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人生机遇

　　一
　　
　　年后不久，为了适应市场环境的变化，公司产品重心从原来室外建筑陶瓷为主、室内装饰陶瓷为辅，转变为两种陶瓷齐头并进。为此，公司调集精干营销力量组建室内陶瓷销售事业部。解庭辉被公司调往新厂。
　　新厂总经理由总厂董事长的弟弟——许振宇的叔叔许志辉担任，他是一位既帅气又有品位、事业成功的中年男人。销售部经理由眼睛小、头发短而卷的陈功全担任，副经理是解庭辉。
　　解庭辉经常带着五六个区域经理在福建全省开发经销商，不出差的时候就帮助接待来自全国各地的客户。大客户一般由许志辉亲自接待，许总一般都要指定解庭辉跟他配合，他俩配合十分默契，许总十分赞赏解庭辉。赵伟宏在一次与解庭辉一起看电影时对他说：
　　“一次公司高层会议上，许志辉总经理说，招人就要招小解这样的人，有形象、人品好、有能力。相由心生，是不是人才，往往从面相能看出来。前几年我们招的那个姓钱什么的人，我看他的面相就有点不舒服，后来果然出事了，他居然拿着公司的货款跑路了，还好公司发现得早，追回了大部分货款，要不是我们这些股东心软，完全可以送他去坐几年牢。”
　　陈功全以前在杭州开销售分公司，业绩很好，销售能力已经被充分证明，加上又是本地人，善于处理和公司高层的关系，所以离开杭州后就理所当然地被公司提拔为销售部经理。
　　有一次，陈功全与解庭辉在办公室里闲聊时，他唉声叹气地说：
　　“我在杭州做的是公司另一个品牌，但产品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在业务上经常和财务总监许传家的儿子许永安开的销售公司冲突。他老爸担心我影响到他儿子的利益，就要求公司撤销了我和财务总监、赵伟宏三人合伙开的销售公司。三年时间，我们三个股东每人分了将近一百万，我帮赵伟宏赚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我现在很后悔离开杭州，我完全可以换个同行的品牌继续做，说不定现在已经做得很大了。”
　　“是啊，离开杭州确实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那些股东的儿子，坚持在外面做生意的，哪个不发财？！你比他们大多数人的能力都要强。”
　　这次谈话，解庭辉对杭州这座城市有了初步印象，他从百度上搜了这座城市的介绍，发现这是一座商业氛围很浓厚的城市。
　　他想，如果去那儿做生意，机会应该比其它地方要多一些。
　　没多久，钟启航从浙江回到了总部，也任副经理。钟启航和解庭辉同时进公司，第一年解庭辉去了大庆办事处，他留在总部做副课长，在新厂上班，第二年解庭辉去了山东办事处，他在新厂升职做副经理后被公司派往杭州，开拓室内陶瓷事业。在解庭辉调往新厂的这一年六月份，他也被财务总监许总赶出了浙江市场，据说他的团队做了一单室外陶瓷的单子，威胁到了财务总监许总的利益，动了许总的奶酪。
　　这几年，解庭辉和钟启航平时电话联系不多，回总部时，偶尔见面聊聊，斗过几次地主。他这人牌技太好，会用心理战术，会算牌记牌，而且打得很稳，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从来不抢地主，所以，他斗地主只赢不输，至少解庭辉从来见他输过。解庭辉的打牌风格和他完全不同，解庭辉打牌爱冲动，有牌没牌老是抢地主。有一次，钟启航拿了两王、四个二没来得及叫地主，被解庭辉抢了先，钟启航说：
　　“解庭辉，这种牌你也叫地主，你是铁头啊！”
　　就这样，解庭辉的“铁头”外号像一阵风在公司传开了。
　　解庭辉一直想报仇，有一天终于逮住了机会。公司厦门代理商左成招聘了一批新鲜诱人的美女大学生来公司学习培训，钟启航哄得她们花枝乱颤，然后他说：
　　“姑娘们，你们应该口渴了吧，我给你们买饮料喝！”
　　马上，钟启航给小卖部打了电话。接着，他把解庭辉叫了过来，当着姑娘们的面对解庭辉说：
　　“‘铁头’，美女们集体要你请她们喝饮料。”
　　被宰的滋味不好受，解庭辉虽然心里窝着一肚子火，但还是十分绅士地笑着说：
　　“好的，这是我的荣幸！”
　　稍后，解庭辉拧开饮料瓶盖，看了手拿饮料、百花齐放的几位姑娘一眼，十分豪爽地对钟启航说：
　　“来，‘铁公鸡’兄弟，为我们牢不可破的友谊干杯！”
　　钟启航怔了一下，表情复杂地对解庭辉说：
　　“‘铁头’，干杯！”
　　在花儿们的见证下，钟启航有了“铁公鸡”这个绰号，解庭辉也终于报了一箭之仇。后来，他一系列的抠门行为，坐实了铁公鸡的称号。久之，他们互称“铁兄弟”，而别人也称他们为XX陶瓷的“二铁”。
　　后来解庭辉发现，他的“仇人”很多，比如他把赵志辉总经理称做“八贤王”，把总经办主任李才荣称做“大内总管”，把厦门代理商左成称做“黑社会”——因为左总脖子上总挂着一根粗黄金项链，而且言谈举止很有派头。
　　一次饭局，“黑社会”手下的美女喝多了，过后又去KTV，跳完兔子舞和钢管舞后，美女酒劲彻底上头，解庭辉也晕乎乎的，钟启航不知耍了什么计谋，把其中一位面色粉嫩、胸挺腿长叫宋兰的姑娘弄去了宾馆。翌日他神气地对解庭辉说：
　　“那皮肤嫩得能掐出水，仅是那两条腿，都可以玩一个晚上！”
　　食色性也。是可忍。
　　解庭辉一直想不明白公司为什么会重用“铁公鸡”这样的败类。他来公司快三年了，非但没有给老板创造一丁点儿业绩，还经常通过假招待费、假客诉处理费、假回扣来薅公司的羊毛。后来解庭辉才知道，原来他口才好、脾气好、脑子好，最最关键的是他是个炒股天才，而老厂的总经理许振宇是个炒股爱好者，两人私底下偶尔交流炒股心得。许振宇专门聘请了一位XM大学金融学李博士帮他炒股，但李博士帮许总炒亏了数千万，而钟启航曾给许总提供了一个小建议，让许总赚了几百万。
　　
　　二
　　
　　宝贵的时光悄无声息地溜走。朝九晚五的工作没有任何挑战，诸如斗地主、打台球、喝小酒、扯闲谈之类的娱乐只能使解庭辉斗志渐失，自调往新厂的日子淡如白水。
　　此时，他在老家的一位亲戚——梁哥打来电话。梁哥在解庭辉的亲戚里算得上事业成功、生活体面的人，他大学本科毕业，在老家一家国有化工厂里做技术厂长多年，看着身边的同事、部下下海后混得风生水起，终于也按捺不住，就打算辞职创业，开化工产品的销售公司。考察一番后，长三角发达的制造业和浓厚的商业氛围令他印象深刻，于是，他毅然决定去上海开公司。
　　梁哥在电话里力邀解庭辉加盟，他说：
　　“老弟啊，我做了详细市场调查，我这个产品在长三角很有市场，而且不管在价格上，还是质量上，都比竞争对手有明显优势。我懂技术，你懂市场，我们合作，一定是珠联璧合，肯定能在上海滩创出名堂。”
　　经不起梁哥软磨硬泡，解庭辉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把这个决定告诉了赵伟宏，赵伟宏十分惋惜地说：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劝你了，但我给你一个建议，不要把后路堵死，我帮你向老板请个长假，凭你在公司的表现应该问题不大。你如果在上海发展好，那最好不过，万一发展不顺，回来可以继续做你的副经理。”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赵伟宏在电话里对解庭辉说：
　　“我跟老板们说了，他们都十分欢迎回来，而且职务不变。”
　　回来的那天，虽然新厂上空到处飘荡着灰蒙蒙的燃煤烟尘，但解庭辉感到十分亲切和舒畅。
　　晚上，胜似新婚的缠绵后，解庭辉愤愤不平地对老婆说：
　　“梁哥既迂腐又固执，和这样的人合作做生意，简直是一场灾难。”
　　“说实话，我在公司做内勤这么久，听说过合作成功的例子很少很少。做生意，和人合作是很难的，尤其是你们之前又相互不太了解。看你当初那么坚决要去闯，我如果阻拦你，你肯定会留下遗憾。虽然你把全部家当快亏完了，我也不怪你，但重要的是，你要明白现在你还不具备创业的条件，还要继续沉淀。”向翠萍严肃地对他说。
　　刚回来时，解庭辉从个别同事的眼神中看出了对他不服气。是啊，那位和解庭辉差不多同时进公司的卢课长，非常努力，能力也很强，公司就是不提拔他做副经理，而自己不但早早升为副经理，请假三个月回来后还是做副经理。
　　解庭辉想证明给同事们看，同时也想证明给老板们看。
　　机会马上就来了。
　　解庭辉升为副经理后，原来办事处的客户都交由当地的销售公司接管，但之前的客户欠款属于公司权益。有一个客户欠了公司近八十万，业务员蹲在大庆要了半年，客户就是不还款，呆账的可能性极大。
　　解庭辉闻讯后主动请缨，打算替公司要回这笔货款。这笔巨额欠款能否要回，关系到解庭辉在老板心中的价值大小——毕竟是二进宫嘛，同时也关系到他在同事心目中的地位高低——是驴子是马遛一圈就知道了。
　　他在大庆呆到第二十五天，想尽任何收款的办法，但还是一无所获。不是见不到领导，就是领导说暂时没钱，或者直接就说产品质量有问题。第二十六天，解庭辉在房产公司采购部蹲点时，听到工作人员聊天聊到总经理、财务部经理以及其它高层房子装修要选瓷砖，但不知道选什么瓷砖。此时，解庭辉决定逮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有个朋友在陶瓷市场开店，可以给他们最低的折扣，你们可以去看看。”他对采购部柯经理说。
　　解庭辉知道，他那个朋友戴总是个营销高手和交际高手，戴总一定会让这家房产公司的领导们满意的。
　　三天后，戴总十分开心地打电话给解庭辉说：
　　“解总，他们一共七个高层和股东都在我这儿买了瓷砖。我按你的要求给了他们比所有客户还要低的折扣，但你不用担心，买的没有卖的精，我还是有钱赚。我还给他们送了很多辅料，又给每人送了一斤上好的铁观音。我还对他们说，我是解庭辉的朋友，他不让我赚你们的钱。我还帮你说了其它很多好话。他们向我透露，这几天会给你货款。他们说，在他们所有欠款中，你这几十万只是一笔很小的数目，他们不想让你为难......”
　　果然，一周后解庭辉成功地收回了所有欠款。解庭辉因此在公司站稳了脚跟，并且得到公司高层更加信任和器重。
　　
　　三
　　
　　不久之后的一天上午，赵伟宏刚到新厂就把解庭辉拉近奥迪车里，神秘地对他说：
　　“昨天晚上公司高层开会到很晚，形成一个重要决定，在杭州、南京、武汉和成都四个城市开设省级分公司，专门做仿古瓷砖的销售。你被派到最好的地方——杭州，这是财务总监指定要你去的，他说你人品可靠。今天上午许总经理应该就会找你们聊。杭州是个好地方啊！”
　　杭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地方！解庭辉想。
　　这天上午十一点，许振宇找到解庭辉，对他说：
　　“公司经过慎重考虑，派你去杭州开设仿古砖分公司，制度和以前比稍有变化，盈利你占百分之四十，亏损你承担百分之十，用在公司的股份做抵押入分公司股。股东除你之外，还有财务总监的儿子许永安以及公司，公司旗下两个仿古砖品牌浙江省代理权都归分公司。以前办事处业务、出纳和财务都是你一个人管，其实从财务角度来讲，这是不规范的。以后杭州分公司，财务和出纳必须分开，当然业务还是由你说了算。这次公司打算在杭州设展厅、设仓库、配备车辆。你会开车吗？”
　　“会开，有驾照。”
　　“那最好，不然要请司机会增加成本。你这次去很可能长期呆在杭州，公司允许你带你老婆过去，可以做销售内勤，同时兼财务或者出纳。最好是做财务，因为财务是和销售挂钩的，工作上会顺畅一些。公司另派一位出纳，让他兼做业务。”
　　不几日，解庭辉从公司借支了五万元备用金，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澎湃的创业激情，坐上了飞往杭州的班机。
　　到了杭州，解庭辉直奔浙江大学紫金港校区附近，这儿是杭州乃至浙江最大的陶瓷市场和装饰建材集散地。很快，他就在附近一个浙大校友开发的高档住宅小区里租了一套三室两厅，用于办公和住宿。这套房子以及楼上楼下共三套房子的年轻帅气房东是浙江温州人，他一直在贵州开煤矿，三十岁不到，却资产上亿。这三套房子是他几年钱以八千元一平买的，此时已经涨到三万多元一平，三套房子升值了一千万。后来解庭辉才明白，在杭州这座魔幻的城市里，像这样的财富故事举不胜举。
　　一周后，公司派来的四位业务员全部到齐，解庭辉的老婆也来了。
　　从此，解庭辉开启了事业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