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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铁路魂>第一章 逃荒生存路

第一章 逃荒生存路

作品名称:铁路魂      作者:安子川      发布时间:2021-08-21 17:45:52      字数:7428

  
  父亲三岁那年,被爷爷带着开始了艰难的逃荒历程。
  那是上世纪的1942年,正值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岁月,正面战场的河南,爆发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饥荒。
  这场饥荒,从当年的夏天一直持续到1943年春天,饥荒遍及全省110个县,饿死人数达300万之多,又有300万人西出潼关沿途乞讨。饿死、病死、扒火车被挤、踩、轧而死者不知其数。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爷爷领着奶奶,用扁担一头担着父亲,一头担着仅有的家当,汇入了逃荒的人流。
  很长一段时间,父亲不知道造成大饥荒的真正原因是什么,直到解放后,人们才知道,那场大饥荒既是人祸,也是天灾。
  1938年,为了阻挡日军西犯,蒋介石命令在郑州花园口炸开黄河大堤。黄水奔腾而下夺淮入海,黄泛区以东陷于敌手。黄水退后形成长达400多公里的黄泛区,豫东平原的万顷良田沃土变成沙滩河汊,几十万中国抗日军队驻防河南,战火不断,土地荒芜,粮食严重紧缺,人民流离失所。恰逢此时,河南发生多年不遇的大旱灾,造成夏秋两季大部绝收。大旱之后,又遇蝗灾,更将刚刚长出的幼苗蚕食殆尽。如此三重灾害,造成广袤的豫东平原哀魂遍野,民不聊生,奔走出逃,以求活命。
  爷爷起初并没有打算外逃。自幼失去双亲的他好不容易在伯父伯母的养育下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继承了父亲的一份家产,刚刚过上平稳的日子,怎么能舍得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可是,灾情来得太突然,不到半年时间,村里家家断炊,人人饿肚,有好多家庭出现了饿死人的现象。
  爷爷当时刚满25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精力旺盛,血气方刚,再加上一米八零的个头,健壮魁梧的身材,并没有把那场灾荒放在眼里。
  他自言一定能把媳妇和两个孩子养活。毕竟我的父亲只有三岁多,叔父不到两岁,两个孩子,随便吃点就能度过难关。可是,随着饥荒的日益蔓延,政府赋税越来越重,本来就已经断粮的灾民,哪里还有粮食交给政府。年老多病的太爷和太奶,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因缺粮饥饿相继去世。
  就这,也没能动摇爷爷坚守故土的念头。他依然每天偷偷跑出去寻找吃的,不是到荒无人烟的平原沟壑捕捉野鸡野兔,采挖野菜,就是冒着生命危险,跑到日本鬼子的占领区附近偷挖玉米。有好几次差点被鬼子发现,害的奶奶整天饿着肚子为他提心吊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年时间,也就是1943年初冬时节,本来就干旱了大半年的土地,突然在一阵如乌云般铺天盖地的蝗虫袭击后,大地干净得连一片完整的树叶都找不到。勉强留在家里的人们彻底绝望了,不得不纷纷逃离故土,外出求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那还不会说话走路的二叔,连日的感冒发烧,无药可医,加之没有一顿像样的饭食可以果腹,便在爷爷的哀叹声和奶奶的撕心裂肺声中,离开了人世,结束了他短暂一瞬的生命历程。
  也许是二叔的死给了爷爷沉重的打击,第二天一大早,奶奶就叫醒了父亲。“良娃,良娃,快起来,我们该走了。”“娘,干啥去?”父亲迷迷糊糊地问。“逃荒去。”奶奶边催父亲边收拾东西。“啥叫逃荒呀。”父亲依然不明白的一脸茫然。“逃荒就是出去找吃的,不然就会饿死的。别问了,赶紧起来。”父亲一听找吃的,呼的一声坐了起来,三下两下就穿好了仅有的一件粗布上衣和粗布裤子。
  爷爷早已准备好了行李,一条软软的扁担两头系着分开的四根绳子,绳子下端是两个柳条编的箩筐,一个箩筐里装满了简单的三只木碗、一只铜脸盆、一口小铁锅、一个小木漂和一条用粗布做成的洗脸毛巾,以及仅有的几块野菜饼子;另一个箩筐里装满了过冬的棉衣棉裤和一床棉被,虽然都已破旧不堪,补丁摞补丁,但却是家里最能拿出手的物件了。
  看着满满的两箩筐家当,母亲说:“装这么满,带着不方便吧!你不嫌重?”
  “那咋,这些都是救急东西,不带咋行?”说着,爷爷把太爷爷留给他的一只铜烟锅往嘴里一噙,用两只胳膊掂了掂扁担,说:“不重。”
  “良娃还小,我还想等他走困了,坐在担子上。”母亲看了看父亲,嗫嚅着说。
  “坐啥,都快四岁了,跟着跑就行了。”爷爷看都不看父亲一眼,提高嗓门说。
  吓得父亲赶紧躲在奶奶身后。奶奶就生气了,一脸得不高兴:“不坐就不坐,出那么大声干啥?”说着,拉着父亲的手,紧跟着爷爷出门了。
  完全是毫无目的大出逃。只知道沿着铁路向西,朝着陕西一代的关中平原逃。听说那里没有日本人侵占,那里是自古以来旱涝保收、饿不死人的地方。
  一走上正路,就看见很多纷纷出逃的人们,散落的到处都是。有的是一家四五口,有的是夫妻两人,有的是老人孩子,也有孤苦伶仃的孤儿寡母;有担担子的,有肩背箩筐的,有手提篮子的,有肩挎包袱的;有行走缓慢的,有急急火火的,有饥饿难忍的,有孩子啼哭的……
  初冬的豫东平原虽不是很冷,但荒草萋萋的原野,纷纷逃难的行人以及偶然可以看到路旁刚刚死去的行人,不免让活着的人们神色慌慌,彻骨寒冷。
  爷爷担着担子走在前面,奶奶一个肩膀挎着包袱,一只手拉着父亲,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深怕一时走丢了似的,急火火随着人流向火车站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直到冬阳偏西、夜幕降临的时候,才到了一个爷爷也叫不上名字的火车站。
  那时的火车站,还是国民党的统治范围,整个陇海铁路,也是在国民党的统治下一点点艰难地修建而成。日本人占领河南省以后,陇海铁路经常遭到破坏,河南省以东的铁路基本处于瘫痪状态,从西面来的火车最多走到三门峡,就无法再走了。因此,当大批难民来到铁路上时,只好又沿着铁路向西而逃。有的一看铁路不通,干脆又离开铁路,绕到沿途的附近村庄,边乞讨边朝西走,寻求活路。
  爷爷担着担子,带着奶奶和父亲,离开铁路后,一直朝南走了近十多里,然后再折向西走。
  奶奶说:“走这么远干啥?孩子小,走不动。”
  “你没看铁路附近的人那么多,都涌进村子里,能讨来吃的?”父亲把担子换了个肩膀,狠狠地吸了口烟锅嘴说。
  奶奶一听也是,本来人们都穷,都去一个村子讨饭,谁家再富有,也不可能人人都给。只有走得远点,不扎堆,总要好点。
  然而,那个年月,又有几个人能留在村里,只要能走动的,基本上都出门逃荒了。勉强留在家里的,大多老弱病残和小孩子。
  爷爷带着奶奶和父亲,每走一个村子,几乎家家房门紧闭,村村寂静无人。不要说讨吃的,就连一口水都难以讨到。实在没办法,爷爷就拿出仅剩的几块野菜饼让父亲和奶奶吃,自己强忍着饥饿喝几口凉水,要不就是猛地抽烟。
  这天,他们又沿途乞讨了好几个村子,依然是两手空空。爷爷说:“晚上就住在前面的村子吧,再找不到吃的,会饿死的。”
  进村的时候,天已经麻麻黑,整个村子静的没有一点声音,黑黑的有点吓人。毕竟是冬天了,冷冷的风吹在脸上,不由得让人打起了寒颤。
  借着微弱的亮光,爷爷摸进了一家房门没有上锁的屋子。连喊了几声,没人应答,就对奶奶说:“看来,这家人也逃荒去了。就在这住下吧!”说着放下担子,取出自家的被子,铺在一张光秃秃的土炕上,对已经饿得有气无力的奶奶和父亲说:“你们先躺下,我出去再找找吃的。”说着,迈着沉重的步子出门了。
  爷爷摸着黑一家家敲门,有的房门上锁,有的屋里无人,进去找了半天,啥吃的也没有;有的屋里虽有人,但死活不开门,说家早没有吃的了,还是去别处再找找吧。直到爷爷听见一家屋里传出了咳嗽声,他才赶紧推了推门,从露出的门缝里,看见炕头上有火星一明一灭地闪。他急忙站在门口问:“家里有人吗?”
  “谁呀,这么晚了还有人敲门?”里面传出一个老人的声音。
  “是我,讨饭的。”爷爷轻轻地推开门进来。“您老咋不栓门呢。也不点灯?”爷爷隔着黑问。
  “啥?讨饭的?”老人猛吸了几口烟,借着火星,看到一个年轻大汉站在面前,便凄凄地笑着说:“我要有吃的,能不关门?能不点灯?”说完,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也是借着火星,爷爷模糊地看到这位老人的脸。60多岁的年纪,满脸皱纹,胡子好像从来没有修剪过,给人一种老态龙钟的感觉。
  “如果您有吃的,给我一点吧,哪怕菜叶也行,我媳妇和孩子都饿得走不动路了。”爷爷恳求道。
  “你媳妇和孩子?”
  “是的,他们饿得实在走不动了,在村头的一个房子里。”
  “唉,”老人长叹了一声,说:“你也看到了,村里哪还有几个人呀,都和你一样,出门讨饭去了。哪还有吃的呀!”老人哀叹着。
  “要不,你家里有啥活,我帮着干,只要有吃的。”爷爷还是不死心,几乎要跪下哀求。
  “真没有吃的,我儿子媳妇带着孙女也出去讨饭了,我是走不动,才没去。”老人说着,又一阵长时间地咳嗽。
  “那好吧,打扰你老人家了。”爷爷看实在没办法,只好和老人告别,准备出门。
  就在他退出来,准备带上房门时,老人叫住了他。
  “等等,小伙子。”说着,老人边咳嗽边摸着起来,用火镰打了几下,燃起了一根麻杆,又将锅灶前的一对柴火点着。
  屋里一下子亮堂了,也温暖了,老人看清了站在面前的年轻人。挺英俊的一个小伙子,就是显得憔悴和疲惫。“看你也是个实诚人,不忍心让你再去别的家敲门,家家都很难。”老人说着,揭开锅,从里面取出几块菜饼,寄给爷爷:“赶紧吃点吧,垫垫肚子。”
  爷爷感动得差点流泪,接过菜饼刚咬一口,就不动了。
  “咋,不好吃?”老人疑惑地问。
  “不是,我想拿给我媳妇和孩子吃,他们比我还饿。”爷爷嗫嚅着说。
  “你先吃吧,锅里还有,吃饱了给你媳妇和孩子带去。”老人怜惜地说。
  爷爷这才又大口吃了起来。
  爷爷知道这菜饼是玉米面和野菜合在一起做的,比起他们从家里带的饼,玉米面要明显多点。爷爷觉得,这菜饼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饼,出门十几天了,从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菜饼,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菜饼。
  看到爷爷狼吞虎咽的吃相,老人笑着说:“慢慢吃,别噎着。”
  “谢谢您,老伯,您救了我们全家,我们一辈子也忘不了。”爷爷感动地流出了热泪。
  “啥话呀?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谢啥呢。”老人连忙摆手,又从锅里拿出几块菜饼给爷爷。“快去给家人送去吧。”
  爷爷接过还在冒着热气的菜饼,恭恭敬敬地给老人鞠了一躬,便飞快地向门外跑去。
  就在爷爷快要跑到奶奶和父亲暂住的房跟前时,老远就听到从屋里传出的救命声。爷爷一听是奶奶的声音,心头一紧,飞快地跑到门前,一脚踹开了房门。大喝一声:“咋啦?”
  房子里亮着光,是地上的一堆柴禾点着后的光亮。爷爷突然的喊声和进门,让里面的两个小伙愣住了,撕扯奶奶衣服的和翻腾箩筐的同时停止了动作。
  爷爷一看这场景,一个健步上去,抓起炕头上的那个就势一轮,只听“嗵”的一声,那人被重重地摔在了炕底下。接着,又飞起一脚,将箩筐前的那人踢出有两米远,也重重地倒在地上。
  爷爷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两个小伙子瞬间傻眼了。站起来摇摇头,仔细一看,是个强壮大汉,正要跪地求饶,却发现只有爷爷一人,还空着手,马上露出了凶相,迅速地靠在一块,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拉开了反扑的架势。
  “你们想干啥?”爷爷紧握着拳头,镇静自如。
  “干啥?留下你们所有的东西,赶紧走人,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一个小伙子恶狠狠地说。
  “原来是抢东西的,你们也不看看,我们是逃荒的,要有值钱东西,还用出来?”
  “知道你们是逃荒的,从你们一进村就注意到了,只要是值钱的,我们都要。”另一个小伙子狡黠地看看炕上的奶奶。
  爷爷一听这话,血液一下子涌上了脑门,拳头攥得更紧了。他拉开马步,摆好架势,一把操起门后的一根木棒,冷笑道:“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两个小伙子一看眼前的大汉一点都不畏惧,并且还操起了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心里立马就发怵了,但又一想:他们是两个人,手里又有刀子,岂能害怕他一人。便再一次露出了狰狞的奸笑:“看来你是不打算答应我们了,那好,看我们今晚咋收拾你了。”说着,一个健步跳上炕,一把抱住了我的父亲,同时把刀架在了父亲的脖子上。
  爷爷一看父亲被当成了人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刚刚攥紧的拳头不由得松了下来。他气愤地说:“你们可不要胡来。”
  “你要不留下东西走人,要不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挟持父亲的小伙子恶狠狠地说。
  本来爷爷对这两个小伙就不放在眼里,以他平日在村子里肩扛粮食袋子和木头的那股劲,就是再来两个青壮小伙也不在话下。可此时父亲被劫持,他不能硬来,伤了自己事小,要伤了孩子可就事大了。小儿子饿死对他的打击已经很大了,大儿子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咋办。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炕上的奶奶又惊又吓地哭着说:“娃他爹,东西给他们吧,咋不要了。”
  “不行,给了他们,咱们咋办,要不了几天就得饿死冻死。”爷爷依然攥着木棍不放。气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狠狠地说:“有本事你们两人一起上,劫持孩子算啥好汉。”
  “我们就不是好汉,我们就是打家劫舍的,咋着?”劫持父亲的小伙奸笑一声继续说:“要再不放下东西走人,可别怪我们要了你孩子的命。”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大声问道:“谁在屋里说话呢?”说着推门进来一个老人。爷爷一看就是刚才给自己菜饼的老人,赶忙问道:“老伯,咋是您?”
  老人对他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两个小伙子,对挟持父亲的小伙子骂道:“你们两个兔崽子,干起打家劫舍的狗当了,还不赶紧把孩子放了?”
  “叔,你咋来了。”劫持父亲的小伙感到惊讶,“我们就是想劫点财物,又不杀人。”
  “混账东西,再不放人我可就抽你了。”老人真的动怒了,一把上去夺下小伙的刀子。吓得旁边的小伙也赶紧把刀子收了起来。笑嘻嘻地对老人说:“叔,你别生气,我们是闹着玩呢。”
  “拿着刀子,劫持孩子,是闹着玩?我看你俩是活腻味了。有本事去打鬼子抢日本人去,对着穷人耍啥威风。”说着,惭愧地对爷爷说:“小伙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这两个后生是我本家侄子。这个叫黑娃,那个叫狗蛋,全村人饿得都外出逃荒了,他们嫌出去苦,硬是待在家里,到处寻找吃的,没想到干起了这勾当,真是丢死人了。”
  听老人这么一说,爷爷握紧的木棍松开了,但依然气愤地说:“这勾当真是不光彩,更何况还想对我媳妇非礼,要是我再晚回来一步,就……”
  老人一听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啥,还有这事?你们两个畜生,不怕遭报应呀?”说着。就要操起爷爷手里的棍子打他们,爷爷赶紧制止。“算了,老伯,必定我赶回来了。既然是村里的后生,这事就过去了。”
  这时,两个小伙子傻傻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满脸的愧色。
  “咋,还不快给人家道歉。”老人厉色道。
  “对不起大哥,我们一时鬼迷心窍,干了丢祖宗的事,请你和大嫂原谅。”
  “知道错了就好,这么年轻,要真待不下去,还不如讨饭去,何苦干这伤天害理的事?”爷爷停顿了一下。“好了,你们走吧!”
  两个人赶紧低着头溜了出去。
  “真是两个混账东西。”对着门外,老人又骂了一句。“其实这两个孩子平时不是这样的,不知咋了,一时鬼迷心窍。抽时间我再教训他们。”
  爷爷一边说“没事了,没事了。”一边拿出几块菜饼,寄给奶奶:“这是这位老伯给的菜饼,你赶紧和良娃吃。”
  已经饿的连话都没有力气的父亲,一见菜饼,赶紧伸手接过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奶奶接过菜饼,也急忙咬了一口,看着老人,感激地说:“谢谢老伯,谢谢老伯。”
  老人笑着捋了一把蓬乱的胡子说:“慢点吃,也不是啥好东西,吃饱就好。”他四周看了看。“这户人家三口人都出去逃荒了,家里穷得啥也没有,走时也没锁门。这样吧,你们收拾一下,搬我那里住吧。我那里必定暖和些,多少也还有点吃的。”
  “不了,老伯,这已经很麻烦您了,我们凑活一晚上,明天还要接着赶路呢。”爷爷婉言推辞。
  “小伙子你客气啥,出门在外不容易,我另一间房被褥啥都有,严严实实的,哪像这屋子,四面透风。”老人坚持让他们搬过去。爷爷推辞不过,只好感激地对奶奶说:“那就过去吧!”又对老人说:“老伯,真是太感谢了。”
  其实老人早已收拾了另一间屋子,炕上的被褥已经铺好,虽然补丁摞补丁,但在燃烧的柴火照亮下,显得很是温暖。
  吃过菜饼后的奶奶和父亲,明显有了精神。看到这么暖和的屋子,父亲先高兴地说:“太暖和了,老爷爷人真好。”奶奶也笑嘻嘻地摸摸父亲的头说:“就是,老爷爷人真好,好人还是多呀!”正说着,老人在他的屋子喊:“小伙子,你们快过来,喝点菜糊糊,暖暖身子。”
  父亲一听有菜糊糊喝,高兴地喊道:“我们喝菜糊糊去吧。”说着,拉着爷爷和奶奶的手就走。
  喝着热乎乎的菜糊糊,尽管玉米面不多,几乎都是清汤和少有的青菜,但喝起来比吃大肉米饭还香,高兴的父亲一个劲说:“老爷爷,真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老人笑呵呵地摸了摸父亲的头。又对着爷爷说:“刚才你走后,我忽然记得,还有点玉米面和野菜,就想着给你们烧点菜糊糊汤,叫你们过来住,没想到碰上那两个兔崽子捣乱。”老人装满一袋烟叶,顺手把烟叶盒寄给爷爷,自己拿起灶火里的一根火柴棍,边点边吸,等点着了,便猛吸一口,笑着问道:“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能告诉老伯吗?”
  一听这话,刚刚装满烟叶的爷爷赶紧站起来说:“真是不好意思。只顾喝菜糊糊了,把这事给忘了。我姓王,叫王安民,25岁,我媳妇姓张,叫张彩莲,23岁,我儿子叫王良成,不到4岁。”
  “好了好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顺便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你千万不要见怪。”老人忙笑着制止。
  一听说老人有事商量,爷爷赶紧近前一步,认真地听着。“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想让你今后在外面,哪一天碰上了我儿子一家三口,相互照应一下,也是个伴,这世道不太平,多一个人多一份安全。”爷爷用心记着,老人继续说:“我叫赵德明,今年65岁,儿子叫赵金贵,今年23岁,儿媳叫梁宝兰,22岁,孙女赵盼男,刚刚2岁。我们这村子叫赵家庄,属于郑南县城固乡。前十天左右吧,儿子和媳妇带着孩子跟村里的十几个人逃荒走了。别的我不担心,就担心我那孙女,太小了,咋能受那罪。但不出去又咋能行,待在家里只能饿死。”老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吸了几口旱烟,不由得又咳嗽了一阵,接着说:“晚上你敲门要吃的,说是你们一家三口,我就想到我儿子一家三口,心一下子就软了,动起了想帮你们的念头。再就是刚才,你面对那两个挨刀子的兔崽子,一点都不害怕,倒把那两个兔崽子吓得慌了神。可见,你是个能保护好家人的汉子。才动起了让你帮忙的想法。当然,这只是一种想法,大千世界,哪能那么容易碰上他们,我只是说万一碰上了,请一定多帮帮。”
  老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听的爷爷和奶奶感动地流下了热泪。当时爷爷就想:没想到在这异乡他村,竟遇到这么善良的老人帮了他们,又对他们这么信任,他能有啥理由不答应老人的这份请求。
  只见爷爷一把拉着老人的手,认真地说:“老伯您放心,您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王安民的再生父母,今后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记住您的这份好,如果能碰到金贵弟弟,一定相互照顾,共度难关。有朝一日,灾荒过去,我们再回来看您。”
  那一夜,爷爷和那位老爷爷说了很长时间的话,直到父亲和奶奶睡着了,他们还在说着明早的去向和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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