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龙标第一夜，基叔无法睡着

　　环儿到底还是睡着了，但是基叔无法睡着。基叔知道，今天环儿有些兴奋。自从第一眼看见龙标，就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情。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到家了。怎不激动呢？十年的苦苦等待，十年的朝思暮想，十年苦苦企盼的那一天，终于来到了！环儿呀环儿，也怪不得，怪不得你今晚哭，怪不得你今晚流了那么多眼泪，也许是激动的喜泪吧？你应该高兴，应该流下喜泪。基叔在环儿睡去以后，就这么独个儿地想着。
　　本来，今天环儿的心情很好。一天快乐得像一只小鸟，说过不停，唱过不停，笑过不停。今夜，本以为可以很好地睡一觉。当把一切该做的做完，心安理得地躺到床上，正准备给环儿送一份龙标第一夜的隆重礼物，将自己对环儿的那一份爱的激情献给环儿的时候，想不到环儿却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伤心，弄得我几乎手足无措，毫无办法。我这么劝那么劝，百般安慰，总算停了下来，慢慢入睡了。
　　可现在基叔却无法入睡了，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但此时基叔即使想象再丰富，却总也离不开环儿。他想起了环儿的过去，想起了十多年以前的环儿。那是十四年前吧？那时环儿才十六岁，正是蔻豆年华，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美丽与活力。那一年，她来到了宫中。当我第一眼看见她的瞬间，那天生丽质就磁石般地吸住了我。我感到奇怪，奇怪世间竟有如此美丽女子。接下来是我跟她单独的接触，再接下来就是我跟她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我被她完全征服了。每当看见她那动人的回眸一笑，我的心就不由为之颤抖。由于有了她，那六宫粉黛，显得黯然无光；后宫佳丽三千，顿然失色。我完全没有了个性，我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持。我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了她，甚至把我的生命都交给了她。可以肯定，那时候，如果环儿有必要让我为她献出生命，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她。想到这里，基叔无比深情地看着环儿，虽然看不见，但他觉得看得很清楚，他清清楚楚地看着环儿就在他的面前。他把嘴唇伸向环儿的脸颊，在她那细嫩甜润的脸颊上深深一吻。
　　基叔想到他为环儿所做的一切。环儿，你知道吗？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为了你过得快乐，我千方百计地满足你。我为你修建了华清池，让你一年四季都能在温泉里沐浴。还记得吗？我们在那华清池度过多少欢乐时光？你喜欢唱歌，我特意花重金请大音乐家李龟年陪你唱歌，为你喜爱的曲子填上歌词。你不是最喜欢那“霓裳羽衣曲”吗？对了，你还喜欢跳舞。你那“霓裳羽衣舞”跳得太好了。说实在话，那时候我常常发呆。为什么发呆？不就是为你环儿发呆？谁叫你那样美丽，谁叫你那样多情？谁叫你那样可爱？你实在是天使。每当你跳起那“霓裳羽衣舞”，我就免不了发呆。我感谢上天把你赐予了我。想我李隆基虽然身为帝王，前半生的几十年光阴似乎也白活了，尽管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人生的真正乐趣，我又能体会多少呢？只有得到了环儿，我才真正体验到人生的乐趣。想到此处，基叔把环儿搂得更紧些。
　　但是，环儿你知道吗？为了你，我可赌大了。为了陪你玩得快乐，我放弃了许多公事。白天，夜里，我为了陪你唱歌跳舞，怠慢了许多朝廷大臣，也得罪了不少故旧。最严重的是，晚上陪你欢乐太久，搞得人很疲劳，常常就懒得去赶那早朝。其实我对那每天的早朝早就烦了，哪有那么多的事要天天上朝？也不知何朝何时兴起这鬼规矩，真的是烦死人了。可这样一来，麻烦就真的来了。那些多事的朝廷大臣就常常上奏，说什么不要沉湎女色，以至有误国家。我一听这些狗屁话，心里就来火。本想杀他两个，以儆效尤，可仔细想来也不必，一来显得我残暴，坏了名声；二来呢？毕竟别人是一片苦心，也是做臣子的天分，于是我就容忍了他们。这倒好，他们成了忠臣，我呢？变成昏君了。恰巧后来发生了安贼祸乱，责任当然全在我这皇帝，于是前半生的功绩全毁了，“开元盛世”？狗屁呢，我变成了昏君误国，一点功绩也没了。当然，还有一些讲良心的人，还给了我一个“半明半暗的皇帝”的美称。明也罢暗也罢，反正我不干了，让他们去说吧！想到这里，基叔就有点忿忿不平。
　　经过短暂的心理调整，基叔心情又平和了一些。但是，他还是有些想不通。这皇家为什么就有那么多的规矩。先说那秦皇帝，修了那么一个庞大的阿房宫，全用来养女人。你也享受不了那么多么。“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人家一辈子见也见不到你一面，你把人家弄到宫里来做什么？造孽么。可后来的皇帝都效仿，好像老婆越多越好。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子，后宫美女成百上千。就拿本朝来说，皇帝还算仁达贤明，可也弄那么多女子来，让那么多女子在后宫守活寡，白白浪费别人的青春，造孽哟。可又有谁敢说不应该呢？想到这里，极为博学的基叔也有些茫然了。
　　基叔又想到了自己的众多老婆。首先想起自己的结发妻子王皇后。那时候，自己还是临淄王，年间才八岁，根本就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就娶了王姐做妻子。说起来真是好笑，其实这皇家许多事情都很荒唐，一个八岁的孩子就要给他娶老婆，还给予王妃的名号，不是闹着玩吗？好在她虽然是女流，但是非常聪明，富有政治谋略。在讨伐韦后时，完全靠她出主意，终于完成大业，被立为皇后。王皇后结婚多年，始终没有生下儿子，作为皇后，不生儿子可是大事啊，以后就发生了"符厌事件"，结果事情被揭发，那时候我也过于当真，非要弄出一个结果，结果王姐被废为庶人，赐王守一死。后来王姐竟然在三十多岁的美好年华去世了。回想起来，自己是很对不住王姐的。
　　接着，赵丽妃、刘华妃、钱德妃、卢贤妃、韦顺妃、林昭仪、皇甫德仪、武贤仪、郭顺仪、郭婉仪、董芳仪、柳婕妤、高婕妤、刘才人、阎才人、陈才人、郑才人、常才人、张才人、赵才人、莫才人、钟美人、王美人、杜美人、张美人、曹野那姬等数十位美人就像影像一样从眼前掠过。这些美人一个个美若天仙，婀娜多姿，风情万种。一般民间男人，只要得到其中一个，都会把她当着神女供方。而我呢？身边有了这么多世间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却不知道珍惜，几乎把她们都当着敝屣，丢掉在一边就不管了，现在想起来，真的造孽啊，这皇家后宫，潜藏着多深的罪孽啊！
　　基叔心情一阵激动，好一阵，又想起武惠妃。在基叔的心目中，武惠妃在自己的妃嫔中是格外出众的，不但非常的漂亮，而且多才多艺。可惜死得太突然。接着又想起梅妃。在基叔的心目中，最对不起的妃子就是梅妃。想当初，高力士把梅妃从岭南带到我的身边，把自己从过度悲哀中有了新的爱，从此与梅妃在无比的欢爱中度过了许多年。直到后来环儿来到自己身边。
　　基叔又想起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靖德太子郯王李琮第一个出现在眼前。李琮是自己的长子，刘华妃所生。景云元年，以皇孙身份封为许昌郡王。先天元年，自己做了皇帝后，加封踪儿为郯王。开元四年，被授予安西大都护，改封庆王，改名李潭。开元十五年，封为凉州都督、河西节度使。开元二十一年，授太子太师，赐名李琮。二十四年，进位司徒。天宝元年，迁太原牧。踪儿有带兵之才，可惜去世过早，追赠靖德太子。
　　接下来，郢王李瑛、肃宗李亨、棣王李琰、鄂王李瑶、靖恭太子甄王李琬、光王李琚、夏悼王李一、仪王李璲、颍王李璬、怀哀王李敏、永王李璘、寿王李瑁、延王李玢、盛王李琦、济王李环、义王李玼、陈王李珪、丰王李珙、恒王李瑱、凉王李璿、汴哀王李璥等一个个如影像一般在眼前浮现。还有永穆公主、常芬公主、孝昌公主等28个女儿。这五十多个儿女有一部分夭折，一部分嫁给了朝廷官员或者地方官，还有少数则做了和尚或者尼姑。
　　基叔还在继续往下想。他又想到了自己。他想自己不过爱了一个环儿，别人就看不下去了。这是怎么了？我就爱了一个环儿，就误国了么？这国家大事，都靠我皇帝一人么？要你们那么多臣子干吗？不想了不想了，我几乎是越想越糊涂了。这历来皇帝老婆多得说不清，也不听别人说误国，偏偏我爱了一个环儿，就是“沉湎女色”，就是“贪色误国”了！基叔越想越不是味，用手掌蒙了自己的头，他不想再想下去了。
　　但既然睡不着，要想不思索也难以办到，他又想起了马嵬坡。马嵬坡，这令基叔终生难忘的地方！就是在这里，改变了他的一生。基叔想不通，这朝廷大臣平日里好像对你都百依百顺，似乎多么的忠诚，可一到关键时刻，他们怎的那样绝情？就是在这里，环儿的一家惨遭横祸。哥哥国忠被杀倒也罢了，可那年迈的双亲，几个姐妹都杀了，全家几十口都杀了，到最后，你道还要怎么着？连环儿也不放过，那是我的命根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