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环儿有喜了

　　基叔心想这和尚倒颇具礼仪，但他不知道这和尚的礼仪全是冲着他而来。其实那和尚只一眼就看出基叔非等闲之辈，又看见两位女施主容貌不俗，尤其是那位身材略高一些的女施主，简直称得上古代的西施，今世的杨贵妃！心想这龙标竟然也有这等人物，可以往却从没见过，也许……他这么胡思乱想着。这佛门提倡禁欲，不近女色，面对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要心静，静如止水，可实际上怎能做得到呢？此时的长老正看着两位女施主发呆，心内几乎有些把持不住，但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德高望重的佛门高僧、远近闻名的普明寺长老，忙将双目微闭，口中轻轻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环儿和三妹子看见长老的表情变化如此之快，暗自好笑，可她们哪里知道，正是因为她们的美色，在长老的内心掀起了一阵汹涌的波涛，几乎差点将长老淹没！但高僧毕竟是高僧，长老毕竟是长老，很快，他内心的汹涌波涛就被他迅速平息下来。当他听到一声甜润的“老师傅”的时候，双目立即睁开，露出满脸仁慈，但环儿嘴唇动了一下，却并没有说出话来，倒是三妹子接过话头说道：“抽签，环姐要抽签。”
　　“哟，你是说这位女菩萨要抽签？是问家采还是问……”长老的眼睛毕竟厉害，从她那欲言又止的神态早已看出眼前这位“女菩萨”想问什么，但他故意说出那无关紧要的部分，而将那关键的后半句留了下来。
　　“她想问一问……”三妹子虽然想替环姐把那意思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又被她忍住。
　　看来基叔不出面不行了，于是开口道：“老师傅，你说一个年轻女人最关心的是什么呢？”基叔还是讲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但长老觉得不能再装糊涂了，于是认真道：“贫僧明白了！”长老郑重其事地用双手端起签筒，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将签筒举起来反复地摇晃，然后将签筒举到环儿面前，让环儿自己动手抽签。
　　当初在京都的大国相寺，环儿不知抽过多少次签，但都不灵验。如今已过去了十余年，不知这运程是否有所变化？签灵不灵？想到这里，环儿又犹豫起来，举起的手有些发抖，她怕，怕老师傅看了她的签摇头。
　　其他四人都鼓励环儿不用怕，鼓励她今天的签一定是好签，特大的好签，于是环儿终于鼓起勇气，从签筒里抽出了一根签，递给基叔，她要基叔先看看，到底这签好不好。
　　基叔接签在手，看了看，那签上面都是一些符号，尽管基叔博学多识，但对这解签却是不行，于是将签递给长老：“请长老破解。”
　　长老接签在手，五双眼睛一齐瞪着长老，只见长老仔细地将那根签反复地看，渐渐地，长老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口里大声说道：“恭喜女施主，此签乃上上大吉签也，待贫僧破解！”
　　五人听了长老的话，脸上一齐露出轻松的笑容。长老在凳子上坐下来，拿起那支蝇头小楷羊毫，沾满浓墨，在一张纸上写出几句话，递给环儿，五人一齐看那纸上，写着：
　　“阴阳气凝，中宫倒悬龙凤盆；今年明年，天狗要给猪拜年；放马南坡，金童玉女坐莲台。”
　　大家看了，一头雾水，几个人一齐把目光投向基叔，希望他能解破，只见基叔微笑着摇摇头。于是大家把目光又投向长老，长老半闭着眼道：“善哉善哉！天机不可泄露，到时自然明白，善哉善哉！”
　　回来的路上，大家说说笑笑，议论着普明寺的一些见闻，当然主要的还是有关抽签的事。现在环儿的心情比较轻松了，因为她虽然对那长老的批语似懂非懂，但她总觉得那签抽得不错，从那长老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基叔虽然没说出来，但从他的表情也可以看出，他对那签也表示满意。环儿的悟性本来也颇高，对那批语上的“龙凤盆”、“金童玉女”也隐隐约约地感到是吉祥的好兆头。
　　基叔是最喜欢仔细琢磨的人，他一直在反复琢磨那长老的批语。“阴阳气凝”，这“阴阳”不也可以指男女两性么？自古有“男为阳，女为阴”之说，“阴阳气凝”乃男女两性之气聚合也。至于这“中宫倒悬龙凤盆”，基叔虽然把它们跟女人怀孕联系起来，但毕竟还是一种猜测，并没十分把握。那“金童玉女坐莲台”似乎隐含“龙凤胎”之意，但也只是一种猜想。
　　忽然环儿又提出一个问题：“基叔，你说这‘天狗要给猪拜年’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么，你要把它跟前面的‘今年明年’联系起来，按天干地支纪年，今年正是狗年，明年是猪年，也许这一句就是讲的明年吧，但是这毕竟还是猜测，不能过于当真，灵验不灵验，还得看以后的情况。”
　　不知不觉已回到家中，老怪叔忙摆上中餐叫大家吃中饭。
　　环儿一碗饭还未吃完，忽地觉得有点不舒服，喉咙里有点作呕，三妹子忙放下饭碗，用手在环儿的背上拍，但是环儿的作呕越来越厉害，终于“哇”地一声，把吃下的饭菜一下全呕了出来。
　　面对此情此景，大家全都手足无措。尽管基叔如何老成持重，但此种局面他却从没碰到过。并不是基叔从没看见过别人生病，主要原因是由于他的特殊身份使他没机会经历这场面。在那皇家后宫，要是有人生病，甚至哪怕打一个喷嚏，就会马上叫来御医调治，绝不会让皇帝爷费心的。如今在这龙标，人生地不熟的，别说御医，就是连一个嫡亲的亲眷也没有，你说他基叔有什么办法呢？所以此时的基叔真的急坏了。
　　五哥七哥虽然心疼，但此时也拿不出一个好办法，他二人对这医道也一点不通，只有干着急的份，二人一前一后地扶住环儿，急得把一颗心提上了嗓子眼。
　　三妹子提出了一个疑问：“是不是那长老做了什么手脚，让环姐遭这痛苦？”
　　基叔道：“别胡思乱想，人家堂堂有道高僧，不可能起此等下三烂之心。”
　　环儿一碗饭还未吃完，“哇”地一声把吃下的饭菜一下全呕了出来。面对此情此景，大家全都手足无措，就连基叔也慌了手脚，想不出一个办法。老怪叔属于那种“好事不探，坏事不管”的一类，但他对环儿似乎有点例外，当他看见环儿的额头冒出豆粒般的汗珠时，心里也着急起来，情急之下，竟破天荒第一次为他人的事提出了一个有价值的建议：“三妹子，还不快去叫你的二婶娘来想想办法？”
　　一句话提醒了三妹子，三妹子把自己的脑门上一拍：“你看我这人，心里一急就慌了，环姐你挺住，让我去叫二婶娘来，她有办法！”说完，一溜烟跑出去了。
　　基叔和七哥三妹子三人簇拥着环儿走进堂屋。
　　原来那三妹子的二婶娘姓吴，邻里都唤她吴妈，五十来岁，平素遇事有主见，也肯帮助人，所以邻里遇有急事，多半要请她拿主意，想办法。
　　很快，随着外面一阵“咚咚咚咚”的脚步声，三妹子带着吴妈来了。当吴妈一步跨进门时，大家仿佛来了救星，都把眼睛一齐瞪着她。吴妈倒不慌，用手摸摸环儿的额头：“不发烧，看来无大碍，但还需请郎中看看。你们等等，我去南正街那边请孙先生来看看。”说罢，火急火燎地就要走，五哥跟着吴妈一同去南正街请孙先生。
　　看官，让我简单交代一下，这孙先生是龙标一带最有名气的郎中，不但精通医道，且颇懂药理。据说他曾跟当时名满天下的药王孙思邈有过短暂交往。那是几年前，药王孙思邈到黔东一带采药，路过龙标，那时天色已晚，孙思邈和他的徒弟正在路上赶路。也许是缘分吧，那天孙先生也到山上采药，回来时正好与孙思邈相遇，相互一看那身上背着的口袋，一下便知道是同行，问起姓名，二人竟然都姓孙，是“家门”。更使孙先生惊讶的是，这“家门”竟然是当时闻名天下的药王孙思邈孙大人！
　　很自然地，孙大人被孙先生留到家中，住了几天。孙大人看到孙先生为人忠厚，医道功底不浅，于是尽心加以指点，孙先生的医术更迈进了一层。
　　却说孙先生跟着吴妈和五哥二人来到基叔家中，一进门，基叔忙打招呼：“劳驾先生！”孙先生也忙答礼：“别客气别客气，救死扶伤，乃医家天份也！”一边说一边坐到环儿面前，就要为环儿看病。此时环儿感觉已有所好转，额头已经没有汗了，出气也平稳，看到孙先生满脸仁慈地看着她，有点不自在起来，忙跟孙先生打招呼：“孙先生好，劳驾了！”声音虽然有些微弱，但语言却是很清晰，孙先生心想，没什么大事，也许是偶感风寒。孙先生给环儿把脉，将环儿右手用两根手指轻轻夹着，半闭双目，凝神静听，室内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每一个人都仿佛听到环儿脉搏上那“咚、咚、咚、咚”的跳动声。
　　半晌，只见孙先生双目忽然睁开，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恭喜了！贵夫人已有了身孕，龙胎已有不少时日了！”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一齐露出惊喜的神色：“真的？这是真的？”环儿一下振作起来：“孙先生你说什么？你是说……我……有了？”
　　孙先生笑道：“从夫人的脉象看，有了是无疑。至于是男是女，目前尚难定论。一般来说，有男左女右的常例，但夫人这脉象，倒有点拿不准，似乎左右两边都有胎气涌动，莫非……”
　　“莫非什么？先生快说！”
　　“我是说夫人这脉象是双胞胎的脉象，但目前还不是很有把握，夫人等着看吧。”
　　环儿心里万分激动：“有了……双胞胎……”环儿越想越兴奋，一下站立起来说道，“快，快给孙先生泡茶！”于是大家都忙碌起来：三妹子忙着给孙先生和吴妈泡茶，老怪叔忙着去厨房做饭（虽然大家刚吃过中饭，但是现在新添了孙先生和吴妈，晚饭就得提前做好，让他们吃了晚饭回去），五哥七哥也忙他们该做的事去了，基叔、环儿和吴妈陪着孙先生说话儿。
　　吴妈本来是坐不住的人，但她第一次来到基叔家里，第一次这么贴近地看见基叔和环儿的人品，就想跟他们还说说话，熟悉熟悉，于是开口道：“基叔的老家离这里很远吧？”（她也跟着三妹子叫他“基叔”）
　　“是的，在北方，离这里几千里呢。”
　　“家中还有老人吧？”
　　“都过世了，前几年战乱，老人受不了颠簸，都去了。”说着，基叔有些忧伤。
　　“这位小嫂子好人才呢，要是身边再添两个小宝宝，那才有味道呢。”
　　环儿听到这里，心里甜滋滋的，不由开口道：“感谢吴妈好心，如添下小宝宝，恐怕要常常麻烦您吴妈了，听三妹子说，您是一位极为热心的女菩萨？”
　　“啊哟，这小嫂子好会说话，你吴妈怎么敢称女菩萨？大家都左邻右舍的，互相照应着一点也应该么。”
　　三妹子忽然对吴妈说：“那普明寺的长老抽签真的很灵验，今天……”
　　此时基叔无意看了三妹子一眼，三妹子到口边的话又忍住了。但吴妈却听出了话音，于是问道：“怎么？你们今天到普明寺抽签？”
　　到了这时，抽签的事还能隐瞒么，于是三妹子索性把话说透：“今天我们到普明寺，环姐抽了一个签，那签抽得多好，上上大吉签呢，长老的批语还说……”三妹子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说法，又停了下来。
　　“我知道了，知道了，今天那签一定是说小嫂子有了。”吴妈说。
　　基叔虽然口里不说，但是普明寺长老的解签批语却又一次在脑海里浮现；“阴阳气凝，中宫倒悬龙凤盆；今年明年，天狗要给猪拜年；放马南坡，金童玉女坐莲台。”基叔一下子恍然大悟：“阴阳气凝，中宫倒悬……去年狗年，今年猪年……放马南坡，不是影射‘五月’吗？”原来这批语告诉我们，环儿已经怀孕在身，并且告诉我们环儿怀的是双胞胎！甚至还告诉我们孩子将在五月里出生。这普明寺长老啊，有点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