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半夜灯光惊山寨 夫妻双双逃进山(2)
作品名称:疯狂的梦 作者:乡笛 发布时间:2021-08-20 20:28:40 字数:5173
他们回来都有一段日子了,一直没有去探望岳父岳母,不是不愿去,是心里有些顾虑,外出这么多年,又是肥皂沫当镜子,成了泡影,实在没有脸面。
那天晚上,爱儿实在是想爸妈了,就跟要子说:“要子,我们回来这么久了,没去看爸妈,爸妈肯定也很想我们呢。”
“早就该去了,怕你不高兴,就一直没敢提。我们明天早上去一趟吧,现在这样子,要去就要走早点,避免被人碰见。”要子回答着说。
“好,明早早点起,天麻麻亮就走,去爸妈家吃早饭。”爱儿回应了一句。
那天,要子夫妇进爸妈家门时,爸妈刚刚起床,他们突然看见心心念念的女婿、女儿这么早就来到家中,真是又惊喜又迷茫。
“这不是做梦吧。这么早就见到你们了,你们哪天回来的呀!回来都不讲一声,我们还以为你们还在外边呢。”爱儿妈急急忙忙地问道。
“我们都回来有一小段时间了,心想早点来看您们二老的,又不好意思来见您们。现在爱儿还怀着,又怕被别人看见。”要子回答说。
看到爸爸额头上又多又深的皱纹,背也有些驼了,妈妈头上一缕缕的银丝,苍老的脸上有着许多黑黑的斑点,几年没见爸妈了,爸妈又老了许多。爱儿眼里含着泪花,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要子夫妇给爸妈叙述了他们这些年捞世界的经过。听完后,张贵喜长叹几声,摇了摇头,对女婿、女儿说:“有啥法子,这就是命,走一路看一路吧。”
李阳珍冲着丈夫说:“命什么命,尽说些难听的话,只要女婿、女儿好好的,早生晚生都是生,现在不是还怀着吗?吉人自有天相,要是怀的是男娃,不就了了吗?”
妈妈一边说,一边忙着煮早饭去了。
那天,要子夫妇在岳父岳母家玩了一天,爱儿又感觉到了在家当闺女时的温暖,一家人摆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等到天黑尽了,吃了夜饭,才借着月光往家里赶。
一大晚上,他们才回到家中,回来还没坐下,就听爸妈说乡计生办的那帮人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大清早就来到家中,寻问了解他们的情况后,捞稻草式的扛起家里仅剩的半袋米走了。要子夫妇听后,心里头更恨那些人心太硬,更加担忧惧怕,知道计生干部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还会想尽千方百计的办法来抓他们。
到家不久的福子,有些水土不服,稍有些好转,这几天又受凉感冒,不停地咳喘,吃了很多药都不管用。爱儿用艾草、生姜、枇杷叶等草药熬水,放了一点冰糖,哄着福子喝下去,用“土方子”给福子止咳。
要子和爸妈聊了几句家常话后,心里闷闷不乐,打扫起了几间屋子的卫生。
那晚,爱儿怀中的胎儿时不时触动,好像在踢妈妈的肚皮,似乎知道妈妈很艰难,想早点来到世间。
爱儿这次怀孕不知是年龄大了些,还是气温太高的缘故,时常头昏眼花,烦躁意乱,梦想连连,做事恍恍惚惚,打不起精神,记忆力也远不如以前,常常丢三落四的。
天气闷热干燥,蚊子特别多,不知怎的,爱儿又很逗蚊子喜欢,每到晚上,多多的尖嘴蚊不停地围着她叫,叮着她咬,尤其是有一种花色的小尖嘴蚊特别厉害,叮在身上就是一个包,包的中间还有一个小红点,叮起的包又痒又痛,用手一抓,更痒更痛,让她难受极了,要不是续那个啥子“香火”,早就不愿受这份罪了。
还好,要子从岳父岳母家回来时拿了几盒蚊烟香,点着后,那些蚊子才稍微“安静”一点。
要子小心翼翼地照料着妻子,睡觉前总会给妻子把枕头搁适中,把床单铺平顺,躺上床后,用自制的粽叶扇给爱儿扇着风,尽量减少妻子的难受。那晚她辗转难眠,快过午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谁料到就是那个夜晚,要子夫妇担忧惧怕的事情发生了。
又说大女儿望子,听见急促的敲门声后,知道是那帮计生干部来了,极不情愿地从板凳上站起来,懒洋洋去开了门。领头的计生办主任平德玉急忙问:“小姑娘,你爸妈呢?”
鼻子都气歪了的望子,闷着不说话。平德玉一帮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闯进屋里,开始四处寻找王要子夫妇。
一位计生干部寻找时,见要子父母睡在房子的另一头睡着,那俩老呼噜打得震天响,心想,这两个老家伙有点像是猪鼻子上插大蒜,装象。
那位计生干部深明这俩老太难应付,鬼得很,问也是白问,干脆不问了。正当他掀开床单,用电筒照俩老床底下时,老伴大喝一声:“有耗子。”
老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哪里?”
“你听,在床底下整响呢。”老伴用手指了指说。
那位计生干部慌忙从床边站了起来说:“什么耗子,不要半夜三更说梦话,我们是来找你儿子、儿媳妇的,叫他们去办手术。”边说边打着手电离开了俩老的房间。
俩老相视而笑,点了点头,又倒下去睡起,懒得管。
望子往门外一看,外面站着密密麻麻的人,一个一个像挨刀的鸭子,乱窜,她没有想通,这些人的脑壳像被驴踢了一样,尽干些强盗跑了,刹壁头的事,还那么装腔作势的。
望子越看越烦,火冒三丈,大声地吼道:“别找了,你们就是找到天亮也找不着。”
这时,赶后进门的一位名叫马可的计生专干,戴着一副眼镜,镜片厚厚的,看样子是因眼睛视力差,走夜路吃力,掉队了刚到。那样儿长得瘦高瘦高的,看上去十分精明能干,有点像个“侦探”模样。
他进门四周观察了一下,然后走到里屋床边,用手摸了摸床上的被褥,感觉被褥还是暖暖的。
马可抽回手,站在床边,指着被褥,大声对大家说:“不用找了,王要子他们刚跑不久,你们摸摸被子,还是热和的。”
平德玉听马可这么一说后,立马给王小翠递一个眼神,小翠心领神会,就把望子叫到了里屋。
提起这个村计生信息员王小翠,要子一家人是开水锅里熟娃儿,熟人,她是王家寨嫁出去的闺女。
王小翠家有五兄妹,她在家中排位是老幺,大的几个都是男生,论辈分算是要子的堂妹。
小翠个头不高,长得小巧玲珑,心地善良,诚实心细,嘴皮薄薄的,能说会道,是周围人们公认的乖乖女。中专毕业后本可以外出找份工作的,但她舍不得爸妈,离不开家乡,听爸妈的话,嫁给了对门寨子的一个姓罗的后生。
她生了一个女孩子,就不愿意再生了,还说服了公公、婆婆、丈夫,主动到乡计生站办了上环手术,接着又申请办理了独生子女证,后来就被推选担任了村的计生信息员。
小翠明白了平主任的眼神,牵着望子的手进了里屋,望子虽说心里不是很情愿,但当着众人的面,为给姑姑一个面子,勉强跟着进去了。
进门后,小翠摸着望子的头轻声问道:“望子,你爸妈呢?”
“刚才戴眼镜的那个人不是告诉你们了吗?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你们来这么多人,个个打着手电,还在对门寨子,就被我爸妈发现了,我爸妈又不是傻的。”望子很埋怨地回答。
“望子,你知道你爸妈会躲在哪里呢?”小翠问道。
“姑姑,这还用问吗?我们家单家独户的,能跑哪里嘛。我看着他们逃进山里的,这会儿肯定是躲山洞里了,那山洞如迷宫一般,又是夜晚,你们要想找到我爸妈,怕是‘孙悟空’都难办到。”望子实话实说。
不一会儿,小翠和望子走了出来,小翠在平德玉耳边轻声耳语了一番:“望子爸妈在我们来前,听到狗叫声,发现了我们,逃跑进山了。”
就在那天早上,那帮计生干部下乡到大山村,听王小翠给他们报告,要子夫妇已回到家中,认为事不宜迟,立马来到了王要子家,心想来个突然袭击,谁知扑了空,就再次对他家周围的环境情况进行了全面窥视。
王要子家居住的地方紧靠山脚,地处寨子右上方。他家独门独户,除了后面有座大山,前面和左右都是耕地。王家寨寨子在他家左下方的一个山坳里,离他家刻把钟的距离,那个寨子有六十多户人家,大部分人家姓王,从古至今就叫王家寨。
站在他家房子的二楼就可把对门寨子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对门寨子离他家有二公里左右,有一条唯一的小路跨过门口的小河,通往王家寨寨子边,再拐弯到他家。
他家喂一条黄狗,这条狗块头较大,叫得凶但不咬人,比较温顺。要子爸妈很喜欢这条狗,还专门为它在猪圈旁修了一个小圈。
自望子给小翠姑姑报告爸妈回来后,望子每天晚上都会把狗关进圈里。
其实那帮计生干部白天从王要子家出来后,打算直奔他岳父岳母家去抓他们的,又听望子说她爸妈晚上一定会回来,就决定等到晚上再来个“回笼捉鸡”。心想白天这么多人去张家寨,容易被察觉,会“打草惊蛇”。
为了确保这次抓王要子夫妇成功,平主任专门听了早上去王要子家的几个计生干部的情况介绍,与他们仔细商量了当晚的行动方案。
那晚临行前,为稳妥起见,平主任组织召开了专题会议,对有关注意事项进行了具体要求,提醒大家快到王要子家后,不要打电筒,悄悄地从侧面绕到房子后面堵住他们通往大山的后门,待后面的人发出信号后,前面的人才敲门。应该说,照此去做,抓住王要子夫妇如洪炉燎毛,手到擒来。
据几位计生干部还介绍说,王要子家大姑娘很不情愿爸妈再生了,是她主动请求乡计生办抓她爸妈去办手术的,她爸妈从B省返回后,望子就专门去王小翠家通风报信,那天早上从她家出来,也是她主动告诉说她爸妈晚上一定要回家的。这样说来,她应该算可靠的“内应”。
可谁也没料到,后半夜月亮“落坡”了,山路行走艰难,不打电筒,根本无法迈步。问题根子发生在那要命的电筒光上,讨厌对门寨子的狗叫声,向他们发出了“快跑,快逃”的信号。
又说马可站在要子夫妇床前,问道:“平主任,我们追不追?”
“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这么大的山,树林这么密,还有那深不可测的山洞,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怎么个追法。”曾经在山上被蛇咬了一口,至今心头还在虚火的夏力还没等平主任回话,抢先发表了意见。
也难怪,谈起这山,乡计生办曾经遭遇一次难以忘怀的惊险。
大上前年的一天,盛夏火辣辣的太阳灼烤着大地,山上的石头好似烤软了一般,大树白白嫩嫩的叶子晒蔫了,弯下了腰,知了在树上“知了……知了……知了”地叫着,好像在说“好热……好热……好热”。
乡计生办主任平德玉带着一群计生干部到王家寨去抓计划生育,听村计生专干王小翠介绍寨子背后这个高家山的情况后,猜测正在怀孕计划外三胎的王要子夫妇有可能躲在山上。
平德玉和计生干部们商量后,就带上几个男生,顺着王要子家后面的那条小路向山中寻去。
个高体胖的平主任一边走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个王要子家坐的地方太‘神’了,房后紧靠山边,门前有一块很高的石陡坎,易躲易藏,难怪我们每次来都逮不着他。”
“平主任,我们可以先在他家后面的这条路上埋伏好,等王要子夫妇跑出来不就正好逮个正着。”一位刚分配到乡计生办的干部很有主见地说。
“说得轻巧,他家前面只有一条路,随时来,狗都会叫。这里独路进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怎样上来埋伏嘛。”夏力一边分析,一边没好气地说着。
“我们可以装成管山林的护林员,提前上来设伏呀。”那位计生干部又出了一个“鬼点子”。
“你是鹌鹑要吃树上果,想得倒美,你上来设伏,王要子不一定在家,你不来时,他恰好又在,老鼠太狡猾,猫拿它无法。”马可接过话说完后,苦笑了几声。
他们边走边聊,走了好长时间,个个热得汗流浃背,累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来到了那个山洞口边。
到洞口边一瞅,哎呀,这个洞口黑黑的,阴森可怕,不敢贸然进洞。
“哎哟,我被蛇咬了。”听到叫声,平主任回头一看,夏力正弯腰抱住自己的脚杆。
就在这一瞬间,那锄把粗大的花斑毒蛇晃眼间窜进了树林。
夏力痛得在地下直打滚,汗水大颗颗地从头上直冒出来。
幸好平主任知道一些被蛇咬后的简单方法,立马将衬衣脱下来,撕碎串成一股绳,死死扎住夏力被蛇咬的大腿上面,又用衬衣蒙在被咬处,用嘴使劲吸了几口恶血吐掉。
然后,几位计生干部立即互换着背着夏力,火速下山,个个挥汗如雨,一路小跑把他送进医院。幸亏处理得当,抢救及时,夏力脱离了生命危险。
夜深了,听夏力那么一说,平主任打开后门,抬头往山上一看,眉头紧皱,心里斗争十分激烈。
其实,平主任十分明白,在这大山里,要想抓到要子夫妇,明摆着是河岸上捞月,白费功夫。
无可奈何的平主任考虑片刻后,心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点了几个男生的名,硬着头皮,带着他们沿着山道小路往山上追去。
这些计生干部刚从乡里走了几十里夜路赶到要子家,就已经累得快撑不住了。现在再往山上追,哪还有力气。再说这上山的路道狭窄,崎岖坎坷,荆棘丛生,加之天气闷热,又正是开春后毒蛇活跃的季节,个个都惧怕碰着毒蛇。
平主任带着一帮人追了一小会儿后,一位计生干部累得气都喘不过来,一不小心,一下子摔倒在山路坎下,同事见状,赶快把他拉了起来,那计生干部摔倒时,脚被路边的乱石挂伤了,鲜血直流,一屁股坐在路上,用手捂着出血的地方,大声地说:“平主任,我实在走不动了,不走了,这个月扣我工资都行。”
其他几个也像逃兵似的,蚂蚱驮砖头,有点架不住,喘着粗气,叫苦连天,开始撂挑子。
平主任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黑黑的山峰,密密的森林,寻找王要子夫妇犹如大海捞针,没处寻,再加上森林中几乎无路,行走十分艰难,真是和尚脑壳上抓一把,无法(发)子。只好下令收兵了。
转回要子家后,他本想安排人在他家周围设伏,守株待兔,可王要子家那条黄狗还在不知疲倦地狂叫着,还有他爸妈那么精明,稍有响动,要子他们哪会下山,要是等到天亮了,那更是瞎子养儿无望。
平主任和他的同事们又仔细查看了王要子家屋里屋外,实在是没有一件可值半分钱的东西可拿,今夜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好两手空空,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