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药王庙黯然巧解梦 斗凶僧顽童使神针

　　话说清朝末年，太后慈禧独揽超纲，视光绪皇帝为傀儡，玩弄于股掌之中。然，慈禧太后只图享乐，而疏于朝政，日日在后宫求延年益寿之方，返老还童之术。又广求洋教，信奉洋奴，不分国界种族，俱可来中华驻兵租地。
　　且说那帮洋奴，早视我中华为肥肉，欲吞而食之，大兴兵戈，在中国烧杀抢掠，奸辱妇女，无恶不作。官府视而不见，甚则与洋奴为伍，互取暴利。
　　1900年6月10日，八国联军从天津出发直取北京，被我民间组织义和拳大败于廊坊。6月底，侵略军狼狈逃串。7月初，义和拳奉命调离。7月中旬，八国联军再次发动对天津、北京的总攻，至八月中旬，两地先后失陷。
　　太后慈禧率领光绪皇帝并文武大臣仓皇出逃，出逃途中，慈禧太后下令斩杀前来助战的义和拳众，并无耻的请求八国联军“助剿”。义和拳在清兵和洋人强大的攻击下，最终败于石门。
　　正可谓：
　　寒沧清朝路，处处见花稀；
　　明里傀儡政，帘内动玄机。
　　骋怀愁不寝，唯恐霸朝人；
　　精忠分国忧，含屈在石门。
　　
　　太行山东部，有一座五花小镇，原本热闹非凡，今日正遇村西药王庙大会。十里八乡，大小买卖汇聚于此，吆喝之声此起彼伏，响彻动天。八方善男信女云聚于兹，都欲求个无病而延年，体快而身轻。
　　这药王，原名孙思邈，生于581年，卒于682年，寿终百余岁。京兆华原人氏（今陕西耀县孙家塢），为唐代医药学家、养生家。精通经史百家，长于庄老之学，兼通佛家经典，隐居太白山中，修身养性，以医药济人。传闻隋文帝、唐高宗、唐太宗时，多次邀他进京，封以官爵，他都一一坚决推辞而不受。《旧唐书》卷一百九十一记载：“孙思邈，卒于永淳元年（682年），死后月余，颜貌不改，举尸就木，犹若空衣，时人异之。”因其医德高尚，后人尊称其为药王，立嗣纪念。孙思邈流传的医学一脉，亦被称作药王门。此药王庙，初建于唐明宗九年，至今已有千余年历史。历来香火十分鼎盛，虽说近年多有战乱，但药王庙会规模不减。
　　却说今年庙会，仍是热闹非凡，人山人海，连成一片，一眼望去，人头攒动，好似蚁会蚕涌一般。就在这人群之中，有一男子，肩上驾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
　　但只见这名男子，浓眉大眼，慈眉善目。狮子鼻方海口，五缕黑须飘洒前胸，头盘乌油大辫，身穿缎子深蓝。有一男孩儿肩上攀，浓眉大眼煞好看，双眼皮，剑蚕眉，悬胆小鼻儿棱角口，肥头大耳笑面颜。头顶钻天辫儿，红绳系上边，绑着仨铜钱儿，意味延寿年儿；上身小红袄儿，下身竹叶蓝，你要仔细看，这孩子可不一般。
　　此俩人不是别人，正是济朋公带了小济源去药王庙拜见黯然道长的。
　　此事还得从六年前，济朋公做那梦说起。
　　
　　自那日济朋公晃得一梦，次日醒来，甚觉奇怪，终也悟不出个所以然来。当日，用过早饭，信步来到药王庙，请教持事黯然道长于庭院。黯然道长听罢，连连向济朋公恭喜。济朋公不解，连问道：“我有何喜？”
　　黯然道：“你不日将有花开结果之喜！”
　　一句话，济朋公听了哈哈大笑：“我四十有五，年近五十，何来再有花开结果之喜啊？”
　　黯然道长将手中拂尘用力一掸：“朋公来看。”随用拂尘柄在地上边写边道，“你梦中有：‘汉童含屈下凡尘’一句，‘汉’者，‘三又’也，为‘齐’字，应你姓‘济’者。‘屈’者‘尸下有出’也，应有一婴孩出世。‘童’者‘立里’也，应‘狸’字，‘狸’代表男孩。故我断定，你不久将会有一男婴降世。”
　　济朋公听罢，再次大笑，笑毕，问黯然：“那么，那只白猿又代表何物啊？”
　　黯然答道：“那只白猿与你无缘！”
　　“噢！”济朋公不解，“即入我梦，却与我无缘。”
　　黯然答道：“正是。”
　　“那么与谁有缘？”济朋公又问。
　　“与令郎。”黯然道长向济朋公伸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边走边谈行至客厅。济朋公边走边问道：“你是说与我那还未曾谋面的三郎？”
　　“不错！”黯然行至客厅，与济朋公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那只白猿降世为一阴，汉童降世应为一阳。阳将托生你家为三子，阴将托生金家为一女。与你三子虽有血开莲花之情，却无洞房花烛之喜。”
　　“有情无份？”济朋公接茶在手。
　　“正是！”黯然道长自己亦倒了杯茶。
　　济朋公又次大笑：“照你这么一说，我那将来的三子岂不是无妻可娶？”
　　“非也！”黯然将茶壶放至桌中盘上，继续言道，“你那三子不用你操心，他自会独闯天下，白手起家。”
　　济朋公手持茶杯面带微笑，低首沉思，心中似仍有疑惑。黯然道长再次答道：“朋公贤弟，癸巳年丁巳月上旬，可得一子。如若此事有准，我收他为徒，尽授我一身所学注他成才。如若此事有失，我黯然即退隐江湖，再不出世，更不与贤弟见面。”
　　济朋公万没想到黯然会讲出此等话来，连忙放下茶杯以礼相还：“谁人不知暗然道兄玄术通神。朋公与道兄相交数年，一直未曾领教。今日有道兄亲自指点，万感荣幸，岂敢怀疑。”
　　
　　这济朋公，本是一民间游医，善于结交江湖奇士，且嫉恶如仇。20年前，在伏牛山救下一名被匪人拐骗之妇女，与山上强盗结了仇怨，被匪人火枪打伤。幸遇黯然道长与活神仙李道通从此经过，击退强人，救了济朋公，三人随即结为好友。黯然、李道通应济朋公之邀，回到五华镇济家小住。
　　次日，三人前去药王庙参观拜香。黯然发现庙中住持竟然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师兄暗尘道长。师兄弟相见，自是又惊又奇，又免不了一番悲伤。自此，黯然道长便搬来庙中与师兄同住。
　　第二年，暗尘道长将庙中事项交付于黯然，自己隐居于后院碧得轩，独自修行去了。
　　今日暗尘道长所言，先后俱以实现，那济朋公果然于癸巳年丁巳月上旬喜得一子，黯然道长取名为济源。三年后，黯然应约收济源为弟子，尽授一身所学。
　　关于那白猿，在济源出生后于丙申年降生在江南巨商金德亮之家，为一女，取名金灵儿，拜一农妪为师，精通了各路拳法，尤善于轻身之术，能凌空飞渡，人送外号“凌空飞燕”。十六岁毕业于亨玉女子师范学院，受西方自由文化的影响，养成了胆大、心细、开放的性格。同年七月与济源相识，两人一见如故，最终互生爱慕之心，并有了罗纬之欢。但又因两人性情大不相同，故又几次分离聚合，并在民间做出了颇具影响的一番事业，这是后话，暂且一笔带过。
　　
　　却说济朋公肩扛小济源一路行来，不时来至在药王庙门口，有一小道童见了连忙迎住，引至后殿去见黯然。黯然道长闻见，自然万分欢喜，引他父子至后院小厅相憩。这小厅中原本有一客，正在独自饮茶。见黯然与济朋公入内，急忙起身站立。经黯然引见，方知此人正是江南拳术名家，人称霹雳手卫啸天。两人互道久仰客气了一回。正在说话间，庙内早有小道童将宴席摆下，三人分宾主落座，细谈阔论，将酒就茶，倒也自在。小济源坐在席间吃些鸡腿蔬菜，是津津有味儿，不一会儿，便去约庙内小道童玩耍去了。
　　将近中午时分，三人酒兴正酣。
　　忽然，一个小道士慌慌张张前来报讯：“师傅！不好了！启禀师傅，两位师叔。我大师兄与二师兄被人打伤了。”
　　三人一怔，黯然问道：“是什么人？因何与人交手？”
　　小道士答道：“刚才门外来了一个老僧，手持一口大钟，口口声声要化药王金身。两位师兄与他理论，均被击成重伤，情势危急，请师父速去。”
　　三人听罢，急忙出来看视。行至到二门，见几个道士正架了两个人往回走，正是黯然道长的两个徒弟清风与清扬。只见清风清扬脸色铁青，汗出如豆，且清扬口中吐血不止。清风提了提气正欲开口，被黯然挥手止住，与济朋公看了两人伤势，见均是被菩提金刚掌重手法所伤。黯然长吸一口冷气：“好重的手法！”。济朋公用点穴手法替清扬止了血，并拿出几粒随身丹药，嘱咐回房务必服下。
　　霹雳手卫啸天怒道：“这必是故意寻事而来，出去决不饶他！”
　　黯然不语，三人随即来至门首。
　　
　　只见门口有一白眉老僧，年约九十多岁，颌下无须，身材高大，穿一件灰色百衲衣，脚蹬一双开了口的靸鞋，一脸的风尘之象，旁边放着一口青铜大钟。这白眉老僧正口吐狂言，见黯然道长三人由庙内走出，便怒冲冲地开言道：“想必这位便是暗尘道长了，几十年不见，可还认得老僧否？”
　　黯然道长强压心头怒气，答道：“我师兄不在，敢问大师......”
　　“噢！原来你是暗尘的师弟。好嘞！等我把你打了，再收拾你师兄也是一样。”话音未落，一记大力龙爪手便冲黯然当胸抓来。黯然大怒，运用道家七十二金罡力手法与那白眉老僧拆了三招，并互对一掌，各自退了三步。黯然顿时觉得手掌发涨，胳膊发麻，暗道：“不好！今日怕是要栽。”
　　只见那白眉老僧叫道：“哈哈，果然不错。难怪敢替老暗尘出头。来来来，你可敢与老衲走斗三百合？”
　　“哪个怕你！”黯然心中估量，这老和尚必是找我师兄寻仇，既如此，只有出手做一番生死决斗。黯然道长刚要迎战，旁边霹雳手卫啸天一闪身跳到圈中，冲那老僧一抱拳：“在下陪大师傅走两趟。”
　　“啧啧啧......”老和尚啧吧啧吧嘴儿，“敢问你是......”
　　“在下霹雳手卫啸天......”
　　没等卫啸天报完名号，白眉老和尚大嚎一声：“滚！立马滚回你的江南去。就凭你也配与我动手？换一个有能耐的来。”
　　想这卫啸天也并非无名之辈，那一套霹雳掌在江南也曾打遍方圆数百里无敌手，堪称江南一杰，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只见卫啸天胸口起伏剧烈，额上青筋暴露，脸色红布一般：“老贼秃儿，着拳！”声音未落，上边虚晃一拳，底下一式旋风腿扫了过去。白眉老僧见这腿来势凶猛，知道若被扫中，必是筋断骨折。口中叫了声：“来得好！”随即向后闪了去。只见卫啸天一腿未曾扫中，一转身腾空而起，向白眉僧连踢三腿，随即落地，使出平生绝技霹雳旋风连环掌，向凶僧一阵猛攻。
　　围观的百姓见卫啸天身手利索，招式精彩，便一齐鼓掌叫好儿。
　　黯然道长与济朋公见此不由得心中吃惊，只见卫啸天连连进攻，那白眉僧却是步步闪退，显得从容不迫。这两下比较，卫啸天显得非常被动。白眉老僧只要奋力一搏，霹雳手必要吃亏。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黯然与济朋公均为当时武术名家，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济朋公急忙喊道：“卫贤弟快回来，待为兄会斗这凶僧。”
　　就在济朋公喊话的同时，卫啸天一记锁喉掌直穿白眉咽喉。这白眉喊了声：“讨厌至极！”一伸手以大力鹰爪手法向外一拨，将卫啸天手腕擒住，猛然向后一撤身。卫啸天只觉手腕一麻，又被那凶僧顺势一拽，不由得向前闪了去。就见这凶僧可恶至极，随即向前一探身，反手向卫啸天面门打了来。卫啸天收身不及，只得用另只手慌忙招架。那知这凶僧上边反击本是虚招，下边飞起一脚正踢中卫啸天当胸，被踢起六尺来高，跌出两丈多远。
　　黯然道长一见，凌空飞起，伸手将他抱住，待看时，霹雳手只剩一丝游龙之气。
　　济朋公虽与卫啸天初次见面，但在酒席间两人无话不谈，甚是投机。转眼间却见其欲英魂西去，济朋公早已气的须发皆立，搓碎钢牙，恨不得立时将那凶僧毙于掌下。不待白眉老僧收势，济朋公早已飞身跳至圈中，话也不答，伸手便打。
　　白眉老和尚见打倒一个又来一个，心中暗想：一只羊也是牵着，两只羊也是放着。干脆，给你们来个一勺烩吧。这白眉老僧伸手去抓朋公击来之手，竟然一招抓空，冷不防那闪闪发亮的大秃脑门子被济朋公一掌击中，“啪”的一声，甚是响亮。打的白眉老和尚脑袋“嗡”的一声，心说这是什么掌法，怎么这么快。这白眉刚一愣神儿，下巴又被济朋公兜了一掌，好险没把舌头尖子咬下来。白眉叫了声不好，转身便跑。济朋公紧跟一步，抬起一脚正踢在那肥嘟嘟的屁股蛋子上，把白眉僧一下踹出六七尺远，好悬没被踢趴下。这白眉老和尚跳出圈外，大喊一声：“且慢！你是什么人？使得这是什么拳法？”
　　济朋公三招击中，见白眉丝毫不曾受伤，心中暗暗称奇：这和尚果然非同小可，想自己随手一击，半尺厚的青石板也会应手而断。这两掌一脚却不曾伤他分毫，不由得暗叫一声，“惭愧”。
　　见这和尚发问，便装作轻松一笑，说道：“在下济朋公，使得便是梅花拳开手势，迷魂掌。”
　　这白眉一听不由吸了一口冷气，问道：“你祖上可是直隶顺德府？”
　　“这与你有关么？”济朋公准备全力一搏。
　　“哈哈哈哈！与那个地方无关最好。”白眉和尚哈哈一笑，“好个济朋公，可惜你功力不足，若不然，我决不是你对手。”说完从腰中拽出一条十二节链子钢枪，冲济朋公面门一抖，“休走！看枪！”
　　就在这时，人群中冲出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冲和尚喊道：“老秃驴，休伤我爹。看我法宝取你！”说话间，早有一物抛出。白眉僧闻听，急忙调转枪头迎击飞来之物。那物被枪尖一穿即透，“噗”的一声，落下些黄色粉面。白眉叫声：“不好！”急忙闪身，仍然落了一头一脸。待仔细一看，哪有什么法宝，原来是一只小孩儿的绣花鞋，里面装了一些黄土面儿，砖瓦块儿，烂叶子柴火棍儿。
　　白眉老僧气的鼻孔翻天，哇哇怪叫：“臭小子真不知死活，滚一边儿玩去。”
　　只见这小孩儿，头顶钻天辫儿，系着仨铜钱儿，穿着小红袄儿，正在那里抚掌叫好。正是济朋公三儿子，黯然道长得意弟子小济源。
　　小济源光着一只脚丫儿，连蹦带跳，拍掌唱道：“老和尚，葫芦瓢儿，脑袋光光不长毛儿。老秃驴，不戴帽，不长胡子长眉毛儿......”
　　老白眉听了，大吼一声：“小兔崽子，我活捩了你！”狂叫着便来抓济源。济朋公与黯然道长心中一紧，便双双向前，准备出手阻拦。
　　只见小济源慌忙冲白眉一指：“站住！别动！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白眉果然听话，竟然站立原地，动也不动。大伙儿正在惊奇，只见那白眉大叫一声：“神针！隔空神针！你小子竟然会隔空神针......”
　　济源见那老和尚有点疯癫，口口声声说有神针，便想起了母亲缝衣服用的钢针，心说：我只道小孩子怕针扎屁股，原来老头儿也怕扎针啊！便开口说道：“我还没用真的针扎你，你便怕成那样。你个老秃驴，一来便要找我师伯，还用枪刺我父亲，打死我卫叔叔，打伤我两位师兄。看我不拿针扎你才怪。要像扎蚊子跳蚤一样扎你的屁股，扎你的肚皮儿，还要扎你的肚脐眼儿……”
　　白眉老僧心中暗道：“这小子会隔空神针，他父亲是梅花门高手，师傅黯然也非等闲之辈。如若联手攻我，定讨不到好去。如若被这小子冷不丁的扎中了屁股，丢人事小，若是真的扎中了肚皮肚脐眼儿，纵有高深的内功也得全失。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个未曾露面的老暗尘。看来今天，我这仇休想再报了。莫如暂且离去，他日再来。想到此一转身，越过人群，飞身离去。
　　这正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九十老僧倒履杰，朦胧顽童俱玩心，无意神针定怪邪。
　　欲知何为神针法术，白眉僧与黯尘大师有何恩怨过节，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碧德轩黯尘忆往事
　　关鸠镇朋公访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