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受辱

　　王睿猛地攥住未婚妻柔软的手臂，神情是那么无助。
　　邹楠怔住了，交往这么久，王睿还从未这样低声下气乞求过自己，她从对方的眼里看见种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个男人的尊严被碾碎后的凄凉！
　　邹楠感到心痛，又有点自责，自责不该不假思考地拒绝未婚夫的提议。当然，她也不希望两人的关系因此而产生裂痕，她斟酌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只是几分钟后，当她在包厢落座，看清了那桌人的样貌后，便后悔了。她涉世未深，没有和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但她一眼就看得出这都是些什么人。甚至都不用看，因为这些人身上散发出乖戾、狠毒的气息，她很困惑，王睿怎么会和这帮人搅和在一起！而桌上一个翘腿而坐、穿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年轻女孩还挑衅地暼了她一眼。
　　邹楠如坐针毡，看了看手机，决定熬五分钟就走。
　　包厢特别宽敞，装修也较他们先前吃饭的豪华，就像普通座与商务座的区别。
　　“王睿，来了就喝杯酒！”黑皮倒了一杯白酒墩在同样忐忑不安的王睿面前，酒溢出来，桌布湿了一小块。
　　王睿急忙摆手，称自己不胜酒力，但没人理会，他的话就像狂风中的柳絮一样轻飘飘，不被人重视。
　　这时对面坐主位的男人开口了。浓密竖起的短发白了一半、但修剪得非常规整，然从脸部皮肤的紧致光滑度来推测，年纪不会超过四十；男人声如洪钟，且透着威严，只因饮酒较多而微微有些颤。男人一开口，所有人就都安静下来洗耳恭听。
　　“不喝也行，让你女朋友代劳。”男人目光在邹楠身上肆无忌惮地摩挲，丝毫不掩饰那卑劣的欲望。
　　“凭什么？”邹楠抬头看男人，一股无名之火涌起，这是她听过最无理的要求。她感到一阵恶心，当她读懂对方眼神的含义。
　　本以为场面会变得尴尬，但主座男突然笑了，一桌人也跟风似的大笑起来，好似群魔乱舞。
　　邹楠用愤怒的目光叩问王睿，但对方竟回了一个安慰的眼神，旋即端起了酒杯。这个举动，深深刺痛了邹楠，她不明白王睿为何会委曲求全？这种情形下，未婚夫不帮自己怼回去，不拽着自己愤然离场，无异于背叛！她失望至极！
　　“李哥，我真喝不来酒，但这杯酒我干了——敬各位！”王睿讪笑，一仰脖子把整杯酒干了。因为喝得急，呛到了，王睿咳个不停，抽出张纸巾擦拭嘴。
　　黑皮姓李，场子里的赌徒都称他李哥，而比他牛的叫他黑子。
　　“小兄弟，快吃口菜压压，这酒可不是这么个喝法！”主座男前臂支在桌面摩擦着手掌，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黑皮刚想开口帮腔，主座男手一抬，他立刻就像欲扑咬人的狗般偃旗息鼓。
　　“你一杯酒敬一桌人，是不是不太妥啊？”主座男虽然是和王睿说话，但眼睛却又转向了邹楠，“真要敬，你得一人一杯才行！”
　　这话不是开玩笑的语气，王睿怔住了。这一桌十来个人，真要一人一杯，敬酒的得死在桌上！
　　“有病，我们走！”邹楠再也忍不住了，噌地站起身，拽着未婚夫就走。
　　然而这时，两个马仔却站起来，走过去把门挡住了。这一举动让邹楠震惊了，她无法想象在公共场所这帮人竟如此胆大妄为。
　　“让开，不然我报警了！”
　　邹楠怒吼，同时掏出了手机，可手机一掏出来就被其中一个马仔暴力抢夺。口头挑衅和肢体冲突对当事人造成心理压迫感是截然不同的！
　　邹楠大脑出现暂时空白，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状况，倒是王睿终于从忍气吞声和酒精麻痹中清醒过来了。
　　他冲上去抢手机，手机没抢回来却被对方攥住了手腕。那马仔手劲大得很，虎口犹如一把铁钳，稍微一用力，疼得王睿直冒冷汗。
　　“放开他，你们到底想干嘛？”
　　邹楠带着哭腔高喊，不管不顾地用包砸那个马仔，被对方胳膊一挥掼倒在地上！
　　王睿见状，扭头冲黑皮叫嚣：“你他妈的有本事冲我来，敢动她我跟你们拼了！”
　　王睿的血性引来的只是群嘲，这帮人过的就是打打杀杀的日子，根本就不会把这种恐吓当回事。
　　“搞什么搞？赶紧把手机还给美女！”黑皮一屁股顶开椅子，站起身径直朝抢手机的混混走过去，抬手拍了对方脑门一下，“蠢货，听不懂话啊！”
　　那马仔咧嘴一笑，松开王睿，转身把手机递给了邹楠。
　　邹楠抓起手机，划开屏幕，打电话。
　　“美女，你信不，就算打通了110，警察也不会来！”黑皮笑道。
　　“我才不信，你们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是绑架，是犯罪，警察会不来？”
　　“不信你就试试呗。”黑皮嚣张道，转而语气变得阴毒，“你们是自己进来的，就算警察来了，我也有很好的理由解释你出现的合理性！”
　　黑皮说完目光滑向那位性感妖艳的女孩，对方配合似的勾唇一笑。
　　邹楠若有所悟，下意识地看向王睿，目光接触的瞬间，后者黯然垂首。
　　邹楠心如刀割，她强忍着困惑没有当场质问缘由，虽然她怎么也不相信未婚夫会置自己于如此难堪的地步。她气急败坏地朝门口走，但另外一个马仔根本没有让开的意思。
　　“你们究竟想干嘛？”邹楠咆哮，眼泪都急出来了。
　　“黑子，”主座男敲敲桌子，不耐烦，“你倒是把咱们的意思说清楚啊，也许人家乐意呢！”
　　黑皮点头，略一斟酌：“美女姓邹吧，我们知道你是跳舞的，舞蹈家，舞跳的好，还刚得了个金奖对吧？”黑皮竖起大拇指，“跳舞的身材都好，但模样也这么漂亮的就少了，今天在这见着也算是缘分，我大哥是个舞蹈迷，稀罕你，只要你能在这跳一回那个……”
　　“翩……跹！”主座男含混不清地提醒。
　　“对对对，就是你获奖的那个鸟舞！”黑皮无耻地挤挤眼。
　　“做梦！真是厚颜无耻！”邹楠断然拒绝，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人会生出这种荒唐无耻的念头。
　　王睿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他认为这帮人准是疯了，他本来应该像男人一样去抽对方一大嘴巴，然后带未婚妻离开。但他没有这个勇气和底气，因为欠着黑皮的巨额高利贷。他不想让邹楠知道自己欠高利贷，那后果更不堪设想，所以他不敢得罪黑皮，他怕对方把话说破。他男人的血性也因此被磨灭了。
　　但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李哥，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这个要求分明是在侮辱人，没意思了吧！”王睿的语气透着懦弱。
　　“头点地？你他妈的有这个量吗？”黑皮鄙夷地说，冲王睿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王睿犹豫片刻，无奈地走了过去。黑皮附耳告诉他，如果他能说服未婚妻跳舞，高利贷便可免除！
　　跳一段舞，值那么多钱！
　　王睿不可思议地盯着黑皮，似乎在确认对方是否在开玩笑。他心有狂潮，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他竟然有点动摇了。他下意识扭头看向邹楠，对方冰冷的目光让他顿时又清醒过来——即使自己说破了天，邹楠的个性也不可能受这种屈辱！就算自己晓以利害，邹楠也不会同意，别说他们还没结婚，即使结婚了，邹楠也没有义务替他偿还赌债！债务是病，无法转嫁到他人身上。
　　“不可能的！”王睿摇头，既是自言自语，也是回答黑皮。
　　“黑子，你不是吹牛逼搞得定吗？现在啥情况啊？”
　　主座男调侃完，除了黑皮，所有人都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在这群人眼里，王睿和邹楠就像两个小丑抑或是可怜虫！
　　邹楠受够了，试图冲出去，被把门的马仔猛地推开。王睿急了，冲上去和那马仔撕打，但根本不是对手，没两下就被放倒。
　　邹楠用手机打电话，但手机被气呼呼窜过来的黑皮一把抢走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给脸不要脸，你他妈今天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不然别想走出这扇门！”黑皮凶狠地说。
　　光天化日，在市中心一家正规的大酒店里，邹楠根本不相信这帮人有这么大胆，以为只是酒后装疯卖傻耍无赖而已，直到黑皮把自己手机摔碎，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感到深深的恐惧了。
　　“李哥，明天，就明天，我把钱一分不少地还给你，现在让我们走！”王睿歇斯底里地咆哮。
　　“你给老子闭嘴，再叫唤老子打死你信不信？”黑皮看向邹楠，笃定道，“老子现在不要钱，就想看她跳舞，而且是一丝不挂地跳！”
　　这一对话让邹楠若有所悟，让她恨透了王睿，后者最近一段时间的反常行为也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未婚夫在她眼里瞬间变得猥琐、卑劣！她一秒钟也不想待在这里，大门出不去，她看向窗户，窗户敞开着，能看见街上的行人和车辆，那似乎成了一个温暖而安全的所在。也顾不得身在几楼，邹楠突然朝窗户奔去，飞蛾扑火一般……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不敢相信一个柔弱的女孩竟有如此刚烈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