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难友子女巧相遇 相知相爱亲上亲

　　真是女大十八变。
　　望子长得个高体匀，婷婷玉立，圆圆的白白净净的脸上，长着一双乖巧的小嘴，水灵灵的眼睛传递出一种可亲的感觉，黑黑顺溜的披肩长发像瀑布一般从头流淌到背心，衣着朴实、机敏聪慧，走起路来像一阵风，浑身散发出青春靓丽的气息，是一朵灿烂鲜艳的最美校花。
　　这朵美丽的校花，成了大学中文系里许多男同学追逐的梦中天使，可望子一头钻进书里，刻苦用功，不谈儿女情长之事。
　　望子在大学里特别喜爱集体活动，又乐于助人，学习成绩非常优秀，说话做事开门见山，直爽明了，班主任老师袁泉很器重她，提名举荐她为班长。
　　那天，袁老师问望子：“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改个怪怪的名字呢？”
　　望子脸唰地红到脖子根，虽有些腼腆，却直率地回答袁老师说：“我妈妈生下我后，爸妈打心眼里希望今后能生个儿子，就给我改了这个名字呗。”
　　从农村考进大学，又留校工作的袁老师对农村风俗还略知一二，经望子这么一说，明白了，就不再盘根问底了。
　　望子不负老师重望，把班长的职责履行得有条不紊，有板有眼，深受校领导和袁老师的好评，得到了同学们的拥护和爱戴。
　　一天下午，望子为了忙一些班里的事务，迟了去食堂就餐，同学们都吃好离开了，食堂里就剩她一个人了。
　　那六月的天特别闷热，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朗的天空，一下子满天乌云，那乌云一浪追着一浪，一波紧赶一波，在天空中翻滚，只见几道电光一闪，顿时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下。
　　食堂离学生宿舍有400多米的距离，刚吃完饭的望子正愁怎样回宿舍时，看到长得个头高大、身体结实、浓眉大眼，有着一副娃娃脸的同班同学赵宝宝拿着一把雨伞，笑嘻嘻地走过来，对望子说：“望子，下雨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呢？”接着又说，“我的书落在餐桌上了，忘记带走了，到宿舍才想起，又返回来拿书。这雨下得很突然，你肯定没带伞，就用我的吧！”
　　望子望着赵宝宝诚恳实在的面容，回答说：“你给我用，那你呢？”
　　赵宝宝说：“我一个大男生，还怕这点雨不成。”
　　望子请赵宝宝坐下，说：“不急，等一会儿，雨停了再走吧。”
　　你一言，我一语，两位同学亲热地拉起了家常。
　　望子问：“赵宝宝，你是哪里人呀？”
　　“我家是G省的，家住一个离县城不远的城郊的农村。”
　　“你考上大学时，是你爸妈送你来上学的吗？”望子又问。
　　“我一个人来的。我妈妈身体不好，爸爸又忙得不可开交，叫我一个人来算了。”赵宝宝回答说。
　　“你们家那里通公路吗？”望子问道。
　　“我小时候就通了，天天都有两趟班车分别在上、下午从家门口开过，进出门还是比较方便的。”赵宝宝说。
　　“哎呀，你家条件比我家那里好多了，我家那里最近才把公路修通呢！”望子把自己家乡的情况简单地给赵宝宝做了一个介绍。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俩人只好坐在餐厅里聊天叙谈。
　　赵宝宝告诉望子：“我妈妈是在外省的一个县城生下我的。生我时，是难产，痛得呼天叫地，爸爸又不在妈妈身边。好得我表姑去请了医生，医生出诊一看，说必须送医院剖腹产。幸亏送医院及时，才保住了妈妈的性命。我爸爸为了保住我，我还没生出来就被抓去办了节育手术。”
　　“我们4姊妹，上面3个都是姐姐，由于家境贫寒，读完小学就辍学了。妈妈生我后，身体原因就不能再生了。在家里、我享受着‘小皇帝’一般的生活。”赵宝宝说话时眉毛都笑弯了，那样子怪讨人喜欢。
　　“我们那儿计划生育好严啊，我爸妈外出躲生，家里的房子都被拆了，所有家具、能值钱的东西都被乡计生办拖走了，奶奶活活气得病死。爸妈生了我以后，白手起家，勤劳苦作，现在能勉强维持生计。”说这些话时，赵宝宝像摆故事一样，轻描淡写的。
　　望子叹了一口气说：“我爸妈就没有你爸妈那样走运了，生了7个娃子都是女孩，想男孩想尽心了，每个孩子取的名字后面都带一个‘子’字，从我开始，什么‘想子’、‘躲子’等，最后一个幺妹和你名字有点一样，叫‘宝子’，可一直都没有如愿。前几年，才去县站办了计生节育手术，断了躲生的念头。”
　　“他们那一代人就是封建，传宗接代思想太严重。不过，要是爸妈不外出躲生，这世上就没有我了。”赵宝宝伸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望子也坦诚地把自己家里面的一些情况对赵宝宝进行了诉说。
　　雨还是下个不停，时间也不早，学校食堂要关门了。男女生宿舍都在同一个方向，两个人只好同打一把雨伞回学生宿舍。
　　雨还是那么大，那雨被大风吹得飘来摆去，两个人同撑一把雨伞，几乎等于白搭，从食堂到宿舍有500多米远，虽然赵宝宝脱下衣服披在望子身上，可望子除了头发没淋湿外，身上被雨水淋透了。
　　那晚，望子因衣服被雨淋湿受凉，半夜感冒发高烧，烧得很严重，四肢无力。
　　第二天，重感冒的望子只好请假，没有到学校上课，赵宝宝上课时没有看见望子，心急了。一打听，才知道望子患了重感冒。
　　赵宝宝二话没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女生宿舍找到生病躺着的望子，把她扶起来，立马送到离学校不远的医院治疗。他给老师请了假，一直陪护在望子的身边。
　　赵宝宝心里感到很内疚、自责，怎么不坚持让望子一个人打雨伞呢？那样会好些。
　　第二天，望子好一点后，叫赵宝宝赶快回学校上课，不要因为她而耽误上课，耽误学习。赵宝宝哪里同意，仍然精心地护理着望子。
　　赵宝宝陪在望子旁边，闲着时又津津有味地给望子摆起了他家里的一些事。
　　当听到赵宝宝父亲名叫赵树希时，望子心里一惊，爸爸常常摆起的，在火车上的那个好心人也叫赵树希，莫非是爸爸在火车上遇到的好心人赵伯伯吗？但随后又想，世上哪会有那么巧的事啊。
　　望子病好后，写了一封信寄回老家，同时把赵宝宝的照片寄了一张给爸爸，意想和爸爸核实一下。
　　没多久，望子收到爸爸的回信，爸爸在信中告诉她：没错，他就是G省难友的儿子，上次去他家时，他和他爸还送我们去火车站呢，应该小你2岁吧。
　　无巧不成书。眼前的这个赵宝宝就是爸爸火车上相遇难友的儿子。
　　一阵惊喜后，望子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赵宝宝，赵宝宝睁大眼睛听着，也感到这世上有的事真是雨点落在火星上，巧极了。
　　赵宝宝在家中虽有些调皮，但他知道家庭很贫困，要想跳出“农门”，就只有发奋读书，读好书，考上大学，这才是唯一可选的出路。
　　赵宝宝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在上小学时连跳了二级，在高考时名列全县第一名，被这所名牌大学录取，得到入学录取通知书后，全家人为儿子考上重点大学奔走相告，高兴得不得了。
　　望子和赵宝宝有着共同的家庭遭遇和经历，双方又有共同语言，交谈得很投缘，两人越来越无话不说了。
　　赵宝宝在学校是篮球运动的主力队员，经常组织开展篮球比赛活动。篮球场上，他灵活有力，稳扎稳打的风采撞开了望子的心扉。
　　望子办事细心，喜爱唱歌。班里联欢会上，她清脆甜蜜的歌声，常常在赵宝宝的脑里回荡。
　　望子虽然深爱赵宝宝，直觉告诉她赵宝宝踏实忠厚，可以托付一生，但又十分忧虑，他爸妈和自己爸妈一样都是老封建，就是那种生不到儿子就是不忠不孝的封建死脑筋。算了，前车之鉴，教训深刻，切不可再步后尘。
　　有了这一想法后，望子有意识疏远赵宝宝，赵宝宝被望子这突然的冷淡弄得一头雾水。
　　有一天，赵宝宝在学校的林荫道上遇见望子后，直问她这是为什么？
　　望子告诉赵宝宝：“你我不适合，我们只能做最好的知心朋友。你不要再问我是什么原因？好吗？”
　　赵宝宝满脸忧心：“望子，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做得不对，可以改呀！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望子说：“你不要问了，你的家庭背景告诉了我，你爸妈全部指望都在你身上，你将来要是生不到儿子，你爸妈就白生你这个儿子了。”
　　赵宝宝明白了：“搞了半天，原来你是担忧这个。”随后哈哈大笑。
　　这一笑，把望子搞蒙了：“你笑什么嘛，笑得那样来劲，疯了吗？”
　　“我们是当代大学生，你不觉得你的这种想法可悲可笑吗？”
　　赵宝宝一边说，一边不顾身边是否有人，大胆地紧紧地抱住望子不放。
　　望子想使劲挣脱，可她在体格健壮的赵宝宝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望子写信给了爸、妈，妈妈悄悄看过信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爸，私自做主给望子回了信。
　　信中说：“望子，我不同意你们相好。你想，他爸妈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才生到一个能传递香火的宝宝，将来他们难道不指望大宝宝能给他们再生一个小宝宝，把香火延续下去吗？我们家的情况你是清楚的，为想生到一个儿子，我和你爸付出了大半辈子，都没有达到愿望。他们家封建思想那么严重，你嫁过去后，今后绝对不会幸福。你这不是步我后尘吗？”
　　信中还说：“你是我们大山村的第一个大学生，你一个女孩子，走到这一步多不容易啊，你一定要为自己负责，为我们把光争足，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将来大学毕业后，要有更大的出息。对了，望子，家乡的公路修好了，你早就说要回来的，这个假期能回来看看吗？”
　　妈妈在信中最后写到:“现在虽然是新时代了，可我的意见你要认真思考。当然，最后还是以你的选择为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妈妈回信的字里行间，包含着她前些年为生儿子所遭受的痛苦。她暗示望子，让这种悲剧不要再度重演了。
　　赵宝宝呢？也给爸妈写了信，告诉了他和望子在学校相处的所有一切。
　　赵宝宝爸妈听说后，感到这真是神仙女下凡，天配良缘，白菜炒大葱，亲（青）上加亲（青）啊，一番惊喜后，没有意见，只是叮嘱他要处理好谈恋爱与学习的关系，不要耽误青春时光，贻误了学习时间。
　　赵宝宝、望子分别给爸妈写信后，双方又相约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进行了一次长谈。
　　望子实在拗不过赵宝宝，又见赵宝宝那么坦诚，就对赵宝宝说：“你可要给你爸妈讲清楚，我们将来结婚后，只能生一个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要是你爸妈还有别的意见，我们就此作罢，以最好的朋友相处，不要惹你爸妈不高兴。这件事，我爸妈也非常、非常的担忧。”
　　赵宝宝说：“我爸妈全听我的，你就不用再担心了吧。”
　　说完，赵宝宝就拥抱着望子，望子轻轻地掰开了赵宝宝的手：
　　“从现在开始，我们在一起，在学习上要互相帮助，互相鼓劲，把所有心思放在学习上，多学点知识，不要尽干些儿女情长的事。只要我们心中时常装有对方就行了，大学毕业后，参加了工作再谈个人的事，好吗？”
　　赵宝宝顽皮地一笑，大声表态说：
　　“好，我一切都听你的。”
　　望子答应爸爸上大学的第一个期末就要回家，可学习紧张，路程较远，就写信给爸妈，一直没有回家。
　　大学三年级的上学期期末，望子回到了离别两年多的故乡。
　　望子回到家乡后，看到了一条平坦的公路穿过山峦、跨过沟壑，直伸到了家乡门口。还有那成片的荒山都种上了李子、葡萄、柑桔等果树。看到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心里不用说有多高兴。
　　爸妈虽然常常写信告诉望子家乡变化很大，但百闻不如一见，真是事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连自己的家乡都认不出来了。
　　望子回到家里，看到墙上贴满了几个妹妹在学校里获得的奖状，知道她们的学习成绩都很优秀，和爸妈开起了玩笑：
　　“爸、妈，还想生儿子吗？您看我们女生多‘没用’啊。”
　　“哎呀，不要老是旧话重提，揭你老爸老妈的底。过去，你爸妈是走了些弯路，承认错了，还不行吗？”父亲笑着，妈妈用手拍了一下望子的头。
　　“爸妈，当真了哈，女儿只是和您们开个玩笑。您看，您又当了大主任，妈妈又经营果园，都成了大忙人了。”
　　爸爸点点了头，说：“望子，放心吧，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只要她们好好学习，爸妈再忙再累都愿意。你们都有出息了，爸妈的付出就值了。爸妈去接了躲子几次，躲子不愿回来，你大姨家也舍不得她走，躲子学习成绩也很不错。”
　　在家待了一个假期的望子成了大忙人，一会儿要帮爸妈打理果园，一会儿要回答几个妹妹在学习中提出的疑难问题。有时，爸妈还在耳边善意地唠叨起她个人的问题，讲着他们已经经历了的故事。望子还去大姨家看望了一下躲子。假期结束后，望子依依不舍地离家返校了。
　　弹指一挥间。转眼大学就要毕业了。
　　望子和赵宝宝就毕业后怎么办进行了长长的交谈。
　　“我想回家乡工作，因我妈妈身体不好，好想帮爸爸照料一下妈妈。”望子非常理解赵宝宝心情，被他这份孝心感动，没有反对，心里决定听赵宝宝的。
　　望子作出这个决定，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她原本也想分回老家，便于照料自己的爸爸妈妈，可赵宝宝家里比自己家里还困难。既然爱上赵宝宝，就应该多替他着想考虑。
　　望子心想，工作地点虽然离爸妈稍远点，但现今交通方便，可在休息时间去探望爸妈的。
　　于是，望子、赵宝宝双双回到了赵宝宝家居住的望希县，县领导一下子得到了两个成绩优秀的高材生可高兴了。县里把望子分配在县政府当秘书，赵宝宝安排在县发改局当一般干部。
　　望子和赵宝宝一有空就去看望爸妈，赵树希夫妇做梦也没想到儿子找到的漂亮贤淑的女朋友，竟然是自己难友的女儿，那真是肚脐眼插钥匙，开心死了。
　　每逢节日放假，赵宝宝他们又一道回大山村去看望子的亲人们。
　　爷爷、奶奶看到长得高高大大的孙女婿，直夸儿子、媳妇外出躲生，坏事变成好事，躲来了“钱”，还躲来了“人”。
　　工作两年后，望子和赵宝宝办了结婚手续。
　　结婚典礼上，两边老人对他们进行了祝福。
　　赵宝宝父亲在祝福中说：“我们衷心祝愿儿子、儿媳妇恩恩爱爱，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对生子传宗接代十分敏感的望子听了最后一句话后，心感压力，隐约不快。
　　当庆贺的人们离开后，望子满脸愁云，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赵宝宝猜测是爸妈的祝福惹了望子。于是，他对望子说：
　　“我们应该体谅爸妈，他们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再说这就是常讲的顺口之言嘛，你就这么小气吗？你要怎么想？怎么做？我最终都听你的，不就结了吗？”
　　看到赵宝宝那直爽透亮的样儿，望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立马“阴天转晴天”。
　　“我们刚参加工作不久，现在还不能要孩子，要待工作有成效后，才考虑生孩子的事情，你说呢？”
　　“好的。”赵宝宝说完后，弯腰一抱，把望子抱进了新房。
　　望子一边叫道：“放我下来。”一边又死死勾住赵宝宝的颈子。
　　宽衣解带上床后，望子又问赵宝宝：“你一定要给爸妈说好，今后生儿生女都只生一个。”
　　赵宝宝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我们都是新时代的人了，哪还管那些沉芝麻、烂谷子的腐朽思想嘛？你就尽管把心好好放下吧。”
　　望子深情地望了一眼赵宝宝，说道：“那些年，咱们两家父母为生个儿子受尽了千般苦痛。回想那一幕幕，真的让人可悲可笑啊。”
　　赵宝宝回望望子一眼后说：“我举双手赞成，今后就像你说的那样，生一个孩子就行了，要把精力多用于自己的工作事业上。”
　　听了这话，望子激动地在赵宝宝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沉浸在幸福快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