执着的韧劲，让我承担了施工管理工作。还让我这个没有一分资本的人，成为了公路建筑公司的股东。我有了这项工作，对热心的朋友感激不尽，知道这是他们对我真心体贴。我为了报答朋友们的情谊，尽力而为，与朋友们同心协力，经过了两年又八个月的艰苦而又扎实的工作，才完成了这项工程。这其中“不避寒暑，风餐露宿”的情形，有许多值得回忆的故事。
　　庆幸的是，完成了兰新高铁路基那段建筑工程后，我所获得的利益，居然还掉了所欠债务的大部分。还剩下的，都是至亲好友的钱了，可以容我慢慢的归还。到了这个时候，我才觉得压在身上的债务“轻松了许多”。
　　完成了兰新高铁路基的建筑工程后，我仔细想想，我原本只是个适合侍弄食品之类的人，如果做其他行业的事，必须要重新学习。虽然经历了筑路工程，但是做建筑行业其实很不简单，我是没有那雄厚资本独立进行的。而且朋友们对我的同情，也只能是暂时的帮助，我不能总是依赖他们，应该还得谋求适应自己的事业才是。
　　当时，高叔建议我，还将“美思味工厂”恢复起来。我考虑，那也是“宏大”的事业，需要有常说的“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而要获得这些条件，只能是“碰巧”，是“强求”不来的。并且“美思味工厂”停业已经好多年了，原来的基础已经不存在，还必须从头开始。而这“从头开始”的资本，仍然是巨大的，何况我也没有了这份心情！
　　于是，我想到了自己曾经创办“南京包子店”的情形，将心思在“餐饮业”上展开了。因为我知道，创办餐饮，要不了许多钱，而且，只要做得不太“惹人显眼”，是不会被眼红的人过分刁难，是可以自主发展的。这样，我经过筹划，在我最初经营豆制品的市场地方，寻找到了开餐饮业的房子，创办起了“风味小吃”。
　　我这“风味小吃”开办后，虽然没有了“日进斗金”的收入，却也是红红火火，还雇佣了八位工人。每天的业务收入，虽然很零碎，却也很稳定。这样，我的生活来源没有了忧虑。
　　再两年，我看到了城西发展更快，便将小吃店盘了出去。这样一盘出，我居然赚到了很理想的收入。于是知道了除开店外，盘店原来也有赚钱的途径。
　　2015年初，我在城西菜市场旁还是创办了一个饮食店，取名叫“江南小吃”。因为这里是新开发的市场，来创业的人很多，但像我这样开小吃店的却不多，因此，我的店比原来“风味小吃”还红火。我还是请了八位工人，却觉得很忙碌了。但是，我不想扩大经营规模，只是维持在本来的范围内。这样，算是在“扎扎实实地经营”。
　　通过这几年“忙中求稳”的经营，我还清了所有债务，算是过上了自在的生活。我的夫人和高叔对我这样的做法也有了好感。他们对我说，人生道路就应该是平平稳稳的过下去，你前些时候的作为，实在是自不量力。只有这样的经营，才是居家人正常生活的方法。然而，我听了他们的议论，却还是在想：等有了合适的机会，我还会将小吃店盘出去，再开创新的事业。其实，这时候，我已经45岁了，早过了猛打猛冲的年龄。我这样的想法，大约就是曹操那“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心理。
　　2016年开年后，我父亲接近90岁了。他感到身体不适，常常与我母亲唠叨，要回老家芜湖去。他说，不能把老骨头丢在了外乡。我知道，父母都是高龄的人了，应该体谅他们的心情。因此，特别回家与大哥商量，要把两位老人送回来，由他们供养，我每月补贴一千元。
　　其实，我大哥夫妇年纪也都不小了，但他们更理解老人们的心情。听了我叙说父母的想法后，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说：“供养老人家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你能补贴几个钱，是你的心意；就算你不补贴，我们现在供养老人也没有问题。你送他们回来吧。”这样，2016年的农历二月初，我又特别开车将两位老人送回了老家。
　　如今，我和丁雪梅的儿子也是成年人了，他正在大学读书，我还得为他的将来做必要的筹划。我现在只是开了个餐饮店，收入算不上很丰厚，然而，是有稳定收入的了。我只要不再“乱折腾”，将来的小日子，大约不会再有很大的波折。
　　我是农民出身的老百姓，从十五岁就开始了人生的创业路，而我“创”出了什么呢？我自己想想，还真的觉得“人生如梦”——虽然看起来到处都是似锦的繁花，却更有遍地的荆棘。创业啊，创业，多么动听的辞藻，而我这一程走来，竟然多是坎坷不平的路！
　　
　　
　　【河杨告读者】
　　本文写到这里，告一段落了。这是洪旺程自1985年春天，他十五岁去株洲开始打拼，以及凤城创业30多年的经历。之后，他没有再给我提供资料，也就没有继续写下去了。
　　这部小长篇写的“洪旺程经历”，有简有繁，但是总体还是叙说清楚了他的历程。发在这里，供有心创业的朋友们看看，或者有参考价值。
　　俗话说“是金子放在哪里都会发光”。应该说，这位洪旺程其实也是一块金子！
　　
　　2021年7月7日星期三初稿
　　2021年8月22日星期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