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廉洁清官玉佐臣 曹州百姓苦难深

　　　
　　却说鸿都客难得清闲，来了几个官员吃酒，文明有礼，颇不讨厌，干脆慢慢品尝酒家的美酒佳肴，且听他们说什么，倒可以下酒，也只当是听白妞说书，倒也有趣。世事艰辛，生死却尽在官吏，鸿都客还真的不相信，这个满清官府还真的出了一位包青天，会办案，不要钱，百姓爱戴，治理的地方上道不拾遗，夜不闭户，那就真是见了鬼了，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若这个玉佐臣每年能在地方上少贪几千银子，也就是个好官了，不敢指望他在地方上做青天大老爷。
　　几个官人相互谦让坐下，老板已经很快给端上茶来，他们品着香茶继续聊天，一个道：“玉佐臣人是很能干的，却也太残酷了，他缉盗的手段让人心惊胆颤，听说一年里，死在他手里的‘强盗’竟然有两千多人，难道说都是强盗，就没有被冤枉的吗？”
　　一个道：“哪个庙里没有冤死鬼，我听说玉佐臣的政策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个，所以冤枉那个词没人敢说的，这就叫严打，地方上若不出一个强硬手腕的官吏，还不被这群暴民强盗闹翻天，却也不能责怪玉佐臣。”
　　一个道：“冤枉几个小百姓算不了什么，只要有政绩，就可以很快补缺。没听说过要想当官，鲜血染红顶子吗？”
　　“说的也是，如今这世道，没有好坏深浅，每个官吏都有一套自己的法子，我们也不必议论，公道自在人心。”一个官人道。
　　酒饭已经上来了，这几个官人开始吃饭喝酒，倒很客气，继续聊天，却也很有意思。
　　一个官人道：“我等吃着朝廷的俸禄，就要为朝廷办事，忠君报国，义不容辞，酷吏政治，外面看自然是好的，里面就难说了。诸位记得当年有个常剥皮在兖州做知府吧，手段非常残酷，剥人皮震慑强盗，后来人人侧目而视，再后来竟然让老百姓成千上万围住生生踏死，惨不忍睹。个个都想吃他的肉，想也咎由自取，却也令人胆寒。若老百姓不愿忍受，凭你科条再严，官吏再恶，军兵再多，却也无用，他等却如洪水猛兽，爆发就不可收拾。”
　　一个官员道：“兄长之言甚善，受益匪浅。玉佐臣虽说残酷，却也情有可原，事出有因。曹州地方民情着实可恨，兄弟不才，也曾在曹州署印一任，几乎每天都有盗案，养了二百名士兵，疲于奔命，却毫无办法，虽说捕快衙差也在地方上抓了不少强盗，却大都是老实的百姓，不少是给强盗看骡马的，或者就是给强盗做饭的，或者是看守仓库的，却没有几个是真正的强盗。强盗照样横行不法，想起这些事情，我就觉得玉佐臣大人还是个有本事的，他能让老百姓安居乐业，这就是最好的政绩。他能让强盗消声匿迹，这也就是能耐功劳，管他是怎么办的呢！相比之下，倒显得兄弟我无能之至。”
　　身边这位道：“以我之见，还是少杀人或者不杀人最好，谁不是爹娘生父母养的，谁愿意放着好日子不过愿意去做强盗？圣人都是以德治天下，没听说过用杀人的手段可以使国泰民安。常言道：乱世多法典，人命若草芥。再这样下去，只怕……”他不说下去了，但人人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都不再说了。
　　这几个官人说着话，吃着饭，虽然意见不一，却也不相互指责争论，各抒己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几个官员却也都是品行高洁之人，却职位不高，能力有限，对于官场之事也只是聊聊说说罢了。
　　酒足饭饱，几个官人会了酒钱，下楼去了，鸿都客却还未曾尽兴，继续品酒吃菜，咀嚼他们几个人说的话，倒也有滋有味。不知不觉，一瓶好酒给他喝完，却也没有感觉醉意，丢下一两银子在桌子上，却也未要找头，下了酒楼，回客栈休息，继续守株待兔。
　　却说这一天，鸿宾客栈来了一位鸿都客的熟人，进得客栈，问明鸿都客住房，直接就进来了，鸿都客正好在房内饮茶，品尝客栈老板送来的好毛尖，一见他，道：“什么风把兄弟您给吹来了？快快请坐，刚沏好毛尖，喝一杯。”说着就开始忙和。
　　此人名叫绍殷，却是个文人墨客，酷爱古籍，家中藏有很多古书，鸿都客本来文雅，曾去他府里拜访，二人却能谈得来，遂结为知己，却不知此人目下已经给宫保抚台大人聘为幕僚，在山东济南抚院供职。正在济南府，绍殷听闻鸿都客在此挂牌悬壶，遂来相访，也是惺惺相惜之意。
　　二人久不相见，这一见面，格外亲热，品着香茶，闲聊人间冷暖，江湖旧事，倒很开心，鸿都客本是性情之人，怎可怠慢知己？当下叫客栈老板弄几个精致小菜上来，二人要小酌一番。
　　鸿都客的高风亮节绍殷本已佩服，却也不客气，客随主便，二人推杯换盏开始喝酒闲聊。
　　绍殷道：“先生高才，况出身官宦子弟，何不以求上进，求取功名？却在此操此冷业，悬壶济世。虽说功名富贵何名道，若水月镜花，却也未免太高尚了吧？呵呵。”
　　鸿都客也笑，道：“高尚二字实不敢当，江湖郎中骗子居多，我鸿都客却也难免。呵呵，骗钱骗物，误了多少好人。鄙人并非好爱此道，并非有济世之心，原因却是性子懒散，不合时宜，只得靠此小聪明混一口平安生计。还有，若入官场，爬的高跌的重，一念之差，身败名裂是小事，乱世之中却也怕不得善终，岂不倒霉得紧，故把功名利禄之事都放在脑后了，根本不去想它。呵呵呵。”
　　绍殷道：“先生高论，获益匪浅，高明之至。昨夜在下和宫保大人吃便饭，大人对在下道：‘幕僚姚翁说走方郎中鸿都客是一个高名之士，学识渊博，品行高尚，通达人情，义薄云天，熟谙世事，我一听就喜欢，绍殷兄弟是否知道这个人？’，兄弟自然不愿意相瞒，也就给宫保大人说了我们的关系，宫保大人高兴地抓耳挠腮，马上亲自写下帖子，却让兄弟前来相请，意欲重用，这却如何是好？”
　　鸿都客一听，道：“哇！好事来了，别人苦苦钻营都得不到一个官，花钱都进不了府台大人的门，我一个走方郎中却给宫保看重，让兄弟前来相请，真的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呵呵呵。”鸿都客倒也有意思，自嘲大笑，倒也开心。
　　绍殷道：“兄长意思我已经懂了，但是，去见宫保一面也没什么不好，做不做事还不是兄长一句话，全凭兄长自愿。其实宫保大人人很好的，也很好相与，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
　　鸿都客道：“多谢兄弟美意。只是去见宫保，必须冠带，我却没有这个习惯，若便衣去参，就去去也无妨。”
　　绍殷道：“便衣，便衣，就依兄长之言。”
　　二人吃喝已毕，唤店家前来收拾，遂下楼一起去抚院衙门。
　　绍殷倒是殷勤，唤了两乘小轿，二人坐上，直接就奔抚院衙门而去。
　　鸿都客和绍殷坐轿到了抚台衙门，二人下来，进了府衙，绍殷却也很有面子，可见宫保甚为倚重，他把鸿都客带进自己的书房，然后去禀报宫保大人。
　　不到半个时辰，却见宫保大人亲自出来直接来到绍殷书房，鸿都客这才第一次看见这个权势很大却没有架道的宫保大人，却见：身材魁梧，相貌仁厚，没有凶恶之相，倒显得是个忠厚的长者，绍殷看见，赶紧迎了出去，二人见面，低低的说了几句话，宫保就走进书房来了。
　　鸿都客看见，不敢失了礼数，赶紧跪下道：“小民鸿都客参见宫保大人。”
　　宫保倒很客气，道：“先生，这是别人的书房，不必多礼，免礼请坐，我们聊聊，先生，我对你可是仰慕的紧。”
　　宫保做了，鸿都客也客气的坐了，绍殷站在一边伺候。
　　宫保道：“闻先生高才，今日相见，却是缘分，想请教先生一些事务，却不可推托。兄弟以不学之资，圣上隆恩，做了这个封疆大吏，却也惭愧得紧，名不符实，来到山东做抚台，一省之事甚多，很多事务并不顺心，事情多而难办，故但闻有奇才异能之士，无不笼络，忠君报国，义不容辞，幕僚已经请了不少，却也就是为了集思广益。听闻先生饱学之士，因此虚心求教，望不吝赐教。”宫保之语倒很虔诚，鸿都客感觉。
　　鸿都客道：“宫保大人的政声，山东一省何人不知？有口皆碑，没有别人说的。在下虽是个郎中，却也不敢昧心。”
　　宫保道：“山东民风强悍，却也不是问题，我却有一件事情请教先生。”
　　鸿都客道：“请教却万万不敢当，请大人问就是，在下若能为国为民出个小主意，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究竟宫保大人要说什么话？鸿都客如何对答，且听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