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张九皋送梅花百株

　　这一天，玄宗皇帝又带着梅妃来到梅园。被邀约来梅园赏梅的还有丞相张九龄、大诗人李太白、王维、刘晏、张谓、王适、钱起、刘言史、张楚金、张祜、刘克庄等大诗人。
　　按照皇上的吩咐，高公公已经安排人在梅园五座梅亭中最中心的梅亭的石桌上摆好了茶壶和茶杯。值得介绍一下的是，摆在石桌上的茶具都是按照高公公的要求，茶壶和茶杯都是彩色釉陶茶具。这种彩色釉陶被世人称着“唐三彩”。从名字上看，唐三彩似乎只有三种颜色，其实唐三彩的色彩很丰富，有绿、黄、白、蓝、赭、褐、紫等多种颜色。而称它之所以称为“唐三彩"，是因为它是以绿、赭、蓝三种颜色为基本釉色。三种基本釉色通过互相渗透融化，又产生许多新的颜色，所以唐三彩呈现出来的颜色不只是三种，而是绚烂多彩、富丽堂皇、斑驳灿烂。唐三彩陶器主要用于明器和俑，表现建筑、家具、日用品、牲畜、人物等，式样繁多，可再现唐代社会生活风貌，被誉为唐代社会的“百科全书”。唐三彩开始盛行于唐高宗时候，到了开元年间，唐三彩达到高度繁荣，广泛使用于日用品、生活用具、陈设装饰品、殉葬品、建筑材料等领域。唐三彩种类包括人物、动物、碗盘、水器、酒器、文具、家具、房屋等等。
　　此时玄宗皇帝已经与梅妃在正中间的石桌周围的石椅上坐下，由于此时正是初春的寒冷季节，玄宗皇帝与梅妃的石椅上铺着绣有龙型和凤形图案的驼绒座垫和靠背，用于御寒，驼绒是取自于骆驼腹部的绒毛，是将绒毛剪下、梳制后制成的。驼绒色泽杏黄，柔软蓬松，由于驼绒纤维为中空竹节状结构，更利于保暖御寒，是制作高档毛纺织品的重要原料之一。其他数十人所坐石椅虽然也铺有驼绒，但是却没有龙凤图案。
　　此时大家都围着五张石桌坐好了，玄宗皇帝说：“今天把各位邀约来梅园，还是要与大家赏梅。现在朕提议，由梅妃先给大家口占一首咏梅诗，大家以为怎么样？”
　　皇上这一提议，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掌声停止后，皇上看到梅妃正在犹豫，对梅妃说：“久闻爱妃才高，入宫前所作八赋，翰林诸臣无不赞叹称绝，卿既然酷爱梅花，何不即景作一梅花诗？”
　　梅妃回答说：“妾乡野陋质，怎能有大雅之作？谨以咏梅花小诗一首，聊为陛下佐酒。”随即随口吟出：
　　“一枝疏影素，独抗严霜冷；早晚散幽香，香飘十里长。”
　　梅妃吟出这首五绝，在场的数十位大诗人无不惊讶，惊讶这位江南才女居然有如此深厚的文学造诣。诗人们都知道，梅花在寒冷季节盛开一直被大中华的人们认为是一种清傲高洁，坚贞不俗的品格，如同身处时代洪流中高雅隐士，他们栖身于田园之间，写诗作画，不执着于功名俸禄，自有一番傲骨和超脱。文人志士们为了凸显自我品格，不仅将梅树种植在庭院，或是在赏梅时节，邀三五好友，写梅诗作梅画，自我比拟傲立在枝头的梅花，抒发胸中意气。
　　此时梅妃随口吟出的一首咏梅五绝诗，确实富有新意。在场的大诗人们都想乘此机会露一手，口占一首为皇上助兴。诗人们个个跃跃欲试，还是王维反应敏捷，一首咏梅诗脱口而出：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在诗歌创作方面，大唐朝野都公认只有李太白诗才最高，诗歌成就也最为突出，但是此时李太白却沉默着，看着诗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大声口占着咏梅诗，李太白频频点头，似乎在给各位诗人的佳作给予肯定。年轻诗人刘言史早已注意到李太白，大声说：“诗仙，在这种场合，你怎么沉默着呢？还不赶快来一首助兴？”
　　李太白被刘言史这一将军，想保持沉默也不行了。此时大家都期盼着李太白口出佳作，想不到李太白却说：“各位，好没意思，今天我李太白虽然也想口占一首给皇上与梅妃娘娘助兴，想不到今天我思路闭塞，居然扣不出几句诗。既然我躲不过去，我只好背诵一首古人的咏梅诗搪塞了。我背诵的是南朝宋鲍照的【梅花落】：
　　“中庭多杂树，偏为梅咨嗟。问君何独然？念其霜中能作花，露中能作实。摇荡春风媚春日，念尔零落逐寒风，徒有霜华无霜质。”
　　在场的诗人谁不想在这种场合露一手？但是一部分诗人思维不太敏捷，一时也想不出好诗句，现在李太白开了这个头，于是诗人们都跟着李太白，用背诵古人的咏梅诗搪塞，当李太白刚刚把鲍照的【梅花落】背诵完，钱起大声背诵南朝梁代何逊的【扬州法曹梅花盛开】：
　　“兔园标物序，惊时最是梅。衔霜当路发，映雪拟寒开，枝横却月观，花绕凌风台。朝洒长门泣，夕驻临邛杯。应知早飘落，故逐上春来。”
　　刘言史接着背诵南朝陈时阴铿【雪里寻梅】：
　　“春近寒虽转，梅舒雪尚飘。从风还共落，照日不俱销。叶开随足影，花多助重条。今来渐异昨，向晚判胜朝。”
　　张楚金背诵的是南朝陈谢燮的【早梅诗】：
　　“迎春故早发，独自不疑寒。畏落众花后，无人别意看。”
　　张祜接着背诵北周庾信的【咏梅】：
　　“梅含今春树，还临先日池。人怀前岁忆，花发故年枝。”
　　刘克庄接着背诵北周庾信的【梅花】：
　　“当年腊月半，已觉梅花阑。不信今春晚，俱来雪里看。树动悬冰落，枝高出手寒。早知觅不见，真悔著衣单。”
　　刘晏看到诗人们都背诵古人的梅花诗，也背诵了隋朝侯夫人的【春日看梅诗】：
　　“香清寒艳好，谁惜是天真。玉梅谢后阳和至，散与群芳自在春。”
　　刘晏刚刚背诵完，丞相张九龄大声笑起来，说：“各位大诗人，我们这是在做什么？是不是在老师面前背诵古诗？各位大诗人想想看，谁是我们的老师？”
　　诗人们一齐大声回答：“皇上就是我们的诗歌老师！”
　　就在这时候，忽然内臣报：岭南五府节度经略张九皋求见，皇上非常高兴，命令丞相张九龄出外迎接。张九皋是张九龄的二弟，目前在岭南任岭南五府节度经略，现在来到了京城，张九龄为什么不高兴呢？于是急忙去大门外迎接弟弟。两兄弟相见，激动地抱在一起。张九龄说：“今天老弟来得好，正碰上皇上与梅妃娘娘在梅园赏梅，老弟你可要小心啊，那梅妃娘娘特别受到皇上的宠爱，老弟千万不要对梅妃娘娘不敬，要知道，梅妃娘娘高兴了，皇上也高兴了；皇上高兴了，我们做臣子的也好办事情了，老弟是不是有重要事情要办？”
　　张九皋指着身旁马车上的两个大筐子说：“哥哥放心，今天我来京城，是来让皇上与梅妃娘娘高兴的，至于这两个筐子里装的什么，暂时还不能让你知道，我们一起去面见皇上与梅妃娘娘吧。”
　　于是张九龄与张九皋两兄弟进入梅园，当张九皋来到梅亭，跪奏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梅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说：“起来吧，先认识认识梅妃娘娘。你们的梅妃娘娘有一个癖好，就是非常喜欢梅花，张爱卿在岭南供职，朕听说岭南那地方以梅花出名，张爱卿能不能说说那里的梅花？”
　　“启奏皇上、梅妃娘娘，岭南的花季比京城一带略早，目前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那岭南的梅花可真的是花的海洋，一片艳红，令人陶醉啊。臣听说梅妃娘娘酷爱梅花，又能吟诗作赋，故而心生敬慕，特挑选了当地的奇梅百株，星夜兼程，送到长安献给皇上与梅妃娘娘，还请皇上与梅妃娘娘笑纳。”
　　张九皋说罢向仆人招招手，四个仆人抬着两个大筐子来到梅亭，揭开筐子的盖子，啊，满筐子红艳艳的梅花！张九皋说：“这些梅花并不是摘下的梅花，而是开在连着树根的梅树上，带着泥土栽容易活，皇上和梅妃娘娘可以安排人把这些盛开着梅花的梅树栽在梅园里。”
　　皇上和梅妃娘娘非常高兴，立即传下诏命把这一百株梅树栽种在梅妃院中，皇上重赏了张九皋，并把梅妃所写咏梅诗赐予张九皋品尝，张九皋读后赞道：“果然诗如其人，是仙中女子呀！”
　　皇上与梅妃奖赏了张九皋，继续今天的正题。既然是梅园赏梅，就少不了题咏梅花诗。由于梅花在大庾岭上非常多，于是称此岭为梅岭。古人认为此岭是南北的分界线，因有十月北雁南归至此，不再过岭的传说。宋之问《题大庾岭北驿》：“阳月南飞雁，传闻至此回。”张九皋担任岭南五府节度经略，经常在大庾岭活动，对大庾岭的梅花非常喜爱。此时张九皋得到皇上与梅妃的奖赏，心情激动，一首老丞相张悦的《冬日见牧牛人担青草归》就被他背诵出来：
　　“塞上绵应折，江南草可结。欲持梅岭花，远竞榆关雪。日月无他照，山川何顿别。苟齐两地心，天问将安说。”
　　张九龄听弟弟背诵老丞相张悦的诗，里面提到“梅岭”，也把自己那首《二弟宰邑南海，见群雁南飞，因成咏以寄》背诵出来：
　　“鸿雁自北来，嗷嗷度烟景。常怀稻粱惠，岂惮江山永。小大每相从，羽毛当自整。双凫侣晨泛，独鹤参宵警。为我更南飞，因书至梅岭。”
　　张九皋又把宋之问那首《题大庾岭北驿》背诵出来：
　　“阳月南飞雁，传闻至此回。我行殊未已，何日复归来。江静潮初落，林昏瘴不开。明朝望乡处，应见陇头梅。”
　　宋之问，字延清，唐代汾州人。唐高宗上元二年进士，官至考工员外郎。曾先后在张易之和太平公主属下做事。张易之被杀，宋之问被贬为泷州参军。此诗就是被贬泷州路经大庾岭所作。诗中既写了大庾岭景色，更表达了被贬的愁苦。
　　皇上为了表示对张九皋送梅花的感谢，特意把梅妃所作的《梅花诗集》给张九皋看，张九皋接过用红绸子钉成的小本子，只见封面上用小篆体题写着《梅妃梅花诗集》六个字，翻开封面，只见首页有诗歌目录：
　　《在花萼楼》、《咏梅》（和皇夫《梅亭》）、《梅亭》、《梨园》、《绚窗》、《凤笛》、《玻杯》、《萧兰》、《兰》、《丛桂》、《剪刀》。
　　张九皋看着，心想一个女子有如此才华，能够在短时间内写出这么多咏梅诗，真是难得，也难怪皇上如此宠爱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