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阅风楼燕京总部，不知不觉地，七星楼的顶楼，成了凤翎与苏彦在阅风楼内会面的固定地点。
　　凤翎把手中的密报递给苏彦。苏彦默默看了。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辽迅准备串通西鲁国对楚国用兵，还准备挑动边防族民反楚，真是狼子野心。”凤翎慢慢说道。
　　“看来，慎王回到燕京的主要作用，就是在燕京挑起风波，让楚国朝廷动荡，这样，梁国与西鲁以及那些怀着野心的家伙就会趁机而动了。”苏彦说道。
　　“哼，他们就爱做清秋大梦！我大楚怎么可能会出现那种状况？”凤翎冷笑，“再说了，任他们想入非非，我永州军和常州军可不是吃素的。“
　　“只是，慎王突然跑回来，不可能是空着手溜回来的，他手里一定抓着什么。”苏彦沉吟着。
　　“嗯，也许，正是他找汉阳王和驸马的原因？”凤翎点头，说道，“公主府最近并无动静，倒是汉阳王府里似乎有些苗头了。”
　　“那些之前与九王爷有勾结的朝廷命官，如今怕是还在观望之中吧？”
　　“哼，那些老匹夫们，不足为虑！正如王上所说的，他们都是为利而暂时联结在一起的，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必然就成了缩头乌龟了。如今岱庙中的法事还在进行之中，他们的嫡子嫡孙正在岱宗之上为太上王祈福呢，他们哪敢乱动？只怕唯恐与汉阳王或慎王沾上边吧？”
　　“自司马浩伟承袭了汉阳王位之后，倒比他老爹老实多了，他不见得肯为了慎王那个逃亡之人而破坏了如今的富贵。也许，他有什么把柄被抓在慎王手中了。需谨防梁国奸细配合慎王迫使汉阳王不得不铤而走险。”
　　“嗯，有道理。看来，是要开始动用汉阳王府里的内线了。”
　　“凤翎，需要我做什么配合吗？”
　　凤翎忽然说道：“苏彦，你最近收了一个小徒弟么？”
　　“小徒弟？”苏彦一怔，不明所以。
　　“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家伙，长得怪机灵的。”
　　苏彦一想，大概他指的是阎瑾了，便笑笑道：“哦，你说小瑾呀，对。怎么了？”
　　“你是因为那个小子，才认为那两坛酒的来源是没有问题的吧？”凤翎盯着他。
　　苏彦心中微微一沉，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笑了笑，说道：“此话怎讲？”
　　凤翎说道：“那个小子似乎与燕子崖上的那个老道士是熟人呢。”他一面说着，一面盯着苏彦。
　　苏彦马上明白了，一定是阎瑾去燕子崖找封老道的时候被阅风楼的人盯梢了，只不过，不知道凤翎究竟知道了多少？他今日想怎么样？苏彦却不能沉思太久的，他只是略一思索，便说道：“是的，小瑾就是封道士推荐给我的，让我带他见识一下世面。”
　　“哦？那么，你又是如何与那老道士认识的？”
　　苏彦淡淡一笑：“还不就是你说的那两坛‘香云蜜’？我也上了燕子崖，本来也想找那老道士讨一坛来瞧瞧的，但是他就是不肯，说全给你了，已经没有了。我当然不信，后来还与他过了几招。就这样不打不相识了。”
　　凤翎盯着他：“你居然还跟那老道士过招了？”其实，他也早就看出那老道士绝不是普通的糟老头子。
　　“呵呵，随便过了几招。后来，小瑾上山了，那老道士嫌他烦，就要我带他走，还说，只要我把小瑾带走，就把那两坛酒的事情告诉我。所以，我自然就答应了。”
　　“所以，那两坛酒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彦淡淡一笑，说道：“嗯，怎么说呢，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不过，简单点，就是，其实那老道士本想把两坛药酒当作‘香云蜜’给你的，但又怕你会自己偷喝，浪费了那两坛上好药酒，所以，还是把真的‘香云蜜’给你了。还故意请你喝了半盏‘香云蜜’，让你知道‘香云蜜’确实适合女子饮用。然后，再在那家茶楼找机会把两坛‘香云蜜’换回了药酒。就这样。”
　　凤翎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来，你并不打算让我继续追究这件事情？”
　　苏彦迎着他的目光：“既然那两坛酒真的是为了王上与娘娘的安全而换的，那么，我想，此事就没有必要斤斤计教了吧？”
　　“你为何会相信他们？”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但是，你不打算告诉我？”
　　苏彦摇摇头，说道：“请包涵。”
　　凤翎叹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向远处，说道：“好吧。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了，但是，要把我辛苦赢来的两坛‘香云蜜’还给我，那么，换酒之事就算了了。”
　　苏彦一怔：“你还想要那两坛酒？”
　　“那是自然。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工夫和心力的。”凤翎瞪了他一眼。
　　苏彦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试着与那老道士商量一下。”
　　凤翎悠然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必须把那两坛‘香云蜜’还给我。”
　　三日后，苏彦提着两坛酒上了七星楼。
　　凤翎一把抢了过来，仔细查看，果然是之前的回纹坛身，而且坛口也是黄泥封。应该是了，他满意地笑了。
　　苏彦说道：“要不要开封尝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香云蜜’？”
　　凤翎白了他一眼，双手抱着酒坛，说道：“你还想蹭酒喝啊？我可全是为了送给娘娘的。除了娘娘，谁也别想骗我的酒喝。这一回，我要亲自送过去。”
　　苏彦哭笑不得：“你不尝一下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真的‘香云蜜’？”
　　“如果不是，那我还是找你要的。你逃不了。”凤翎冷笑一声。
　　苏彦只好苦笑，忽然说道：“说不定这也是一种药酒呢？”
　　凤翎淡淡一笑道：“你要给我下药那也罢了，难道你还能给娘娘下药？对了，王府里余下的那一坛药酒，你还是送还给原主吧，反正主上是绝对不可能再用了。”单就那“避子功效”就足以让司马浩云将其弃绝了。
　　苏彦只好闭嘴了。
　　凤翎把两坛酒整齐地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几案上，说道：“好了，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这几天的调查了。”
　　于是，苏彦便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
　　“据我们的内线所说，汉阳王府内应该是有地道通往外面的，但是出口和入口在哪里，目前尚不可知。”
　　“哦？”
　　“因为，最近司马浩飞似乎在王府内出现了，但是，却不是从正门或侧门进来的，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
　　苏彦想了想，说道：“也许跟以前陈家那个桂园相似，又或者与幽悦山庄相似。”
　　凤翎点点头：“很有可能。这样一来，从外面就很难找到入口了。只能从王府里面找到对应的出口，才能找到另一边的入口了。”
　　苏彦心想，不知道若虚谷之人是否知道？
　　“不知内线是否知道司马浩飞来找汉阳王说了什么？“
　　“他们是单独谈的，内线也只是在开始的时候上了一次茶。他们谈了半个时辰，之后司马浩飞就走了，是小六亲自送他出去的，从王府的侧门出去的，甚是奇怪。不过，汉阳王与那司马浩飞谈过之后，似乎很是担心，一直呆在书房里与小六商量。”
　　“那司马浩飞回到燕京之后，除了找汉阳王和驸马之外，还有没有找其他人呢？难道他就没有回他的慎王府看看？”
　　“我派去盯着慎王府的人没有发现慎王出现，想来，他为了隐藏踪迹，不敢出现在他的王府里的。”
　　“那也未必，他自己的地方自然是最熟悉的，而且，可能多数人都以为他不敢呆在自己的王府里，就自然会忽略那个地方，那刚好是隐藏的好地方。”
　　“你认为，司马浩飞如今正躺在他慎王府里的大床上笑话我们？”
　　“也许，他正躺在他的某位小妾的身上呢？”苏彦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说道，“并不是一定要从大家都知道的王府门口才能进门的。”
　　凤翎点点头：“有道理。”
　　“关于汉阳王府的地道之事，我会帮忙调查的。”苏彦又说道。
　　“好，不过，你的重心还是放在越王府为好。”
　　苏彦笑道：“那自然是我的重中之重，但是也不会妨碍我帮忙打听一下其他事情。”
　　凤翎笑了：“好，知道你有你的门路。”
　　“对了，汉阳王府以前的大管家名叫莫再文，如今不知在何处？据说，他以前可是九王爷的心腹，几乎很多事情都是经他的手安排的。只不过，自九王爷那件事之后，新的汉阳王似乎不太喜欢此人，后来，就不知所终了。如果能找到此人，也许，汉阳王府内的地道之事就可迎刃而解了。”
　　“莫再文？嗯，很好。”凤翎心想，这个人可以让汉阳王府里的内线先调查一下。
　　
　　离开阅风楼燕京总部，苏彦直接回了越王府的小院。阎瑾仍是赖在他的卧房里，此刻正趴在桌上鼓捣着最近忽然迷上的木刻。自从看到哥哥雕的小木猫之后，阎瑾便马上也吵着要学木刻了，还说一定要做得比哥哥好。
　　苏彦看着他那专注的模样，叹了一口气，真拿他没办法，这个弟弟如今是缠上哥哥了。
　　“小瑾，你最近何时去过燕子崖？”
　　“哦，哥哥回来了？嗯，前几日吧。”阎瑾头也不抬地说道。
　　“去做什么了？”苏彦慢慢地在桌旁坐下。
　　“去找了几根好木料。”阎瑾高兴地说道，“哥，你看看这些木头，是不是上等料？”他指着房间的一角。
　　苏彦顺着他的手一看，屋角果然摆着几根大小不一的短木，原来摆放着的放卷轴的大肚瓶被挤在角落里了。苏彦只好摇摇头，沉思着是不是应该给小弟另设一个木工房？
　　阎瑾一愣，急道：“哥哥，你觉得这些料子不好么？难道封伯伯骗我？他可告诉我这些木头是极好的。”
　　苏彦眼前仿佛出现了封老道那副不耐烦的表情，不禁笑笑，说道：“嗯，你还是初学，这已经是极好的了。”他的意思是说：就你这水平，还是不要浪费好木料的好，这些就算了。
　　不过，阎瑾没有听出他的意思，觉得哥哥也是认可这些辛苦找来的木料的，很是高兴：“那哥哥为何摇头？”
　　“小瑾，你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跟着？”苏彦微笑道。
　　阎瑾一怔：“什么？有人跟着我吗？”他武功底子虽好，但是年少，又很少出谷行走，实在没多少江湖经验。
　　“对啊，有人一直跟着你上了燕子崖呢？你不知道啊？”苏彦白了他一眼。
　　阎瑾大吃一惊，说道：“那可怎么办呢？封伯伯他们岂不是都暴露了？”
　　苏彦笑笑：“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你没发现，难道封前辈就没发现？那天你上了山，封前辈是不是很快就把你打发走了？”
　　阎瑾仔细想了想，说道：“怪不得，我说要找几根好木头，封伯伯就让曹师兄到后洞抱了那些木头给我，然后就要我赶快下山了，话也不多说两句。”当时阎瑾兴冲冲地抱着那些木头便下山回越王府了，根本没有留意到后面又已是多了一个人跟着了，一个本就是阅风楼的人，另一个则是曹师兄曹仁志了。曹仁志一直跟着他们，直到阎瑾安全地进了越王府，然后，他直等到那跟踪的人也离开之后，才回了燕子崖向师傅报告了。
　　苏彦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是了。”
　　“哥哥，你怎么知道有人跟着我的？是封伯伯说的么？”
　　苏彦摇摇头，说道：“是派人跟踪你的那个人告诉我的。”他想，凤翎的人只看到小瑾找那老道要了一堆普通木头，除了知道他们是认识的之外，也得不到什么重要信息了。
　　阎瑾愕然了：“那人既然要跟踪小弟，为何又要告诉哥哥？是不是那人是故意的？想看看小弟的修为么？那小弟岂不是丢了哥哥的脸？”他立时苦了脸，觉得自己真的很丢脸。
　　苏彦笑笑：“也没什么了。你自己知道丢脸便好了，以后可不能大意了。否则，一不小心，可能会误了素素姐姐的事情的。”
　　阎瑾惭愧地低下头：“是，哥哥。”
　　苏彦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说道：“好了，我也准备到燕子崖去拜访封前辈，你要不要也一起？我帮你在燕子崖再找几根木头吧？”
　　受到哥哥的安抚，阎瑾舒服了很多，高兴地说道：“好，我也要去。”
　　经过与封老道交换意见，苏彦便可确定，凤翎并没有真正了解小瑾和封老道等人的背景。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被凤翎知道他们与若虚谷的关系，那就真的是麻烦之极了。而凤翎是知道苏彦管着红英会的，他明白江湖中自有规则，他不能插手红英会的事情，所以，他就不便再追究了。至少暂时是这样，除非他又发现了更多的疑点。
　　当封老道听说凤翎仍想要回那两坛“香云蜜”的时候，倒也不恼，反而很高兴，看来凤翎还是很认同他所酿的美酒的。他甚至说道：“请大公子转告那位公子，若他下次还想讨要‘香云蜜’，便即管来，但是，需与老夫过几招。闻说他是京城禁卫军中用剑第一高手，老夫早就想和他讨教一番了。”
　　苏彦哭笑不得，只能漫应着，他可不想促成这场比试。
　　而为了避免若虚谷人出现在越王府附近而引起嫌疑，苏彦早在当日与白长老等人会面之时，就明确了，如果若虚谷有任何信息需传递给他，若非十万火急之事，不得直接送来越王府，而是送到一街之隔的华骏的㤗安堂。苏彦则隔日到㤗安堂一趟，或者吴乐每日到泰安堂去，把收到的信笺密函等取回越王府。而对于阎瑾，由于他已在越王府公开露面了，苏彦也不许他再公然出现在豪雅居了，以免有心人注意到他，从而引出与若虚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