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接待朱之光来甬看病。

　　1946年11月底，四明地委联络员吴家安来到西城桥693号内告诉地下党联络站站长陆子奇说：“四明地委书记陈布衣叫我来告诉你一下，最近地委副书记姚虞县委书记朱之光身体有些病，山里没什么好医生，他准备到宁波医院来看病。他没来过宁波，陈布衣书记告诉我们，他在宁波人生地不熟，请我们派人去接待他一下。他来时有两个人，由二十几岁的肖东姑娘陪他一起来。那姑娘是上虞虞东区委书记。原来就是我们鄞县南乡茅山人。”
　　陆子奇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派人去接的。”
　　
　　从梁山伯庙小学回到693号的冯和兰老师抱着她的三岁儿子，坐在陆子奇身边。
　　冯老师高兴地接过她的儿子忙说：“哦，阿姨又一个礼拜没来看你了，平山，你乖不乖呀？”小平山说：“妈妈给我吃棒棒糖，我乖。”冯老师望着小平山说：“喔，妈妈给你吃棒棒糖你就乖啦，妈妈不给你吃棒棒糖你就要不乖了呀？”小平山望望阿姨不知如何回答。冯老师和陆子奇看着小平山的窘态不由的笑起来。
　　冯老师看看小平山健康活泼，她望着孩子高兴地说：“你有没有想阿姨呀？”小平山高兴地望着冯老师说：“我想呀——
　　冯老师问他：“你那里想啊？”小平山点点自己的小脑袋说：“我这里想。”冯老师看了高兴地笑了。
　　陆子奇见到冯老师说：“冯老师你来得这么快。”
　　冯老师：“我一听说你有事找我我就马上赶来了。有什么重要任务？”
　　陆子奇说：“又要你去江边接待一个客人。”
　　冯老师问：“又到轮船码头吗？”
　　陆子奇说：“不，这个客人从余姚来，他是朱之光，以前的四明特派员办公室主任、现在的四明地委付书记、南山县委书记。他是到宁波来看病的，因工作辛劳，血吐得厉害，在余姚看不好，特地来到宁波看一下病。——这个客人是乘帆船来的，帆船从慈溪观海卫出发，到我们江北岸帆船码头——北斗河边靠岸。所以你得北斗河边、帆船码头去接他。”
　　冯和兰说：“好的，那我等一下早点到北斗河边去。”
　　陆子奇说：“不用，没有那么早的，他从余姚转道到慈溪观海卫出发，从姚江来，总要两三个钟头吧？估计总要快到中午时才能到呢，你慢慢去好了。”
　　冯老师点点头：“我知道了。”继续与儿子玩。
　　
　　慈溪观海卫海难上。
　　一所单帆船缓缓来到江边滩。有十几个人，在搁着跳板的帆船上一个个小心翼翼地上船。其时有一个姑娘陪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人也在上帆船。
　　这个姑娘就是上虞虞东区区委书记肖东，男的就是四明地委副书记、姚虞县委书记朱之光。他们礼拜天从余姚过来到观海卫，在观海卫宿了一夜，两人早上就从观海卫乘帆船出发。那时候交通不发达，余姚到宁波只有水路近一点，要是走陆路那翻山越岭就更不方便了。而生病人是走不动路的，只有走水路乘船了。
　　冯和兰中午在西泠桥693号联络站吃过早中饭后，就在门前街上讨了一辆黄包车就直奔北戴河边。所谓北戴河就是现在的第二医院、当年的华美医院北面的姚江。
　　冯冯老师来到江边，这时见好几只帆船落帆开过来，她在码头边等了一会，果见一只帆船靠岸，有个穿狐狸皮翻领泥大衣戴着一顶狐皮帽的中年人和身旁一个穿着灰色泥子大衣戴着的一顶礼帽的女人，手拉着手，好像一对夫妻正从帆船的跳板上下来。见他们来到码头上，冯和兰上去悄悄地问他：“先生，您好！你是卖珠宝的朱先生吗？”那人点点头。冯和兰又望望和自己年轻的肖东，说：“你大概就是肖东吧？”肖东惊喜地望着冯和兰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
　　“我听说由肖东陪来，你是当年大名鼎鼎的抗日英雄，我怎么会不晓得。”朱之光望着冯和兰说：“原来你们认识？”冯和兰说我们不认识。只是她家和我家路不远。我在家乡听说过。说茅山有个叫董鹤棣的女共产党员，她回家吃弟弟的喜酒，大摇大摆来到家里，扮个老太太坐在门口，国民党警察来抓她，她坐着看看他们，他们也不敢抓她。还听说过她带着自卫队员到城里国民党警察局里公开抢武器，她带着一班自卫队员闯进鼓楼警察局，双手开枪，突突突一梭子，把警察打得东倒西弯，她带着自卫队员们闯进去抢了一批长枪短枪就跑，警察们望着她来来去去，进进出出不敢开她一枪。你的功夫了得！”肖东听了望着冯老师说：“我哪有这样厉害呀。这都是人家乱说的。”冯老师说：“群众传说有眉有眼假不了。不然你怎么敢陪着朱书记来宁波看病呀？”讲得肖东和冯老师都笑了。
　　冯和兰老师与肖东边走边闲聊了着，来到大路上立即讨了两轮黄包车，一辆给朱之光和肖东坐；一辆自己坐。冯和兰在前，肖东与朱之光那辆乘坐黄包车在后，就向西城桥方向奔去。
　　大约一个钟头后，黄包车就来到西门外杨陈弄，然后走进一条弄堂，绕了几间屋面来到大门朝塘河的693号，然后冯和兰在门前站下来看看前面的苍莆，见苍莆正在随风摇荡，就表示里面正常。于是他就在门上轻轻地拍拍了三下，一会见一个保姆出来，冯和兰就把朱之光和肖东带了进去。
　　朱之光由冯和兰和肖东陪伴着走进来。
　　陆子奇立即走上去迎接：“朱书记，你辛苦了！路上还顺利吗？”朱之光高兴地说：“顺利的，顺利的。”他抬头向四面看看，没有想到四明特派员联络站在这里。这里离宁波这么近的地方。惊异联络站同志们的大胆和勇敢。陆子奇说：“这个联络站本来要撤的，后来地委顾德欢书记来了后，说今后还会有一些上海同志来四明山，他们来四明山人生地不熟，让我们这里作为他们的一个接待站，所以一时还没有撤消。”朱之光听了点点头。
　　刘清扬把朱之光接到楼上，刘清扬也是前几天从台州来四明联系工作路过联络站住两天的。
　　朱之光说：“刘特派员你好啊？自从十八级岗上离开你后，已经一年没见到你了。”
　　刘清扬说：“是啊，为寻找上级党组织，从哪以后，一面我派陈布衣等几个人去山东寻找华中局，一面我叫陈爱中在城郊和城中建立特派员联络站，有时我又到台州去看看，一直是很忙的。”
　　这时刘青扬望着朱之光关切地说：“老朱，我看你身体很瘦，听说你是来看病的，是什么病呀？”
　　朱之光说：“我的肺不大好，上段时期，我吐了几次血。当地也没有好医生，肖东说她对宁波熟悉，说宁波有中心医院和华美医院，医生技术高，叫我到宁波医院来看看，于是我就跟着肖东来了。我不知道我的病到中心医院看的好，还是到华美医院看的好？”这时在一旁略懂医道在横河公德小学教书时当过小药库医生的冯老师说：“朱书记，你吐血要看内科的，内科疾病还是到宁波中心院看比较好。华美医院主要是外科好。朱之光听了说：”好，我就去看中心医院看内科。
　　刘清扬：“这里离中心医院很近，你明天就可叫肖东陪着到中心医院去看看。”
　　冯老师想到肖东以前来宁波警察局抢过武器。她在宁波是个通撤分子，这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但现在她是上虞虞南区委书记身份，还是很危险的。而朱之光是四明地委副书记。万一让特务知道太危险了，她想了一下对肖东和朱之光说：“其实，我们后塘乡望春桥李儒林医生也是很有名的中医师，我想朱书记，吐血是内科毛病，不要去医院了，就到李儒林医师那里去看看好了。据说李儒林医师肺病伤害病都会看的。这里宁波西乡四镇十八乡的人生病了都请李儒林看的，让他看了后吃几贴中药就会好的。”陆子奇听了说：“是啊，我觉得冯老师意见很对，不要去医院了，还是请望桥李儒林医师看看好了。这里向西再走五里路就是望春桥。近近的，不比去中心医院远多少。冯老师，哪你明天就带朱书记到望桥去找一下要儒林医师好了。”
　　冯老师说：“不要等明天，等下我就带着朱书记去，白天李乡长比较忙，他常常出诊的。傍晚他倒会在家里的”
　　陆子奇说：“朱书记，你说好不好？这里西乡的情况冯老师最熟，她就是这里的人，也在这里工作。”肖东当即表态说：“朱书记，我们就跟冯老师到望桥去找李医师好了。”朱之光点点头高兴地说：“好，我同意小冯老师的意见，不要上医院就能看病，还是个名医，我这毛病叫这位李医师看过肯定会好的。”
　　于是冯老师和肖东带着朱之光到门前，看看前后没有什么人跟踪，就在门前叫两辆黄包车，一辆叫肖东和朱之光坐，一辆自己坐，带着朱之光直奔望春桥。
　　冯冯老师去梁山伯庙小学，经常路过望春桥，李儒林诊所是路过常常看到的。她带着着朱之光来到诊所，见李儒林正坐在哪里。
　　李儒林四十多岁年纪，理着平头，穿着一件灰竹布长衫，正坐在诊室里替人看病。冯老师他们进去时，那个病人正好出来。冯老师带着朱之光和肖东走进去，小声地问：“李医师您现在有空吗？”李儒林抬起头来说：“你们看病吗？”
　　冯老师忙上去对李儒林说：“儒林先生，我是你们后塘乡中心小学的老师—就是钟士康校长管的梁伯庙小学老师冯和兰。这是我的表姐和表姐夫，我表姐夫这两天咳嗽得厉害，他们特地慕名从余姚来请您看一看，表妹，你祥细给李医师说说姐夫的病情吧。”
　　于是肖东上去对李医生说：“他是我的先生，我先生原来有点咳嗽，这晌来他工作有点累，咳嗽得厉害，有时还吐血。医生，请你给我先生看一看吧。”
　　李儒林抬起头来看病人不由惊讶地望着那人说：“啊啊，这不是朱县长嘛？朱县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病了．．．．．．”说着上前赶快去和朱之光握手。朱之光被动地让李儒林握着手，也不由的惊奇地说：“李医师你认识我？”李儒林望着他高兴说：“1945年抗战胜利前，你们四明山开展大生产运动，你们南山县和鄞奉县生产了许多洋芋，还打了好多头野猪。叫我们去参观，那次我也去到你们那里看看，我们当时和平原地区的一些乡保长们看到你们生产搞得这样好，还打了几十头野猪，好不喜欢，当时在大会上我还看到你代表南山县给我们作了报告。我回来时还带了一些洋芋种来叫钟士康拿到学校去试种呢。”朱之光听了李儒林的话也高兴起来说：“原来李乡长那次你也去了呀？没有想到你还是位名医呢．．．．．．”
　　“来来来快进来坐，快进来坐！”李儒林忙高兴地招呼他们都进去。冯老师一看原来李医师还认识朱之光，这就更高兴了，觉得更好办了。
　　等朱之光坐下后，他儒林忙问朱之光：“朱县长，您现在怎么样？是到我地方来看病的？”朱之光说：“我现在有点气急，咳嗽，有时还吐血。吐出来的血鲜红的。”
　　李儒林问：“你咳嗽的时候有没有痛？什么地方痛？”
　　朱之光说：“上胸痛，有时里面整个胸脯都咳得痛。”
　　李医师问：“有没有发热？”
　　朱之光说：“发热倒也没有，就是气急，老想咳嗽。”
　　李儒林一面望着他的脸色一面把着他的脉，又叫他伸出舌头来看看，然后又拿了听筒伸进他的内衣里边，在他胸脯上上下移动着仔细地听了听说：“肺还好的，估计你是支气管有点问题。你以前有过这样情况吗？”朱之光说，“有过，但没有这次这么厉害。”
　　李儒林对朱之光说：“朱县长大概支气管有点毛病，肺还是好的。吃几贴药会好的。只是您的脾胃也不大好，可能您胃口也不大好，这都有是你们工作太累造成的。我给你先开七贴药，把治脾胃的药也开进在内了。吃完这些药再来看看。”说着他起来陪冯老师到隔壁有回春堂中药房。亲自为他们配好药将药送到肖东手上。”
　　肖东要付钱给药房，李儒林说：“这药店也是我开的，不用付钱。”他对朱之光又说：”您先吃了这七贴药，这七贴药吃完了再来我地方看看。”肖东还要付药钱，李儒林挥着手说：“这几贴药没有几个钱。我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只顾拿来去只顾拿去。你们不富裕的。就是身边有几个钱，穷家富路，你们路上用要紧。朱县长为革命都病了，这点钱算什么。应该的应该的。朱县长再见——”他送他们到门外还挥着手送他们。这样冯老师就不好意思地带着肖东和朱之光出来了。冯老师边走边想：“原来李儒林乡长也这样好，给看了病配套药，还不要一分钱。原来后塘乡的乡长副乡长都是这样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