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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笛声梅花弄

作品名称:风吻青山      作者:江红      发布时间:2021-06-18 10:36:29      字数:5869

  思源一走,致远顿觉度日如年,他算着思源回来的日子,不料思源没有按时回来,反而收到短信,告诉他她暂时不回去,住在姐姐家直到生孩子过完月子再回去。致远收到信息立时就崩溃,思源被家人说服是不想回来了。他拨通思源的电话,听着那让他牵肠挂肚的声音,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两人在电话里说了很多话,致远劝思源回来,思源打定主意要过了月子再回去,两人第一次在电话里谈得不欢而散,致远挂了电话坐在寂寞的床上,枕着思源的枕头,心里难受得不得了,失落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在枕巾上。
  致远每天都打几个电话来,告诉种植园村里家里的当天情况,也详细述说加工厂破土动工的细节,采石厂的开采工作准备就绪。县城分店的生意出奇地好,兰花卖到脱销。
  澄远大得很快,敢和遥远抗衡。两个家伙一到喂食时间,一看到喂的食物不均匀,就大打出手,把个院子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致远正为思源的事心烦,思源不回来,让他心烦气躁,脾气说来就来,上来就把食物扔进猪圈里,谁也不得吃,把两个家伙饿了一整天。
  一天中午,宁以给两个家伙分了两大块猪后脊肉,带骨头的应该分给澄远,宁以和妹妹说话时分心,错把排骨肉给了遥远。这下惹事了,澄远直接扑过去,从遥远口中夺过它的食物。遥远也不是好惹的,硬喙和刚爪朝澄远劈头盖脸地扫过去。两个家伙又打起来,这次打得比以往都要激烈凶狠。澄远的腾空蹦跳弹跃轻盈敏捷,快如闪电;遥远的锋喙利爪风驰电掣,疾如流星。两个家伙蹿房越脊,侵门踏户,从地上打到屋顶,又从屋顶打到地上,打得那个惊天动地,村民晾晒在露天的药材、农作物、衣服等等东西全被搞得一片狼藉,一时间把整个王家屯翻个底朝天,村民都被这惊心动魄的场面给震惊唬住了。
  致远闻讯从村委办公室快步跑出来,但见那两个家伙在村中卫生所的房顶上打成一团,把看病打针的村民吓得从屋里跑出来,手臂上的针头还吊着。致远气得跑回家,冲进厨房,手里拿着一样工具又跑出来。
  那两个家伙打到晒谷场,把晾晒在地面的庄稼全搅得一塌糊涂,满地鸡毛。致远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啸,两个进入白刃战的家伙没听到主人的啸声,仍在继续鏖战。致远气坏了,冲上前抓住遥远,把它往地上狠狠扔去。又抓住澄远的脖子,给了它两个大巴掌。致远口中骂道:“三天不打,就上梁揭瓦。皮痒欠揍,要吃一顿拳头。”两个家伙被打懵了,致远一脚踩着遥远的身体,一手按住澄远,开动手中的工具,三下五除二,把澄远身上漂亮的斑点毛剃个精光。致远再转过身,也把遥远身上威风凛凛的的羽毛全剃光。当两个光溜溜的家伙狼狈不堪地立在晒谷场上,全村的村民放声大笑,直笑得腿软脸抽筋,肚皮都要破。在如潮如洪的笑声中,两个家伙灰头土脑地跟在致远身后,逃也似地跑回家。
  
  晚上,思源接到小姑电话,通过视频看到那两个家伙真的上梁揭瓦,思源放声大笑。
  思洁有些不明白,一个山里人怎么有那么多话说?妹妹和他一聊就是二十多分钟。
  “煲粥吗?粥都滚了。”思洁说。
  思源笑着告诉姐姐:“那山里真的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贫穷落后荒蛮,它真的很漂亮。一年四季色彩分明,那里的山青得像块翡翠,天空蓝得像海水一样,还带着甜味。五彩缤纷的花朵就是一片花海。工作节奏轻松而充实。姐,你真得要去看一看,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带上阿璇去那里玩一玩,来回车费吃的玩的费用我包了。”
  思洁笑说:“说得你好像很有钱似的。”
  “姐,不骗你,我卖兰花好得价,生活费一点都不愁。致远现在是种植园和加工厂采石厂的大股东,他还是山里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药材代销商,在镇上和县城都开有药材店兼营特产店,还开了家地产中介,全是电脑操作,这在镇上是很少有的。”
  思洁疼爱地看着妹妹说:“有钱的男人很容易变坏,你要多长个心眼。”
  “致远不是那种人,我了解他。”
  阿璇两眼看着电视,耳朵却在听大人谈话,她转过头对思源说:“小姨,告诉你,长得好看的欧巴心可花了,肠子绕得多,他的心事你猜不透。”
  小外甥女的天真无邪把思源逗得大笑不止,捏着阿璇的小脸蛋:“人小鬼大。你姨丈不是那种人。他人可好了!”
  思洁眼中带着一丝困惑:“他是不是人到中年?结过婚吗?你不会第三者吧?”
  “姐,你说什么呀。你过虑了。你妹妹我可是他的原配!他才大我三岁,年轻着呢!”思源笑说。
  “这么年轻?就有这番事业?”思洁不相信。
  思源说:“他特别能吃苦耐劳很有干劲的,做什么事都是坚忍不拔认真负责,对人善良忠厚,有着山里人特有的忠诚淳朴。”
  “有钱的男人心眼多疑心重,漂亮的男人肠子花私心杂。”思洁摇着头说。
  阿璇也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班上的代宝琛就是这样的,他喜欢丽丽,也喜欢阿美。我问他你喜欢两个女孩子累不累呀?他说累死了,妈妈给他买的热狗他都舍不得吃,要分给丽丽和阿美吃,他心痛得不得了。”
  思洁思源听了这话放声大笑。
  “你姨丈可不是这种人,他有什么好吃的只给我一个人吃,看着我吃他才高兴”思源说。
  “你这么信任他,他让你过上好日子我就放心了。”思洁说。
  思源搂着姐姐说:“姐,你放心,有老豆这个例子,我会很小心的。”
  思洁也说:“老豆这例子真是教训深刻,我恨死他!”
  “恨是没有用的,心中充满愤怒和仇恨只会损害自己的健康,乳腺癌是有遗传性的。别把仇恨记在心里,自己过得不好就是便宜了对方,唯有让自己过得更好,才是给对方更有力的回击。”思源谈然地说。
  思洁想想,妹妹说得有道理。
  
  思源走了,也带走了致远的灵魂。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把自己关在屋里,望着思源尚未画完的牡丹久久出神。
  夜空里传来悠扬凄婉的笛声,那是忠英在吹笛。忠英单纯淳厚,对笛子的领悟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深得思源喜欢,思源把毕生所学都传授于忠英。自思源走后,他每到夜晚便坐在他自家的阁楼顶上,对着一轮圆月吹着思源教他的曲子。
  
  自伊人走后,梨花消瘦。
  一夜北风骤,梨花眉皱。
  心事花知否?梨花难受。
  窗外冷清秋,梨花忧愁。
  落不尽红豆,梨花泪流。
  青山雨湿透,梨花醉酒。
  远岫云缓游,梨花回首。
  天地何以忧?梨花低头。
  
  王忠民与王忠庆王忠平兄弟仨人走出村委办公室,侧耳聆听到那抑扬顿挫的笛声,王忠民感慨万端地说:“思源慧眼识忠英,碧云青山天有情。”
  “八弟遇到思源,是命里修来的福。”王忠平说。
  也有人不乐意忠英此举,岑秋娥逮住清早上班路过的忠英。
  “八弟,你这笛子能不能别晚晚都吹呀?吵到我看电视剧了,听多了心就烦。”
  忠英一脸的讶然:“五嫂,那是你心不静。你心不静,风声鸟声你嫌聒噪,你若心静,流水高山共长天,月明风静水云间。”
  “八弟,你居然会用诗词来顶我?”岑秋娥惊得瞪大双眼,忠英的话让她没法吵下去。
  周围的人发出开怀的笑声,忠英得到思源的教诲,说话都上了一个档次。
  到了夜晚,细雨翻飞,忠英倚着阁楼的窗台吹起了清越婉转的笛声。
  
  一曲笛声心难收,
  梨花飘落绕水流,
  悲凉惆怅缀枝头,
  梨花黯然断阁楼。
  海棠回忆你走的那个伤秋,
  正是梨花徬徨的时候。
  风起宿雨你的芳年难又,
  空留梨花心事还依旧。
  经年过去不见你翩然归舟,
  梦到梨花天涯恨难休,
  一江烟水相思红豆在你琴声里无尽头,
  梨花堆雪声声句句是心切的挽留。
  
  笛声从窗外飘入北屋,致远一脸悲切地躺在床上,两行热泪沿着眼角潸然滑落。弘远敲门进来,告诉他大伯在村委办公室等他。致远坐起身,抹了把脸上挂着的泪水,强打精神跟弘远出门。
  
  天一黑,致远痛苦得不行,没有思源在身边,漫漫长夜他在苦苦煎熬。接到思源不回来的短信,他当场心碎肠断。最怕的事终于发生,他一时感到全身冰冷犹如掉进无底寒洞,脑子一片空白没了意识。他来到水库边坐在那块平坦的岩石上,山里的夜异常幽静,想着思源陪他看流萤,想着思源的声音和笑声,眼泪无声地滑落下脸庞。
  父亲和十叔公打着手电筒带着大黑来找他。
  “你那两幅画一直挂在柴房。叶盛取下画来不知挂在哪里,是堂厅还是你的房间?”父亲问。
  “思源不回来了,我该怎么办?”致远失声痛哭着。
  父亲揽着儿子,轻声细语说:“缘份自是天注定,悲欢离合总无情。想开些。”
  致远放声大哭,悲怆的哭声在寂静的山夜里显得尤为凄惨。
  “我不能没有她,只有她在身边,我才觉得人生有意义。”
  “她答应过你,她会回来的。”父亲说。
  “可她家人不同意她回来。”致远大哭着。
  父亲好言相劝:“腿长在她身上,她不回来我们也没办法。女人不是男人的全部,还有家人和事业要承担。”
  致远却说:“思源就是我的全部,家人和事业都不能陪我一辈子,只有思源能陪我到老到死。”
  十叔公抚摸着致远的后背,安慰着:“致远,别忘了,有个人能看到你今生的情缘。”
  致远抬起头看着十叔公,是了,他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是时候拜见那位能看到他前身今世的大活佛。
  在一个天高云淡的朗朗晴日,致远带着叶盛、八叔和父母及姑婆十叔公十三叔进藏,穿过一片大草地,翻过两座雪山,攀上崎岖陡峻山路,在座落于雪山之巅的古老寺院宝殿内,尚未通报,寺院的值日喇嘛已知晓,径直把致远一行人引入殿堂。致远终于见到了笼罩在霭霭佛晕中在念经的慈祥和蔼的大活佛。
  “伺花郎来了!”大活佛放下手中的经书,未做介绍,开口便说,起身相迎。
  致远听着那飘渺佛音,内心是一阵荡涤。他匍匐跪拜在大活佛脚下。
  大活佛亲切地扶起致远,端详着面如冠玉的致远,点着头说:“伺花郎容颜如昨,隔世未变。”
  致远面露惊讶:“我与大活佛见过?”
  大活佛唇边泛着浅笑:“瑶池琨珸宫与伺花郎对弈过一局,伺花郎赠予一杯琼浆玉液,一颗璀璨花珠,感念莫忘!”
  点化前世,致远泪水夺眶:“活佛。”
  “情缘如沙,聚散流转。”木鱼声中,传来佛音。
  致远当即泪崩:“还有重逢的可能吗?”
  “一饮一啄,皆是前定。”
  “思源如何想?”
  “前世三抔土,饮水承恩沐,换得长情住,八十载风雨,忘川水共渡,同入桃花暮。”
  致远泪雨滂沱,再次匍匐跪拜在大活佛脚下。
  “梅仙姑、叶童子、英叔也来了。”佛音响起。
  姑婆叶盛八叔同时匍匐跪拜在大活佛脚下。
  “浅遇深藏,三生守望。前世莫忘,今世结香。”大活佛命人取来一碗圣水,洒在致远姑婆叶盛八叔头上。
  宝殿内佛香袅袅,木鱼声声,唱经里不忘前尘往事,转身已是世外人,但仍初心依旧,不负卿命。
  
  南方的天气到了九月热得像火烤,炎炎燠闷,日长人倦。山里此时已是秋凉如水,漫山遍野层林尽染色彩斑斓,野果子如玛瑙般点缀山林。思源收到致远的短信,他进藏拜见活佛寻找前因重续后果,她与致远的缘份是三生三世早已注定。这就不难解释,她从小爱花如命,乡下的祖屋种满了她亲手种的花卉。母亲去世后,梦中山音在频频召唤。她站在阳台望着窗外一片片的钢筋混凝土的丛林,心里想着更多的是山里的小学和那片绿色。吃着买来的小笼包,她更思念家婆做的菜团子和青蒿粑粑,那里的饭菜有一股山里泉水的甜味,吃起来分外的香。
  两日后收到静以短信,说致远和父母姑婆十叔公父子带着叶盛进藏后,家里的那棵牡丹尽管每天浇水,仍显萎靡,没了生气。
  思源放下手机,心头堆积着沉沉的失落和伤感。望着窗外的高耸楼宇,这段时间,随着胎动的频繁,对致远的思念排山倒海地涌来。致远,那个山里的男子,他在山里固执地等待着她。记得那最初一见,是在山坳的弯道上,他扛着一捆青竹,不早不晚地相遇了。缘分就是这样,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到了合适的你,他走进了她的生命里,把她的心留在了大山里。
  回首过去,那是一段泛着琉璃色泽的浅静流年,她转过千山万水,在静谧的素简的经年里遇到手握馨香之人,从此目及所及是山长水远。
  致远的手机打不通,思源这才觉得对他的思念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心尖在抽搐,那份痛感漫到指尖,以至握不住手机。
  随着生产日子的临近思源已不外出走动,就在家里走一走,累了躺在沙发上陪阿璇看电视。两眼虽看着电视,心里却在想着山里。思洁洗净一盘猕猴桃,叫思源多吃水果。
  思源拿起一个猕猴桃,嗅了嗅,问姐姐:“这猕猴桃多少钱一斤?”
  “十八块。”
  思源用水果刀削去果皮,咬了一口,说:“不清甜。在山里,也是这个季节,漫山遍野都是果子,什么果都有,猕猴桃、无花果随便摘,随便吃,我是常常拿水果当饭吃。”
  思洁听妹妹这么一说,惊得忘记了削水果。
  手机铃响,是雨晴打来的。
  “雨晴,你现在好吗?”有一个多月没与雨晴联系了。
  “思源,我好烦呐!家里乱得像一盘散沙,我都想死了。”雨晴的声音透着一种厌世的焦躁语气。
  “雨晴,想开些,有什么心事说给我听听。”
  雨晴向思源大吐苦水,雨晴父亲和小三生的孩子患了白血病急需用钱,何父向何母索要回一套房子,何母不给。双方闹得不可开交,小三整日坐在雨晴家门口,何母不堪其扰,双方吵架升级大打出手,何母竟被推下楼梯造成脑部大出血,住进了医院的重症病房。雨晴刚在外企上班还不到一星期就得辞职守在医院照顾母亲。何母还未从昏迷中苏醒,小三又到医院来吵,雨晴愤怒中与小三厮打,医护人员纷纷谴责小三的行为,连病友的家属也当众指责小三遭到了报应。
  雨晴在电话里说:“医生说我妈苏醒的可能性很小,我妈要成了植物人,我就得放弃工作的机会在家照顾她,我又是个爱工作的人,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办?思源,我该怎么办?”
  说完无助地放声大哭。
  思源心里难过极了,雨晴碰上了一大摊破事,她得想办法帮她。她拨通任建辉的电话,和他在电话里商量怎样帮助雨晴,任建辉让思源放心,雨晴的事就交给他去办。
  半个月后,雨晴再打电话来,心情变得开朗许多,她告诉思源,任建辉赶到郑州,和她一起照顾母亲,母亲苏醒了,但全身瘫痪得长期躺在床上,他们和主治医生沟通后决定带何母回山里治疗,任建辉找来村里一位大婶负责照顾何母,雨晴和任建辉及任村长一起打理他们村里的两家食品公司。生活和工作都两不误,一切走上了正常的轨道。
  思源很欣慰,又问:“你父亲的事处理好了吗?”
  雨晴说:“他们在中货骨髓库找到了配型,我把一套房子卖了,我给了他们二十万,其余的房款带回来给我妈做治疗费用。另外一套房子是我的,他们甭想打我的房子的主意!我现在和妈回到山里定居,从此我们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听到最后一句,思源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姐姐也说过这句话。
  和雨晴通完电话,思源又接到储伶电话,储伶在电话里告诉思源,自思源走后,山里的支教老师暂时没人来接替,她决定接替思源的工作,县里教育局同意让她做正式的教师,村长答应每月从种植园里取一千五百元给予她做为补贴,她与文远的关系也确定下来。
  不久,接到雪芝电话。雪芝告诉思源,父母化疗之后,病情不见好转,她决定带着父母到山里住一段时间,把身心放在大自然。她去找致远帮忙,姑婆让她全家住在姑婆家里。
  思源放下电话,心情是彻底变得轻松,储伶那个俏脸蛋的女孩子,放弃了城里优越的生活,毅然决然地走进山里,把自己的青春年华奉献给大山。雨睛也把自己交给了大山。雪芝也融进了大山,那她呢?那片给了她生命艳丽色彩的大山是不是也在等着她?
  致远打来电话,告诉她那棵没了生气的牡丹又恢复了生机,低垂的枝芽充满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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