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一24饭店门口，日外。
　　全成:(全成在服务员的陪同下急冲冲地走来)
　　咋着了老同学？
　　二楞:全成，我问你，咱俩关系咋样？
　　全成:这还用问吗？上学时候就不错，那个时候条件不好，买不起菜吃，每次都吃你从家里带的豆辨酱，毕业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忘。
　　二楞:没忘就好，今天你可让我丢面子了。
　　全成:咋着回事呀？(赶紧掏出香烟递给二楞)。
　　【二楞掏出打火机点烟，连打几次都没打着，气得他抓住打火机朝墙上狠狠地砸去，只听嘭地一声山响，把全成和水龙都吓得一哆嗦。
　　二楞:(把菜单递给全成)给你自己看看。
　　全成:(拿起菜单看了看)我给你算的不贵呀，素菜最起码也要五块钱，荤菜也没多要钱呐。
　　二楞:今天是我请客，你就不该要我的钱。
　　全成:咋会是你请客呢？(迷惑不解)不是青峰请客吗？
　　二楞:他个鳖子没带钱。(二楞埋怨道。)
　　全成:我还以为是青峰请客呢，钱呢？
　　厨师:在我这里。
　　全成:赶紧退给人家，早知道是老同学请客我分文不取。你看今天这事闹的多不好意思，误会，误会。
　　水龙:算了吧，几十块钱，小意思。
　　全成:不行，不行，今天这酒钱一定得退，不能是钱都要，该要的钱必定得要，不该要的钱咱如数奉还。今天权当我请客，毕业这么多年了，老同学难得一聚。以后有机会经常来玩，啥时候来咱这里酒菜都是现成的。
　　【水龙把全成拉倒一边去，两人低声私语】。
　　水龙:今天的情况你不了解，青峰想买几块预制板盖一间门楼，手里缺钱，等买掉棉花再给钱。这不把二楞搬出来当担保，本来我的预制板三米五的卖五十八，老同学既然来了，咱宁可赔钱也得卖。钱算啥？钱再金贵也没有朋友之间的情意重。二楞知道我不赚钱，心里过意不去，非要请我的客，我再三推辞也不行。二楞非把我拉来不行，本来该青峰请客，可他预制板还是赊的，哪有钱请客，话即说出来了，那也只有二楞请客了。
　　全成:早知道是二楞请客，就不能提钱的事。二楞还跟上学时一样，爱管闲事，爱提意见。不过他这人心底不坏。
　　水龙:咱都是老同学哩，说话都不见外。我听他说你饭店开业时借他五百元钱，有这事吗？
　　全成:有，有。那时候没资金，借不来就去找二楞，二楞二话不说把卖棉花的钱给我，到现在还没还他。
　　水龙:那也不能几年了都不还钱呐。
　　全成:咱都是做生意的，这里边的细枝未节都清楚。你办预制场是怎么经营的我不知道，但我的饭店我最清楚，你看着每天来吃饭的人很多，真正拿现金的都是生人，乡里边的那些部门的领导干部吃过饭就记帐，虽然钱都不多，天长日久就不行了。这样下去有多少家底也给你吃穷了。亲戚朋友的钱我借了一大圈，我在银行还贷的款。光看着开食堂赚钱，可惜这钱拿不到手里。你去要帐吧，他左推右拖，去的次数多了人家也烦，既使能要回来也是缺胳膊少大腿的，跟要狗肉帐一样。二楞的钱是该给了，等月底要回来钱就还他。
　　【两人来到二楞把情况解释一下，二楞沉默了一会】。
　　二楞:没关系，钱是小事，我暂时还用不着，等你手头宽裕了再还我。不过呢像今天这事我是有点生气，五百块钱让你用几年，我要存银行光利息也不止这四十块钱吧。
　　全成:那是，那是。今天纯属误会，我以为是青峰请客呢，你看这事闹的，等以后有空还来，我亲自下厨做几个拿手菜，咱们好好叙叙。
　　二楞:等以后有空吧，我们得赶忙回去，家里忙得不可开交，又除草又追肥的。
　　全成:好的，以后有空常来呀。
　　【二楞三人骑上自行车向各自的家里驶去】。
　　
　　3一1代销店里，日，内。
　　【二楞坐在代销店里抽烟，妻子玉风正在忙里忙外】。
　　玉风:(探头向屋里看)现在没人买东西，帮我挖一瓢猪食料。
　　二楞:(二楞接过玉风递过来的盆子)猪食料在哪里？
　　玉风:在南边小屋子门后的一个蛇皮袋里。(二楞端着盆子在蛇皮袋里挖出两瓢玉米糁子和麸皮掺在一起的复合饲料端在玉风面前)，光挖饲料咋没有糠呢？
　　二楞:你没说呀？(二楞挺委屈)
　　玉风:我没交待你就不挖了，你不知道两瓢饲料一瓢糠，那吃饭时你有馍还要菜要汤呢。
　　二楞:糠在哪里？
　　玉风:没碰瞎你的眼，要眼出气呢？还在哪？在那墙角里。恼了给你一棍(扬起手要打，二楞忙用胳膊去挡)。
　　
　　3一2猪圈旁，日，外。
　　玉顺:叫唤啥呢？跟母驴发情一样？
　　玉风:说的是你娘的腿。
　　玉顺:这女人呐就是贱，你晚上侍候好了她，又是给你煮鸡蛋又是给你打酒喝，她就对你百依百顺的，侍候不好呗，就不开心整天摔盆打碗的。
　　玉风:看这龟孙多会说话，叫二楞去侍候你妈，他本事可大了，保你妈满意。
　　二楞:我才不去呢？累死累活的出力还不落好，没酒没肉的谁愿出那傻力气。真是上去欢，下去瘫，不如坐下抽袋烟。(二楞从口袋里掏出芒果牌香烟递给玉顺)
　　玉顺:你个龟孙。(玉顺边笑边点烟)
　　玉风:这回你不骂我了吧。你妈可舒坦了吧。
　　玉顺:你个骚货。
　　
　　3一3猪圈旁日外
　　【二楞端着饲料盆刚放进猪圈，饿急了的猪迫不急待地把头伸进盆内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玉顺:这头猪挺肥的。
　　玉风:比你妈重吧。
　　玉顺:你咋不会说人话呢？
　　玉风:这咋不是人话，你去找个磅，称称你妈再称称这头猪看谁重？
　　玉顺:说正经话，别乱了，我看这头猪有八十斤。
　　玉风:滚吧，光说那打嘴话，眼晴装裤裆里啦。
　　二楞:我说它最少一百斤。
　　玉顺:(摇摇头)我看没有。
　　二楞:不相信吧，咱打个赌吧。
　　玉顺:好哇，怎么打？
　　二楞:这头猪要是低于一百斤我赌一条烟，你怎么赌？
　　玉顺:我也赌一条烟。
　　二楞:说话算话？
　　玉顺:那当然啦。
　　二楞:要说了不算咋办？
　　玉顺:说了不算是王八蛋。
　　二楞:里掌柜去拿一条烟放在这里。你的烟呢？
　　玉顺:叫玉风拿呀。
　　二楞:光叫拿烟，钱呢？
　　玉顺:先记帐，到明年还你。
　　二楞:那不搭球啦，又是他二大娘的布衫说说就当啦。
　　玉风:你是没赌，一赌准输，半个月前称了一次是九十五斤，又长了半个月，恐怕不止一百斤了。
　　玉顺:看着真没有。
　　王风:人家常说看肉如看铁呢。
　　
　　3一4代销店里，日，内。
　　【代销店门口有人大喊:干儿子，二楞和玉顺一前一后跑过来，抬头一看是村支书新旺。】
　　二楞:我还以为是那个龟孙叫唤呢？原来是你个王八蛋，你还没死呀？
　　新旺:操，想叫我死，哼，早着呢，你死了骨头变糟，我也不会死。
　　二楞:还准备活他千儿八百年吧，那你不变成乌龟也得变成王八。
　　新旺:又拐弯抹脚骂您干爹哩。
　　二楞:你看看，是人谁能活那么大。只有乌龟王八才能活那么大的岁数。
　　新旺:你只要对您干爹孝顺，你干爹我还想享几年清福呢，真死了你还得摔老盆哩。
　　二楞:你要死了，我拉你到河里喂王八去。
　　新旺:不孝顺!哈哈
　　【二楞从柜台里面摸出一盒帝豪牌香烟，给新旺和玉顺每人一根，然后再给新旺点着】。
　　玉顺:我操，二楞这货真是鸽子眼朝上翻，看见当官的拿帝豪烟，看见俺这平头老百姓就拿芒果烟，真是看人下菜呀，当官的跟老百姓就是不一样。
　　二楞:那当官的跟老百姓就不能一样，都想坐轿，那谁愿意抬轿呢？那谁让你当老百姓呢，你也当官呀。
　　玉顺:咱不是那块料，生成的小舅命，一辈子别想当姐夫。
　　二楞:那就认命吧。
　　玉顺:等几年我让儿子当支书。
　　新旺:你个赖种玉顺，你不是在骂老家伙吧。给老家伙拿包烟。
　　二楞:肯定又是欠账(从墙上取下记帐本)。
　　新旺:别怕，早晚少不了你的钱。先记着。
　　二楞:这个我知道，不过我也快没钱进货了。
　　新旺:可别记两盒，时间长了也记不清拿几盒了。
　　二楞:(有些生气)我操，真扯蛋，把我看成啥人了。咱一是一，二是二，从不瞎胡来。你看这本子的帐恐怕快两千块了。
　　新旺:你说啥？(从柜台上拉过帐本一页页地翻看着)会计的、治保主任的、村长的、计生村长的，什么东西都记帐以后谁拿东西谁还钱。
　　玉顺:今天有啥事？
　　新旺:又快该分地了，开个社员会讨论一下流动地该怎么分？
　　
　　3一5代销店门前，日，外。
　　【铃声响过没多久，人们便陆陆续续来到代销店门前的空地上。男人有的在下棋，有的在聊天。女人们有的手里拿着针线活，有的在用手剥棉花，更多的围在一起论家常扯家务】
　　二楞:(二楞坐在木凳子上看别人下棋，新年从后头猛地把凳子抽走，二楞一屁股坐在地下，回头一看是新年)他奶奶的腿，这回屁股可摔两半了，我今天非讹你个龟孙不行，我躺到您的堂屋不走，让你给我端吃端喝。
　　新年:躺到俺家不走，我有办法，等到半夜用麻袋把你装进去，扔到漫天野地让野狗生吃活吞你。
　　二楞:你就不怕别人笑话说你不孝顺。
　　新年:你算个球呀(说着去摸二楞的头)
　　二楞:傻孩子不懂一点礼貌，你敢胡摸爷的龙头，小心刮大风下大雨龙王爷把你给劈了。
　　
　　3一6大楞门前，日，外。
　　【新旺、大楞两人正在蹲下议事】。
　　新旺:今年分地一定要把事情想周全，不能出现一丁点纰漏，如果第一次分不成，越往下路越难走。据我了解，有些人在背后捣乱，妄图把分地这事给搅黄了，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大楞:不会吧，大部分人都想要分地。
　　新旺:但也有一小部分人不想让分地，他们可能会出些孬点子、赖办法来给我们制造一些麻烦，来阻止我们分地，你身为第四组组长时刻留意着身边的人的动向。
　　【正说着，会计春营拿着夹子本走来，三人简单商量几句便走向会场】。
　　
　　3一7代销店门前，日，外。
　　大楞:好啦，下棋的不要下啦，说话的也不要说啦。今天请大家来开个会，就是商量一下咱四组的流动地该怎么分。大家也都清楚，咱村的土地是打农村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按老规矩办事。就是咱四组的地分为三类地，第一类就是村头路东和路西两块地，称为自留地。这块地是当初按人口分，每家每户都有，三十年不变动。第二类是村东头路南路北两块地，这类地是五年一变动。第三类地离家有些远，就是去南街集公路两边，这两块地为流动地，三年一变动。这三年之内人口肯定有变动，比方说，有的人去世了，他家的地就要被扣除，还有的家庭娶了媳妇，三年之内再添两个孩子，你让她们吃啥？该添地的和该退地的都在流动地里找补。离种麦子也没多长时间了，今天开会就是让大家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分？
　　春营:刚才组长大楞也说了一大堆，我再补充一下，咱大家分组讨论，自由结合，商量一个具体方案，或用书面形式或口头回报都行。好啦，大家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