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朝思暮想生龙子 天不遂愿一场空（1）

　　爱儿嫁给要子后，要子兑现承诺，脱胎换骨，改掉了过去疯玩、不愿归家的毛病，每天早晚都陪在爱儿身边，双双出门劳动，双双收工回家，简直就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妻唱夫随，恩爱有加。无论儿时的小伙伴们设什么法子约要子出去玩耍，可要子总是置之不理，不为所动，小日子过得爽死了。
　　没过几月，爱儿肚子就慢慢地鼓起来了。
　　爱儿妈早就给未出世的小外孙准备好了小衣小裤，要子父母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婆婆一边搬起指头算爱儿多少时间生？一边准备着为孙子办满月酒的东西，两家老人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
　　爱儿要生的头一天，肚子剧烈的痛，婆婆赶快请来村子里的接生婆。她撕心裂肺的叫声让丈夫痛在心上，手足无措，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要子原本是想送爱儿去医院生产的，可爱儿说：“在医院生要花钱，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还好，爱儿虽然很疼，是顺产，这么大“一团肉”从身上掉下来，疼痛是不可避免的。过来的女人都会说，这种痛是女人一生中逃不脱的痛，也是心里说不出的一种快乐的痛。在接生婆的帮助下，她拼尽全力，汗珠直冒，终于把肚内的“小东西”从肚子里“放了”出来。
　　接生婆第一时间从里屋把话传了出来，“生了，生了，生了个千金。”
　　全家人悬着的心落下来了，只要大人小孩平安，就是天大的好事，哪有第一胎生下来就是儿子呢？不急，六月间不烧锅，日子还长着，哪能拔苗助长，急于求成。
　　当然，要子从内心说，期望的还是想鸿运当头，头胎就生个中用的，稳稳当当把王家“香火”传承下去。
　　为了能实现今后梦想，他把刚出生的孩子改名叫“望子”。
　　按农村习俗，生头胎，要摆酒席，打“三招”，就是后家内亲们会相约到女婿家聚会，一般都是来女的。来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吃喝玩耍三天，女婿家要大摆酒席热情款待。
　　爱儿妈等孙女满一月，就找了一个测期先生，看了一个吉祥日子，风风光光办了满月酒。
　　那些天，累得够呛，忙前忙后，跑内跑外，一日三餐，夜晚还要宵夜，客客气气招待了爱儿后家亲人。
　　亲人们在那些日子里体会到要子一家人热情好客，待人诚实，都夸爱儿找到了一家可托付终身的好人家。
　　满月还不到两月，村计生信息员王小翠就来到要子家，统计婴儿出生情况，给爱儿送来妇检证，动员爱儿参加妇检，去办上环手术。要子夫妇心里虽有想法，又不好当着小翠的面，表露出不满的情绪，只好满口答应过两天就去参加妇检，办上环手术，又过了很长时间，爱儿还是没有去乡里履行计生手术。
　　那早，正是初冬季节，气温低，冰凉冰凉的，天边雾茫茫一片，遮挡了早上旭日东升的光芒。一家人刚吃过早饭，要子爸妈就下地干活去了。
　　爱儿生小孩后已满3个月了，要子和爱儿刚忙完家务事，正要出门下地忙活，乡计生办主任平德玉就带着几个计生干部来到家中，通知张爱儿搞妇检、办手术。
　　按计生政策规定，农村夫妇第一个生的是女孩，通过手术控制，间隔4年后，经过审批，领取二孩准生证后，可生第二胎，为了保证做到有计划的生育，在这四年里，为了更为保险，每个季度还要参加一次妇检。
　　一个村民路过王长贵家土地边，看到俩老在地里干活，就给王长贵说：“老王，刚才我从你家路过，一帮子人在你家院子里站着，那样子像是叫你儿媳去办手术勒。”正在挖土，为春播做准备的王长贵俩老听到这话后，丢下锄头，慌慌忙忙从土里连走带跑赶回了家中。
　　这时，气温变得稍稍暖和了些，雾气快要散尽。王长贵老远的一看，七、八个人在自家院坝里，把儿子、儿媳妇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正在争论着什么。
　　王长贵气冲冲跑到了正在说话的一个女计生干部面前，劈头就问：“你们干啥子，我家儿子、儿媳妇刚生头胎，又是女孩，要办哪门子手术嘛。”
　　那位女计生干部名叫赵昕，省卫校毕业，20岁出头的样子，分到乡计生站工作2年多了，还没结婚，是乡计生站的技术员。
　　看到王老伯蛮不讲理、气势汹汹的样子，心里虽不高兴，但还是轻言细语地解释说：“王老伯，你家儿媳妇生小孩都满二个月了，应参加妇检，现在我们通知你家儿媳妇去补检，上个环，办个小手术，控制一下，4年就可生二胎了。”
　　王老伯哪懂什么间隔不间隔的，劈口回答道：“妇检啥，我儿媳妇又没超生，还要上环，上你妈什么鬼啊，真是想得出来，你上了吗？不去！”
　　按农村说法，赵昕还是黄花闺女呢。她气得不得了，眼露水在眼里打转，语无伦次地说：“您，您，您这老人家，不可理喻，太不讲理了。”
　　“老子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说我不可比喻。我是农民，你们是国家干部，有啥好比喻的？”王老伯没听懂赵昕的话，断章取义地胡说了一通。
　　“您真是太无聊了，说什么您都听不懂。”赵昕气鼓鼓地回敬了一句。
　　“我是无聊。但我只知道我家儿媳妇不能去上个什么环，办个啥子手术，才生一个，又不是生了几个，逗起吵。”王长贵毫不讲理。
　　平德玉听小翠讲，要子夫妇前几天已经答应她要去办上环手术的，就没有多言。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事情弄成这样。
　　他实在忍不住了就走上前去，作了自我介绍：“大伯，我是乡计生办主任。我看您这么大年龄了，说话真有点不讲理。我们小赵还没结婚，您怎么这样说她呢？我们叫您家儿媳妇去办一个上环手术，间隔四年之后发二胎准生证给她。按计生政策，她第一胎生的是女孩，可以生第二胎的，但是要做到有计划的生育。”
　　“我管你什么主任不主任，你就是坟旮旮里头卖布，鬼扯，生二胎还要间隔4年，哄鬼去吧！”
　　计生干部马可一边手拿笔记本记着什么？一边接过话说：“王老伯，要是家家都像您家这样不讲道理，这计生工作能开展得下去吗？您看，在你家就已经耽搁半天了，按政策你家儿媳妇没有参加妇检，一次没参加就应该罚款伍佰。”
　　“半天算个球，一天又怎么样，国家发了工资给你们的，拿人钱财就得替人消灾，你说还要罚啥子妇检款，该罚就罚吧，反正我们是老百姓，由你整。”老王头不依不饶，无所畏惧。
　　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僵持不下。
　　“您老人家说话怎么这样难听呢？政策面前一视同仁，又不针对您一家。”平德玉还是耐心地回答说。
　　要子妈拉着儿媳妇，一个劲地叫喊：“谁敢叫我儿媳去做手术，我就和他拼命。”
　　其实，要叫爱儿去办上环手术，是要子夫妇预料中的事情。因前段时间，村计生信息员王小翠妹子就来过家两次了，早就给他们夫妇宣讲了有关计生政策，通知爱儿去村里参加妇检，临走时还发了一本省里颁布的《人口与计划生育管理条例》供他们学习。
　　只是小翠来给要子夫妇做工作时，碰巧爸妈都下地劳动去了，不知道这事。现在突然听说要办上环手术，又不知上环是一个什么样的手术，就很吃惊，一下子接受不了。
　　要子夫妇没料到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乡计生办干部还这么较真，说来就来了，所以没有及时把这件事告诉爸妈。
　　僵持半天后，村计生信息员王小翠给要子说：“要子哥，叫嫂子去办一个上环手术，是一个小手术，有啥子关系嘛！不要为难他们嘛。”
　　“你这姑娘，站起说话不怕腰疼。不行，没有经过老子同意，这个手术不能办。”王长贵瞪了小翠一眼，吼了起来。
　　不一会儿，寨子里的人们听到消息后，来了许多围观的村民，三三两两，人越来越多。
　　在那十分闭塞的大山村，只要发生一小点事情，寨里的人们就会心感奇怪，相互传递着信息，就会聚集起来观看热闹。
　　这时，一个看热闹的本家堂嫂名叫安金花的说：“兄弟、妹子，我看这些计生干部是半夜吃桃子，指到软的捏。前几天，隔壁寨子里的那个姓李的小子不去就不去，计生办的还不是拿他无球法，你们就是不去，看他们会做啥子。”
　　“你这婆娘是……不是……吃错药……药了，跑在这里……这里多……多嘴！”安金花家男人王巴巴说话有点夹舌，结结巴巴地吼了自己的婆娘两句。
　　“我看你才吃错药了。大路不平旁人铲，老子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吗？关你狗日的屁事。”安金花不买账。
　　“我看你……是……是今天早上……早上……起早了点，想……讨……讨打不是，这计划生育……计划生育是上了天……天的，哪个……敢阻挡……敢多嘴，多……多嘴……要被……罚……罚款。”王巴巴越急，话越说不清楚了，边说边冲了上来，想用武力“镇压”。
　　这时，平主任听到安金花煽动挑逗的话后，立马走到她的面前，直问：“你刚才说些啥子话，再说一遍听听，你想阻挡计生工作开展吗？”
　　安金花知道说错了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支支吾吾地说：“我没说什么呀，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王巴巴知道婆娘闯祸了，借故冲上来要打她，心想让她赶快离开，别无事找事。幸好人多，有的好心人拉住王巴巴，有的又劝安金花：“忍一下，不要两扇磨子滚下坡，硬斗硬的嘛，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当着这么多人被打一顿没有面子。”
　　“金花，快回家去吧，别为人家胡豆，炒坏自家锅，值不得。”
　　安金花见势不妙，叽咕一句：“真是挨打的狗去咬鸡，拿别人出气，找起我来了。”慌忙转身，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平主任一帮人看到她男人还明事理，又见安金花转背回家了，就放她一马。
　　要子夫妇听到劝架人“别为人家胡豆，炒坏自家锅”这句话后，好像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知道硬来是不行的，也知道上环是个小手术，对今后生娃没有什么大碍。
　　要子夫妇把爸妈拉进了里屋。要子对爸妈说：“今天，爱儿不去办手术，是不可能的。再这样僵持下去，不是个法子。再说寨子周边看热闹的人多了，如果计生办的说我家是‘钉子户’、‘抵门杠’，扯横了，手术要办，还要罚款，那咋办？”
　　爱儿说：“爸妈，我们这么年轻，今后还要生的，不要和门外那帮人结上梁子，不要得罪了他们，不然今后我们不会有好果子吃。”
　　经儿子、儿媳妇好言相劝后，爸妈恐怕人越来越多，有的人因其他问题对政府不满，钟上的气在鼓上出，惹出祸端，也就不再阻拦了。
　　随即，爱儿给在场看热闹的寨邻们说：“大家散了吧，感谢大家关心，这计划生育是国家政策，哪个敢违反，我马上去办。”
　　人们嬉笑着散了，各自返回了家中。
　　要子和爱儿叽咕了几句后，爱儿就随同乡计生办干部一起走了。
　　一路上，乡计生办那些干部都板着脸，不说话，爱儿打心里很不高兴。只有本家妹王小翠陪着爱儿，边走边和爱儿聊天吹牛。
　　“嫂子，要子哥对你真好，你看他们一家人多关心你，好心疼你啊。”
　　王小翠停了一下又深有感触地说：“我们村里其他人家，父母哪管儿媳妇去办不办手术，连问都不问。”
　　爱儿没好气地回应了一句：“各家的情况不一样嘛。”
　　小翠听了爱儿的话，自知自己说的话有些欠妥，要子夫妇家情况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是王大伯家所谓的“香火把把”，今后往下“传递香火”就靠要子哥了。
　　“对不起，嫂子，我说的是大实话，有些话不受听，你要多谅解哈。”小翠小心翼翼地说道。
　　一路上，小翠还给爱儿摆起了村里计划生育的一些事，她告诉爱儿说：“自开展计划生育工作以来，全村有8户双女户主动去县计生指导站办了节育手术，有14户人家申请办理了独生子女证。当然，也有一些违反计划生育的‘老大难’户。现今，这些人家违反计生政策，越生越穷，越穷越生，形成了一个生育的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