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盛事花灯又玩起 幸福路上喜开颜

　　据老前辈的人传说，大山里的花灯始于清朝年间，因过去大山村的人们很贫穷，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很久很久以前，大山的一位年青人外出大山走亲戚，见到别的地方过春节玩花灯，好生热闹。按奈不住心里的躁动，头脑发热，心想要是在家乡玩起花灯，逢年过节、修房建屋、婚嫁喜事表演的民间戏曲，一定会让这个沉寂的山里有一点点欢喜和闹腾。就这样，这位年青人把花灯带进了大山，融入大山人平静的生活，并逐渐发展成为心心念念、代代传承的一种风俗。
　　大年初一，良辰吉时，大山村灯班会请来“先生”，在高家山下的山王庙做一场法事，请灯光菩萨给花灯“开光”。开完光后，这拨花灯就算有“神灵附体”，就能消灾降福，祈求风调雨顺，安详民乐。
　　初一起，十五散。整个春节，村寨里锣鼓喧天，大山花灯从王家寨到对门寨，东家出，西家进，挨家挨户表演。那时农村没有电视、手机，整个村子老老少少齐上阵“追灯”。犹如今日粉丝们追剧、追星。
　　晚上，在那山里窄窄小路上，连成一长串的红红灯笼把山路照得通亮，一路上吆喝声、锣鼓声，汇聚成一首美妙的山里乐曲，在山谷里悠悠回荡。那简直就是一道绝伦绝妙的山里夜间文化的最美画卷，那花灯成了山里人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文化瑰宝。
　　花灯到每一户人家时，每家堂屋都会有意把大门紧闭，门头上挂着自扎的一对大红灯笼，各印两个烫金大字：盛世、宝灯，这四个字是村里人们对自己美好生活的祝福，是对今后日子过得更为红火的期盼。门后一张八仙桌摆着的香炉上燃着三柱檀香，两边各点一排红蜡烛。室内的主人扯起嗓门，唱起“开门调”：
　　“花灯是从哪朝起，花灯是从哪朝兴，哪个西天去取经，带得哪样转回程。”
　　屋外的人声嘶力竭，用洪亮的唱腔声齐声回应：
　　“花灯是从唐朝起，花灯是从宋朝兴，唐僧西天去取经，奉得灯光转回程。”
　　开财门程序走完，大门随即打开，先锋官挥舞关公刀“杀”将进来，砍东南西北中五方，为主家消灾祈福。
　　接神送鬼仪式过后，进入老少皆宜的喜乐环节，打唐二和逗幺妹子。唐儿是丑角，也称武角，幺妹子是旦角，也称文角，两个“角儿”说夫妻又不是夫妻，说兄妹又不是兄妹，米汤洗脸，稀里糊涂，有些暧昧。
　　唐二出场，先有一段道白，专业术语叫“打唐二”：“呔……唐二本姓唐，家住养龙场，男的会烤酒，女的会熬糖，熬的哪种糖？巴耳大，快快糖，锭子大，砣砣糖，拇指大，棒棒糖。”
　　唐二没有专门的服饰和扮相，在场男人均可饰演。会说些“四言八句”的汉子轮流上场，各展风流，欢逗男扮女装的幺妹子。水平高的唐二，能够“见子打子”，即兴说出一些赞颂主家的段子。
　　一道道白之后，唐二出言请幺妹子上场：呔……云南下来一条街，拨浪鼓儿两边排。拨浪鼓儿排左右，好耍娘子跳出来……
　　堂屋里响起喜悦的锣鼓点子，男扮女装的幺妹子出场亮相，丑角和旦角在中堂蝴蝶穿花，缠缠绕绕，忸怩作态，开始一场及其煽情的表演。
　　玩花灯，王要子再熟悉不过。上初中那阵，正逢“土地下户”，村民们种烤烟、种蔬菜、养六畜，粮油肉蛋有了结余。要子爸和村里的一些长辈们每年春节前都要择时聚在一起，商量玩耍花灯的事。
　　要子爸在王家寨里可算是玩耍花灯的高手，从“开财门”、砍先锋、迎财神到打唐二、逗幺妹子，无一不通。从四季调、八仙调、月月花调、二十八调，无一不会。
　　要子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每年春节后都会提着爸爸给自己扎得乖巧，上面还写着“王”字的小灯笼，跟着爸爸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追灯、玩灯。儿时的春节过得好开心，好爽快啊。
　　那时，山里的大人小孩们都喜爱追玩花灯，时间长了，都能唱上几段花灯调。过了春节，盼的就是玩花灯了。
　　有的人从初一起到大年元宵，晚上追灯、玩灯到天亮，白天睡觉。难怪花灯戏里时常会唱着这样的花灯调：
　　“初一起，十五散，老唐眼睛熬得稀巴烂，回家去，永不干，听到洞门锣鼓响，草鞋皮子扭翻转。”
　　这玩花灯的习俗，从清朝年间开始，年年玩不够，年年跳不完，要子出生后，又伴随着他们从小长到大，从结婚到生子。
　　据说这花灯可神了，要是哪家只生女孩，不生男孩，只要请花灯来打个保福，也称座台，“王子娘娘”就会在那夜深人静时，从天上“飘然而下”，给你送来“宝宝”。
　　可王要子家就有些例外，要子父亲在媳妇生了三胎都是女孩后，就诚心诚意请花灯来玩了一夜，打了座台，取了宝灯，杀了猪请了客，可那“王子娘娘”像似“睡着了”，忘了要子一家人的祈求。
　　按习俗，如果花灯来玩后，生到儿子，还要还愿。还愿要大摆酒席，请花灯队来玩跳，全寨人都会来吃喝祝福。
　　要子家却一直没生到宝贝儿子，不给他家这个机会，这个愿就一直都没还上。
　　据说有一年春节刚过，乡里组织了大规模的计生突击队伍，利用大山村春节玩花灯的这一民间习俗，趁大家在玩花灯时，出其不意抓走了几个长期外出躲避生育的手术对象。再有是年青人们心气很高，不愿绑在土地上，和泥土打一辈子交道，纷纷外出到县城和外地打工去了。
　　打那年起，玩花灯、追花灯的人都走光了。之后的春节，村里冷冷清清，村里的花灯从此销声匿迹，成了刻在村民们脑海里遥远的记忆。
　　时过境迁，改革开放后的大山村又富裕起来了，人们荷包里有了更多的闲钱。王要子和村干部们一起商量，决定把大山村的花灯会恢复起来。大山村两委认为恢复花灯可以结合宣传党和政府的当下政策；还可以借花灯这个平台把大家团结得更紧，凝心聚力；也能继承民间文化遗产，挖掘民间艺术文化，更好地做好村里的旅游业。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定了就干，说干就干。大山村支两委把原来玩过花灯的那些老人请来一起磋商，村里有文化的后生有了用武之地，记录老人们的唱腔，整理成唱本，负责编写反映乡村新貌的新灯调，编写成了新时代充满正能量的《大山村花灯唱词》。
　　腊月间，寒风呼啸，瑞雪飘飘。大山村灯堂里却热气腾腾，欢声笑语，满寨子里的大人细娃围着火炉，扎牌灯、宫灯、耍灯，缝制财神爷、土地公、先锋官、唐二、幺妹子各色服饰，制作关大刀、金线杆、佛尘、折扇、花帕等各类表演的需要的道具。
　　大山村花灯会还挑选了一个身材苗条、长相甜美、文文静静的名叫“灯宝”的小伙子当幺妹子，整天由老前辈们训练，学交叉步、甩水袖、摔花帕、抛媚眼、学龙缠腰、蹬腿舞帕等高难动作。
　　大山村花灯会除继承和光大过去花灯好的文化精神，还加入了快板、二人转、多人转等新的活动项目，补充完善、创新提升了花灯会的短板，让花灯更有新时代气息，玩得更接地气，更招人喜爱。
　　每到春节，大山村的花灯便像火一般燃烧起来，烧灼着大山人的心。
　　大山村花灯不光在村里玩，还走出大山村，从乡里玩到县里，用花灯宣传党和国家最新政策的声音，用玩花灯感谢县、乡近年来对大山村的关心和支持。
　　那年正月初十，正值酷冷严冬，天气似乎也理解大山人的心，年后几天都还下着绵绵细雨，初九晚上，天空中的繁星一闪一闪，带着“笑脸”，第二天暖和晴朗，好像欢迎大山灯会进城玩耍花灯。
　　咚嚓咚、铛嚓铛、咚嚓咚嚓咚嚓铛……
　　花灯会敲着锣鼓，打着响器，浩浩荡荡，来到县政府广场大院，县里的干部赶忙迎上前来，热情接待了大山村花灯会，周边的市民听到玩灯的锣鼓响器声，三三两两围了过来。不一会儿，足有上万人围在广场四周，喜笑颜开观看大山村花灯队表演。
　　聪明机敏的大山人还借此机会在周边摆放了宣传大山村的图文并茂的展板，向观看的人们发放了大山村旅游简介、大山产品介绍书等资料、图片。让县城市民了解大山村，让大山村走进了县城。
　　花灯会里耍关刀的，打唐二的，跳幺妹子的都在玩灯中对全县人民致以新春的问候，歌唱了县委、县政府对大山村的支持，说起唱起了恭请大家去大山村观光、作客的花灯调。场上，那唐二弯着腰，扭着步，正在唱着《歌唱大山村》的花灯调：
　　“正月里来是新春，花灯来唱大山村。
　　大山风光实在好，好山好水和好人。
　　二月里来龙抬头，大山四周绿油油。
　　四面环山风景美，好山好水把人留。
　　三月里来三月三，大山村里大改观。
　　大道两边行道树，寨门河边柳纤纤。
　　四月里来四月八，大山村中春花发。
　　石板铺路通山顶，红军洞在半山崖。
　　五月里来是端阳，大山到处建新房。
　　花园修在房门前，屋内冬暖夏天凉。
　　六月里来荷花开，大山到处香飘飘。
　　一年四季花不败，休闲避暑好地方。
　　七月里来桂花放，大山天天像赶场。
　　游人如织车如水，一派盛世好风光。
　　八月中秋月正明，一心一意向梦奔。
　　家家团圆吃月饼，思念帮助大山人。
　　九月重阳菊花黄，大山处处金果香。
　　登上高家山顶上，一望到处好风光。
　　十月有个小阳春，大山风景最诱人。
　　大山村中风光美，河水哗哗唱今朝。
　　冬月大树落了叶，大山天天像过节。
　　白天彩球到处挂，晚上彩灯永不灭。
　　腊月到来雪纷纷，大山村变一片银。
　　大雪难压常青树，困难最怕大山人。”
　　这时，又一个唐二跳出来：“嘿嘿嘿嘿，一个去了，二个来，五唱农村贺新年。
　　一唱新农村，生产大发展。人才要培训，技术要领先。
　　种子要先进，品种要齐全。经济效益好，粮食要增产。
　　发展加工业，拉长产业链。解放生产力，农民心喜欢。
　　二唱新农村，生活要富裕。必须要牢记，设施要齐备。
　　道路要硬化，饮水数第一。厕所要改建，有病就近医。
　　家家有电用，通讯电话机。吃住没问题，户户有结余。
　　三唱新农村，乡风要文明。说话讲道理，做事讲文明。
　　树立新思想，破除旧迷信。干部作风正，立志为村民。
　　村民有扯皮，干部去调停。和谐来相处，人人喜相迎。
　　四唱新农村，村貌要整洁。道路无粪便，院落要整洁。
　　屋外面貌美，室内要整齐。拉圾常处理，地面无脏迹。
　　无蚊无苍蝇，老鼠蟑螂灭。环境常美化，村容更出奇。
　　五唱新农村，管理要民主。遇事需商量，体现民权利。
　　选举依民意，由民去做主。账务要清楚，以免民忧虑。
　　办事要公正，接受民监督。事事要公开，和谐共相处。”
　　让人大开眼界的是挑逗幺妹子那场戏，只见穿越时空的唐二穿着唐朝文官的服饰，迈着官步，边唱边从人群里走到表演场的中央。这时，穿得鲜艳美丽，手里拿着花扇一闪闪摇着，像神仙一样的幺妹子，从人群里飘了出来，走着碎步，围绕中间堂子绕了一圈，唐二一边唱着，一边漫步向幺妹子靠拢，唐二、幺妹子唱玩的是大山人自编的计划生育的花灯调《生男生女都是宝》：
　　唐二唱：“今晚花灯贺县府，计划生育必须唱。”
　　幺妹子羞答答的接着唱：“计划生育是国策，全国人民都晓得。”
　　唐二唱：“与时俱进人为本，利国利民好事情。”
　　幺妹子唱：“家喻户晓力度大，勤劳致富小康门。”
　　唐二唱：“人口计生好处多，根据国情来运作。”
　　幺妹子唱：“全国城乡齐响应，经济发展壮山河。”
　　唐二唱：“生男生女一个样，重男轻女要不得。”
　　幺妹子唱：“女孩同样可成材，哪点不如男儿强。”
　　唐二唱：“东汉有个蔡文姬，被俘西域不可欺。”
　　幺妹子唱：“顶天立地一女子，回到中原志不移。”
　　唐二唱：“西汉有个昭君女，一心为民去和番。”
　　幺妹子唱：“平定战争人民乐，不慕荣华保国安。”
　　唐二唱：“宋朝有个李清照，填词写诗确是妙。”
　　幺妹子唱：“谦虚文静不自高，历代称她大文豪。”
　　唐二唱：“五十年代田桂英，火车司机大能人。”
　　幺妹子唱：“拖拉机手是梁军，中原大地任她行。”
　　唐二唱：“七十年代戴碧蓉，青年模样力无穷。”
　　幺妹子唱：“舍己救人功不少，人人称她女英雄。”
　　唐二唱：“大山还有‘王望子’，她在邻县当县长。”
　　幺妹子唱：“谁说女子不如男，是宝总是会放光。”
　　唐二唱：“大山又有‘王军子’，须眉不让进军营。”
　　幺妹子唱：“能文能武了不得，军中又出一巾帼。”
　　唐二唱：“心里装着民众苦，保家卫国又为民。”
　　幺妹子唱：“‘七子登科’传古代，‘七女中举’响山村。”
　　唐二唱：“高考状元她获得，巾帼何曾让须眉。”
　　幺妹子唱：“这些事例不多提，古时今来女豪杰。”
　　唐二唱：“计划生育暖人心，妇女地位大提升。”
　　幺妹子唱：“发展经济水平上，称心如意家财旺。”
　　唐二唱：“落实计生定措施，男女平等不要忘。”
　　幺妹子唱：“生男生女都是宝，少生优生要提倡。”
　　唐二唱：“计生模范好荣光，团结一心奔小康!”
　　一曲终了，锣鼓又起，俊俏的幺妹子粉脸红颊，目光流盼，婀娜多姿，引得观众掌声不断。这时，走出了和刚才穿着一样服装的四个唐二，和幺妹子接着表演了六人转《十唱计划生育好》：
　　唐二甲唱：“一唱计划生育好，全靠党的好领导。”
　　幺妹子唱：“控制人口快增长，强国富民快车道。”
　　唐二乙唱：“二唱计划生育好，人口政策实在高。”
　　幺妹子唱：“少生优生重素质，是男是女都是宝。”
　　唐二丙唱：“三唱计划生育好，父母没有烦事扰。”
　　幺妹子唱：“集中精力创财富，勤劳致富有新招。”
　　唐二丁唱：“四唱计划生育好，子女不多心不焦。”
　　幺妹子唱：“优生优育多培养，长大能把重担挑。”
　　唐二戊唱：“五唱计划生育好，人口学校办得妙。”
　　幺妹子唱：“基础知识全学到，提高素质中头标。”
　　唐二甲唱：“六唱计划生育好，利国利民又利家。”
　　幺妹子唱：“一儿一女一枝花，多儿多女累爹妈。”
　　唐二乙唱：“七唱计划生育好，人口控制负担少。”
　　幺妹子唱：“几颗露水养棵苗，保证苗儿吃得饱。”
　　唐二丙唱：“八唱计划生育好，计生帮扶力度高。”
　　幺妹子唱：“家庭富裕子女健，免得家长把心操。”
　　唐二丁唱：“九唱计划生育好，自觉执行觉悟高。”
　　幺妹子唱：“强国富民又利己，幸福日子乐淘淘。”
　　这段结束时，五个唐二一起和幺妹子合成一个圆，一起合唱：
　　“十唱计划生育好，人口素质大提高。民族兴旺立世界，五洲全是红旗飘。”
　　那几个唐二和幺妹子穿梭交织，边跳边唱，声声悦耳的花灯调惹得观看的人们喝彩声此起彼伏，给整个县城增添了别有一番风味的过年气氛。
　　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亲临现场观看后，高度赞扬大山村善于创新，把移风易俗、计划生育、生态保护等融进了花灯唱词中，通过玩唱，启发教育群众，寓教于乐，乐中受益，效果甚好，值得推广。
　　随即特邀大山村花灯会在即将召开的全县脱贫攻坚表彰大会上去表演，要求县有关部门要向大山村那样，注重抓好群众的业余文化生活，注重民间文化艺术的挖掘，提升和创新农村民间文化水准。通过多种形势把农民的心凝聚起来，把地方经济发展起来，让农民富起来、笑起来、乐起来。
　　大山花灯会恢复后，不仅是在春节期间玩跳，还挑选了花灯队的优秀能人组织了大山村业余花灯表演队，为旅游观光的客人表演。他们自编自演歌唱党、歌唱祖国、歌唱脱贫致富、歌颂乡村美的一些精彩节目，与时俱进，得到了前来大山村旅游观光游客的好评。
　　大山村山清水秀，像一个偌大的花瓶，这个花瓶里装着鲜艳美丽的五彩鲜花，光彩夺目，就像花灯调里唱得那样：
　　“三月里来桃花开，大山村里真气派。
　　家门办厂赚大钱，出门轿车挺方便。
　　日子过得红火火，花灯耍得爽歪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