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水轻舟扬
作品名称:水长流 作者:云青水澹 发布时间:2021-04-16 09:23:09 字数:4034
陶钧站在控制室的船舷边,目光深深地注视着隋炜,不过分别两月有余,隋炜已经思念成疾,想阮瑾想得心痛。
厨师郎冬做好饭菜,摇铃招呼船员一起吃饭。隋炜一点胃口都没有,胡乱地吃了两口。陶钧看不下去,夹了一筷子的鱼肉放在隋炜碗里。
“你别想那么多,阿瑾在家好好的,她那么爱你,会等你回来的。还有琨仔,那个孩子把你看得像生命一样重要。”陶钧安慰道。
船员邱新吃着菜说:“阿炜整天想老婆,是不是老婆长得漂亮,放不下?”
陶钧看了眼不作声的隋炜,接过邱新的话茬儿说:“你说对了,阿炜的老婆长得不敢说貌似天仙,但却是有沉鱼落雁之容,一双眼睛又大又美丽,身材玲珑婀娜好到爆,两腿修长纤盈,皮肤白里透红,长发垂腰,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
郧捷惊讶地说:“客家人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陶钧笑说:“当然有,是你没遇见。最近有句网络流行语,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但这是讲究缘分的。”
“打渔妹有这么好看的,少见呐。”
陶钧说:“不是打渔的,是博士,拥有高级称教的英语教师。”
郧捷惊得双眼睁大:“那阿炜赚到了。”
“可不是,赚到了,难怪阿炜魂不守舍,生怕老婆跑了。”郎冬笑着打趣。
陶钧拍着隋炜的肩说:“阿炜是个超棒的男人,一结婚就让阿瑾马上为他生了一对龙凤胎。老婆是绝对跑不了的。”
邱新惊叫道:“阿炜能力这么强?屌炸天了!我跟老婆结婚三年,她的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
郧捷说:“你老婆那块地太贫瘠,你施得肥不够。”
“还不够?我每次回去,做得她叫苦连天。”邱新直白地说。
笑声哄然,隋炜也被笑声感染了,微笑了起来,心情随之开朗。
陶钧笑说:“做那事是爽到天的,你却做的叫苦连天,证明有问题。”
邱新张着嘴呆住了:“有吗?我是很爽的,是她在叫痛。”
“你那是一个人快活,好吧?两个人一起,感觉灵魂飞天才叫爽。你老婆说不定有问题。”一个叫郝平的船员喝着汤说。
笑声更响了,邱新被笑得浑身不自在,说话都结巴。
“你说,她,她怎么,怎么有问题了?”
“她叫苦连天,一来说明她不喜欢你,二来说明她不想跟你做,心里有人了。”
邱新的脸孔煞白了:“不会吧?我一回到家她就做好吃的给我,从没间断。”
对面坐的另一个叫邓冲的船员说:“她是看在钱的份上才对你好的。”
“你这么肯定?”邱新看着大块头的邓冲。
“八九不离十。我那个同居两年的女人就是这样。有一次我没有通知她,突然回家,想给她制造惊喜。门没反锁,一进屋,把我气得要杀人,被我捉奸在床。我把那个男的打得半死,踢爆他的菊花,同时也把那个婊子狠狠揍了一顿,不解恨,一脚把她踢飞到门外,把她的东西也全扔出去。”
全部人都陷入了邓冲的故事里,被他的经历牵动着神经。
“后来呢?”陶钧问。
“后来?就分手了,这没有疑问。可气地是,那个臭不要脸的竟然在我上船前还来找我,说我把她踢伤了,造成子宫伤害,无法再生育。还想讹我一笔钱,我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叫她快滚,否则这次踢的不是子宫,小命也难保。”邓冲苦笑道,“女人,都是很现实的,有哪个守得寂寞?耐得孤独?守得寂寞耐得孤独的女人就是好女人,可惜,我没遇到。”
“现在想娶个女人,没有个三四十万、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想都别想。”郧捷说。
陶钧却笑说:“这结论下得太早,阿炜的老婆嫁给阿炜一分都不要,阿炜结婚后还住在丈母娘家,怎么说?”
一船的人被陶钧的话震惊住了。
“阿炜哥,你是上门女婿?”邹谦叫道。
“尽瞎猜。是我岳父有房子,家里人少,想图个热闹。我的两个孩子都跟我姓,怎么说是上门女婿?”隋炜说。
大家顿时面露羡慕之色,都夸隋炜运气好到爆。
郝平又把话题转到邱新身上:“你下次偷偷回家,一定能捉奸在床。”
笑声又不可遏止地爆响,似乎认定邱新的女人真的已出轨,大家的猜测仿佛落定了实锤,不容怀疑,邱新是又气又恨,说不出话来。
“我们这一船的人除了邱新没离婚,阿炜有老婆守着,邹谦还没有女朋友,其他五个男人全是光棍汉。来,为我们五个苦命的老光棍干杯。”郎冬给每人的小酒杯里倒满二锅头,举杯说道。
全船八个男人碰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渔轮在一望无垠无边无际的海上漂移,天空像块碧玉,透明而剔透,阳光明亮地直射海面,平静的海水如面巨大的镜子,反射着银鳞似的波光。
一条渔网缓缓拉上来,隋炜和两个船员把满载的渔网拉到船板上,一网大个的金枪鱼在船板上活蹦乱跳,让人的心红火着。
陶钧拍着隋炜的肩笑说:“阿炜,行啊,眼光真准,海下二十多米的鱼汛你都能看到。”
隋炜谦和地笑说:“不是看到,是知道。旗鱼在水面上飞过,说明它在追逐路过的金枪鱼鱼群。”
陶钧脸上露出一丝讶然,隋炜对海洋的了解似乎比他这个一副知道得更深透。网到两网有丰厚价值的金枪鱼,一船人都感到兴奋。当晚宰杀一条大条的金枪鱼,烹饪烧烤,蘸上鱼子酱和鱼露,大家大快朵颐,推杯助盏,感到快意之极。
喝到三巡,大家翻出隋炜的手机,打开图库,一起欣赏相片里阮瑾的素颜美照。阮瑾五官的美无懈可击,高贵典雅,知性而端庄,匀称窈窕的身材充满了古典气质,让人赏心悦目,大家纷纷惊叫赞颂,直夸隋炜赚到了。
一船的男人在肆无忌惮地说着荤话,笑声不断,邱新在笑声中抑郁地连喝几杯二锅头,高度酒呛得他不停地呛酒,眼泪都呛出来,他难过的又哭又笑。隋炜夺过邱新手里的酒杯,不让他再继续喝。
陶钧说:“阿炜的姻缘早在小时候就定下了,他得到阿瑾是命中注定的。”
“生了孩子怎么样了?还有那销魂的感觉吗?”问话的是邹谦。
“生了孩子就不一样了。”郧捷说,“我前妻生产时,怕痛,倒霉的是碰到一个没有医德脾气暴躁的医生,一上来就是两个侧切,产钳还弄伤了产道,结果可想而知,前妻对男女之事再也没感觉,我们的生活也走到尽头了。
陶钧说道:“太气人了,你不找医生算账?”
郧捷喝了一口酒,喷着酒气说:“为了算这笔账,我赔了一笔钱。”
“怎么说?”
“我前妻坐月子时,伤口一直不见好,得了抑郁症,孩子没有奶吃,饿得整天哭。全家人都恨那个妇产医生。我前妻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最后有了精神病,我们离了婚,我气愤难消,打探那个医生的行踪,一天深夜,下着大雨,在那个医生回家的必经路上,我选了个没有监控的路段,开快车把那个医生撞死了。事后我报警,给人一种突发事故的假象,赔了一笔钱了事。也解了心头之恨。”
陶钧吸了口冷气,小心地说:“我有个朋友在交警队,我曾听他说过这件事。在一个大雨夜,一辆五菱重力撞击一辆丰田,丰田不经撞,车体几乎瓦解,车上除了那个女医生,还有她的老公和女儿,一家三口当场死亡。出事地点没有监控,天又下着大雨,出事后,肇事司机立即报警,交警经过调查,发现死者刚吃过饭局,有可能是酒后开车,查不出什么,让肇事司机给死者家属赔偿了一笔费用就了事了。可是我那个朋友潜意识里又觉得事情有点蹊跷,偏偏又说不个所以然,酒后跟我说了这事。”
一时间,船舱里静得出奇。郧捷眯着两眼,眼神闪着一道闪光,看得陶钧后背发凉。
“你现在可是我的大副。”
“我当然是你的大副,我得靠你给口饭吃。”陶钧小心翼翼地说。
空气又静了下来,夹带着一种令人惴惴不安的气氛。邹谦发出两声笑声,打破那份安静,又重提刚才的话题:“阿炜哥,你老婆怎么生孩子的?是顺产吗?”
“怎么可能是顺产,她是剖腹产,一点都不影响。”隋炜听得懂邹谦话里的意思。
郎冬说:“我前妻跟我妈关系不好,生了孩子,跑回娘家坐月子。我出海一年后回来,她带着孩子跟别的男人跑了。这种女人不要也罢,我就是不放心自己的女儿,果然,三岁大的女儿常被继父虐待,我气不过,把女儿的抚养权夺过来,交给父母带。”
这一船的男人,除了隋炜,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故事。听着他们的述说,隋炜更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他不由自主地想念阮瑾,老天爷对他真是太厚待了,寻回并娶到阮瑾,是他用千年的深情换来的这一生。他望着黑漆漆的海面,想着阮瑾的音容笑貌,对她的思念犹如海面上的月光,绵延天际,没有尽头。
台风经过疍寮镇,没有登陆,但仍给整个地区造成巨大的影响,当晚停电停水,狂风怒号,大雨滂沱。
阮瑾在家里跑上跑下,拿蜡烛,等自来水,搞清洁。琨仔守着摇篮里的弟弟妹妹,唱歌给他们听。厨房里,陶琳在洗鱼,阮文璋在择菜,阮瑾从天台收下的未晾干的一大堆孩子的衣服重新晾在一楼的客厅与厨房的过道上。
楼上传来琨仔的声音:“妈妈,弟弟吐奶了。”
阮瑾应着,在楼梯口处换鞋,快步跑上楼,从摇篮里抱出儿子,给儿子搞干净吐出的奶渍。女儿尿了,她赶紧换尿布。自隋炜出海后,阮瑾带着两个孩子,晚上从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身心感到异常疲惫。
就着烛光吃晚饭,阮文璋和阮瑾商量开学的计划。阮瑾的产假没有修完,她表示先休完产假,在家安心带孩子,等孩子能吃辅食了再去教学。琨仔在镇上的小学读一年级,由阮文璋直接接送。陶琳有生意要做,孩子的事不用她操心。
“琨仔,光线暗,小心吃到鱼刺。”阮瑾轻声提醒孩子,夹一个鱼丸放在琨仔碗里。
琨仔应着,一边小口吃鱼。
陶琳抬头对阮瑾说:“琨仔的牛奶喝完了,昨天都停了一天。”
“今天阮璐到医院体检,我叫她帮买两箱,碰上刮台风,她没办法送过来。”阮瑾说,“琨仔的牛奶不能断的,我时刻记得。”
阮文璋问:“阮璐体检?她怀孕了?”
“对呀,有三个月了。”阮瑾说,“她很害怕,怕会生一个跟阿珖一样的孩子。”
阮文璋笑说:“她应该不会有事的,她年轻,又不是高龄产妇,怕什么。”
“害怕有这种隐性的遗传基因。”
“说的有点道理。”
“三个月了才说这事。”陶琳略有不满地说。
“这不是怕嘛,胎儿稳定了他们才放心。”
一家人轻言细语地说话,阮瑾不时夹菜给琨仔,让他吃饱饱的。
“妈妈,爸爸走到哪里了?”琨仔问。
阮瑾夹了一筷子的鳝肚放在琨仔碗里:“今早他发了信息回来,说到了马达加斯加。”
“过了马达加斯加,就快到好望角了。”琨仔说。
阮文璋说:“唉,没有隋炜在的日子真难熬啊,他在这个家,家里很热闹。”
陶琳白了阮文璋一眼说:“当初阿瑾没嫁给他的时候,不也一样过来了嘛。”
“有了他感觉就不同了。琨仔,你说是不是?”阮文璋问琨仔。
“对呀,爸爸在家的时候每天都带我出去玩,可开心了。”
“就想到玩。”陶琳说。
“人活着就要开心嘛。”琨仔回了一句。
陶琳顿时语塞,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