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阳还债

　　卢天阳因为农场的建制撤消了，又没有聘上其它中层管理人员，按惯例，也就会安排到低一级的管理岗位任职。按他的特点和长处，当一个矿井的采掘支部的队长、书记等，都会干得十分出色。但卢天阳天生是一个要强的人，同时也很有主见。他考虑要向孙家平一样，当一个小煤的窑主，自己当自己的老板。她的妻子严春英十分贤惠，性格也十分温顺，基本上只管家务，其它事情皆由天阳说了算。尤其比较搞笑的事情是，卢天阳与严春英的婚礼就是在妻子生下了孩子之后才补办的。妻子严春英竟然也没有什么意见。她相信卢天阳想创业。但是很多事情的发展并不是按人的意志进行，命运并不是对所有人都给予关照与眷顾。
　　卢天阳的小煤窑是完全私营的，与孙家平的采区承包、当协议队的小煤头的性质还不一样。矿长也不同意卢天阳承包矿里的采区。原因是明摆的，一个孙家平就让矿长感到了压力甚至是头痛了。孙家平的煤是卖给矿里，每个月的产量多少是与矿井结算的，煤价是按承包协议的规定核算的。卢天阳是与杜鹃岭山后一个小村子里的一个当地人合办的，因为洞口就在林权林地所有权归属此人的山林中，因此两人各占了一半的股份。一个管生产、一个管经营。开采技术上的事情是卢天阳是说了算，但煤炭的买卖等是他的合伙人说了算。小煤窑也是挂靠另一本许可征，还得向另一个大户煤头交纳管理费。
　　开采小煤窑肯定要有专人负责，而且当时矿上是不允许职工从事第二职业的，卢天阳就决定辞职干小煤了。卢天阳已经投入了十多万元。因为你要给小煤的民工开工资、改造基本的员工住房、要购买生产用的比如电瓶车、矿工等器材和巷道支护用的坑木以及火工品和基本的矿灯房充电、巷道通风用的局扇等。最大的开支是修筑一条长约两公里的简易公路，这项工程花了大头。因为要从煤窑的井口将煤运输出来，要让卡车能开到煤窑口，原先的小山路就要拓宽一倍以上，就是意行道，隔个一两百米才有一小段能交汇车的双股道，而且要保证路基是实地。还有两处公路还得建涵洞。天阳从四川和云南招收了一批工人为来，其中有一些人过去也干过煤矿的老工人，到达小煤窑之后，第一个月开始分成两组，一组修路、同时要先架通电源线，另一组在通电后负责清理煤场和打主平洞。在主平洞施工中卢天阳考虑先用板车运输，待挖出煤赚到钱之后，下一步再考虑购入轨道和电机车等，但巷道也就要打得足够宽敞才行。总之要开矿，总的投资其实是很大、很惊人的。
　　天阳的煤洞是一处露头煤，这处露头煤很偏僻，它隐没在一处陡峭的半山腰的草丛中。天阳发现这处煤也是偶然的。他曾经负责农场工作，种茶需要水源，他就逐条沿山岭的水沟去找水，结果就发现了这块浅部煤层。
　　但有时候很多事情只能用运气这个问题来解释了。煤洞在电源线接到后就开始施工了，随着煤线才打了一百多米，已经可以说，这个洞是肯定有煤可挖、是稳稳的可赚钱的一个小煤窑了，就在此时，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在一个小夜班，洞子打到了一处旧采区的老塘，也就是旧采空区。这个采空区可以是另一处小煤的旧采区、也有可能是开矿时留下的旧采区。旧采区几十年聚集的瓦斯气体的浓度往往是很高的。关键是这种气体中的氧含量却是极低的，因为坑木的腐烂、旧巷道的渗水等等原因，这种通道一打开，涌出的硫化氢等有毒废气就足够致死人命。但云贵一带来的工人总以为东南省煤矿都没有瓦斯。其实这是错误的，东省省煤矿只是低瓦斯中的沼气含量而已，没通风的地方混合气体依然不低。
　　先是一名工人从打通处发现一节旧电煤钻的钻杆和一梱旧电缆，他认为可能还有电煤钻等其它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自做主张就进入小洞中了，结果小洞内部是一处很滑的斜坡，他立即就没有声息了。第二名想看个究竟，立即也倒入小洞之中，第三名工人见状立即就大喊救命退出巷道。因为电话还没有接通风，他一个人也不敢想办法采取什么如接入风筒向小洞内部吹风等急救措施。等到他跑到杜鹃岭煤矿有电话的地方打电话给卢天阳，由卢天阳再联系矿山救护队携带防毒面具到现场救人，一切都太迟了。
　　为了对这两名工人的家属进行赔偿，卢天阳到处筹资，否则他与合伙人都将坐牢。这件事情前前后后一共花了两百多万元，两个合伙人各承担一半。孙家平作为李金焰的老同事老朋友，也一次先帮助了卢天阳五十万元的现金，李金焰也拿出并筹集了一些资金帮助卢天阳，但与事故处理所需的总额相比，还几十万元的缺口。卢天阳只得将他的那一半股份作价出售给另一个煤头。这件事情终于平息下来。卢天阳为还债，只得“以身抵债”，承诺给煤老板打工。这个煤板是矿里的一个承包采区的包头，有多个小煤和承包采区。天阳给他承包的采区当一个小队长，用打工的钱来还债。
　　这个接手天阳原来煤窑的煤老板才采一年，就有几万吨的煤量，不仅完全出掉了上次事故付出的赔偿，还狠狠通过出售这个发生过事故的小煤窑生产的优质煤炭发了一笔大财。看来人要发财也是有命定的。俗话说“屋破还遭连日雨”，不久卢天阳就因为干得太猛自己反而出了一次工伤。他在卡煤拉插销的时候弄到了手指，其中有两指断掉了。
　　卢天阳继父李金焰的一个老战友的儿子恰好就在地区的检察院工作。这个检察官专门打电话到公司找到公司的书记，要求协调解决好这个事情。公司书记是个年轻人，他要求肖如坤要专程到杜鹃岭煤矿分别找小煤头和卢天阳，一起共同处理好这件事情。党委书记的态度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肖如坤知道，如果这件事情小煤头处理不好，那检察院直接界入调查，那这个小煤头以后就别在杜鹃岭煤矿再干了。
　　肖如坤在党工部了解到卢天阳自己因为在井下发生工伤的赔偿数额问题与工头打官司，卢天阳也多次找到党工部的肖如坤。乔子坤考虑他是李金焰的养子，之前也在杜鹃岭煤矿有过很大的贡献。肖如坤心里决定这事情要帮助他。
　　其实双方主要是因为赔偿的数额相差较大，一方要求赔偿七万多，另一方只肯赔付两万多。这里有五万元的差距。其实工头一年在矿上赚的钱足有大几百万。这点钱对他而言就是小钱。但商人总是在商言商。后经过肖如坤耐心细致的协调和思想工作，双方都不想将事态扩大，各让步一点，终于答成了一致。
　　因为卢天阳的妻子严春英也是矿山子女，但只是合同制工人，在合同到期后，根据公司的文件，矿里也不能再续签合同了，她也成为一个没有正式职业的家属。好在严春英很能吃苦，把孩子放在父母家，自己则到二十多公里外的燕城市区的批发市场里去批发一些蔬菜运到矿里来摆摊卖菜，以赚点生活费。
　　卢天阳的困难孙家平看不下去了，他毕竟是老矿长李金焰的养子，他为卢天阳的事情专门找了新来的矿长，建议将已经闲置的原杜鹃岭煤矿弃用的鱼塘、养猪场、饲料厂都打包给卢天阳、严春英，让他夫妻俩承包。因为天阳在井下还有一摊事情，其实具体事情也都是妻子严春英在忙碌。严春英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她除了将自己父母从接回来一起帮忙，还请了三个家属工，经过一段时间，她管理的养猪场、鱼场和饲料厂慢慢有了起色，做到保本不亏本，还能略有盈利。卢天阳和严春英经过几年的奋斗，除了向孙家平所借的钱慢慢还，所欠其它人的债务终于陆续都还清了。
　　根据孙家平的建议，卢天阳又重新回到孙家平的手下当小队长，继续为孙家平打工，赚钱偿还向孙家平的借款。孙家平此时考虑的事情是帮助卢天阳自己成立一个独立的协议队，要他当队长，让他自己发挥，他只收取一些管理费用。卢天阳两年时间终于还掉了所有借款。
　　这一年的春节，他特意带着妻女一起去了一真趟母亲的老家江城的李川村。母亲周淑芸在村里利用祖房办起了一家供各家美术学院的学生画画写生的创作基地。因为有女儿李丽也是美术毕业生的优势，由她自己设计的改造和加固工程除了在内部电线、开关更换和安设了空调等投入外，并没有花多少钱，李丽的观点是边开张这创效，赚一点改一点，由于她的人缘很好，加上李川这个地方不论什么季节来，建筑、山野、河溪和田野的风景都很美，适合四季写生，不少美术学院都将创作实习基地的牌子挂在了李丽这个美术基地，单单住宿的盈利和美术用品商店的盈利就让她惊喜。
　　李金焰因为旧伤很多，加上患有严重的矽肺病，从退休之后就经常生病，加上为养子卢天阳的事情操心不少，他的身体也日渐虚弱，渐渐地也就变得不太管事，也不太说话。除了吃饭睡觉着家，其它时间都是牵着一条已经有五岁的大金毛，在李川村的四处走动。这个曾经为部队施工和煤矿工程奋战了一辈子的铁汉，有时就连续几个小时坐在山间的亭子中，喝着带来的茶水，抽着廉价的香烟，一个人静静地望着远方。那种无奈的和逐渐老去的神态让人心痛。一世英雄、也难过暮年，这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