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自卫大队长张龙回

　　张龙回是唐家漕村的地下党的党支部书记，是个老党员了。他早在抗日战争初期，朱区长就发展他加入了共产党，他出生入死几次掩护过朱区长。党认识了他，他就永远跟着共产党。
　　当年朱区长来到鄞西不久，一次朱区长经过望春桥日本鬼子的碉堡时鬼子查问他，一个日本鬼子见他说话口音和本地人不一样，又看看他的手没有老茧，就说他是三五支队共产党的干活。硬要把他抓起来送到城里宪兵队去。张龙回见被鬼子拉着的人竟是朱区长，他上前大叫一声：“表哥！我等了你老半天，你怎么不到我家去还在这里游荡？你在这里干什么？”朱区长回头一看是张龙回就高兴地说：“表弟，你来找我了？我是要到你家里去，你看，皇军说我是共产党把我拦了下来，要把我送到宪兵队里去呢。”
　　张龙回上去向鬼子说：“皇军，你的大大的误会了！他是我的表哥，他是从上海来看我们的。他在上海做账房先生，他来宁波是来看我和看我阿妈的，他怎么会是共产党？我就是前面这个村的人，不信你去问。全村的人都认识我表哥的，他是我舅舅的儿子，我妈阿妈的侄子。”鬼子看看张龙回赤脚穿条短裤，是个农民模样的人，又看看朱区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经过翻译告诉他，鬼子说：“他真的是你表哥？你撒谎的死拉死拉的有——”张龙回向后一指，“我就是这边村里的人，他是我上海来的舅舅的儿子，绝对不是共产党！他要是共产党你们随时随地来找我。我就是这个村里的人。”鬼子就让张龙回把朱区长带走了。
　　又有一次，朱区长在姚江边施家做民运工作，被一个在那里假装做小贩的特务去到邵家渡日伪岗哨报告，说是施家村里来了一个共产党干部。敌人派一个排的兵到施家去追剿。朱区长一看伪军追来就往前面田野里跑，这时正在老板田里耘田的张龙回，见一个人向他这边跑来，后面是一群穿黄衣裳的伪军，知道这跑过来的不是共产党员就是三五支队战士，他忙从田里站起来一看又是朱区长，他拉过朱区长赶快把他向稻里一按，又让自己戴着的一顶破草帽扣在他的头上，叫他跪在稻田里低着头耘田，他自己上来到田梗上找拿过大水壶坐下来喝水。从后面追过来的一队伪军看见他问他：“喂！你刚才看见一个人逃过来没有？”他指指前面，说：“看见的，那人逃到塘河那边去了。”敌人就继续往前追。敌人想也没有想到，他所追的人就在他身边的田里。敌人走了后，张龙回忙把朱区长扶起来带回家去。让朱区长又逃过了一怯。从此朱区长就把他当作了亲兄弟，并介绍他加入了共产党。以后朱区长来唐家漕就把张龙回家当了他的家。朱区长来唐家漕时夜里就宿在张龙回家里。
　　去年日本鬼子投降了，张龙回就跟着朱区长带着大队自卫队攻打西门口，张龙回带着全乡的自卫队员——他是后塘乡自卫大队的大队长。张龙回动员和组织全村的自卫队队民兵去替县自卫大队和区警卫队抬担架救扶伤员，并烧饭烧茶支援前线。协助朱区长和陈爱中带着的县自卫大队和区警卫队攻打西门。后来西门没有打成，日军不愿投降新四军，要向国民党投降。朱区长这时又接到上级命令，叫他们立即撤下来，不要再打了。执行毛主席命令，大部队要撤回北方去了。临行朱区长对张龙回说：“你好好安抚陆金邦烈士和陆大恩的家属，以后你们生活上要好好要帮助烈士家属。我们还会回来的。”可是从此张龙回再没看见过朱区长。后来陆子奇来了几次，说朱区长也北撤去了。现在他见了冯老师仿佛见到了朱区长非常激动。
　　“听说过去朱区长和陈爱中和陆子奇常来你家里的？”冯老师问。张龙回说：“自抗战胜利后也再没见他们来。真想他们啊！”
　　冯老师对他说：“陆子奇还在这里的，现在她工作忙，一时没时间来看你们，过些日子有空她会来看你们的。”
　　张龙回惊喜地望着她。
　　冯老师对他说：“你们受惊了！受苦了！陈爱中和陆子奇同志叫我来看看你们。”
　　“你是-----”
　　“我是梁山伯庙小学的老师，也是他们的朋友，我姓冯叫冯和兰。”
　　“喔喔，冯老师你好！你好！”张龙回知道梁山伯庙小学是钟乡长办的，他的小学就是共产党的根据地，他向他妻子看了一下，他妻子就到门口去望风了。
　　他把她们引到后间，再让她坐下后，张龙回对冯老师说：“自从三五支队北撤后再没有人到我们唐家漕来过。听说朱区长是北撤去了。陈爱中陆子奇同志他们还好吗？他们仍在四明山？”
　　冯老师对问他说：“他俩仍在四明山。——听说去年三五支队走后，汪唤伯带领国民党军队来这里清过乡，叫你们自卫队共产党员都去登记，你们这里的同志有没有暴露？有人去登记过吗？”
　　张龙回摇摇头说：“自三五支队走后，我们苦头吃大了！国民党清乡队委员长会主任汪唤伯带着国军对我们逼供吊打，但是打西门时我们与日本鬼子都较量过，还怕这些国民党反动派！陆大恩大骂他们：“你们是替日本鬼子报仇、你们是汉奸卖国贼，我就是共党也不会向你们投降的！”陆大恩受伤的屁股又被他们打得鲜血淋漓。汪奂伯知道他打鬼子时爱过伤，也不敢怎么再弄他，怕再拢他会使国民党真被群众当汉奸看待了，所以也就把他放了。后来他叫我们当过自卫队的都去登记，我们就登记。我们只登记了参加过自卫队，自卫队嘛，全村青壮年都是，有几百个，你还能都杀了我们？”
　　冯老师点点头说：“汪唤伯没有问你们谁是共产党？”
　　“怎么不问？可是我们谁也不肯说真话，我当时对他们说：‘共产党三五支队不是已经北撤走了嘛，如果我们是共产党还不跟着三五支队走？’汪唤伯瞪着眼看看我们，后来也没有再追问我们什么。”
　　冯老师说：“自从被国民党抓去出来后，你们这些党员思想情绪怎么样？是不是害怕了？入了党懊悔了？”
　　张龙回说：“我是不害怕，从抗日战争开始，当年我们民兵自卫队，就背着头和日伪军和国民党反动派斗。其他的党员也我一样。我们吃够了国民党反动派的苦头。我们一年到头给地主老板当长工做忙工，过年了，地主老板们杀头大肥猪谢年，我们做长工的连一斤肉也买不起，老板们大鱼大肉过年吃年糕汤，我们关起门来喝稀粥，孩子们长年忍饥挨饿，穿得破破烂烂，没有人理采我们。只有共产党来了把我们当作人看待。谁会再去投靠向国民党呢？但自从去年三五支队大部队北撤以后，再没有人来过问我们。没有人再来找我们，我们感到很失落，就像自己亲人突然走了那样难受。觉得像当年大革命时期那样，闹过一阵共产党又销声匿迹了。我们的救星又走了，再没有人来理我们了。共产党的世道又过去了。”
　　冯老师望着张龙回说：“大家也是这样想的吗？”
　　张龙回说：“大家长的想法也和我差不多。除非三五支队再回来大家又会高兴。”
　　冯老师听了对他说：“三五支队走了，不等于共产党也都走了，党不会忘记你们的。”张龙回听了高兴地望着冯老师说：“诶诶，我知道了，冯老师，我就把你的话告诉他们，就说党又来找我们了。”
　　冯老师听了点点头说：“你要一个个单独给他们说，还要保密，连家属也不能让她们知道。”张龙回点点头说：“这我知道。”
　　下一个礼拜六傍晚，冯和兰老师又路过唐家漕去找张龙回，张龙回告诉她说：“这个礼拜我已经逐个找过他们了，他们听说党派人来找我们接头来都很高兴。”
　　“好的，你告诉明天晚上就在你家里开个会，请他们都来你家。”张龙回高兴地点点头说：“那我明天就通知他们。几点钟你来呢？”
　　“晚上七点前后吧。仍在你家好了。”张龙回高兴地说：“好的。”然后她就和张龙回告别去西城桥了。
　　第二天，礼拜一的晚上七点钟左右，冯老师相伴着小赵老师又来到唐家漕村的张龙回家里，见已经有四个人在他家里了，他们看到冯老师和小赵两个女老师走进门来，都高兴地站起来欢迎她们。张龙回逐个向她介绍：“张阿六，张荣根，张平山和我，就我们支部就四个人，现在都到了。”
　　冯老师看了他们一下，除张龙回年纪稍大一些，大都才三十左右，逐个向他们点了一下头，她兴奋地对他们说：“我终于见到你们了，我很高兴，你们辛苦了，你们受委屈了，我代表古林特派员向你们致敬！-----”
　　都坐下来后，冯老师仿佛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那样兴奋。向他们说了很多慰问和记挂他们的话，四个党员也向她诉说了自三五支队北撤之后，他们在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下受苦受难的情形。最后冯老师告诉他们，从现在起唐家漕支部就又恢复了。我们的党不论在北方和南方还要发展，你们对中国革命要有信心。以后组织上常常会派人来找你们的，希望你们仍像过去在抗日时期那样支持党的工作，为党的事业作贡献。接着她向他们传达了抗日战争胜利后党的一些方针政策和现在北方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正在苏北华北抗击国民党军的情形。她最后对同志们说：“现在国民党反动派已经完全撕碎了毛主席在重庆与他们签订的和平协议，正调动大批国军在向我们军队进攻。但是在毛主席领导下的我们共产党的部队经过抗日战争的锻练，已经不是在井岗山时期的红军了，足能抵抗他们的疯狂进攻，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的军队一定能够打败国民党反动派。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盼着共产党和新四军重新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