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群雄纷争 第十五章 苻坚之死

　　新平
　　
　　当姚苌得知苻宏已经把玉玺呈现给东晋后震怒。可是他冷静后想了一下，感觉眼下自己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他想到尽管没有玉玺，但是他想到自己可以通过禅让的方式合法地获得皇位。于是他命谋士尹详去说服苻坚。可是苻坚一听尹详劝自己要禅让给姚苌后，立马变得暴跳如雷。
　　“禅让？那是把皇位让给有才德的人。那个姚苌算什么东西？！”苻坚大怒道。
　　“皇上息怒。臣明白皇上的心思，但是请皇上为了天下苍生禅让，行汉献帝故事，姚将军一定能保证苻氏代代享受荣华富贵。”尹详说道。
　　“为天下苍生？”苻坚冷笑着说道。突然，他拍起桌子，大怒道，“那姚苌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你以为朕不知道？！那曹孟德能保境安民，至死还是汉臣，但那姚苌又干了什么事？！一个滥杀无辜、丧尽天良、卑鄙无耻之徒还想要朕禅让给他？！他算什么东西？！痴人说梦话！”
　　左右听了后低头沉默，就连叛军将士听了都无法反驳。
　　“皇上，现在是乱世。当年汉献帝禅让后能保持大汉年号，曹氏禅让后仍然保留陈留王爵位至今。皇上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苻氏子孙着想啊。”尹详说道。
　　“我苻氏没有贪生怕死的！你姚苌还是自求多福吧！”苻坚呵斥道。
　　尹详看到苻坚如此坚定后也不再相劝，回去把苻坚的话传达给姚苌。
　　姚苌听了后大怒：“苻坚这个混蛋！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听了姚苌的话后，谋士们都来劝他不要冲动。姚苌冷静下来后也觉得苻坚是不能杀。于是他下令继续软禁苻坚，并不断派人劝降。面对姚苌派来的说客，苻坚是义正词严地拒绝，还谩骂姚苌。原本姚苌以为前秦失去长安后会很快地被灭，但是他很快发现各地的秦军仍然负隅抵抗，拒绝向他们投降。杨定率领的残兵还与窦宪会师，多次打败了姚苌军。这让姚苌寝食难安，还动了杀苻坚的心思。
　　一天新平上空笼罩着厚厚的乌云，时不时还在打雷，寒风不断地席卷大地。御厨像往常一样给苻坚一行人做饭。尽管苻坚被囚禁，但是看守他的叛军对他们十分客气，尽量满足他们一行人的要求。当御厨要端饭给苻坚的时候，看守苻坚的都尉拦住他，然后亲自试毒。
　　“皇上，没事了，您可以吃了。”都尉说道。
　　“难道我还会害了皇上不成？”御厨冷冷地说道。
　　“我也是出于安全。”都尉说道。
　　苻坚看了后感到有些奇怪。
　　“你是姚苌的部下为何要对朕如此客气？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在谋反？”苻坚说道。
　　“卑职明白。可是卑职也明白皇上爱民如子，实在不忍心皇上受苦。尽管卑职也明白自己的罪行无法被宽恕，但是卑职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都尉说道。
　　“我看你也是有良知的人，为何要帮姚苌谋反？”
　　“皇上，如今是乱世，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就像您当年铲除苻生登基一样。现在苻氏已经无法君临天下，我等为了活命只好推举一个强者引领着我们。”
　　苻坚听了后感慨万千。
　　“散开！”
　　忽然外面传来了喧哗声。苻坚一看，吴忠带人强行进入屋内。
　　“大胆！来者何人？！”都尉说道。
　　“怎么你连我都不认得？”吴忠说道。
　　“没有姚将军的命令，谁都不许接近皇上！”
　　“还皇上？”
　　吴忠拿出了姚苌的令牌。都尉看了后也不敢再拦。
　　“什么事啊？”苻坚说道。
　　“皇上，臣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吴忠说道。
　　“什么地方？”
　　“皇上去了就知道。”
　　“可否等朕用完膳？”
　　“不必了。”
　　苻坚看到吴忠的样子后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好，那朕去更衣。”苻坚说道。
　　吴忠听了后有一些不耐烦。
　　“吴大人，凡事不要做过头了。别忘了，你也是大秦子民。”都尉说道。
　　其部下也来相劝。吴忠看了后也不得不妥协。
　　“好，你快一点。”吴忠不耐烦地说道。
　　苻坚给诸位作揖了后走进寝室。不过，他没有更衣，而是来到两个女儿苻锦和苻宝的房间。当他来到两个女儿的房间，她们两个磕拜苻坚，似乎明白苻坚要做什么。苻坚痛苦地抱着她们两个。
　　“锦儿、宝儿，父皇是疼爱你们的。可是那姚苌是个好色之徒，若父皇有不测，他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苻坚欲哭无泪地说道。
　　“父皇，儿臣明白。如果要让那羌人玷污我的话，我宁愿死。”苻锦说道。
　　“父皇不要难过。我们会在天堂先等您。”苻宝说道。
　　苻坚看到年幼的女儿们视死如归的样子后不由得流泪。他拔出了佩剑，走向她们两个。
　　“喂，你好了没？”
　　门外传来了吴忠那如狗叫声的声音。
　　不久，吴忠强行进入房间。当他进入房间时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慑。他看到了苻坚手上拿着血淋淋的剑。这时候，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吴忠和部下们看到苻锦和苻宝的尸体。从窗外传来了凄凉的雨声，苻坚转过头看了吴忠等人。他扔下剑，走向吴忠等人。
　　“走吧。”苻坚说道。
　　吴忠看了后害怕起来，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看到苻坚走出来后，前秦的忠良们不由得流出悔恨的眼泪。苻坚淡定地回头看了他们。
　　“朕先过去了。”苻坚说道。
　　张夫人站出来。
　　“皇上一路走好。我等很快就会跟上的。”张夫人说道。
　　苻坚坦荡荡地走出房间。外面雨下得越来越大。吴忠带着苻坚来到郊外的一座寺庙。苻坚一看寺庙的牌匾写着“静光寺”。他走进寺庙，看到了佛像下站着拿着白绫的壮汉。苻坚明白了自己的结局。
　　“这个姚苌可真会挑地方，竟然会选择佛像下弑君。”苻坚说道。
　　“姚将军也是考虑到皇上信佛。”吴忠说道。
　　“他就不怕遭报应？也罢，能死在佛祖面前，朕也值了。”苻坚说道。
　　吴忠惊讶地看到苻坚风度翩翩地走向大厅，就像是上朝一样。
　　“来人，给朕三炷香。”苻坚说道。
　　吴忠原本想阻止，但是手下却主动为苻坚准备三炷香。
　　苻坚上了香后，坐到椅子上。“动手吧。”苻坚说道。
　　“皇上，对不住了。”刽子手说道。
　　刽子手片刻间勒死了苻坚。吴忠验尸的时候，看到苻坚笑着，就像是安详地睡着了一样。得知苻坚死后，张夫人和苻诜也自杀，追随苻坚。不止是他们母子两个，听闻苻坚被杀后权翼也绝食，打算殉国。
　　姚苌一心想拉拢权翼。听说权翼绝食后，他亲自看望权翼。当他见到权翼时，看到他正襟危坐，身边有完整的冷饭。
　　“子良别来无恙啊。”姚苌面带微笑说道。
　　“逆贼，你来干什么？”权翼说道。
　　“大胆！”亲兵呵斥道。
　　“退下！这里轮不到尔等说话！”姚苌呵斥道。
　　亲兵们听了后都不敢说话。
　　“劝降就免了，我是不会投降的。如果你还念多年同朝为官之情，那么就给我痛快地来一刀，免得我成饿死鬼。”权翼说道。
　　“子良啊，你我都是羌人，你能在乱世中效忠君主到最后也够了，难道你不想为大秦继续尽忠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要尽忠，那我也不拦你。不过，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姚苌吩咐手下请一个人上来。权翼惊讶地看到一名白发老人走进来。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眼看上去就是难民。他一来就跪下来哀求权翼。
　　“权大人，求您救救长安城吧。”老人哀求道。
　　“老人家，发生什么事了？”权翼说道。
　　“白奴占领长安后无恶不作，见人就杀、见财就抢、见房就烧；我们家就是被白奴们烧的。他们还杀了我儿子和孙子，抢了我儿媳。等到那慕容冲坐在未央宫后，不但不安抚民心，还强征苛捐杂税，许多人就是变卖了全部家产也不够，交不起税的不是被白奴打死，就是被抓去当苦役。这日子是没办法过了。”老人苦苦哀求道。
　　姚苌让老人下去。权翼大概猜到姚苌的用意。
　　“权大人，皇上已经驾崩了。如果这样让慕容冲胡来，那么大秦的子民会像刚才的老人一样遭殃。”姚苌说道。
　　姚苌看到权翼有一些动摇了。
　　“子良，现在能救大秦百姓于危难的，恐怕只有你我二人了。”姚苌说道。
　　权翼思考了一下后妥协了：“好吧。我可以帮你，但是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吧。”姚苌说道。
　　“你一定要施仁政，不要再滥杀无辜，否则你也会变得跟慕容冲一样。”
　　“既然要君临天下，那么天下百姓都是我的子民，当然要施仁政了。”
　　“还有，我要见皇上最后一眼。”
　　“好，我答应你。”
　　
　　新平
　　
　　姚苌带着权翼来到了苻坚遇害的静光寺。当地百姓听说苻坚驾崩后，主动家家挂白布，披麻戴孝祭奠苻坚。路上时不时地看见百姓在哭泣。这让姚苌又恼怒又恐惧。当他们来到寺庙门口时就听到了哭声。姚苌感觉奇怪。虽然他允许苻坚的随从祭奠故主，但是这哭声未免也多了一些。进了寺庙后才看到一些叛军将士也自发地祭奠苻坚，原来监视苻坚的都尉一边哭一边给苻坚烧纸钱。姚苌看了后脸上立马露出了怒色。随行的吴忠似乎看到了姚苌的心思。
　　“大胆！把他拿下！”吴忠呵斥道。
　　几名亲兵拿下都尉。姚苌看了一下他的脸。他的部下都为他担忧，但是都尉却显得坦荡荡。
　　“你知道你们犯了通敌罪？这可是要杀头的。”姚苌阴笑着说道。
　　祭奠苻坚的叛军将士们害怕起来，权翼也来相劝，可是都尉却不以为然。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就杀。不过，在杀我前让我问将军几个问题。”都尉说道。
　　“说。”姚苌严肃地说道。
　　“一个人受了另一个人的恩惠，那么他是否需要感恩？”
　　“那当然。一个人如果不能知恩图报，那么他就是一个小人。”
　　“那么假如他不仅不感恩，还恩将仇报，这样的人会不会得到别人的信任？”
　　“这种小人，谁会相信他？”
　　“那么将军不顾皇上昔日的恩情，杀掉祭拜皇上的人，请问以后谁还会忠于将军呢？”
　　姚苌听了后脸色大变。
　　“大胆！”吴忠拔剑指着都尉。
　　姚苌冷静思考着。所有的人都在等待他的指示。
　　“来人！把吴忠拿下！”姚苌说道。
　　亲兵把不知所措地吴忠按下。
　　“将军，您这是……”吴忠惊慌失措地说道。
　　“你不顾军令擅杀君王，罪当灭族。”姚苌说道。
　　姚苌命人把吴忠拖下去处决，他还当场表示以帝王之礼厚葬苻坚，并表示跟随苻坚的随从若愿意跟随他的就留用，继续当任现职；若不愿意跟随的则给遣散费，让他们各自为生。众人听到姚苌的决策后心里放心下来，可是一个人却仍然放不下心，仍然在苻坚的遗体前嚎啕大哭。他就是苻坚的御厨。权翼看了后想相劝，但是他知道自己“变节”，没有脸开口。
　　“权大人，您不需要自责，我知道您也是为了大义。”御厨说道。
　　权翼听了后不敢正面看着御厨。
　　“皇上，您是仁君，不该这样孤零零地到阴间。”
　　说罢，御厨拿出了厨刀，将刀刃对着自己的脖子。
　　权翼看了后立马劝阻，但是御厨心意已定：“权大人，我知道您这样苟活比死了还难受。老夫不过是个卑贱之人，这轻松的事就让老奴去做吧。”
　　说着，御厨将厨刀捅进喉咙。片刻后，鲜血从伤口喷出，他也倒在血泊中。
　　看了御厨殉节后，众人无不感叹。姚苌也被他的气节感动，于是下令厚葬他。厚葬苻坚等人后，为了掩饰弑君之罪，他给苻坚上了谥号：“昭烈天王”。
　　
　　后燕大本营
　　
　　听闻苻坚驾崩后，慕容垂也积极地备战，决定消灭苻丕率领的前秦残军，赶走东晋的势力，收复河北之地。在一个安静的夜晚，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寂静之地，确认周围没有人后，面朝西方，撒了一杯酒祭奠苻坚。
　　“皇上，臣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您不会原谅臣。可是臣作为慕容氏的后裔不得不这么做。您对臣的恩惠，臣只好下辈子再还。”
　　说罢，慕容垂磕头祭拜苻坚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