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根生的表白

　　正在这时，张老师和兰馨匆匆赶来。刚好听到王根生的话，和心理医生的言语。张老师对女大夫说：我是王根生的班主任，像他这种情况，要不要开点镇静药，让他镇静下来。
　　女大夫说：王根生刚才说的话，思维清晰，表达清楚，不像是神经错乱的样子。他只是过度兴奋，随着班主任的动员讲话，未加控制地喊出自己的心声罢了，并不是神经错乱。
　　王根生向张老师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张老师，对不起，让你操心了。我在课堂上未加控制地喊了几句，扰乱了你的讲话，我当时就后悔了，我只是怕丢人，装作痴呆的样子，蒙混过去了。哎，我真是丢人......
　　这时，杨庆生领着王根生母亲气喘吁吁地赶来了。走进医疗室，不问青红皂白，母
　　亲搂住王根生就痛哭起来：儿呀，我多次告诉你，学习别太认真，考虑问题别钻牛犄角，你看，把自己整成个疯病划不着。咱家生意兴隆，不缺钱财，不指望你考上大学挣钱。好了，还是把人放到轻松处好一些。根生，跟妈回家休息几天，镇上的老中医很有名气，给你抓几服药调养一下。
　　王根生说：妈，我没有疯病，不需要吃药，别给我散布瞎名声。
　　这时，王世杰、白帆送饭来了，王根生乐了：哈，我正好饿了，你们真是雪中送炭。
　　王根生端起一盒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大家全都笑了。......于是，张老师谢过女大夫，王根生给女大夫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家出了医院。这时，暮色苍茫，华灯初上，张老师对根生妈说：天黑了，你到女生宿舍休息一晚再回去。
　　根生妈说：不行，家里还有两个老人和根生的弟弟。还有猪呀、鸡呀我要管理。
　　根生说：妈，我送你回家。
　　根生妈说：那就正好，你跟老师请个假，在家里休息两天再来上课。
　　根生说：不行，我已经说过我没有病，不需要请假。
　　云鹏说：根生，既然如此，我陪你送阿姨回家，咱们再一块回校。
　　于是，云鹏拉来架子车，根生搀扶母亲坐进车厢，从云鹏手里抢过车辕，硬按着云鹏坐进车厢，然后向老师同学招招手，拉动车子迈开了脚步。解开了思想包袱，根生觉得格外轻松，拉起架子车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分外轻快。母亲说：根生，不用着急，五里路一会儿就到了。
　　根生说：妈，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畅快，今天下午这一段经历，我将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母亲说：孩子，从正常变到疯傻，再从疯傻变到正常，这是怎样一段经历？
　　根生说：妈，你别这样讲，我没有疯，也没有傻，大不了说我是装疯卖傻罢了。班长，你一直默默无语，你是不是认为我真的装疯卖傻呢？
　　云鹏说：根生，你对自己的表现究竟是什么情况都说不清楚，我以旁观者的身份怎么能猜透你的想法呢？
　　根生说：不对，你肯定有你的想法，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说说话话，到了王家，根生搀扶母亲进门。王家的老老少少，一见根生，笑的笑，哭的哭，闹成一团。银生搂住根生，喜笑颜开：我就说么，我哥这么聪明个人，咋会疯了呢？奶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我只说我老了会变傻变呆，没想到孙儿会变傻。根生跪在奶奶面前：奶奶，都怪孙儿不好，惊吓住奶奶了。奶奶，我只是一时兴奋过度，在课堂上喊叫起来，发起疯来，其实我是在开玩笑哩。你看我说话、办事，一切正常。
　　爷爷喊道：根生，过来。根生没有起身，就势跪在爷爷面前说：爷爷，对不起，让你受惊了。爷爷说：我听明白了，你冲动了，兴奋了，在课堂上喊叫了，不过你是在开玩笑呢，是装疯卖傻，我也就放心了。......根生，你要听爷爷的话，人生在世，要稳稳当当，老老实实，要有自知之明，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要勉强去干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啥货放到啥架板上，360行，行行出状元。爷爷活了70多岁，经历的事情多了，空喊口号没用，吹牛皮更没有用，个人如此，国家也如此。58年大跃进，喊的口号是，10年赶超英国。我听干部私下议论说，英国工业革命搞了100年，才使英国成为世界强国。我们提出10年超过英国纯粹是吹牛。
　　根生插话说：这个我知道，高二历史讲过英国的工业革命，就连美国赶超英国也用了130年。
　　爷爷缓和了语气：根生，你上了高中，还是知识丰富。不过，你喊喊叫叫说你能考上大学，是实事求是的话呢？还是吹牛皮呢？学习这事情不可勉强，不能拼命，只要你努力过了，尽心尽力了，就算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家庭，对得起老师了。
　　根生的口张了几张，说不出话来。爷爷说：好了，你不用回答了。我只是希望你量力而行，好自为之。你看，你一出事，连累了班长也不得安然。
　　云鹏说：爷爷，没事，出来走走透透气。这时，云鹏、根生正打算动身，根生妈
　　端出热腾腾的油饼，云鹏说才吃了饭不饿，根生妈说小伙子走了几里路早就消化了，根生拿起一片油饼递给云鹏，自己也拿起一片油饼吃起来。两人吃了油饼，告别了众人，拉着车子出发了。
　　根生还想让云鹏坐车子，云鹏说啥也不坐：好了，你刚才拉了我一路，现在该我拉车你坐车了。
　　根生说：你要是这样斤斤计较的话，还是你拉我去医院的。
　　云鹏说：今天，不管你是兴奋过度，或是装疯卖傻，反正思想都受到刺激，需要休息一下，让思想得到缓冲，所以现在该你坐车了。
　　根生无话可说，只好坐上车子：班长，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有话要对我说，我一定洗耳恭听，虚心接受。
　　农村晚上的原野一片昏暗，只是在满天星斗的映照下，显出道路的影像罢了。云鹏慢慢地拉着车子，诚恳地倾吐着心底的话：根生，我知道你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就是千方百计地自我表现，让老师、同学注意到自己。第一次是从给老师留下字条离校出走，直到背熟检讨书博得同学喝彩。第二次是因为你成为咱班吸烟第一人，而备受老师同学的关注。当堂喊叫，表露心声，惊动全班，你这是第三次表现自己了。
　　根生不服气了：班长，照你这样说，当堂喊“我考上了”，我是有意的了。
　　云鹏说：这个吗？你本来不是有意的，但是在张老师几个“考上大学”热烈的鼓动下，你失去了控制，你以为自己就是张老师所说的“考上大学”人员之一，所以你就忘乎所以地喊出“我考上了”的口号。
　　听了云鹏这近乎情理的分析，根生渐渐地醒悟过来，也不好再辩白什么。问道：班长，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云鹏说：忘掉这件事情，一切照常。对于考大学这事要实事求是地看待，根据你目前的学习成绩，在班上排名靠后，要考上大学希望是很渺茫的。如果能考上高中专，也可以上。
　　根生说：我就往最坏处想，如果连高中专也录取不上，怎么办？
　　云鹏说：如果你下决心要考大学，可以复读一年，再报考大学。
　　根生说：如果我不愿意复读呢？
　　云鹏说：天无绝人之路，你可以找个事情先干起来。爷爷说得好，360行，行行出状元。......不过，你的事情真的很难说，如果要你朝着考上大学的方向拼命努力吧，又怕你思想钻了牛犄角。如果要你按照高考最差的结果去考虑，你对高考就完全失去信心，这一学期的学习也很难鼓起劲来。......唉，我好后悔，我和你说了半天话，是不是给你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使你失去了学习的兴趣？
　　根生激动的：班长，我不怪你，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使我能够冷静下来，实事求是地认识自己，决定今后的人生道路。
　　说说话话，到了学校。根生经过认真地考虑，并取得张老师的同意，对全班同学来了一个诚恳的自我表白。
　　敬爱的张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和班长，感谢你们对我的关怀和爱护，使我在疑似神经错乱的迷惑中，能够及时得到修正，走出迷途。
　　现在，我终于认识到，人生在世，要坚持实事求是，要正确地认识自己，自己究竟是半斤还是八两，不能过高地估计自己。（笑声）
　　一个同学说：王根生，你说的是老称还是新称，按照老称，半斤八两是相等的。
　　根生尴尬地笑笑：我孤陋寡闻，原来老称一斤是16两。......我的意思是说，要实事求是地估计自己的水平，如果我是考上大学的水平，那么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大喊一声“我考上了”。如果我不是考上大学的料，那么就悄悄别言传（说话），装个哑巴算了。可是我却不自量力地大喊“我考上了”，结果别人都以为我神经错乱了，说我疯了。这个误会，恐怕永远都解释不清了。......其实，我不用解释，一切都看今后的表现了。还是班长说得好，凡事都不能勉强，只要尽力了，考上啥学校就上啥学校，考不上就找个工作干着。天无绝人之路，条条大路通北京，360行行行出状元。这就是我真实的表白。
　　王根生的表白获得一阵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