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二十三
　　
　　这天，高晓峰正和华中农学院的老师们在猕猴桃园培植种苗，大伯高大山兴冲冲地来了，他老远就嚷着说∶
　　“晓峰，你说邪呼不，这次村委换届又出了妖蛾子，说什么要搞海选，任凭什么人，只要你想选都可以参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啊？！您说的是真的？”
　　“嗯哪，难道你大伯还说假话不成？这不，市里派的工作组都进村了，工作组还能说假话？人家工作组说咱们黄土坳村是远近闻名的特困村，为了尽快改变山村的落后面貌，市里经过反复考虑，作出了在黄土坳村进行自荐海选村官试点的决定，说只有海选才能突破现状，只有竞争才会出能人，有了能人才有好办法，方法对头特困村才有出头之日。不信？你去看看不就成了。”
　　“是吗？那感情好，咱黄土坳总算有希望了！”高晓峰心里明白，这是市委李书记在兑现承诺，是李书记在为我出场打闹台，为我搭建一个平台，后面的事就靠我自己去争取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个东风就是要选择好一个竞选搭档。他在心里盘算，这三年来，自己一直在留心考察，觉得儿时的伙伴肖佑华比较合适，他是一个刚中带柔的人，初中毕业那年，他和自己一起响应中共中央关于学习邢燕子、董加耕的号召，回乡务农，立志为改变家乡面貌贡献青春，可惜那时是庸人当道，纵有经天纬地的才能，没有人尝识也是白搭，一气之下我俩跑去当兵，他因身体原因兵也没有当上，后来文化大革命两派斗来斗去，根本没有心思去改善村民生活，他空有改变家乡、建设家乡之志，有力没处使，后来也就冷了心，这几年凭他的本事，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也发了一点小财，可他心有不甘，二十多年来，无时无刻不在为改变家乡面貌着想，每每回家时与之交谈，还是初心不改，常恨不能为家乡尽一分力，前些时与他谈起黄土坳的长远规划，他很感兴趣，有合作为家乡服务的意向。再就是在部队干了五年的退伍老兵陈刚，中共党员，在部队是一个优秀空降兵战士，能吃苦、有干劲，为人正直、乐于助人，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晓峰，如果真的搞海选，你的计划看来有着落了，大伯为有你这样的后生高兴，不过光你一个人独打鼓独划船，那是不行的，你得组一个班子出来竞选，有了班子，你的方案才能落实，不知你考虑好了人选没有，如果考虑好了，不妨说出来大伯给你参谋参谋。”
　　“大伯，您说的没错，没有自己的班子，再好的想法也是白搭，到时候扯的扯上移，扯的扯下移，尽扯皮，什么事也办不成，因此必须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好班子。这个问题我三年前就考虑了，通过三年来的考察，我觉得副主任的人选非肖佑华莫属，妇女主任但小娟比较合适，前年刚退伍回乡的陈刚可胜任治保主任一职，您老看如何？”
　　“好！有眼光！是一个能干事的班子！”高大山高兴地说。
　　“大伯，能过得了您老的法眼，想必这人选还行，那我就开始组阁了，今晚就把他们找来，商量有关竞争事宜。”
　　“行！是该早些筹备，凡事有预则立，何况是组建一个打江山的团队呢，不统一思想哪能行？”
　　是夜，高晓峰在自己的窝棚里召集肖佑华，陈刚和但小娟一起商量组建竞选村官的团队，当他说明意图时，一下子点亮了他们心里的那盏灯，心里一下子敞亮了，忽然明白了高晓峰为什么放着公安局副局长不当，跑回来经营荒山的意图了，他们感慨，他们兴奋，看到了希望，觉得有了奔头，决心齐心协力大干一场。
　　他说“各位，今天把你们请来，就是商量参与村官竞选的事。我高晓峰之所以辞去公职回来搞荒山开发，就是为了这一天。当初我与市委李泓书记有一个约定，以三年的期，我用三年的时间积累经验储备资金，三年后市委为我创造一个机会，在黄土坳村进行竞选村官。今天市委李书记兑现了他的承诺，在黄土坳村进行村官竞选。下一步是我该向市委兑现用三到五年时间打造一个富裕幸福的黄土坳村的时候了，今天请你们来就是搭班子，我知道你们都有一颗为家乡人民造福址的心，也有干大事的能力，不过，我在这里有言在先，我们共产党人不是要当官，而是要为民服务，我组建的这个团队，是一个特别能吃苦，一心为村民的团队，是一个舍小家为大家，公而忘私的团队，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有没有兴趣加入这个团队……”
　　肖佑华与高晓峰是一起穿开档裤长大的发小，一起上学又一起回乡，本来立志学习邢燕子、董加耕改变家乡面貌的，因为大队头儿们嫉贤妒能，不给他们提供施展才华的平台不说，还时时打压给穿小鞋，他俩空有报效家乡之志，毫无施展志向之地，一九六八年征兵工作一开始，俩人只好相约一同入伍，可他体检没通过，这些年来，看到外面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黄土坳却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他心里就窝火。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改变家乡面貌的紧迫感也越来越强，早几年也曾参选过村官，无奈实力不如人，空有为家乡服务之志，总是找不到用武之地，这几年在外面混得有几分人样，表面上风光得意，其实心里老不是个滋味。
　　他听了高晓峰一番话后，感慨万分地说∶“晓峰啊，这么多年了，你千辛万苦上过战场，流过血，立过功，当了官，还是初心不改啊！想当年，你我立志学习邢燕子、董加耕干一番事业，运用自己之所学，用知识去改变家乡的面貌，可惜不如人愿，空有报效家乡之志。三年前，你辞职回乡那阵子，好多人说你是钻到钱眼里去了想发财，只有我知道，你是为实现理想积累资金，为改变家乡面貌摸索经验，小人焉知鸿鹄之志，我早就说过，你绝非池中之物。三年过去了，开发荒山你成功了，业也创了，钱也有了，现在终于等到了为家乡出力的机会了，从听说市里在黄土坳搞海选村官试点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来一搏，我肖佑华你是知道的，这些年来我虽说是沉默了，但不沉沦，落魄了，但不丧志，当初的赤子之心没有变，为家乡作贡献的初心没有变，这几年我也储备了一些人脉，积累了一些资金，也有为改变家乡面貌一搏的愿望，我看你组建的这个团队是一个志同道合的团队，我肖佑华当仁不让，决心跟随你奋力拼搏，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肖佑华在所不辞！我相信，有你高晓峰这只领头雁，黄土坳就一定有希望，……”
　　陈刚拍着胸脯说∶“晓峰哥，我以一个军人的荣誉起誓，流血、流泪，初心无悔！当初，为了高空一跃，早就把生死置于度外，今天，为改变家乡面貌，何在乎得失？我陈刚在这里立下誓言，誓与各位同心同德，奋力拼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是一个共产党员，不能像赵一曼、刘胡兰那样为革命献身，但我也有一颗火红的心，为家乡人民谋幸福一直是我的夙愿，过去是报效无门，现在机会来了，我但小娟绝不会坐失良机，决心和大家一起并肩战斗，不获全胜决不收兵！”但小娟说。
　　“好！既然大家都志同道合，那我就先谈一下我的竞选方案，来一个抛砖引玉。从黄土坳村的实际出发，我们这里是七山两地一份田，长年缺水望天收，历史证明在黄土坳搞小农经济是没有出路的，以个人之力谁也抗拒不了天灾，年成好的时候勉强能有一碗饭吃，遇到灾年，别说吃饭，连吃的水都没有。这么多年来，最好的时候是人民公社那几年，因为修了八角坳水库，用水的问题基本解决了，虽说比不上外面好的地方，村民们也基本上保证了可以度日的口粮，自从实行联产承包土地分到了农户，水库没有人承肩了，就那么两年功夫，水库的堤坝就垮了，又回到了望天收的状况，粮食没收成，人也没水吃，整个村子一片破败景象。我认为，我们的宗旨是让整个村子富起来，让老百姓过上幸福生活，就必须闯出一条新路来，既不能回到大集体，也不能如此一盘散沙。我认真考虑了黄土坳的情况，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公司化集约经营，以开发荒山为抓手，逐步实现村民以土地入股，变农为工，力争在三年内实现脱贫致富……”
　　“我赞成晓峰的观点，我们黄土坳的特点就是山多，并且还是那不长林木尽长草的荒山，过去也尝试过种植果树和经济林，但因为严重缺水，栽种的苗木就没过过夏天，不到六月就全干死了，一来二去就死了心，当时大集体都没办法，现在个人更是只能望洋兴叹了。黄土坳解决不了这荒山问题，仅靠那少得可怜的田地永远也不可能脱贫。我们的着眼点很明确，就是要向荒山要财富，解决荒山问题，就是黄土坳村的牛鼻子，牵住了这个牛鼻子，致富就有希望。历史证明，解决这个问题靠个人单干不行，必须依靠集体的力量，才能训服这条牛。公司化集约经营是个好办法，可惜我们这个地方一穷二白，哪里去筹备启动资金……”肖佑华说。
　　“启动资金不是问题，我这几年也积累了四百多万，一期开发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现在谈具体事我觉得还为时过早，当务之急是统一思想，以最大的诚意去争取村民的支持，能竞争上岗才是根本问题，心情再好，计划再周密，资金再雄厚，竞争不上都是罔然……”
　　“对！我们当前最主要的任务是确保能竞选上。我认为最起码有三个有利条件，第一、村民有脱贫的迫切愿望，希望有优秀的领导人来带领他们脱贫致富；第二、高晓峰是黄土坳村最优秀的人才，当过兵，在部队当过营长，回地方又当过公安局的副局长，在村民中有良好的口碑和很高的威信；第三、高晓峰有开发荒山的成功经验，黄土坳村村民有目共睹。只要我们深入到群众中去做好宣传发动工作，在竞争中脱颖而出是没有悬念的……”肖佑华分析说。
　　陈刚接过话头说∶“佑华哥分析得对，我们的确有别人无法比拟的条件，但别忘了，现在的村官工资由财政列支了，好多人打被脑壳住里钻，特别是既得利益者，哪有可能轻易退出？再说，现在农村房头宗族势力和黑恶势力大得很，我们这些人与那些人比，毫无疑问是处于劣势的，老百姓固然穷则思变，可这些年的改朝换代都是换汤不换药，他们也麻木了，我们还是要有心理准备的好。为了确保竞选成功，我们必须深耕基层，做好深入细致的宣传发动工作，我建议采取分片包干的办法，与群众交心谈心，不漏一户，不漏一人……”
　　高晓峰把手一挥说∶“好，按陈刚的意见办，从明天开始启动竞选程序。”
　　
　　高晓峰知道，竞选班子成员的人品是第一位的，班子成员在老百姓心中的份量决定了人心向背，现在确定的这几个班子成员在群众中的印象是正面的，是大家公认的正人君子和能人，完全可以获得大多数村民的信任。只是按规定村委由五人组成，目前已确定了四人，尚还有少了一人，他反复考虑，觉得马天明比较合适。马天明是一九七一年原公社耕读中学高中部毕业，在黄土坳小学当过几年民办教师，后来因为家庭负担重，民办教师那点补贴无法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而辞职回家务农。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家禽家畜养殖有研究，他不但用科学方法养殖禽畜，而且对治疗禽畜疾病无师自通，是黄土坳有名的养猪状元。只是这几年凭他的一手绝活，在黄土坳成了首屈一指的富裕户，要做通他的工作出来为村民服务，只怕要费一点口舌。高晓峰认真地分析了马天明的情况，觉得他为人正直乐于助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这一带的义务畜医，无偿为村民服务，就凭这一点，只要工作到位，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高晓峰打定了主意，哪怕是三顾茅庐，也要把马天明请出山。这天晚上，他亲自登门拜访，马天明热情地接待了他。
　　“啊呵，我说今天一整天喜鹊老在门口的树上叫呢，原来有贵客临门，稀客、稀客啊，来、坐、坐！”他顺手拖过一把椅子，接着为高晓峰倒了一杯茶。
　　“稀客谈不上，说老实话，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看你说的，乡里乡亲的，何必客气？有话你直说无妨。”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话直说了。其实今天是来请你出山和我一道竞选村官，为村民做点有的事……”
　　“哎呀一一，你说什么？！竞选村官？我没听错吧？你一个大营长出身，连公安局的副局长都看不中，能看得起一个比芝麻粒儿还小的村官？再说你现在是功成名就了，又是百万富翁……”
　　“话可不能那么说，不是看得中看不中的问题，关键是不忍心家乡父老乡亲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问题，我是喝山里水长大的娃，总得为家乡父老做一点事吧？别看村官芝麻大的官，露水般前程，可它是家乡发展的火车头啊，我不干，你不干，那些胸无大志自私自利的人想干，黄土坳还有希望吗？”高晓峰有些激动地接着说∶“是啊，你们都不理解，我为什么要放着现成的公安局副局长不当，跑回来栽猕猴桃种五指毛桃和养山鸡？现在我不防告诉你，之所以做这些，就是的了先种先试模索经验，将来为改变家乡面貌作贡献，现在经验有了，资金也筹备得差不多了，市里又在咱黄土坳搞自荐海选村官试点，我为家乡作贡献的机会终于来了，你说我会放弃吗？……”
　　马天明这下明的了，他高晓峰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原来是早有预谋，他越发想不通了，他一个当过营长的人，连公务员都看不中，为什么死盯着这么一个不入品的村官呢？村官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他越想越糊涂，不解地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何苦？老弟，你睁开眼睛看看吧，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外面的世界精彩得很啊，人家过的那日子滋润着呢，哪像咱们黄土坳？几十年了，还停留在老地方，村子越来越衰败，山上树木越来越少，稍为有一点能耐的人都走了，如果还任其下去，只怕再过几十年也脱不了贫。古人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你我都是喝这山沟沟里的水长大的，能看着乡亲们受穷而无动于衷吗……”高晓锋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动情。
　　高晓峰的话好像往他心海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沉寂得太久、太久的一潭死水随之泛起了涟漪，干涸的心田似乎融进了一掬甘甜的雨露，沉睡的良知骤然苏醒，责任感油然而生，狠了狠心，终于答应了与他一起搭班子参与竞选。他见马天明肯出山参加他组建的团队，霎时开心的笑了。
　　马天明见他天真得像个孩子，便忧心重重地对他说：“晓峰，不是我给你泼冷水，这地方上的事我比你清楚，对山里人的脾气我比你了解，咱们这黄土坳可不比山外，这里的山民没见过世面，目光浅短，人心复杂，房头宗族观念严重，弄不好就会被人操纵，咱们不可掉以轻心啊。照说这村官本不算什么官，可这顶帽子一旦戴在某些人头上，那就成了土皇帝，虽说谈不上作威作福，却也能一手遮天。过去拿一点补助，当不当那个村官还无所谓，现在拿财政工资，争起来就打破脑壳。你现在去竞争，不是明着去夺人家的饭碗吗？那些既得利益者能善罢甘休吗？说不定还真有打破脑壳的时候呢！”
　　“好了，好了，别危言耸听好不好，我就不信，选个把村官还那么复杂。”他不以为然地说。
　　“好，不说了，还是让事实来说话吧。”马天明本来还有些话想说的，见他那不以为然的样子，只好把话打住了。接下来高晓峰向马天明通报了他草拟的竞选提纲和第一轮的竞选演说稿。
　　马天明听后深受鼓舞，觉得是一个很好的设想，按这个路子走下去，要不了三、五年，黄土坳就会大变样。就奔高晓峰为黄土坳规划的蓝图，他决定义无反顾地参与这个团队，为乡亲门拼命一搏。
　　竞选团队顺利组成了，团队成员也按分工开展了片区的宣传发动工作，整个竞选工作正有序进行。
　　自荐一开始，各路人马便纷纷出山，有想改变贫困面貌放手一搏的，有维护既得利益的，也有打浑起哄的小浑浑，林子深了，什么鸟没有呢？而真势均力敌的却只有高晓峰和现任村官宋冰清，其他的充其量也只能是戏台上打小旗的小喽罗，没进正戏之前胡乱吆喝一阵子，动起真格的来就会销声匿迹。不过，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还是有余的，他们之中有的企图凭有几分蛮力吃得住人，捞个一官半职，有的拉帮结派搞房头把水搅浑，企图渔人得利，山村的空气也因此而紧张起来。一时间，大有诸侯混战之势，族群矛盾突起，小小的山村派系林立，文革时那种乱象又突然笼罩了山村。
　　初选还没开始，竞争就进入了白热化。原任村党支部书记兼村主任宋冰清是山村的大姓望族，兄弟五个红黑两道齐全，加上各组组长中亲信颇多，占尽了地利人和。如果没有高晓峰这个对手，就是有市里的工作组，在黄土坳这个穷山沟里还不是他说了算？村官这顶帽子谁有那个本事从他手中抢去？现在不行了，有了个高晓峰，恐怕一手遮不住天了。他这几天很恼火，心想：自己再干一届就满三届了，根据县委组织部的文件规定，任满三届村官就可以享受退休补贴了，后半辈子就可以衣食无忧了，现在搞什么海选，不是明着撵我下台吗？如果与高晓峰同台竞选，那不是山鸡与凤凰比美吗？人家的头上有转业军官、优秀民营企业家两个耀眼的光环，在人品、德行和知识结构上都远远超过自己，叫我怎么和人家竞争？不要说竞争，只怕连初选都通不过呢……，哼，好歹我在村里混了这么多年，大多数党员都是自己一手培养的，各组组长、会计也都是我的人，关键时刻他们还是会向着我的，真的要我下台，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按照海选的步骤，初选之前首先是成立一个公正的选举委员会，工作组让宋冰清提一个方案。宋冰清一想，好哇！这不是要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吗？他在心里暗自欢喜，他正在担心初选过不了关呢。如果初选过不了关，竞选资格就等于被取消了，不能成为候选人，你有天大的能耐也是枉然。现在好了，让我提出选举委员会组成人员的名单，那不等于说给自己提供了一个拼凑班子的机会吗？有了自己的班子，何患票源不足？何患初选不赢？全村六百多张选票，哪一张不是在他们手上过把？到时候选票上打谁的勾，还不是我宋某人的嘴巴一努……，他喜孜孜地盘算着，把亲信一个个地反复衡量、比较，最后拿出了一个既可以见得观众，自己又能放心的盘子。他按照工作组的要求，提出了以第六村民小组组长任华民为首的七人名单。
　　他之所以提出由任华民出任主持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大多数人眼里，任华民是一个原则性强，爱好打抱不平，并且人缘关系很好的人，群众关系和领导关都能顺利通过。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任华民是自己这些年苦心经营的暗桩，表面上常跟自己唱点反调，暗地里不但能摆平自己的对立面，而且还能得到敌对势力的信任。选举委员会有他谋划，出线绝对没有问题。
　　正如宋冰清所料，他提出的名单工作组经过了解，觉得还算公正，特别对任华民更加信任，被任命为选举委员会的召集人，选票由他保管分发，监票唱票也是他唱主角。选举委员会成立当天晚上，宋冰清在镇上的“夜巴黎”开了一个包间，请选举委员会的一帮子人潇洒了一回，最后向任华民和几个哥们面授机宜。说：“老弟，这次全靠你了，你我都知道，讲真枪实弹的竞争，我是没法与高晓峰比的，现在好了，有你主持操作，我的心里的那块石头就下了地。不过，你千万要注意策略，初选时黑票不宜过多，只要确保我的选票过线就行了，鳌头让他去占，给他根糖指甲嗍，这样一来既可以麻痹对方，又有利于你们选举委员会的清正……
　　任华民连忙说：“老大，我听你的，只是这选举，我可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啊，该怎么操作，你得教我……”
　　“唉，你这个人哪，叫我怎么说你呢？就那么几张选票，又不是什么高科技，脑子不能多转几个弯？这么说吧，最简单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比方说吧，你总有几个亲戚朋友吧？亲戚又有亲戚，朋友又有朋友，把他们发动起来不就解决问题了？再说，如今外出打工的人比在家的还多，随便冒充他几个，天知地知自己知，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当然，该走的路还是要走抻，不能给人家落下话把儿。工作组不是宣布了海选的方案吗？你们就照葫芦画瓢，按他们的要求去做，至于咱们的事嘛，是见不得阳光的，得私下里秘密的做，也就是人家常说的秘密串连……”
　　经过宋冰清的一番传授，任华民和几个哥们心里就有了底，当场就进行了分工，任华民历来是支不出水的桨，口碑比其他人好，这次还唱黑脸，继续扮演刚正不阿的黑包公，秘密串连的事由其他几个去搞，万一有个不测，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第二天海选就进入了实质阶段，工作组在村小学的广场上召开了一个村民大会，自荐的候选人一个个粉墨登场，发表自己的施政演说。
　　第一个登场的是宋冰清，他不愧是老村官，发表演说是他的拿手戏。他话匣子一打开，顺口就是一套一套的，大问题套小问题，小问题又有一、二、三、四，首先，他口若悬河地往自己脸上贴金，从他上任第一任村官讲起，一讲就是十年，把自己吹成了一朵花，在他口中，黄土坳村也成了富得冒油的先进典型，似乎比华西村还华西村。当谈到今后的施政方针时，他则大谈特谈两个坚持，尽喊一些空洞的政治口号，到会的村民三个一堆五个一伙地窃窃私语，谁都看得出来，村民们对宋冰清似乎很反感。
　　第二个演讲的是高晓峰，他从容地走上讲台，向台下的村民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开始了他的演讲。
　　他说：“尊敬的父老乡亲们，我高晓峰是您们看着长大的山里伢，你们可能对我的举动不能理解，放着城里舒适的公务员不当，干得有声有色的私营明星老板，忽然跑出来争还没有芝麻粒儿大的村官，不是吃牛肉发马疯吗？的确，我的举动是超出了常规，就连我儿时的好友、如今的搭档都不理解，可我今天郑重地告诉各位，我之所以出来竞选这个村官，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也是志在必得的。乡亲们，这黄土坳的群山峻岭隔断了通往山外的道路，也隔断了我们的视野，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山外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生活太精彩了！可咱们黄土坳呢？直到如今还在原地踏步，村子越来越破败，山上的覆盖越来越少，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苦。我是喝这山里的水长大的孩子，看到乡亲们在贫困线上挣扎，这心里就像有千万只鹰爪在撕扯，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我觉得是该自己站出来服务桑梓的时候了！在这里，我向乡亲们郑重承诺，我当选后三年内办成三件实事，第一件是解决村民饮水难的问题，咱们黄土坳自古以来祖祖辈辈饱受饮水难的煎熬，雨水好的年成冬天也要断水十天半个月，要是遇上了旱灾，粮食颗粒无收不说，乡亲们吃水就更难了，不是到上十里外的八角坳挑水，就是靠消防队送水，吃水比吃油都困难。我打算把解决饮水难的问题作为头等大事来抓，力争抢在旱季来临之前见成效；第二件是开发荒山，乡亲们都知道，咱们黄土坳是七山二地一分田，并且都是些光长草不长树的荒山，过去大集体时也在荒山上栽过果树，可是因为严重缺水，栽种的苗木全死光了，咱们黄土坳如果解决不了这荒山的问题，就不可能致富。这几年来，我搞了先种先试，取得了成功的经验，我准备用三到五年时间，把荒山变废为宝；第三件是大力发展家禽家畜养殖和高山有机蔬菜生产。用三年的努力，确保村民人均年收入达到机关中层干部的收入……”
　　肖佑华早已看过高晓峰的演讲稿，在他看来，赢得村民们认可是不成问题的，今天高晓峰又是发自内心的激情演讲，觉得肯会赢得一片热烈的掌声，没想到村民们还是那么漠然，还是那么无动于衷，好像对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似的，仍然还是三、五成堆地窃窃私语。本来对村民们对选举的冷漠是有思想准备的，但如此场面却是让人始料不及。他细想想，觉得实在也怪不得乡亲们，这些年弄虚作假的选举和自食其言的承诺的确伤透了乡亲们的心，村官换了一茬又一茬，上任前说得水点得燃灯，上任后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折腾了几十年，谁当村官都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可这次是海选哇，给了你当家作主的权利，怎么还是这么事不关己呢？如此下去，黄土坳还有奔头吗？他不禁对高晓峰的胜选又多了一份担心。
　　宋冰清和高晓峰是这次自荐竞选村官的重量级上物，竞选演说也是重头戏，除了他们俩个人各自正儿八经地发表了个把多小时的施政演说外，其他的参选人基本上都是三言两语，空喊了几声口号就算了了事，一天的会不到半天就开完了，本来还要组织村民分组讨论一下参选人的施政纲领的，工作组一看，村民们全是那种麻木不仁的态度，也只好草草收场了。工作组认为，这里的群众还没有发动起来，下一步的重点是深入到群众中去做好工作，不然，海选就失去了意义。
　　接下来几天，工作组和选举委员会分头到各村民小组开了不少会，也单独找人谈了不少话，工作组估计群众也发动得差不多了，就和选举委员会的委员们一起逐组、逐组地进行初选投票，花了三天时间，初选结果出来了，高晓峰得票最多，宋冰清第二，两人几乎是势均力敌，其他的参选人都没过线，工作组和选举委员会经过研究，决定高晓峰和宋冰清的竞选团队进入下一轮直选。
　　
　　高晓峰认为初选夺了冠，下一步就可以稳操胜券了，便把主要精力用到制定当选后的施政方案上去了。肖佑华是深知宋冰清为人的，按照他的性格，是绝不会甘居下风的，直觉告诉他，真正竞争的闹台还没正式敲响呢，怎么可以躺在初选的得票率上睡大觉呢？高晓峰是出了名的犟牛，他一旦决定了的事，是不可能改变的，现在说什么他也是听不进去的。肖佑华也无能为力，其他团队成员就更是没辙子，只好用心帮他盯着，各自做好份内的事，谁叫他们答应做他的搭当呢？
　　接下来的情况果然如大出意料，初选一结束，宋冰清就展开了他的强大攻势，红黑两道全上阵，红道收买人心普遍开花，黑道拔钉子重点出击。红道他占尽了优势，选举筹备小组是他的人，各村民小组的组长也是他的亲信，开展工作名正言顺。白天，他们走村串户，采取小恩小惠的手段拉拢村民，并许诺说，凡是投他票的，每票补发误工费一百元，外出打工回来给他投票的发给来回路费，误工的发给误工费。他这补发误工费100元太有威力了，要知道城里机关事业单位的科局长一个月工资还没有那么多呢，山里村民没见过世面，小农意识特别浓厚，哪里经得住蝇头小利的诱惑？加上这么多年选举的经验，村民们算是看透了，那些村官们都是些忽悠死人不抵命的主，竞选时说得水点得燃灯，当选后什么也不管，你一个小老百姓能把他怎么样？历朝历代什么时候不是当官的说了算？手上这一票能有什么用，投给谁不是投？投给谁又不是老一套？管他谁当官呢，你牛打死马也好，马打死牛也罢，我照样是农民，像鸡一样，一天不爬就得饿肚皮，如今是你来求我，好啊，你谁给的好处多，我这一票就投给谁，不捞白不捞，捞了没白捞，得点什么总比不得好。村民们见有人肯发误工费，不少人的心就开始动了，少数不卖帐的被黑道一吓，也只好屈服了，没几天工夫，村民们几乎都一边倒了。
　　高晓峰一见这阵势，大吃一惊，本来信心满满的他，脸上霎时写满了失望，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是这样？他宋冰清干了这么多年的基层干部，一个党的支部书记，怎么能这么干呢？你这不是买选票吗？这么做不是贿选吗？……”
　　“贿选？你才知道哇？我说乡里不比城里嘛，你老是不信，现在晓得锅是生铁做的了吧？老兄，作好思想准备吧，你看到的充其量只是九牛一毛，老鼠拖木铣，大头在后头呢！你没听说人家尖山村竞选村官的事？两个竞选人都悬出重赏，你一票出一百，我就出两百，村民们闷在心里喜，改一次选就能得到一笔数额可观的意外之财，他们何乐而不为呢？心里想，不捞白不捞，你越急，材民们越漫天要价，不几天就水涨船高，涨到了五百元。后来谁都承受不起那笔巨额买票经费了，就搞起了房头宗族，各拉一派，像封建械斗一样，大刀长矛都用上了，你打过来我打过去，明着争不出一个胜负，就暗中打黑枪，直闹得两个对手都进了医院，渔翁最后得了利。咱们黄土坳的情况比尖山差不了多少，我看还是要早作准备……”
　　肖佑华的话还没说完，高晓峰就打断了他的话头，生气地说：“你这话说得太没边了吧，再怎么说，还是在共产党领导之下吧？在一个法治的国家，岂能容忍那种无法无天之徒？你让我早作准备，准备什么？该不是要我与那些无法无天的人同流合污吧？我高晓峰经受党的教育二十多年，历来就是堂堂正正的做人，那种下三烂的事绝不做！我就不信那个邪，乌鸦的翅膀能遮住太阳？同志，不要把社会看得一塌糊涂，不要把老百姓看得那么无知，不要把别人都看成小人，要对社会有信心，对老百姓有信心。我相信人心自有公道，村民们不是阿斗，他们心里是亮堂的，目前，也许有一些村民还有一些迷茫，但问题不在他们，关键是这么多年的现实让他们失去了信心，现在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唤起沉沦的村民，使他们看到前途，看到光明，从而增强信心……”
　　“犟牛！你真是只犟牛！我真拿你没法子。好吧，你说怎么干吧……”肖佑华无可奈何地说。
　　“这样吧，我们兵分五路，深入到村落住户，挨门逐户地与村民促膝谈心，向他们说明我们为什么要竞选村官，反复宣传我们的致富方案，至于他们怎么选择，那是他们的权利，咱们千万不要强求。”高晓峰说完又为团队成员划分了工作区域。
　　白天村民们要下地干活，你去了他们家宣传，人家还没有那闲功夫理你，他们只好晚上开展工作。头一天晚上，肖佑华担心高晓峰的安全，便悄悄地尾随其后，他进农户时，肖佑华就在外边盯着，开始几家都很顺利，工作也很见成效，可后来情况就有点不妙了，只要高晓峰进了哪家的门，哪家周围就有黑影在蠕动，为高晓峰的安全，肖佑华捏了一把冷汗，随即找了一根木棒提在手上，以防突遇不测。十一点左右，高晓峰来到了独住山坡的夏伯华家里，与夏伯华谈过心出门后，刚走十几步，突然从树林中窜出几个黑影，为首的一个手拿一根木棒，手起棒落，“砰”地一声，正好打在晓峰的头上，只见他摇晃了两下就扑倒在地上。肖佑华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因隔得太远无法尽到保护的责任，情急之下，大吼一声冲了过去，那几个黑影正要对晓峰下毒手，听到一声大吼便落荒而逃。肖佑华快步跑到高晓峰面前，只见他头上鲜血如注，早已晕了过去。见此情景，他急忙脱下外套胡乱把伤口包扎了一下，抱起高晓峰一边向通往乡里的公路上跑，一边大喊救命。也许是他的呼救声划破了黑夜的宁静，也许是那带血的呼救声太恐怖，也许是人心早已不安的缘故，周围村庄的人们一下都被惊动了，驻村选举工作组也被惊动了，人们从四面八方顺着呼救的声音跑来，当人们看到高晓峰被打成重伤时，义愤和惋惜唤醒了人们的良知，同情和内疚写满了一张张曾经麻木的脸庞，工作组开来了小车，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便将他抬进小车向市人民医院疾驶。半夜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了市人民医院，经过核磁共振捡查，发现除颅骨粉碎性骨折外，颅脑内还有一块残留的弹片和大量淤血，急需手术治了。
　　为了确保手术成功，县人民医院连夜从省城请来了脑外科专家，专家认为，像这种情况只宜作颅骨修复术，残留弹片是陈年遗留，并且处在脑部的高危区，根据目前情况，还没有取出弹片的技术条件，瘀血也暂时不宜作引流手术。颅骨修补手术从早上八点二十分开始，一直到十二点四十三分结束，颅骨修复十分成功。据医生讲，像他这种颅骨修复手术，通常患者最少也要昏迷二十四小时以上，也许是高晓峰的体质特别好，也许是他心中有事，居然昏迷了不到十二个小时就奇迹般的苏醒了，连省城来的专家都说是个奇迹。他挣扎着欠起身来，见周围围满了身穿白大褂的大夫，心里顿时一惊，焦急地对肖佑华说：“你说，我这是在哪里？……”
　　肖佑华急忙扶他重新躺好，安慰他说：“晓峰，安心养伤吧，你是不知道啊，昨天晚上差点把我给吓死了，你从夏伯华家里刚出来，就给人家打了一闷棍，当场就昏了过去，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人家再补上两棍，只怕早就没命了呢……”
　　“有那么严重吗？我看你是把芝麻说成了西瓜，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现在还能跟你说话？”
　　“啊？！你还不信？你看，省城请来的脑外科专家还没走呢，人家手术做了四个多小时，清理出来的骨头碴碴都是四十多块，现时你的头皮内还有一块不锈钢片哩。”肖佑华指了指床头的医生说。
　　“行了、行了，反正死不了，咱们还是尽快回去吧，竞选不等人啊！伤可以慢慢养，黄土坳的老百姓可不能再等了，一耽搁就是三年哪！……”
　　“我知道你急，你的心情我懂，可你这个样子，急也只能是干急，再说，黄土坳的事已经惊动了市委、市政府，选举的日子已经向后推了，你就安下心来养伤吧。”肖佑华说。
　　“不管日子向不向后推，群众工作我们都要做好，你说的我也知道，我这伤只怕还要在这里呆几天，可你好手好脚的，你必须马上回去，把我们的施政方案向乡亲们讲清楚，让他们清楚我们竞选村官的真正目的，时间不等人啊……”
　　“行，我犟不过你，我回去可以，但我必须把嫂子请过来……”
　　“别！千万别告诉苏蔓，我求求你……”
　　“晓峰，你受这么重的伤，嫂子有权知道……”
　　“佑华，你做点好事，千万别苏蔓知道，我这辈子欠她的太多，又老是让她担心，我心不忍啊！好兄弟，我求求你行吗？……”
　　看到高晓峰要哭的样子，肖佑华心软了。他叹了一口气说∶“唉一一，服了你，真的服了你！好，就依你的，不跟嫂子报告了，你安心养伤，一切都交给我，我这就回去……”肖佑华说完就转身回黄土坳了。
　　物极必反，事绝而更，高晓峰被人暗算本是坏事，可它好像是寒冬的一声炸雷，惊醒了沉睡中的黄土坳村，震惊了早已麻木了的村民，轰动了整个市区，黄土坳愤怒了，村民的心里翻起了巨浪，市委、市政府引起了重视。一夜之间坏事变成了好事。
　　肖佑华回村的第二天，市委重新派出的工作组就进了村，工作组的组长由人大常务委员会的常务副主任亲自担任，民政局、公安局都派出了得力的干部。工作组进村后，就立即解散了原选举委员会，并宣布推迟选举日期。接着就着手调查高晓峰被打事件，公安干警一个个义愤填膺，他们的优秀刑警大队长被人家暗算，心里都憋了一股气，下决心以最快的速度被获此案，还高大队长一个公道。刑警们果然不负众望，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仅用了三天时间，就破获了影响十分恶劣的蓄谋伤害案，经过审讯深挖，终于揪出了幕后黑手，原来罪魁祸首就是平日道貌岸然的宋冰清。
　　宋冰清因为买凶殴打他人至重伤，构成了伤害罪和破坏选举罪，被公安机关依法逮捕，村民们才看清了他的真正面目，黄土坳村的选举也因此走上了正轨，经过村民们的充分酝酿，最后确定了高晓峰和另外两组候选人出线，获得了参选资格。
　　选举那天，是黄土坳村近几十年来最热闹的一天，全村村民扶老携幼举家出动，村小学的操场上人山人海。操场的北端搭了一个又高又大的主席台，主席台两边贴着一副长长的对联，对联写道：当家作主投好神圣一票，从政为公改变家乡面貌。上方悬挂着巨幅横幅：公平竟争选出德材兼备的当家人。主席台上一溜排着五张三抽桌，正中坐着市工作组的组长、市人大常务副主任和乡党委书记，两边分别坐的是三组正副候选人和他们的团队。
　　选举大会由乡党委书记举持，市委工作组组长、市人大常务副主任在大会上作了动员，他说：“乡亲们，这次村官直选不同于以往的等额选举和差额选举，过去，差额充其量只是一个陪衬，谈不上民主，更反映不了民众的意愿，直选就不同了，只要你有为村民服务的意愿，就可以报名竞选，通过施政演讲和初选，优胜者参与直选，得票多并超过半数以上者当选。直选体现了民主、公开、竞争、择优的原则，是我国宪法赋予人民的民主权利的具体体现，是建设小康社会和和谐社会的需要。今天，黄土坳村有三组候选人及其团队参加直选，选谁？我相信你们心中有杆秤，谁是真心为你们办事，谁有能力让黄土坳致富，谁就有资格当你们的村官……
　　领导的讲话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温暖了村民的心，也点亮了人们心中的那盏早已熄灭了的灯，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霾随之散去，土改时曾有过的那种当家作主的喜悦，再次回到了人们的脸上，村民们满怀着对未来的希望和当家作主的喜悦，投下了自己神圣的一票。
　　工作组当场公开唱票、登记，选举结果高晓峰及其团队高票当选，选举结果一公布，全场霎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