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赌气回娘家

　　第二天早上，张奕轩做好早餐，上楼叫绛雪起床，她仍在呼呼大睡，理都不理张奕轩的叫唤。张奕轩赶着上班，吃了早餐就出了门。张奕轩一带上门，绛雪就睁开了眼。她站在窗边望着张奕轩走向村后的身影，转身收拾着背包。
　　时近中午，张奕轩下班回家，一进屋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问在灶前做饭的奶奶。
　　“丑丑呢？”
　　“在楼上。”奶奶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说。
　　张奕轩三步并做两步跑上楼，推开掩着的房门，屋里没人，张奕轩心头没来由地怦然剧跳，他找绛雪的行李，都没见着。出事了，绛雪发着脾气离开了家。这次没有留下片言只语，走得极干脆。张奕轩手指颤抖地取出手机拨打绛雪的号码，那头是关机的状态。绛雪的脾气真是太可怕了，一言不合就走人，而且是突然一个袭击，让人完全猝不及防。
　　爷爷奶奶父母亲得知绛雪因昨晚的一件小事而离家出走，惊得呆若木鸡，一时说不出话来。张奕轩给梅州的外公外婆打电话，那边的答复是没收到任何消息。张奕轩生怕绛雪又回美国，他飞快地跑去公司，开着小车直奔机场。
　　张奕轩开着小车风驰电掣地赶到机场，火急火燎地问遍了查询台，工作人员说没有翦绛雪的登机记录，张奕轩又打越洋电话，那边的能奈、訾言言、殳燮都说没接到绛雪要回来的消息。张奕轩内心充满了焦虑和狂躁，绛雪偏激尖锐的个性犹如山上锋利的绝壁削崖，不经意间碰伤，即刻鲜血淋漓，他总算是领教到了。绛雪说走就走，不想解释，做事不给人转寰的余地，一时间让张奕轩身心俱疲，苦不堪言，七尺大男人忍不住阵阵剜心般的伤痛，一路开着车一路流着泪。
　　绛雪并没有去机场，她坐着高铁到广州，而后再转车去梅州。回到家是下午五时，外公外婆见到绛雪，又惊又喜。绛雪没有通知一声，突然出现，让两老感到意外。不过，对绛雪的脾气，他们是非常了解的，绛雪就是这样，一发脾气，做什么事都是没有预兆的。绛雪不让外公外婆跟张奕轩通电话，她要一个人安静地呆着。外公外婆宠惯了绛雪，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照做就是。张奕轩打了十几个电话过来，他们瞒着张奕轩，说没有绛雪的消息。
　　绛雪走进她的房间，屋里还保持原来的样式，书桌上的小摆设原封未动，外婆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绛雪休息了一天，心头的抑郁慢慢散去，她去看望大姑，和他们一家三口聊天吃饭。大姑家过得挺艰难，大姑除了干环卫的工作，还到家政公司打钟点工。离开大姑家，绛雪塞给大姑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五十万。从大姑家出来，绛雪去逛超市，在婴儿用品店伫足就是大半个小时。
　　晚上，她打开手机，张奕轩发来上百条微信，全是道歉，肯求原谅。绛雪气还未消，关上手机，洗澡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绛雪约翦蕴彤出来喝早茶，第一次接到女儿的邀请，翦蕴彤忙不迭地答应了女儿，推掉手上的工作，赶到茶楼。绛雪和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坐在角落的一张大餐台边等着她。
　　“丑丑，什么时候回来的？”翦蕴彤一坐下就问。
　　“大前天。”绛雪语气平静地说。
　　翦蕴彤端详着女儿标致精美的五官，面容不安说：“我的女儿长得那么漂亮，婚姻应该不会差到哪里。”
　　绛雪用开水烫了一遍翦蕴彤的杯子和碗筷，头也不抬地说：“是不是张奕轩查岗查到你那里了？”
　　翦蕴彤说：“他跟我说你离家出走的事了，他追到机场，找不到你，心急如焚到现在。”
　　舅舅说道：“丑丑不应该这么做，有什么话摊开好好说，一件小事，闹得全家鸡飞狗跳，多不好。”
　　绛雪没好气地说：“虽说是小事，但从这件小事，我看出他心里没有我。”
　　舅舅说，“恰恰相反，张奕轩心里太在乎你。大山一入夜，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你是个孕妇，却吵着要出门捉鳝鱼，多不安全。换做我，我也不会同意你出门，真是胆大包天。”
　　外婆开口说话：“张奕轩能带他的前女友捉鳝鱼，为什么不能带丑丑去。难道他不能保护丑丑吗？”
　　绛雪一听这话，笑了，外婆就是疼她。舅舅气得指着外婆说：“都是你惯坏了丑丑，让她的性格变得那么丑陋。”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外婆生气地说，“丑丑是我一手带大的，她性格好得很！”
　　“好什么好？丑死了。动不动就大发脾气，从小就是这样，一点没家教。”
　　“你骂我没教好丑丑，那你是怎么教育出来的？”
　　母子俩瞪着眼粗着脖子吵起来，绛雪和蕴彤连忙劝架。舅舅反过来劝说绛雪，事情要看开点，看简单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死钻牛角尖，婚姻肯定不长久。这顿早茶让绛雪吃得很不尽兴，除了外婆，家里人全站在张奕轩那边为他说话。
　　张奕轩依旧每天几十个微信问候，绛雪死不回复，照旧每天睡到中午，然后逛街购物。这天在外面逛了两个钟，太阳下山时，绛雪提着几个购物袋回到家，她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饭菜味扑鼻而来。
　　“外婆，我回来了。”绛雪叫了一声，把挎包挂在门后。
　　“丑丑回来了。”外婆从客厅走出来,身上没有系围裙。
　　绛雪讶异地看着外婆：“做好饭了？”平时外婆做好饭也要到晚上七点半。
　　外婆欲言又止，绛雪看到外婆暗示的眼神，心头一紧，她向厨房走去。果不其然，她看到了那又恨又气的背影。她转过身，向楼上走去。
　　“绛雪。”张奕轩快步追过来，右手还拿着锅铲，他一把抓住绛雪的手臂，“老婆，别生气了，好不好？”他哀求道。
　　“不好！”绛雪愠恼地说，“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谁说的？当时都十点多钟了，我怎么可能让你出门？夏天的夜晚，常有野兽出来，你一个孕妇出来多不安全。”张奕轩紧拽着绛雪的手臂不放。
　　“说穿了，你就是自顾自己。”
　　张奕轩急得脸红脖子粗，绛雪的脾气真是够呛，一个爆击，犹如十万个点击的伤害，让他手足无措，毫无招架之力。
　　“老婆，别这样说。下次捉鳝，一定带你去。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张奕轩妥协了，“不止捉鳝，只要出门，我一定带上你。”
　　听到这里，绛雪的脸孔终于阴雨转晴天，渐露笑容。张奕轩如释重负，把绛雪拉到身边，柔声说：“我怕你了，你这脾气太要人命。”
　　绛雪白了眼张奕轩：“那是你自找的。”
　　张奕轩求饶地说：“是我自找的，我认错，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打烊回来的舅舅进门目睹这情景，无奈地摇头。外公外婆端菜上桌，张奕轩做了十个菜，好手艺得到翦家人的一致夸赞，餐桌上，舅舅舅妈劝绛雪早点回婆家，毕竟是嫁出去的人，得好好经营自己的婚姻和家庭。
　　在梅州呆了一个多星期，绛雪收拾行李，告别外婆外公和舅舅舅妈，乖乖地跟张奕轩回婆家。回到山里，家公家婆没有给绛雪脸色看，爷爷奶奶对绛雪一如既往地好，只有兄弟们在背后嘀咕。爷爷用眼神支走孙辈们，绛雪肯回来，所有的事不许再提。
　　
　　在梅州的那几天，天气相当燠热，回到山里，处处清凉。绛雪躺在床上看手机，窗外吹进来的山风带着红薯一股香甜的味道。
　　窗外传来张奕轩和奶奶说话的声音，绛雪走到窗边，晒场上，张奕轩和奶奶在大太阳下晾晒几十个簸箕的红薯干。公司现在除了经营蜂蜜，也经营红薯干、柿子饼、相思豆等多种山里特产。绛雪走下楼，用相机给张奕轩连续拍了很多照，说是放到微博上。
　　太阳一下山，山里的夜色如墨汁浸染，很快十指摸黑。绛雪坐在藤椅上边喝蜂蜜边看电视，看的是国际新闻频道。张奕轩全家人在拣梅菜切萝卜干。大家都不说话，电视机的声音充斥着客厅，在夜色里回荡。
　　绛雪喝了蜂蜜，又剥炒花生，清脆的剥壳声在安静的屋里显得特别清晰。
　　张奕轩把拣好的梅菜干放入储藏室，大门外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家公起身去大门，张立轩和张丕轩站在门外，脸色惨白，布满了惶恐。
　　“叔，奕轩哥在家吗？”张丕轩气喘吁吁地问。
　　“在。”
　　张丕轩伸头看见张奕轩出现在客厅，急忙跑进屋，一把抓住张奕轩的手，声音带着哆嗦，火烧屁股地告诉张奕轩，他们在田里烧红薯烧窑鸡时，看到了鬼。
　　“什么？你们看到什么了？”张奕轩一脸的惊诧。
　　“鬼，我们看到了鬼！”张丕轩嘴唇打着哆嗦，一口咬定地说。
　　啊？！一家人都震惊住了。
　　“真的还是假的？”绛雪已经听得懂当地的方言，她大感意外地问。
　　“是真的！”张丕轩信誓旦旦地说，“我亲眼看到，不止我看到，立轩、毕轩、驰轩都看到了，他们吓得扔下红薯和窑鸡都跑回家了。我想奕轩哥是村长，得告诉奕轩哥知道。晚上别再出去玩了。太可怕了，真的有鬼！”
　　张奕轩却用不相信的语气问：“你们看到的鬼是什么样子？”
　　张丕轩告诉张奕轩，他们是在村后的溪涧边烧烤，月色暗淡，那个“鬼”出现在溪涧中间的石墩上，身体不胖也不瘦，站在石墩上，长发飘飘，把张丕轩几个大男孩吓得屁滚尿流，一路惨叫着跑回村里。
　　张奕轩半信半疑，此时天色太晚，已近午夜，不便出门。有“鬼”的事一夜间传遍了张家坪的角角落落，张奕轩不信“鬼”，可是堂弟几个人亲眼见到，吓得半死，这好像又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