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三十三、三十四
作品名称:垅上行 作者:润柳 发布时间:2021-04-15 09:36:35 字数:3239
三十三
秋风瑟瑟,片片枯黄的叶子经不住肆虐,摇摇晃晃、哆里哆嗦地掉下来;落在村边的小路上,落在栗家那被一团阴霾的气氛所笼罩的大院内。
西边厢房里传来大人间或孩子的哭声,那是钱贵珍和她的两个吵着要爷爷的儿子的声音,旁边还夹杂着一个小女孩愤愤的声音,那是气愤的栗津的声音。堂屋里倒背着手来回走动的是急得满头是汗的栗顾田,以及坐在椅子上哀声叹气的苏静云。
“妈,这可怎么办呢?”栗顾田停下脚步,向母亲说道。不等苏静云说话,他又着急地说道,“我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带着重礼去见这个所长,好说歹说也要把爸爸赎出来,他们都是一些见钱眼开的家伙。妈,您看行吗?!”
苏静云听了儿子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看事情不会很简单,好像有什么背景,不然,他们也不敢轻易的动你爸,其中必有缘由。我看……”话未说完,东厢房的门被推开,栗津从里面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一句话也不说地向外跑去。
栗顾田和苏静云一齐把目光转向栗津,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把菜刀,脸涨得通红,抿着小嘴向外跑去。紧接着钱贵珍也从屋中奔出,边跑边喊:“小津,你干什么去?!”栗顾田见状急忙跨出门外,三步并做作两步追上就要跑出门外的栗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菜刀,喝问道:“你拿刀干什么去?!”
小栗津被爸爸拽住,再也跑不走,急得大声哭喊起来:“放我走,放我走!我要去救爷爷!”。
原来,自从栗津早上醒来,知道把爷爷抓走后,她便处在一种难以言状的悲愤之中。她看到大人们也商量不出什么对策来,对爷爷安危的担忧,以及对坏人的憎恨,使她幼小的心灵再也承受不起这沉重的打击;于是便用孩子们自认为最有效的方式去和坏人拼斗,救出爷爷。
栗顾田拦住拿刀去拼命的栗津,自己却也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也觉得胸中有一团东西在撞击着自己,眼里热热地。但他抑制住了自己,往回劝说着女儿。但栗津却执拗着不走,倔强地握着拳头,盯着门外的远方。
正在这时,大门外突然变得人声鼎沸,吵吵嚷嚷,并伴有“叮叮当当”的声音。栗顾田心里一惊:“怎么回事?!”他把栗津交到妻子手中,然后大步向门口走去,他打开大门,门外的情景让他吃了一惊。
只见外面站满了邻里乡亲,手中都拿着铁锹、锄头、木棍之类的东西,街口还在不断涌入赶过来的群众;这里有血气方刚的小伙儿,有耄耋的老人,有年幼的孩子,人人脸上都显出焦虑和愤恨的神色。栗顾田看到这些,一时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疑惑地说道:“乡亲们,你们这是……”
这时,近前一个小伙子跑上前来,一把抓住栗顾田的手,颤抖着说道:“顾田哥,栗大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被抓走了?”栗顾田听到问话,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他稳稳自己的心境,把事情的经过向大伙说了一遍。乡亲们听后,更加群情激昂,上前说话的小伙子把手中的铁锹举过头顶,高声喊道:“乡亲们,这些狗日的王八蛋把咱们的栗老板抓起来了,走,咱们一起把人救出来!”“走,走,走!”乡亲们异口同声的附和着,然后,在年轻人的带领下向外涌去。
栗顾田心头一阵发热,眼睛湿湿的。多好的乡亲们哪!他们都有着一颗善良、纯朴、耿直的心!
看到这些,他也明白了父亲所从事事情的深远意义,心中顿时觉得开敞明亮,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自己。但他很快调整情绪,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是很严重的事情,不能让乡亲们受牵连,得阻止他们。想到这里,他急忙对大家喊道:“乡亲们,大家要冷静!不能这样去,这太危险,太危险!让我们一块儿想想办法。”他边说边向人群前边挤去。
三十四
就在愤怒的众乡亲各抄家伙,奔向镇公所,要抢回栗达观的时候。镇公所内却是一片寂静,大门紧闭着,门口的岗哨也不知上哪去了,院子里也没有人走动,只有中间的正房里传来说话声。
“栗经理,想起来让人难过,你我共事多年,在吕巷镇摸爬滚打了多年,想不到命运如此的捉弄人,会让我们在这个特殊的地方相会。真是难以想象,唉,往事如云哪……”说话声中断了一会儿,接着声音又响起,“不过,恕我直言,就您现在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人觉得遗憾!”
随后,一个声音跟着说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连我的老同事、一个生意人也摇身一变成了‘特派员’,真是让人想不到。”后一个声音是遭囚禁的栗达观的声音,他接着继续说道,“不过,我应该向你表示祝贺呀!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栗达观不冷不热地说着。
显然,这些话说的对方有些尴尬。他咧咧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哪里,哪里,兄弟也是推辞不过,勉为其难。”对方说着这些,脸上现出复杂的表情。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商贸公司原副总经理权维明。公司解散时,栗达观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而且自己被迫离开吕巷镇的时候,送行的人群中唯独没有他,权维明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而如今,他却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似地,并且摇身一变,成了特派员。昨天专门来上方镇检查工作,栗达观看到的吉普车就是他开来的。
这里,还真得交代几句权维明的真实身份了。其实,当初权维明加盟商贸公司也是奉命而来,权维明早年加入中统,主要职责任务就是潜入一些大型商贸公司,把控企业的经济命脉,好为中统利用。栗达观当时不明就里,况且彼时公司正缺乏资金,便同意了朋友引荐来的权维明加入。虽然以后权维明的一些言语、行动也引起过他的怀疑,但毕竟权维明加入后,企业经营状况改善不少,从商业角度出发,也就没有过多考虑。现如今这种状况,权维明自是恢复了本来面目,他按主子的意思一路追踪而来。当然,现如今,栗达观对这一切仍无从知晓,蒙在鼓里。
按照上级的指示精神,他们把栗达观抓来,准备榨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好向上级请功。因此,权维明亲自出马,使尽招数,但栗达观洞察秋毫,处处设防,没有透漏出一点儿信息,审讯和威逼利诱毫无结果。
此刻,折腾半天也没弄出名堂的王胡子沮丧而又懊恼地看着大厅中正明争暗斗的一对老对手,急得有些发昏,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按照权维明的吩咐,布置好一切,在门外焦急地来回踱着步。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由远及近的喧哗声,听到这异常的声音,几个人都不禁一震。栗达观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于是有些焦急;权维明在片刻的惊诧之后,却显出一种不易察觉的阴冷的笑意;王胡子却是满脸的疑惑,站在那侧耳听着,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时,只见一个乡丁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哆哆嗦嗦地向王胡子打个立正:“报、报、报告,报告所长,他们来啦!”王胡子把眼一瞪:“什么他们,谁,怎么回事?”乡丁稳稳神,喘口气说:“是许多村民们拿着家伙什儿向这边过来啦,嘴里喊着要我们放栗达观回去,人太多了,太吓人了!”乡丁心有余悸地说着。
“妈的,这是造反了!”王胡子嘟哝着,向一旁厢房屋里的待命的乡丁们一挥手,吩咐关好门,领着一部分乡丁向门楼走去。他登上门楼,定睛向外望去,面前的场景使他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许多的百姓抄着各色家伙,已经把镇公所围了个水泄不通,都把家伙举过头顶,大声喊叫着放了栗达观。
室内,权维明听到外边的喊叫声,已经再没有了强装的笑脸,变得狰狞起来,他一字一句的对栗达观说道:“栗老板,这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这就是造反,就是你期望的结果。我希望你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否则后果自负!你要赶紧劝退他们,否则,便会血流满地!”
栗达观似乎没理会权维明的话,一言不发,双眉紧蹙,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霍”地站起身,一步步向门外走去。权维明努努嘴,身边几个乡丁便紧跟了上去。栗达观迈着稳健的步伐,迈步走出屋子,来到院中。只见院墙周围的墙头上,垛口上,蹲满了乡丁,一个个全副武装,一条条快枪伸出射击孔,对着院外的群情激昂的人群。态势十分严峻,大有一触即发的可能。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愤怒的人群没有退缩,而是更加激昂的振臂高呼着,举在手上的各种家伙什发出“叮叮铛铛”的响声。
栗达观战在院墙上看到这一切,心中很是感动,双眼不知不觉中湿润了。他深深感动的同时,又为乡亲们的安危担心,一条条枪在对着乡亲们,稍有失控,便会血流满地,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而使大家流血!要赶快让乡亲们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想到这,他迈着坚定的步伐向正门走去。身后,几个乡丁端着枪紧紧跟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