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三堂会审昭雪案 羞死清官刚猛烈

　　
　　却说黄人瑞还真的去找知县李大人还银子，李大人也当真的客气了，道：“你和鸿先生见义勇为，为了救下冤枉的魏氏父女，不辞辛苦，求来了宫保大人的书信，下官就是花几两银子也是应该的，只当是还个人情。你若还银子，岂不让下官难做？怎么面对鸿先生？”
　　黄人瑞道：“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黄人瑞不讲信用，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说着话，就又把银票装了起来。
　　李大人心道：黄大人呀，你们省里的官，谁敢得罪呀？谁不知道你是假客气，你就是真的要还，我也不敢收呀！
　　黄人瑞道：“却不知道白大人几时才到东昌府？”
　　李大人道：“不知道，我在河边派衙差等待，来了就会回来报讯。”
　　过了几天，却见衙差进来禀报：“白大人已经在黄河对面下轿，从冰上走过来了。”
　　却说李大人亲自带人赶到了河边，白大人已经到了，赶紧上前请安道：“白大人一路辛苦。”
　　白大人道：“倒也顺利，不过冷了一点，何必要接出来？兄弟去府衙也就行了。”
　　李大人道：“不敢，不敢，请大人上轿，府衙给大人接风洗尘，先喝几杯暖暖身子。”
　　二位大人上轿，直奔府衙。
　　白大人到了府衙，李大人赶紧给他接风洗尘，摆了一桌，屋子里倒也很暖和，白大人道：“鸿先生黄大人想必还在东昌府？“
　　李大人道：“知道大人来了就要问他们，都尚在，不曾离开。”
　　白大人道：“我刚到东昌府，不敢去拜访他们，恐怕刚大人会疑心。”
　　却说刚猛烈大人听闻白大人已经到了，直接前来李大人屋里求见。白大人让李大人把他请了进来，陪自己一起吃饭，倒也很客气。
　　刚猛烈大人见了白大人，那是满腹的委屈，一一诉说，道：“宫保大人来信，竟然放了有谋杀嫌疑之人，却也不知是听了那个奸人的话语，作此武断之事，实在让人气闷。白大人，你也知道，我一不贪赃枉法，二也算是两袖清风，怎么可能会冤枉好人？对吧？对一些奸恶之徒，不动刑罚，怎么会招认，是不是？这个魏家，很有钱，光送给本官就六千五百两银子企图脱罪，卑职都作为呈堂证物，我岂能为了几千银子就放了杀人凶手？对不起十三条人命死者？肯定是魏家一见我不吃贿赂，又花钱买通别人直接向宫保大人混淆黑白，着实可恶，白大人可要擦亮眼睛，不要受此等奸人蒙蔽。我听说有一个卖药的郎中，得了魏家很多银子，就是他写信给宫保大人的。这个郎中，因为有了银子，当时就买了个妓女做小，如今就在县衙后衙住着。”刚大人倒真的是个清官，一点不假，说话毫无顾忌，连知县李大人也绕进去了，倒是明人不说暗话，说话很巧妙，而且光明磊落，道：“听说魏家人给郎中承诺，这个案子如果真的翻过来了，还要感谢他几千银子呢！所以这个郎中不走，就是为了拿这份谢仪。本官以为，把这个郎中也应该抓起来审讯，查出赃证，这个案子就又多一层凭据了，不怕他魏家不招认。”
　　白大人吃着饭，听着刚猛烈大人说，倒也跟下酒菜一样，一连喝了几杯，却不接口，就听他说。
　　白大人等刚大人不说了，这才道：“刚大人说的不无道理，若真的如刚大人所讲，这个魏家也实在是太可恶了，死了十三个，金钱岂能逃脱？杀之亦不解其恨。你老哥的为人我却也是清楚的，不贪赃枉法，两袖清风，刚猛正直，凡事心里有数，成竹在胸，给朝廷办了很多好事，万民传颂，我兄弟虽说是宫保大人派来，却也只会以事实为根据，法律为准绳，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却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就事论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若查出来果真如刚大人所言，别说他魏家通省，就是他通朝廷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一定把这恶人送到鬼门关给死者报仇，刚大人，你觉得怎么样？”
　　刚猛烈道：“大人能如此我却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白大人不谈案子了，道：“这几日天寒地冻，坐轿子赏寒风倒也是很美的感觉。”
　　恨天冷风摧长河，只慕残荷成偶枝。
　　行路不怨寒冰苦，坐轿轻吟北风诗。
　　北风呼啸摧生机，心开桃李美滋滋。
　　　　　官吏漫步过黄河，滑溜几交无人知。
　　　　　
　　白大人吟了一首诗，呵呵而乐，几个人都很开心，似乎气氛和谐了很多，只是李大人心里很不美，因为清官刚大人已经准备收拾自己，把自己和鸿都客都已经给绕进去了，却看白大人怎么处理这个案子。
　　吃过晚饭，白大人回到李大人安排的房中，倒也暖和，调来所有案卷细细的看了几遍，传出一张要提人的单子去，明日所有人证务必到案。
　　第二天，白大人，刚大人，李大人，三堂会审，威风凛凛的坐在县府大堂，衙役站立两厢。白大人先传贾干。
　　贾干上堂，白大人问了几句例行公事话语，这才进入正题，道：“县府查验死者之前，你是否在贾家？”
　　回答：“在。”
　　“死人入殓的时候，脸上是什么颜色？”
　　回答：“白滋滋的，跟死人一样。”
　　“有青紫斑没有？”
　　回答：“没有看见。”
　　“骨节僵硬不僵硬？”
　　回答：“并不僵硬。”
　　“胸口可否有热气？”
　　回答：“有人摸过，没有热气。”
　　“月饼里有砒霜，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回答：“是入殓后第二天知道的。”
　　“是谁看出来的？”
　　回答：“是我探春姐姐看出来的。”
　　“你姐姐何以知道月饼里有砒霜？”
　　回答：“本来不知道，因为怀疑月饼有毛病，掰开看，见有粉红点点子，问人那是什么？有人说是砒霜，再到药铺问大夫，大夫也说是砒霜，所以就知道了，家里人是中毒而亡。”
　　白大人道：“你可以下去了。再传月饼铺子掌柜的。”
　　掌柜的到了，白大人问：“魏家做月饼，做了多少斤？”
　　掌柜的道：“做了二十斤。”
　　“馅子是魏家送去的吗？”
　　回答：“是。”
　　“你店里的馅子好，还是他家的馅子好？”
　　回答：“他家的好一些。”
　　“好处在什么地方？”
　　回答：“他家的材料好，味道比我们店里的又香又甜。做月饼的师傅吃了说。”
　　“既然你们的师傅说好，还尝了，却怎么没有感觉有毒？”
　　回答：“这个我却不知，没有感觉。”
　　“你下去，知道了。带魏老儿。”
　　魏老儿上来跪倒，连连叩头，道：“大人冤枉。”
　　白大人道：“我不管你是否冤枉，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问你，不许说。”
　　衙差大声喊：“威武。”就吓得魏老儿一哆嗦。
　　白大人道：“你定了多少个月饼？”
　　回答：“二十斤。”
　　“送了贾家多少斤？”
　　回答：“八斤。”
　　“还送了别人家没有？”
　　回答：“送了小儿子的丈人四斤。”
　　“其余的八斤呢？”
　　回答：“自己家里人吃了。”
　　“吃过月饼的人有在这里的没有？”
　　回答：“我家里的人都吃了，今天都来了。”
　　“查一下，有几个人跟魏老儿一起来的，都传上来。”
　　上来了三个男人跪下，其中一个老者，差人道：“这三个人，一个是魏家管事，两个长工。”
　　白大人问道：“你们都吃了月饼？”
　　回答：“都吃了。”
　　“每个人吃了几个，都说出来。”
　　管事道：“分了四个，吃了两个，还剩两个。”长工道分了两个，当时都吃完了。
　　白大人道：“魏家管事，你吃了两个，还剩两个，那两个几时吃了？”
　　回答：“还没有吃就出了这官司，所以留着，还没有吃，打算作为证物。”
　　白大人道：“好，带来了没有？”
　　管事道：“带来了。”
　　“很好，给我呈上堂来。你们下去。”
　　白大人道：“把以前有毒的半个月饼证物给我拿出来。”
　　当时，公差把月饼呈到公案之上，白大人再宣月饼铺掌柜的上前辨认，是否是他们家定做的月饼，掌柜的检查，却肯定就是，却绝对无毒。
　　白大人看着那个半块有毒的月饼，仔细看后，对刚大人道：“刚大人，你看，这馅子是油性的，而砒霜却是后来粘上去的，和馅子没有粘合在一起，由此可见，月饼里并没有事先下毒，不然，为什么别人吃了没事，偏偏贾家人吃了中毒？由此可见，魏家不是下毒的凶手。月饼里既然没有毒药，魏家父女就没有罪，凶手应该另有其人，魏家父女是无罪的了，应该具结了案。二位大人以为如何？”
　　李大人答应“是！”
　　刚大人心里非常难过，却也无话可说，只得亦道：“是。”
　　白大人宣布魏家无罪，魏老儿叩头谢恩。
　　白大人再传贾干上来，喝问道：“你这奸猾之人，家里出了血案，为什么不细心研究，却要加点砒霜在月饼里陷害好人？说，谁的主意？不怕诬告反坐之罪吗？”
　　贾干到了此时，早吓得浑身哆嗦，带着哭声道：“我不知道，都是我姐姐让我这么做的。”
　　白大人笑道：“好了，我却也不难为你这个孩子，你回去告诉你姐姐，就说本府说的，这砒霜一定是后加进去的，我暂时不忙追究你姐姐，也不传她到案了。因为你家的十三条命案，是个大大的疑案，本府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因此，砒霜之事暂不追究，怎么样？”
　　贾干连连叩头：“感谢大人。”
　　白大人让贾干具结，接着又呼道：“我们给你家查案，你再胡闹，当心追究你下砒霜陷害好人之事。”
　　贾干连连答应：“不敢，不敢。”也下堂去了。
　　白大人再宣魏老儿上来，却把那行贿的六千五百两银票扣了一千两，其余的还给他，道：“本府暂且借用你这一千两银票，为了查清贾府命案需要，需要银子，待案子查明，本府回明抚台大人，再还给你，却不知魏老儿是否情愿？”
　　魏老儿的命都是白大人给的，心里正在感激，连连回答：“情愿，情愿。”随后也下堂去了。
　　白大人马上让人到钱庄去取银子，说本府办公要用。回头对刚大人和李大人笑道：“二位大人，不会笑我老白当堂受贿吧？”
　　刚大人早羞死了，忙道：“不敢，不敢。”李大人只是笑。
　　却见白大人到了桌案后，一拍惊堂木，喊道：“退堂。”大堂这就算结束了，皆大欢喜。
　　这真是：
　　清官白如青，美名在山东。
　　平凡昭雪案，匆匆一阵风。
　　刑罚他不用，羞死刚勇猛。
　　闭口再无言，钦佩在心中。
　　魏家已花钱，县官怎干净？
　　不是鸿都客，枉死几条命。
　　清官很可怕，行贿可不行。
　　官员虽爱钱，办事长眼睛。
　　
　　欲知后事如何？下回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