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凤儿心中的秘密

　　此时凤儿站在一面椭圆形的镜子前面，反反复复地欣赏着自己的美丽。先看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的这一扇窗户美么？机灵么？可以，真的可以！你看那两颗眸子，好亮好亮！那眸子里面发出的光芒，足以穿透一切，尤其是，它能穿透自己心爱的人儿那颗深藏在胸怀正中央的滚热的心，尽管他千方百计地企图掩盖，但我由于这眸子发出的光亮，他的一切企图全部落空，早被我一眼看了个透！还有那睫毛，我的睫毛为什么这么长？还有那眉毛，文人们喜欢写女子的眉毛，“眉黛春山”，是有这么一个词么？好像有。还有的人把女子的眉毛比作柳叶，我的眉毛像柳叶么？也有点像。
　　再来看看我的脸上，“我这脸上的皮肤为什么这么嫩？”凤儿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太嫩了，好像要流出水来。”凤儿又想，“我吃了什么东西？皮肤为什么这样嫩？不也就是吃饭么？别人不也是吃饭么？”凤儿有点不明白。但是她又继续想，“白皙的皮肤上有这么一点红晕好看。可是这红晕怎么形成的？也有点怪。”
　　凤儿笑了笑，这一笑，凤儿又发现了一个新东西：酒窝。凤儿再笑笑，凤儿就由不住大笑了两声，用手掌拍了拍脸颊：“这酒窝好看，太好看了，要是他……”凤儿忽然觉得脸上有点发热，但她还是要往下想，“要是他的嘴巴合到了这个地方，这个有酒窝的地方，那……”凤儿觉得浑身发热了。
　　凤儿的眼神无意间往下移动了一些，突然就看得她一阵激动：自己的胸脯为什么这么丰满？她又情不自禁地自己把胸脯拍了拍：奇怪，营养全长到这胸脯上去了！要是这里让他……凤儿只觉得胸口咚咚咚咚跳了起来，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凤儿自我欣赏了好一会，忽然想起她应该到芙蓉楼去一下，她想去借一本书看。至于借什么书，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反正就是借本书，什么内容无所谓，反正不一定看，借来了，过两天又送回去，再借，再送回去。这样借借送送，书借了不少，但是就没看过几本，甚至许多书没翻过。也许看官有点奇怪，凤儿这是怎么了？有借书的癖好？
　　其实没什么，每个女孩子的内心都有秘密，女孩子内心的秘密能让你大男人知道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不但大男人，就是要好的女性朋友，有些秘密也不能让她知道，那秘密隐藏得很深，就是亲姐妹，甚至爹娘，她也讳莫如深。
　　那么，眼下凤儿的内心到底有什么秘密呢？这就需要朋友们进行一番仔仔细细的观察，不过这样做有点不光明正大，暗暗跟踪别人女孩子，这是什么？别有用心？心怀鬼胎？不要说得太严重，起码也是不太光明的做法。
　　但有时候事情就来得突然，无意间就被你撞着了。那天，馨儿从芙蓉楼那边回来，刚走到玉壶桥边，忽然看见一个人走到藏书楼二楼走廊上，那个人馨儿看得很清楚，是凤儿姐姐。就在这时，博爷爷的第二个孙子英杰哥哥从一间房子里走了出来，他打了一个手势，接着二人就一同走进房间，关了房门……
　　这一下馨儿全明白了，原来凤儿姐姐跟英杰哥哥好好上了！馨儿想，你个凤儿姐姐，好眼力，龙标头号美男子被你占有了！从今往后，那些许许多多怀着痴心妄想的女孩子，全都只好喝西北风了！
　　这事被馨儿撞着，你们说这事还隐瞒得了吗？打个比方，纸还能包住火吗？好在这馨儿平日口紧，又加上凤儿跟馨儿是亲姐妹一般，这事自然不会随便对别人说。但是馨儿既然撞着了这么一件事，要做到不跟任何人说也难，再说这么好的消息让它烂在肚子里，未免浪费了新闻材料，也太可惜。
　　这天晚上，爹爹跟旺儿都睡着了，馨儿和妈妈还在忙著做“牙捻”（龙标方言：女人的活儿，书面语言叫“女红”或者“女工”），这做“牙捻”只用手，嘴巴却空着，于是女人们往往一边做“牙捻”，一边就得找些话儿锻炼嘴巴，以免因长时间不动嘴巴而导致口臭。
　　“妈，今天我看见一个人，凤儿姐姐，你猜猜看，我看见凤儿姐姐什么了？”
　　“你看见凤儿姐姐什么了？”
　　“我不告诉你，我怕你跟别人说。”
　　“看你个婊子婆，把你娘也当外人了。”
　　“你知道吗？凤儿姐姐她有了。”
　　“到底有什么了？”
　　“凤儿姐姐有相好的了。”
　　“你说什么？你说凤儿姐姐她有相好的了？”
　　“你猜猜是谁。”
　　“你这婊子婆，吊你娘的胃口了。”
　　馨儿走近妈妈，用嘴巴合着妈妈的耳朵，神秘兮兮的轻声说：“博爷爷家的二孙子，好人品哪！”
　　三妹子听了这一消息，不由心里一动：“你这婊子婆，怪不得神秘兮兮的，原来是他！”三妹子心想，这小凤儿果然有眼光，龙标的一条大鱼被她吊去了！当初那英杰从京都学成归来，我还想……三妹子想到这里，立即忙把头摇：“也不可能，小馨儿年纪太小，可惜没那福分……”三妹子正这么想着，馨儿又说道：“妈，你不想讨杯酒喝吗？这事一说便成，也不用费多大口舌，白白赚一条大腿巴，说不定还有一笔大财喜呢。”
　　三妹子想，这婊子婆倒会想事，这事真的做得。于是逗馨儿道：“你妈做媒，把你凤儿姐姐讲给英杰哥哥，你不会嫉妒吧？”馨儿着急道：“妈你说哪里话，我能跟凤儿姐姐争姐夫吗？”三妹子说道：“妈说个笑话，莫当真，不过说真的，他俩还真的是美满一对，这媒也真的做得，这财喜你妈不要，恐怕道理上也说不过去，明天就去看看，听听口风。”
　　妈妈答应了做媒，馨儿心里也甜滋滋的，凤儿姐姐有了这么一个好姐夫，以后我们常在一起，也有味道。
　　第二天，三妹子早早吃过早饭，火急火燎地来到博雅楼。不过她装着没事一般，邀环姐弹琴。三妹子坐到古筝的前面，环儿操起琵琶，二人一阵合奏，倒也感觉不错。虽然三妹子琴艺不是很娴熟，但这是弹得好玩，并无大碍。环儿虽然早年是琴艺高手，但是现在在这龙标，能有三妹子陪着玩，也的确难得。
　　一阵合奏之后，二人说了一些闲话，基叔芙蓉楼去了，龙崽和凤儿也都不知哪里玩去了。三妹子想，可以转为正题了。
　　“环姐，你听说了吗？”
　　环儿一头雾水：“听说什么？”
　　“没听说就算了……”三妹子故意吞吞吐吐。环儿倒是急了：
　　“到底听说什么了？你一定要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晚上睡不着觉。”
　　三妹子故意犹豫一阵：“也没什么，说起来也是一件大好事。”三妹子还是说糊涂话，把个环儿急的心就要跳出来了。
　　“你倒是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凤儿没跟你说？”
　　“哎哟，你这三妹子，凤儿要是跟我说了，我还用得着问你吗？”
　　三妹子走近环姐，轻声问：“听说你家凤儿跟博伯伯的孙子英杰好上了，她还瞒着你们？”
　　“你们听谁说的？”
　　三妹子郑重其事地说道：“环姐也不是外人，我就实话说了吧。昨天馨儿从芙蓉楼那边过来，正好看见凤儿同英杰在一起，奥，就在芙蓉楼藏书楼二楼上，两人亲亲密密交谈，后来二人就进了房间，关了房门，你说，他们会做什么呢？为什么要关着房门呢？”
　　环儿听到这里，有点发呆，他相信，这话是真的。三妹子不会乱说，馨儿也不会瞎编故事来损害凤儿姐姐的名声。环儿想到这里，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她最近老往芙蓉楼跑……”
　　三妹子忙接着环姐的话说道：“我说是真的吧？我没耍你吧？这女孩子心里有事，爱上了一个人，她的行为就往往有点怪，整天像掉了魂魄一样，千方百计编鬼话骗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环儿也只得实说了：“也真是，这些天来，凤儿的行为就有点怪，每天往芙蓉楼跑，说是借书看。后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天天去借书呢？你就那样看得快？但是我并没有往深处想，今天你说起这事，我还真的明白了，原来她那借书一定是借口，实际上一定是去约会，这个凤儿……”环儿微笑着摇了摇头。
　　三妹子抓紧时机，她要及时把这事定下来：“环姐，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既然他们自己已经好上了，我们做父母的还有什么说的？依我看，这事干脆来个顺水推舟，快点把媒行了（龙标方言：行媒，就是定婚），免得夜长梦多，作出事来，影响名声。”
　　环儿想着也有道理，但是这事她爹还不知道，得跟他商量商量。三妹子说：“也是，但这做媒的事，你可别让别人捞去了。俗话说：‘肥水不落外人田。’这样的好事还让他人捞去吗？你三妹子想吃腿巴肉呢。”
　　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同基叔商量，不过是手续问题，这儿女们的婚姻，你环儿就答应了，我大男人还有什么说的？况且博家也是书香门第，英杰这孩子也还不错，既然凤儿有心，就顺其自然了。夫妻俩叽叽咕咕说了很久。看官如果想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鄙人愿意提供一些线索供大家参考。
　　第一是关于关于凤儿本人，按年龄，凤儿今年十七岁了，十七岁是一个什么样的年龄？环儿是过来人，知道十七岁是一个什么样的年龄。回想当年她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来到基叔身边一年多时间，对那男女之事已经是司空见惯，饱尝其味。那时候，她跟她心爱的皇夫（现在的基叔）简直形影不离，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时时刻刻都想着。她还说起，那时候她的脾气不太好，有时候皇夫因重要公事迟来了一点，她就要大发脾气，非要皇夫给她道歉，给她用爱的行动做出补偿，比如说抱一抱，吻一吻，或者……她说着说着就忘记说凤儿的事了。还是基叔提醒她，现在这些故事到凤儿身上去了，我们现在要说凤儿。
　　第二是关于英杰的事，这孩子人才好（相貌好），品行也好，还到京都上过四五年的太学，前程无量。但这孩子对功名倒看得淡薄，一心一意搞学问，这一点基叔很欣赏。据说想他的女孩子很多，但是大家只在心里想，谁也不敢轻易去提亲。谁知这凤儿就胆子大，这么快就跟他好上了，这凤儿呀，身上就有父母身上的血脉，敢作敢为。
　　第三是关于做媒的事，说起来这是男方考虑的问题，哪有女方自己做媒嫁男人的？但目前恐怕男方的大人还不知道，这事恐怕还要麻烦三妹子去牵一牵线。
　　一个晚上的“枕头风”吹起，说得老两口子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要是有人从基叔环儿的房门口走过，细心的人再仔细听一听里面的动静，恐怕也会发出笑声，因为那房间里面，老两口子一边说着笑话，听起来一边还在做着某种动作，那动作不时震动得床沿上发出一些响声……
　　俗话说：“世上无媒不成婚。”大唐百姓非常重视婚姻中的“行媒”。凤儿虽然跟英杰好上了，双方父母大人也知道并同意了这件事，但是这行媒的过场还得做。
　　行媒分两步进行。第一步，男方要具备一些简单的礼物（比如带一两包糖和一些果品）请媒人上女方家里求亲，表达男方对女方的爱意，得到女方对婚事的许诺，这一步叫行“手巾包包媒”。第二步，男方得到女方亲口许诺以后，就要选定吉日“行大媒”。这“行大媒”就讲究隆重，家底好的就要尽量讲“脸面”，常常是要几个家中亲眷帮助挑担，猪腿巴几条（每一条要几十斤重）；鸡鸭鹅多少只；糍粑、糖散；砂糖多少包，还有给长辈担的冰糖多少包；酒要多少瓶，要名酒；还有时鲜水果、散小孩子的水果糖、糕点……奥，还要炮仗，大炮、千子、万子筒。路上可以放千子，进了大门后一定要放万子筒，一直放到中堂里。大炮要随时放，总之，这“行大媒”就讲究热闹，热闹就是“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