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霞光照星空
作品名称:风吻青山 作者:江红 发布时间:2021-06-15 17:42:25 字数:7126
静以一边工作,一边习惯性地播放音乐听。堂厅里流淌着李玲玉优美的《美人吟》,听着音乐工作,让人心情大好。
亮远开着摩托车回来,告诉几个姐姐五婶和六叔婆在村口吵架。
“吵得可厉害了。”亮远咋舌道。
毅远放下手中的活儿,问:“为什么吵架?”
亮远说:“没仔细听,好像是为公厕流出的粪水吵架。”
宁以大感意外:“怎么又为公厕的粪水吵起来了?不过,这五婶真不是好惹了,那粗嗓门就像是个大喇叭。”
静以撇了下嘴说:“五婶很泼辣的又自私得很,性格很像伏秀英,五叔在家不敢出声,她和四个女儿常为一点小事闹得鸡飞狗跳,家里吵得像麻雀窝,姑婆一点都不喜欢她。”
娟儿和小谷吃吃地笑着。
母亲从菜地回来,大伯母四婶六婶七婶以及几位叔婆来找二婶,大家在院子里议论不停。思源睡到自然醒,她躺在床上,耳边听到院子里一群老女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思源起床,梳了梳头发,开门走了出去。院子里聚集着一群女人,大家看到思源,不觉都放低声音。
思源漱洗之后,宁以盛粥给她,小谷端出两碟带着微温的咸菜和鸡蛋土豆泥烙饼。
“她们在说什么呀?”思源看了眼还在院子悄声议论的一群女人。
宁以轻声说:“五婶和六叔婆为了公厕流出的粪水大吵特吵。”
思源讶异地睁大眼睛:“这有什么好吵的?”
宁以笑说:“在你看来这没什么,可在她们看来可是大事。当初大哥和大伯听了你的建议,公厕采用自动冲水装置,公厕后面的沼气池流出的粪水是特别好的肥料,粪水直接流进了离得最近的六叔婆家的菜地里。紧挨旁边的五婶不干了,两家为了这粪水吵了不下五十次。还有公厕装的沼气管道也装进离得最近的六叔婆家里,六叔婆家可以尽情用沼气,五婶说太不公平要平分用。这不,两家人在村口吵得不可开交。”
思源愕然地说:“我听致远说过,六叔婆的菜地离公厕是最近的,他当时也没多想,沼气管道自然装进她家里。”
宁以说:“六叔婆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去世得早,两个儿媳改嫁,丢下三个年幼的孙子,大儿子八叔小时生病发烧落下后遗症是个弱智儿。六叔婆和六叔公都老了,哥同情她家,这么做有什么错?要说四叔家可怜,我觉得六叔公家才是真可怜。”
小谷也说:“我和妈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不,大家都为六叔婆想办法,大伯和大哥今天都上县城开会去了,姨父和三叔也到镇上对数去了。大家都来问姨这事怎么解决。”
“这事还是等大伯和致远回来再说。”思源说。
晚上,吃过晚饭,大伯在村委办公室门前召集村民开会,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去了,思源和姑婆也去听。在会上,五婶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辨驳,据理力争。
“公厕是公用的,粪水和沼气自然也是公用的,凭什么好处都给六叔家全得了?不公平!”
这话一说出来,招致一片嘘声。
心直口快的正远忍不住高声问五婶:“公厕是方便村民游客而建的,六叔公家的菜地离公厕最近,六叔公和六叔婆都老了,全家就靠八叔那点工资;而你们家全是壮劳力,四个女儿都有工做,大女儿还是老板娘。你为什么还要同六叔婆争?你还有一点人性吗?”
“我是说事论事,你别把我的女儿扯进去。”五婶叫道。
会议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场面乱哄哄的。
五婶叫着:“八弟现在也有能力挣钱了,上次致远做主,一下子帮八弟家挣到了二十五万,我家到现在都没挣到五万。”
一位叔公说道:“你知道那二十五万是怎么挣到的吗?是八弟翻山越岭,摔折了一条腿换来的。”
“那也值得了。换做我,摔折两条腿也愿意。”五婶说。
姑婆摇头说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摔折两条腿让大伙看看,这五婶太不像话!”
姑婆一出声,全场一片安静。
五婶转头对姑婆说:“你老人家净手净脚无儿无女,没开作坊之前也有钱挣,开了作坊之后钱大把大把地像流水一样地来,你老是没法体会我们家庭的困难。”
姑婆气得浑身颤抖:“这是一个母亲应该说得话吗?有你这么教自己女儿吗?”
“真是不像话!第二个伏秀英。”底下有人骂开了。
五婶不服气和大家大吵起来:“事情要讲公平,不能搏同情。八弟家现在过得比我家还好,换了新大门,家里都电器化了,我家地板还是水泥的,他家已经是瓷砖了。”
底下又有人说道:“犯眼红病了,她想要八叔家永远都过穷日子。”
三叔看不过眼,说道:“八弟憨厚,与世无争,他靠本事过上好日子,我们兄弟都为他高兴。他为了改善家中的贫困环境,拿出五万装修房子,他平时一分钱都不舍得花,搞装修我也不收他的人工费。”
“三叔,那我家铺地砖刮腻子时,你最好也不收手工费,你能做到不收钱,我就服你。”五婶嘲讽道。
三叔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帮八弟,完全是帮兄弟,他剩下那笔钱是用来养老的!我心疼他,帮他是义不容辞的事。”
“五弟也是你兄弟,你也帮帮他。”
“你们有四个女儿,将来还有四个女婿。”
“都别吵了!扯远了!”大伯大声制止道,“公厕是村里的共同财产,粪水和沼气也是属于全村的。现在全村投票表决,结果出来六叔婆五婶两家不得有意见。”
投票结果很快出来,支持六叔婆的几乎呈一片倒。五婶像霜打的茄子不再吭声。
散会后,五婶走到思源面前,当面对她说:“你是来支教的老师,说得话有份量,你说一句公平的话,我那样做有错吗?你也投了六叔婆一票。公厕都变成六叔婆她家的了,公厕虽说是公家的,但粪水沼气全是为他家服务,这是明显的不合理。”
思源平静地说:“话不能这么说,六叔婆家确实很困难,老得老小得小这是有目共睹的。大家都是同宗同根一家人,为什么要分得那么清楚?为什么不能帮一帮?将来你的三个女儿嫁人了,如果不在你身边,等你们也老了,还不是要村里人照顾?有句老话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个道理小学生都懂,大人为什么反而不懂?六叔公用了公厕的粪水和沼气,义务打扫公厕和村道的卫生,给垃圾分类,把村子搞得干干净净,从不计较得失,这点有谁能坚持做到?”
五婶一时变得哑口无言。
思源又说:“人心都是肉做的,有能力的人对弱势贫困的人更要给予帮助。做人要知足,过于贪婪人性就会扭曲。三婶的店你入了三分之一的股。五叔在种植园工作,你的三个女儿全在三婶店里做工,一个月全家有近万元收入。我听我的学生说,你把卖不完的馒头馍馍全拿去喂猪,而六叔婆那三个年幼的孙子一个月都没吃上两个包子馒头,够可怜的。八叔脑子不好使,但他懂得感恩,他种得花开了,他晒成花茶会送给大伯致远任建辉和叶专家。他学会做豆粉糯糍粑,他懂得先孝敬姑婆和我妈。五婶,你做好吃的,有没有想过送给亲朋好友?左邻右舍?据我所知,你好像从没送过。八叔靠卖花挣到那笔钱,六叔婆不敢花一分,那是留给八叔养老用的,六叔婆六叔公百年之后,八叔有钱防老,他们走得也心安。现在八叔在种植园工作,全家就吃他的工资,生活稍微好了些。你刚才说那话确实伤害到了姑婆,她老人家常做衣衫给那三个没妈的孩子,出钱供孩子读书。致远每月送一桶油两袋米给六叔婆,我妈每月送一篮鸡蛋一袋面,每星期送几斤肉,三叔、文远常去给六叔婆家补瓦修墙。都是自家人,同宗同根,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各人自扫门前雪这是很不对的。五婶你说是吗?”
五婶羞愧得无地自容,低着头不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致远牵着思源的手,微笑说:“这五婶可是厉害的主,在三婶的店,虽说她只入了三分之一的股,但是三婶基本上听她的。五叔在家里是大气不敢出,是典型的妻管严。可是她今天在我老婆面前变得无话可说,一句都顶不上来。”
思源笑说:“做人要讲道理,你说对不对?”
致远忽然说道:“对呀,做人是要讲道理的,我对你那么好,你不会走吧?”
思源愕然地看着他,说:“致远,你想什么呀?”
致远说:“今天建辉跟我说,雨晴不会嫁给他,明确地跟他说让他找当地人,建辉现在都不想活了。雨晴说你也不会留在山里的,你想在大城市工作。老婆,你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吧?”
思源看着致远紧张巴巴的神情,缓缓地说:“我是你老婆,不是吗?怎么可能会离开你?”
“我要你一句肯定的答复。”致远一点没把握。
思源笑道:“我不会离开你!行了吧?”
“你说前面那一句就行了,为什么又加上后面那一句?”
思源大笑,捏着致远的脸颊,两人开心地打趣着,全然不顾身后一家人的目光,而家人都在用亲昵的目光看着他们。
思源睡过午觉,电话变得频繁。听谈话,思源动身的日子就这两天了。大家心头涌起阵阵伤感,抑郁着忧愁着。
致远接到静以的电话,得知思源要走了,心情一下子变得黯然。他放下手中的工作,独自一人进山里。傍晚,他提着一条肥大的竹鼠回来,让母亲做给思源吃。
“思源不喜欢吃肉。”母亲忧虑地说。
致远说:“竹鼠肉清甜,上次她吃了一大碗饭。”
静以敲门叫思源吃饭,思源打完电话,走到场院。餐桌上端放着一锅炖肉,散发着扑鼻的浓香。致远给了她盛了满满一碗肉汤,汤里放着几块肉。
“尝尝。”致远说,“这肉你一定喜欢吃。”
思源咬了一口,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她的心思致远确实能摸透。她放下筷子,低着头哽咽。
“你喜欢吃竹鼠肉,你不说出来我也知道。过两天我抽空进山抓几只回来养,你做月子的时候,鸡肉和竹鼠肉轮换着吃。还有,竹鼠酒也酿好了。”致远抚摸着她的头发说。
她点着头,一边抹眼泪。
“来,趁热吃。妈还放了不少香菇一起炖,可有营养了。”致远夹了一筷子的香菇放在思源碗里。
思源端起碗,津津有味地吃着,吃完一块致远又夹一块,思源抬头看着致远,却见他眼中布满了深深的情意,她心里热腾腾地,眼中也热乎乎的,眼眶里弥漫着泪雾。
吃过饭,宁以边洗碗边埋怨:“哥明知道嫂子喜欢吃竹鼠肉,为什么不早点进山抓几只回来?害得嫂子怀孕这七个月除了鸭肉,其他肉都没吃。”
父亲在修补簸箕,说:“竹鼠和夜猫子的习性差不多,白天很少出来,冬天基本不出窝。这个季节才是竹鼠活动的旺期,白天才能见到,平时是看不到的。”
母亲端着晒干的萝卜干进厨房,对二叔说:“竹鼠肉很补味又甜,思源今天喝了两碗汤破天荒吃了一大碗饭。你和仔进山抓它个十几只回来养,最好抓到母的,一窝窝地养。”
父亲点头同意,放下修补好的簸箕,找木条钉笼子。
母亲在厨房和面,她要做思源爱吃的菜团子带着在路上吃。
思源和雨晴通完电话,收拾行李,明天她就要回北京。致远内心万分不舍,心痛得不行,他从思源身后紧紧抱着她,低沉地啜泣着。
思源轻声安慰着:“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你快别难过了。”
“我就是不想让你离开我半步。”他声音暗哑地说。
她转过身,望着他湿润的眼睛说:“如果我不来支教,你现在会是在哪里?”
他抽了一下鼻子说:“还在工地里拚死拚活地拉砖运土。”
她的心一阵大痛:“那岂不是埋没了一个人才?你可是当老总的料。”
致远抚摸着思源的脸颊,柔声说:“所以老天爷让你来到这片土地,走进这座大山里,让我遇见你。”
她依靠在他怀里说:“致远,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紧紧抱着她吻着她:“你的根就在这山里。”
她闭上眼睛,是的,她的根在山里,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门外传来卓远的敲门声:“致远,睡着了吗?有事找你。”
致远放开思源,开门出去。这一出去大半个时辰不见回来。
思源躺在床上无聊,心血来潮想喝蜂蜜。她穿上外出的衣服,拿起杯,朝家婆屋走去。堂厅还亮着灯,静远和叶盛小谷文远正远的笑声回荡在屋里。她轻轻敲家婆掩着的房门。
“妈,妈。”她轻轻叫着。
“思源,还没睡呀。”岳素汐开门让思源进屋。
“我想喝蜂蜜。”思源迈进门坎,意外地见到致远卓远和家公及宁以都在屋里,大家似乎在商谈什么。
听到思源想喝蜂蜜,致远起身拿起放在柜顶上的一罐蜂蜜,他盛了半杯给思源。
“在谈什么?”思源坐在桌边喝了一口蜂蜜边问。
致远说:“拍卖公司的晋老总新居落成,送来一份请柬,后天邀请我和卓远到他家吃饭。他请客我不能空着双手去,现在反腐的风头正紧,我都不知道该送什么。”
宁以说:“送钱不行,送咱山里的特产也显得小气,愁死人了。”
卓远说:“这晋老总平时很关照我们,一有房源地皮都事先和我们打声招呼。”
“吃饭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时半会儿真拿不出主意来。”家公叹气着。
思源注意到家公手里把玩着一头乌木水牛木雕,她惊诧万分地指着水牛木雕低叫:“爸,你这头牛从哪儿得到的?”
家公不似为然地说:“这木雕是我自己平时没事时随便雕的,用来压茶叶的。”
思源震惊地问:“爸,你会木雕?”这木雕做得栩栩如生,逼真极了。
家公微笑说:“当兵时跟一位老连长学过木雕工艺。这山里过去伐木烧炭盖房子留下很多树根,我没事就找木根随便雕一雕玩一玩,打发时间。”
思源接过水牛木雕,仔细看着抚摸着,她抬头又问:“爸,你只雕了一头牛吗?”
致远和宁以笑了起来,致远说:“爸和四叔有一点是相似的,四叔爱玩石头,爸爱玩木雕。爸用木根雕了很多动物,在竹筒上也雕了好多景儿,都送给村里的小孩子了。”
“啊?!”思源大吃一惊,“都送人了?一件木雕都没留下吗?”
“怎么了?”宁以笑说,“难不成这木雕也是值钱货?”
“没错!”思源拿着水牛木雕说,“表面看这木头像烧焦的,其实这是乌木,老贵老贵了!爸,你是不是早知道这是乌木?”
家公说:“不知道,我只知道红木紫檀花梨金丝楠,乌木听都没听说。找到这木头是在山里的溪涧边,当时觉得它有趣,适合做根雕,谁知拿回来发现它质地非常坚硬,凿断我两把起子,磨钝我三把刨刀。”
“这是乌木的特征,正因为它质地坚硬,埋在土里泡在水里千年不朽,所以价格与金丝楠木不相上下,这头牛最少值两三万块。”思源说。
大家一听全都惊跳起来,岳素汐连忙在一张木桌抽屉里翻找,又找出一只水牛。两只水牛是一对的,乌黑油亮散发着一股木头特有的淡淡清香。
思源捧着一对水牛目瞪口呆:“还有吗?”她问。
岳素汐急着翻箱倒柜,宁以也帮母亲找。致远也跑到堂厅柴房找,好一会儿从柴房木柜里翻找出来一对笔筒。
思源端详着一对镂空雕花笔筒,说:“这是紫檀木料的,价值不匪啊!”
宁以找不到一件,不住地唉声叹气:“平时是随处可见的,怎么要找时就找不着了。”
岳素汐在缝纫机的肚子里摸到一个骑在水牛背上吹短笛的牧童。思源接过“牧童”,发出一声惊叫:“哎呀,天呐,是樟木瘿!爸,你收藏了不少的宝贝!”
卓远笑说:“平时都以为不值钱随地丢,小孩子随便拿也不知道。”
思源很是心痛地说:“爸爸,现在市场上的根雕可值钱了,尤其是乌木紫檀金丝楠木瘿木这些珍贵木料,它们的价值带有艺术鉴赏性比石头的价值更高。
母亲连连发出惋惜的叹惜声,父亲摆摆手说:“不见就不见了,村后的一个山洞里我放着一山洞的树根和一些雕刻好的木雕。”
“真的!”大家一听到这话沮丧的心情都振奋起来。
父亲笑眯眯地说:“我可不像四叔,捡回来又没用,像垃圾似的到处乱放,被家里人骂得狗血淋头。我留了一个心眼,这树根不像石头,一烧就没了。于是找了个山洞把喜欢的树根收集起来。”
致远揽着父亲笑说:“爸爸真行啊!你这一藏就是一大笔财富。”
宁以抚着掌说:“我们开个店怎么样?经营各种根雕。”
思源点头说:“大妹有经验了。”
致远想到了什么,笑着对大家说:“有了,我就送一对根雕给晋老总怎么样?既体面又高雅,不带铜钱味。”
大家一致认同,父亲起身,拿起手电筒看样子是要进山。母亲连忙阻止。
“黑灯瞎火的,狼都出来了,明早再去。”
父亲急了:“没进山,就在咱家屋后。咱屋后也放着两截木根。”
屋后是叠放着一堆木头,大家都以为是当柴烧的,思源想到上次还劈了一大截木桩,现在想来后悔死了。致远和卓远陪父亲走出院子,绕过院墙,屋后整齐地堆放着许多的木头木桩木根。不久,致远和父亲卓远抬了两大块木板和树桩进院子,大家围聚上前商量着。
父亲抚摸着树头,说:“这是质地很好的血榉,做一张茶几,打磨抛光上光漆非常漂亮。”
“好主意!”致远说,“晋总是实货之人,他一定会喜欢的。”
思源在一旁说:“上次我没留意,把一个木桩子劈了当柴烧了。”
父亲连忙安慰道:“没事,你劈的那个木桩子也没什么用途,烧了就烧了。”
获悉父亲的根雕技术又是一门发财的行业,静以后悔地直跺脚。
“前段时间我桌上放着一个猴子送桃,我送给小麦了,我还送了几件给小堂妹小堂弟。”
宁以责怪道:“平时我随处看到爸做的各种根雕,现在要找却没找到一件,原来都是你送人了。”
“我哪知道这些树根值钱?”
两姐妹吵了起来。
“别吵了,送了就送了。”父亲说:“那些送人的根雕充其量不过是些桃木梨木柏木,珍贵的木头我都留着,水牛太硬,花了我很多时间,所以没送人。”
“敢情爸真的留有一手。”致远笑说。
“那当然,爸有时候也稍微会识货。”父亲得意地说。
“老精鬼!”母亲嗔怪了一句,引来大家一片哄然大笑。
思源喜欢那个牧童,致远也把那对笔筒拿过来摆在她桌上,她开心地把玩着。
“我更喜欢那对水牛。”思源贪心地说,“乌木啊,比黄金更值钱!”
致远在她耳边轻声说:“放心,你识货,爸以后肯定是留给你的。”
思源笑了,真没想到这大青山到处是宝藏。她深深地爱上了这片土地。思源换上睡衣,躺在床上,悠悠地说:“我有点想不明白,每年支教报名的大学生都有不少,我和雨晴怎么就分到这里来了?怎么就没分去大凉山和阿里阿坝或者是云南贵州深山呢?”
“思源,你又乱想了。”致远放下蚊帐,躺在思源身边说,“这儿也是深山,老天注定你是要回来的。”
“致远,你用了一个奇怪的词,怎么叫‘回来’?这地方我是平生第一次来,甚至也没在地图上见过。”
“你的根在这里,你当然是要回来的。”致远有些强词夺理地说。
思源笑了,有些时候事情是无法解释的。她搂着致远,两眼深深地看着他,笑说:“我老公居然是个山里人,住在海拔八百多米的大山里,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会嫁到这里。”
“思源,你又来了。”致远皱眉道。
思源笑开了,致远最怕她提这事。她笑着捏他的脸,轻声说:“真的,我一直都想不通,我一定是中邪了。”
“老婆,这就是缘份,你别东想西想,好吗?”他抬头聆听屋外的声音,“你听,山风,是从翠竹坞吹来的。”
思源大为震惊:“你怎么知道是从那里吹来的?”
“山风带着竹叶的气息。”他说。
思源彻底惊呆,致远深爱大山,大山的每块泥土每块石头每棵树每根草都深深扎在他的灵魂里。
“致远,致远。”她呢喃着,把自己投进他怀里,嗅着他身上亦如山里翠竹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