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返家路途苦吃尽 穷困潦倒把家还（2）

　　王要子夫妇原以为自己家乡计生抓得凶，听赵树希这么一说，才知道计生政策是一雷响天下，哪里都一样。
　　在交谈中，要子知道赵树希比他大1岁多，要子想自己的眼力判断还是不错，叫哥没有错。又问：“赵哥，后来你咋办呢？”
　　赵树希告诉要子：“生了两个孩子后，就迫不得已假装和妻子合不来，掩人耳目，假打了两架后，办理了离婚手续。其实，离了婚后，我就悄悄地把妻子送到了B省表妹家躲了起来。”
　　赵哥表妹在B省一个县城，表妹丈夫在厂里上班，是好心人。住的是一栋高楼电梯房，很同情、理解他们两口子，对他们两口子可好了，专门给一间屋子让两口子住，妻子在那里的吃喝拉撒都由表妹家妈妈负责，又不收他们一分钱。在那里生了二胎后，终于生到了一个儿子。
　　赵哥告诉要子：“为了躲计划生育，至今我的心好痛啊。我妻子刚生下第二个孩子时，计生办的又来到我家，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我和妻子是明离暗不离，是我把妻子藏起来了，计生办还说要么把妻子找回来，要不就抓我去办，后来硬是要拉我去办结育手术，妈妈见状急忙站了出来，替我讲话，可计生办说我妈多事，不准我妈妈说话，再说就按有关规定，要像罚大哥款一样，罚妈妈的‘多嘴费’，妈妈一气之下，喘不上气来，昏倒在地下。”
　　“计生办的那帮人怕出人命，赶忙用车把妈妈送到医院抢救，才没有强制我去办手术。可年近古稀的妈妈一病不起，没多久病情加重，辞世了。”
　　比较乐观的赵哥告诉要子夫妇：“我妻子身体一直不好，又刚在外面生下儿子，待她身体好一点，儿子大点，才接她回家。”
　　赵树希还说：“前不久，我还是被乡计生办抓去办了结育手术，按计生政策规定要罚2万多的罚款，还有大哥被罚的那‘多嘴费’，算起来有3万多。哎呀，回去后，慢慢劳动赚钱交罚款吧，只要生到了儿子，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沦落天涯苦命人，同样遭遇心连心。很快就到赵树希下车的地方了，赵树希对要子说：“马上就到‘苦草坪’站了，我就在那里下车，你们两口子今后有机会就来我家玩吧。”接着把详细地址告诉了要子夫妇。
　　要子夫妇高兴地答道：“赵哥，我们记住了，我们今后一定去拜访你。”
　　“好的，你们也不要太忧心了，顺其自然吧！计生政策越来越严，要认命。”赵树希发自内心地劝要子夫妇。
　　快到“苦草坪”站后，赵树希站了起来，和要子拉了拉手，弯下腰拍了拍要子的肩膀，从拥挤的人群中挤着到车门口，不一会儿，火车到站了，看到赵树希下车的背影，要子好羡慕赵哥，赵哥总算熬到头了。
　　就这样，靠赵哥施舍的50元钱，维持着两个孩子的生活，在火车上熬过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家乡的最后一站。
　　下火车后，要子他们本可以坐中巴车赶一截路，苦于身无分文，只好一边在路边人家讨点东西吃，一边往家赶路。
　　走着，走着，天渐渐黑了，夫妻俩看见路边有户人家，心想在他家借宿一晚，要子站在门口，喊道：“喂，有人在家吗？”
　　“谁呀，有事吗？”从屋里走出来一个脸黑黑的，中等身材，穿得旧旧的40多岁的中年妇女。
　　“我们是望山乡大山村的，走亲戚家回来晚了，想在你家借一宿，可以吗？
　　那女人许久才说：“可以，只是我家条件太差，怕你们住不惯。”
　　“不怕，不怕，只要同意，就感谢了。”爱儿赶忙说。
　　“那请进来吧。”那女人热情地招呼他们进了家门。她男人抱着最小的孩子，哄着孩子睡觉，见到有人进来，放下孩子，招呼客人坐下，给客人倒水去了。
　　要子夫妇进门一看，这户人家屋里一件像样的东西也没有，房子墙壁被烟火熏得黑不溜秋，那房顶上有的瓦片向上翻着，好像被大风吹过。再看猪圈里的石猪糟都干白了，显然是好久没有喂猪了，牛圈里草也是干的，一点牛粪味都没有。
　　相互摆谈中，才知道这家男主人名叫徐兆林，女的叫吴光珍，家里贫穷的原因也是因为躲计划生育。家里的牛、猪和其他值钱的东西早被计生办拿走了。就在前不久，吴光珍被乡里抓去办了节育手术。
　　看到要子夫妇背娃带崽，还有爱儿那鼓起的大肚子，不用问，就知道是躲计划生育的，深表同情。
　　吴光珍猜测这一家子还没有吃饭，赶忙煮了一阵子包谷饭，从土里割点白菜煮起，做了一碗胡辣椒蘸水。嘴里直说：“不要笑哈，实在是很穷，你们就将就吃一点吧。”
　　“谢谢，我们赶路忙，都半天没吃东西了。”要子说道。
　　饿极了的要子夫妇饥不择食，饱饱地吃了一顿。
　　吃完夜饭一看，徐兆林家两口子睡的床是几块参差不齐的木板拼成的。地上铺了些稻草，稻草上铺了一层破旧床单，一床又脏又烂的被子揉成一堆，3个到大不小的小孩儿就睡在上面。
　　他家只有三间房，一间是煮饭的，一间是两夫妻和孩子们住的，另一间是堆放杂物、柴禾的。
　　徐兆林把杂物间打扫一下，用些破砖头靠墙码好两边，找来几块木板放在中间拼着，在牛圈边抱了一些稻草，铺在床板上，用一床破棉絮铺在上面，就算是简易的床了。要子夫妇把自己的包裹打开，拿些衣服盖在身上，凑合着住了下来。
　　离开蒋伯家前，女儿菜子有些感冒，现在感冒还很严重，头烫烫的，不停地咳，要子抱着又哭又咳的孩子在很窄的屋里走来走去，哄着孩子，生怕孩子的哭声影响了主人家休息。
　　吴光珍心好，听见孩子哭声，急忙过来寻问，当得知孩子受凉感冒了，就急忙烧了点开水，找来他家小孩儿平时感冒吃剩的药，给菜子吃。
　　她还提醒要子夫妇：“你们一路回家，可要小心啊，计生干部凶得不得了，他们神出鬼没的，发现你们后，你妻子肚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还要抓你们去办手术。”
　　当了解到要子夫妇一家人的状况后，深有感触地说：“如今计生政策走到哪里都一样，都严得很。我们也想躲着生个儿子，可老天不睁眼，不小心被抓着了。现在手术办了，没有希望了，心就死了。你们看我家老徐那苦瓜脸，话都不愿说，还在为办了结育手术伤心呢。”
　　叹了一口气，吴光珍又说：“你们还年轻，可以再生，不到黄河心不甘。”热情的女主人看到要子夫妇呆呆的不说话，就转了话题，“家里条件太差，你们提出过夜时，我都不敢答应，看你们走投无路的样子，就同意了，实在对不住你们。那话语真是里弄里扛竹竿，直来直去。”
　　“能让我们住，又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就非常感谢了。”要子夫妇心里想，“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你们早点睡吧，明早吃过早饭再走哈。”吴光珍给要子夫妇说。
　　“谢谢嫂子，太麻烦你家了。”要子夫妇连声道谢。
　　小菜子吃了药后，那药还真管用，咳得少了，要子把她抱在怀里边走边摇，过了一段时间，就睡着了。
　　杂物间里四处透着冷风，那不知疲倦的老鼠像寻找着什么东西，不停地到处乱窜，那些老鼠胆儿真大，还敢爬在人身上来，弄得人身上痒痒的，让人无法入睡。
　　那晚，要子夫妇躺在硬板上，一丝丝寒风吹到身上，冷得直哆嗦，心里像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夫妻俩都在想，我们为了续这“香火”，吃尽了人间千般苦头。这些年，像“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要子还想到当初爱儿是不愿嫁给我的，她的那些担忧变成了现实，躲了这么多年，还要躲着，何时是个头啊。要子起来把身上的棉衣全盖在爱儿身上，怕她冷着。
　　爱儿呢？虽说有些后悔，但看到要子再苦再累，总是让着自己，体谅着她。又认为嫁给了他，就应该为王家生儿育女，这是一个女人一辈子应做的天经地义的分内事，苦点累点是分内事。
　　再说过日子嘛，苦一天，算一天，过一天，就少一天，再苦再累，就像翻山一样，一咬牙就翻过了，哪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呢？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饭道个谢后，又开始赶路。
　　菜子昨晚吃过药后，不再咳了，鼻涕流得也少了，感冒好多了。
　　要子背着小一点的菜子，手里抱着福子，平地路好时，就放下福子，让她自己走几步，路不平时，又抱着走，就这样拉拉扯扯地往家赶。
　　要子夫妇心想写信告诉爸妈，他们要返回家里了。后来一想信上不知怎样解释，反正都要回家了，就懒写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