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拦马河恋情

　　“怎么和你妈一样。也学会帮着野男人来对付起老子来了。”徐大疤拉骂道。
　　“你混蛋，根本就不配做我的父亲。”
　　女儿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的父亲是混蛋，徐大疤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自己就是再不好也不能让女儿抢白啊！小店里这么多人在瞧着他呢。他恼羞成怒了，一巴掌打在了唐念柳的脸上。顿时唐念柳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唐念柳委屈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的唐宛清听到外边女儿的哭声连忙冲了出来。唐宛清的手里还攥着一条擀面杖。当唐宛清看到唐念柳脸上的巴掌印时，怒火中烧，就像一只发疯的母豹子冲上去一下子就把徐大疤拉撞倒在地上，抡起擀面杖朝着徐大疤拉劈头盖脸地就打。
　　“你疯啦？竟敢打老子了。”徐大疤拉嘴里嚷道。使他想不到的是一向逆来顺受的唐宛清突然挺直了腰杆，也敢对他大打出手了。这在以前绝对是没有的事。
　　“老娘今天就是疯了，今天不打死你我不姓唐。”在唐宛清的眼角上分明是噙着大滴的泪花。她心里这个恨啊！女儿受的委屈已经够多的了，今天还要被这个男人打。怎么着也是叫了这个男人二十多年的爸爸啊！他怎能下得去手？当初是这个男人偷走了女儿的学费，害得女儿连大学都没有上成，可以说坑害了女儿的一生。这个男人不仅坑害了她的女儿，更是坑害了她唐宛清一生的幸福；她的父亲也是被这个混蛋气死的，可以说是坑害了他们一家。唐宛清越想越来气，压抑了半辈子的怒火犹如火山爆发般地发泄了出来。
　　倒在地上的徐大疤拉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他只有挨打的份，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活脱脱就是一个二赖子，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洗过了，或许和唐宛清离婚后再也没有洗过。
　　瘦骨嶙峋的徐大疤拉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颐指气使的闯将了，更重要的是没有了以前的号召力。离婚后他失去了经济来源，只能厚着脸皮在一个叫作彪子的混混头目手下做了小弟混饭吃。最近彪子接了一宗买卖，就是协助拆迁队尽快地赶走那些住户。也许他是想再展现一下当年的雄风吧！所以才在拆迁事件中对罗海平打出了那狠狠的一棒子。使他想不到的是打人后居然被刑事拘留了，在看守所里受尽了那些狱友们的“特殊关照”。就是因为他的意气用事给彪子带来诸多麻烦，彪子也是差一点就被关进大牢，他的团伙几乎被公安机关连根铲除了。徐大疤拉从看守所出来后没有人敢要他做事了；被人给打断了一条腿后交不起医疗费被医院里赶了出来，如今他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徐大疤拉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作丧家之犬。
　　今天他是来找唐宛清母女要钱的，毕竟是夫妻一场，兴许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会给他几个小钱。可是他一进门看见了罗海平，认定了被打断腿和罗海平有一定关系。因为打断他腿的人说了一句话，那就是：“你打人一棍子，今天断你一条腿。”
　　徐大疤拉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举起了手中拐杖就要打罗海平。令他没想到的是一向文文静静的唐念柳却挡在了罗海平前面，他一时冲动才打了唐念柳一巴掌，却惹怒了唐宛清这头母豹子。
　　“别打啦！下次我不来了还不成嘛！”徐大疤拉趴在地上哀嚎着，求饶着。
　　毕竟是女人，唐宛清心软了。要不是徐大疤拉打了她女儿念柳，她也不会对徐大疤拉下狠手的。她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啜泣着：“你滚吧！我不是你老婆，念柳也不是你的女儿，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们了。”
　　徐大疤拉连滚带爬地出了小店，他只听到了唐宛清让他滚，后面的话他根本没听到。
　　被吓呆了的胡亦菲抱住罗海平，把头紧紧地钻进了罗海平的怀里。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心脏怦怦地乱跳着：“海平，我害怕。”
　　罗海平在胡亦菲的小脑袋上轻轻地抚了一下，淡淡地说：“没事了。那个流氓走了。”
　　今天就是没有唐宛清出手，徐大疤拉也得不了好去。罗海平已经看好了旁边的一把椅子，他已经想好了，他会瞅准时机抡起那把椅子毫不客气地去砸徐大疤拉。上次被徐大疤拉打了一棍子就已经很没面子了，他们罗家人没有孬种。
　　“刚才的事让大家见笑了，耽误了大家吃饭，饭钱就不要了。”唐宛清向店里吃饭的人们报以歉意的微笑说道。
　　唐宛清一眼瞥见了抱在一起的罗海平和胡亦菲，一丝失落的神情在唐宛清的脸上一扫而过：“他没伤着你吧？小罗。”
　　“哦！没事，阿姨。”罗海平尴尬地推开胡亦菲说道。
　　胡亦菲羞涩地抿嘴一笑，不好意思地把头转向了一边。
　　“谢谢，念柳，要不是因为我，那个流氓也不会打你。那个瘸子是冲着我来的。”罗海平对还在抽泣的唐念柳报以歉意的微笑说道。
　　在角落的一个餐桌上吃饭的两个人站起身挽着手走了。看样子那两人应该是一对情侣，好心情被徐大疤拉这一搅扰全没了，尽管唐宛清说不要钱了，他们还是把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放在餐桌上。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孤儿寡母的开这个小店着实不容易。
　　“我们也走吧！”胡亦菲拽了一把罗海平说道。
　　是啊！好心情都被破坏了，还能吃得下饭吗？
　　因为父母的事胡亦菲的心情本就不好，罗海平是带她来散心的，哪承想遇上了这种事。
　　客人要走，唐宛清母女俩也不好挽留，看了还在擦眼抹泪的女儿一眼，唐宛清一声长叹后失声痛哭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走在大街上，罗海平轻声问道：“你饿吗？”
　　尽管肚子一直在咕咕叫，胡亦菲还是摇了摇头，刚才在唐家烧饼铺被徐大疤拉闹腾得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就陪我在大街上走走吧！”
　　“那就去白马渡吧！你不是想去看白马渡吗？”
　　那个拾荒的老人推着四轮小车“吱吱嘎嘎”地又绕了过来。老人的嘴里好像是在唱着什么歌。罗海平侧耳倾听了一会，脸上显露出古怪的神情，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听出来她唱的什么啦？”胡亦菲仰着小脸问。
　　“嗯。”
　　“她唱的什么？”
　　“《送别》。”
　　“一个疯老太竟然会唱那支歌？”胡亦菲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那个年代年轻人都会唱。虽然过时了，但韵律还是充满激情的。”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
　　“想不到你也会唱！”胡亦菲惊叹道。
　　“那年兰马城解放后，一个大男孩要随着大军南下，一个深爱着男孩的女孩追到城外恋恋不舍地看着远去的大军流着泪唱起了这支歌……”
　　“那后来呢？”
　　“那女孩一等就是五十年。”罗海平喃喃地说道，说话时似乎心情很是沉重。
　　“那女孩等到男孩了吗？”
　　“……”罗海平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
　　“那男孩牺牲在前线了吗？”胡亦菲感到有些伤感。
　　罗海平还是摇了摇头，接着又唱起了那首传唱了几十年的歌：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
　　“看来你还挺怀旧的，只是不知道那女孩后来怎样了？”
　　“老太太就是当年那个痴情的女孩……”罗海平指了指那个拾荒的老人。
　　“那你也知道男孩是谁啦？”
　　“那个男孩就是我的二爷爷。他们本来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因为那场战争遗留下的恩恩怨怨，最终没能让他们走到一起。”
　　“啊！”胡亦菲惊叫一声，张大了嘴巴，好像是不认识罗海平似的盯着他看。
　　“好凄美的故事哟！我都想哭了。”胡亦菲紧紧地抓住了罗海平的手臂，恐怕一松手罗海平就会消失似的。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罗海平默默念叨起了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最后两句。
　　“这就是古城墙吗？”胡亦菲指着一处残垣断壁说道。两个人才发觉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南门外。
　　“是！”罗海平在在县城上高中的时候听人们说过。这是整个县城中仅仅残留的一处痕迹了。他想不通当时为什么要拆除那已有上千年历史的城墙，难道是为了现代战争的需要吗？古时候筑城不也是因为战争的需要吗？当年他的二爷爷罗疯子就是从这里爬上的城墙，打开城门解放大军才得以进入城内。
　　“那是什么？”胡亦菲兴奋地指着前面的一处建筑问道。
　　“那是新建成的抗战纪念馆。”
　　胡亦菲有些失落地“噢”了一声。她以为是商场，挽着恋人逛商场是很不错的情调。似乎女孩子都有着逛商场的天性。
　　“那我们进去看看呗！”胡亦菲提议道，反正是出来散心的。对于那段抗战史她知道的少之又少。
　　“如今还没开馆呢！中秋节再来吧！”
　　一想到展览馆开馆，罗海平既兴奋又自豪。兴奋的是很快他就要见到自己那个带有传奇色彩的二爷爷了，自豪的是他们罗家曾经出了一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