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煤窑主

　　人的一生经历总是会遇到不少特别困难的事情，总是会在你的记忆中留下难忘的记忆印象。这个世界和社会上的成功，都是为少数人准备的，大部分人的一生总会有无数的考验和困难，每个人的事业都是充满重重的坎坷，但是一个人，如果你在这个社会和生活面前被各种磨难所彻底地吓倒，并且放弃了努力，那结果完全可能更加不堪。你遇到的，其实都是在一生之中所无法避免的，这就是命运的考验和挑战。在东南省的煤炭行业，孙家平虽然是一个基层人员，但他的经历，则堪称东南煤炭的历史中少有的、在两种体制中奋斗都能取得实绩的传奇故事，他就是孙家平。
　　他的传奇并不是因为他曾是杜鹃岭煤矿的矿长，或者说是一个进入监狱的人员。而是在于他身上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他进入监狱、老婆离婚，并没有消磨他的奋斗意志，他始终是努力拼搏的状态，这点让无数人敬佩他。
　　孙家平六年后从监狱出来后，是李金焰将他接回到杜鹃岭矿，重新回到矿井安排孙家平正式工作是很困难的，李金焰就将他安排在老采煤区的私营协议队中，发挥他的专业特长，让他独自承包一个采煤工作面。这一点上李金焰是帮了大忙了。私营协议队的窑主肯定也要给现任矿长李金焰和原矿长孙家平这个面子。
　　孙家平很快就在杜鹃岭矿的各个协议队中脱颖而出。尤其他的采矿专业出身，而且对杜鹃岭的地质十分熟悉，这对矿长李金焰帮助很大。不少在生产和管理方面的好主意也还是孙家平提出的。实际上他成为李金焰在生产技术上的重要助手。孙家平的第一桶金就是在协议队赚到的。孙家平的协议队与其它协议队不两只之处是他对煤的质量、工作的安全以及职工的培训与与矿方保持一致，尤其是虽然孙家平这个人是因为业余时间为了钱给当地煤农找煤而将矿方的隔离煤柱指明煤农而出问题的。
　　但人的情况的确很复杂，有时候还不从单一的角度看人。比如孙家平与妻黄淑芸虽然离婚了，但并没有不管不顾，他还是倾力帮助。孙家平说“虽然不再是老岳父了，但总还是孩子的外祖父，他又没有其它亲人，该帮我还是会帮！做人不能无情无义呵。”他的老岳父因为身体肝区疼去体检，立即就确诊出严重问题，是肝癌。医生建议，如果能积极治疗，可能会延长不少时间，比如五到十年。但要花不少钱。望着老岳父无助的眼睛，孙家平一次就将自己手中的五万元钱交给了他，让他专门用于支付治疗费用。在九十年代初，这笔钱的数额不算小。大约相当于一个省属煤矿中层（科级）管理人员三年的收入。
　　当年孙家平出事的时候，县监察院也曾征求燕城矿务局对孙家平的处理意见。在研究对孙家平这个年轻杜鹃岭矿矿长的如何处理上，燕城矿务局的领导班子当时有两种意见。一种是有领导成员提出是否从轻处罚，看他的动机和原因比较特殊，一个矿长竟然要亲自下井为小煤干些找煤这样的小儿科的事情，说明孙家平的收入确实不高，可以肯定他平时在矿上各项分配中也比较本份，财务部门和审计部门都没有发现他有什么问题。而且孙家平的确对杜鹃岭矿的矿井建设有功，能不能考虑将功折罪。另一种意见是有领导成员说，我们党的纪律从没有将功折罪这一说，只能考虑是否从轻。但如果从轻，那么一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类似孙家平的情况出现，以后能否都做到个个从轻呢。因为为企业做出贡献的标准其实并不好掌握，一个人只要给一定的平台，谁会认为自己对矿井建设没有贡献呢？对党的纪律和国有企业的管理制度来说，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被认为或可以成为一个党员干部出卖技术资料和收受贿赂的合理理由。情不能大于法，这肯定是不能成立的。坚持组织纪律和矿井制度总是不会错的。结果对孙家平的处理一切就是公事公办了。
　　孙家平从牢狱中呆了六年。出来后，杜鹃煤矿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当年的老采煤工区也已经关闭。孙家平暂时也没有找到什么项目，但他毕竟也要生活，也要有收入才能过日子。他与李金焰商量决定重新回到杜鹃岭煤矿当年的老采煤工区去干复采，孙家平是当年采煤工区的区长，他知道当年片面追求高产量，对一些薄煤层直接就放弃了，现在煤炭资源这么缺乏，完全可以复采，而且都是浅层煤，通风也好解决，可以再继续接着干。
　　杜鹃岭煤矿的老采煤工区后来被人们称之为“金三角”。其实是就是因为它当年的繁荣。因为这里煤质好、煤价还低，短时间内就云集了大量的外来人员。主要人员当然是以采掘工为主；采掘工又是以外省工为主，主要是来自云贵川三省，少量是湖北来的部分想打工挣钱谋生的无文化的水灾农民。虽然其它各个枫林煤矿旧工区的关井也在按计划进度推进中，但已经废弃的杜鹃岭煤矿最早的采煤工区在孙家平的努力下近几年却很快就恢复了它以往的生机和活力。
　　在杜鹃岭矿的职工眼中，孙家平虽然当过区长、后又是矿长，并且有过人生仕途的失败，但他毕竟通过自己的能力，又已经发展成为小煤包工头。但孙家平办矿的资金有时也出现紧张，但他并不是向银行争取资金，而主要是依靠私人入股。他甚至还悄悄地吸收了矿井机关部门对小煤感性趣的管理人员和杜鹃岭煤矿各部门负责人的集资股份，这些工程技术人员大都信任孙家平。也想帮助他这个年轻的老矿长翻身。实际上孙家平在小煤历年的分红中也拿出不少利润来分给这些入股的工程技术人员。这些伙伴们入股的投入的资金大都已经回本，他们的确从中赚到不少钱，有的也继续放在孙家平那儿想继续得股份分红生钱获利。
　　杜鹃岭的老采煤工区因为煤炭的生产和发展，快就成了一个三不管的小社会。之所以会有三不管的问题，主要原因是国有煤矿的退出。同时这里边土地都归属了当地；而当地乡镇距离此地遥远，这里也就成为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三是以孙家平成为小煤窑主后，他本身对这个地方有绝对的控制力。几年下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乡镇也因此省心不少。老采煤工区生产的“筛矸煤”的利润很高，一吨优质煤卖给当地前来收购的煤农，至少都在200元上下。一些原杜鹃岭煤矿采煤工区的退休老工人中干脆就重操旧业，干起了“筛矸煤”营生。当地村子的煤农也围绕这些资源动起了脑子。矸子山的矸子，在过火烧透研磨之后，可以作为水泥厂的合成料，很值钱。因为各类三教九流的人都在这里汇集，小商店、小酒巴、农家乐菜馆，甚至打着各色掩护的店铺——卖春的场所也应有尽有。外地人到老工区来寻工的以单身汉为主，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往往受不住单身的孤独与无聊，又把用汗水和艰苦劳动赚来的钱送到了以外地来的暗娼的床上。这也是老工区被称作“金三角”的主要原因之一。其实人们对孙家平这近二十年的人生奋斗来看，对他的突出的才干是敬佩的、是将他当作有本事的人才来看待的。虽然他曾经摔过跟头，但孙家平依然是成功的。孙家平现在个人一年的总收入一项，往少说绝对不会比一个处级干部收入少；往大数说，甚至可能还会多出几倍。如果再加上他自己对其它接受他技术指导的小煤窑的股份的分红的收入，他完全就是个成功的民营资本家了。
　　从人性的角度看，孙家平其实本质并不坏，他是个很重信义的人。这与他的家庭文化和教育背景关系很大，他父母都是县一中的老教员，他是老师之家出身。杜鹃岭矿区曾流传孙家平为一个外来的农村少妇主持公道的事情。这个中年妇女是一个小煤矿工从外地拐来的，她在与这个四川矿工同居了一年之后，竟然没有得到这名矿工的一分钱。这名中年妇女跑到一处山崖上要跳崖，孙家平闻之叫人拦回了这名妇女。但四川矿工还蛮横无理地说”爱跳不跳是她的自由！”这让孙家平不高兴了，他叫来这名女人和四川籍工人，问过女人的想法，给这名四川矿工两个选择，要么立即卷铺盖走人，要么立即支付和赔偿她最低的生活和劳务费两万元。“你真以为天底下还有免费陪吃陪睡陪还帮干家务的女人？你这是欺人太甚！给我们本来就名声不好的人丢大脸！”四川矿工对孙家平是敬畏的，矿工知道，在这块土地上，是孙家平说了算。如果得罪了孙家平，在这一带小煤窑，他就别想再干下去了。孙家平一句话就可以让他滚蛋！他立即照着孙家平要求办了，支付给她两万元。
　　政治处宣传干事肖如坤与孙家平是在七十年末的一次矿区基干民兵排的训练中结识的。当时孙家平是刚刚分配到矿的年轻技术员，肖如坤则是一个采煤工。两人在训练的战壕中趴着聊天。肖如坤基本进行不瞄准练习。但在结束时的实弹射击和投弹的训练中，肖如坤的成绩让他刮目相看。肖如坤夺得了5发百米48环和投弹65米的好成绩。肖如坤告诉孙家平，自己曾经是校学生田径队的铁饼运动员，少儿时就有“弹弓王”之称。这让孙家平对肖如坤有很深的印象了。当时负责基干民兵排训练的杜鹃岭煤矿人武部部长郑义禄将一个双喜牌钢精锅奖励给了肖如坤。后来肖如坤报名参军还被别人走了后门给挤掉了，否则按肖如坤的勇猛性格，真的参军参加了对越反击战，也就可能会多一名叫肖如坤的烈士。
　　孙家平十分热情地邀请已经是燕城矿务局政治处宣传干事的肖如坤到他的老采煤工区自己办公室的二楼喝茶。孙家平的接待室和办公室在二楼，由打通的两个单间组成，门口就是一组钢架梯子，走上去就像登上一艘船。当年肖如坤就是采煤工区的采煤工，他对孙家平说“采煤工区当年并没有这样一栋楼”“这是后来我自己出钱出材料和组织工人自己盖的。比较方便也比较卫生！”。这是一组两层十多间组成的红砖两层楼，一层主要是小煤工人的食堂和宿舍。孙家平吩咐新婚妻子陈丽婷从冰箱中取出最好的茶叶，陈丽婷拿了两次，孙家平都说不对，陈丽婷有点光火地大声向他喊到“那你自己来拿！”孙家平有点抱歉地对肖如坤说“女人的坏脾气都是男人惯出来的，谁叫咱们无能呵！”肖如坤笑了，说这个社会还有什么人会比民营企业家更风光、更实惠呢？肖如坤告诉董家平和陈丽婷，说自己有一个朋友的好友，放着东南省政府的一个部门的厅长职位都不干，下海到一家民企当老总的事情，也就是拿个四十万的年薪而已。孙家平说，这事情也才听说，但没想到他还是你朋友的熟人。肖如坤告诉他，自己当年从杜鹃岭煤矿出去后，因为没有文凭在机关还被下岗，是这个朋友要出手帮助自己调到地区的一家日报社去当摄影记者，当时这个厅长还是地区的副专员，三个人为此还专门聚在一起。结果因为肖如坤不是干部身份，单位也不会开出商调函，这事情就没有办成。后来这位副专员去了省里任职厅长，不久他因为的父亲生病，但他作为一名厅长，边给父亲看病的钱和在城里买套给父母住的房钱都凑不到，厅长思前虑后，就下海了。
　　正聊着，孙家平的妻子陈丽婷已经将泡好的茶端上来了，“真是好茶！”“是朋友送的，据说要两千块一斤。不是老朋友我舍不得拿出来。”孙家平这话让乔子坤听了挺感动的。孙家平也询问了肖如坤在燕城矿务局的工作和收入情况，他对肖如坤说“你这点收入也就是我一年的茶水钱。但在杜鹃岭煤矿出去的人员中，能得到这种职位的杜鹃岭矿的员工还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