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作品名称:忘忧草 作者:风之铃 发布时间:2021-04-06 14:31:26 字数:4669
轩辕的假期结束了,临走前一晚,回蒟蕖与父母共聚晚餐,轩辕旭全家也来了。我看到盼盼在踢一只白羽毛的毽子,突然想到什么,问轩辕。
“雪雕还好吗?”
“可好了,成了边防军一只真正的哨兵,也成了全营战士们最亲密的战友。”轩辕放下喝着的茶杯,握着我的手,“大家都很感谢你,因为你的笛声,把白雪带给了我们。”
“你们叫它白雪?”
“是啊,白得像雪,就叫白雪。”
“秦卓雍寄给你们的滑板收到了吗?”
轩辕笑说:“早收到了,秦卓雍是个讲信用的人,他还寄了一批滑雪板给我们。现在战士们个个都成了滑雪高手。”轩辕说着说着,动情地摸着我的脸,“宝贝,今年有空再去趟西藏,好不好?想到一年见一次,我的心都……”他一度凝噎,心痛到说不下去。
我握着轩辕的手,安慰他:“二月中旬以后,乐团和过去一样,进入规律性的休整状态,演出比较少,九月以后演出才开始繁忙。你放心,我会再次去西藏看你。我们一年最少见两次。”
“囡囡。”轩辕眼眶一红,把我抱在怀里。
母亲和大姐端着菜上桌,她们都知道,轩辕此时的心情是异常的痛苦,心中充满了难以言状的愁绪。吃着饭时,轩辕不断地夹菜给父母和大姐姐夫。
“姐,姐夫,我不在家,你们替我多照顾爸和妈。姐,在公司里你也要多照顾囡囡的母亲,她很忙,管理一个公司不容易。”轩辕轻声叮嘱。
“小弟,你放心吧。我每星期都固定回来看爸和妈,史咏也是经常隔两到三天开车上来的。公司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尽心尽力做好工作的。你岳母当我是家人,我也当她是家人。”
轩辕放心了,给父亲和母亲盛鸡汤,也往我碗里夹菜。
成少全打电话过来,约轩辕喝茶,战友们要和他话别。轩辕挂上电话,帮母亲收拾碗筷,做完家务,才和父母大姐姐夫拥抱,吻了吻盼盼,带着我赶去见战友。
从茶楼出来,已是深夜十一点,战友们与轩辕深情相拥,不忍离别。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春意暖融是深情。古人的诗词到了如今,仍然有其不可磨灭的深刻情怀,千年之后仍闪耀着篇章沉韵。
我打着困乏的呵欠,脚步虚浮地走下楼梯。轩辕提着皮箱站在我身边,他伸手搂着我,吻着我惺忪的眼睛,一脸的宠溺。
“叫你休息,你就是不肯。”
“你要回西藏了,我舍不得你。”
轩辕顿时不语。张颉予开着车来接轩辕,叶芷蓁也赶来,我们一起送轩辕去火车站。
欧阳出月子后,在大酒店摆五台满月酒。慕容的病情得到了控制,精神状态很好,外表根本看不出是个病人。孩子的出生也让慕容心情愉快舒畅,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我抱着外甥,左看右看,对欧阳说:“姨妈,哲哲和远远长得一点都不像你,五官没有你的影子。”
欧阳微笑说:“大家都说了,孩子是爸爸的复制粘贴,不用亲子鉴定,一看就是亲生的。”
我问慕容:“姨父,你每天看这对双胞胎,有什么感想?”
慕容得意地说:“很有成就感,儿子是我生命的衍续,此生没有遗憾了。”
辛歆拉着我上台大唱NOBODY,然后又唱英文歌《什锦菜》,两个人极尽搞怪之能事,慕容和欧阳咬着耳朵在说悄悄话,欧阳的脸孔不自然地烧红,眉底眼梢漾着畅然笑意。
我开着电动车去上班,在大院门口,遇到轩辕旭和盼盼,轩辕旭递给我一袋肉夹馍,那股香味一下子让我困意全消,忍不住就吃一个。
“周末也不休息?”我边吃边问。
大姐说:“带盼盼去少年宫看图画展,然后送她去申老师那里学吹笛子。
我笑说:“盼盼也学吹笛子?”
盼盼说:“这个大院里每天都听到各种各样的乐器声,爸爸说这里的音乐氛围太浓了,不学点乐器不行。妈妈说舅妈是吹笛的,那笛声像高山流水一样的好听,就让我跟舅妈的老师学艺。”
“好好学,将来跟舅妈一样。”我鼓励盼盼。
“你周末也不休息?”大姐问。
“要给歌舞团伴奏,过两天市里搞文化活动。”我说。
几个同事路过,看见我手里的肉夹馍,不客气地跟我讨要,一袋肉夹馍转眼没了,辛歆跑过来,把我手里的肉夹馍硬掰去一大半,留在我手里的还不够两口。
“小弟说得一点没错,囡囡就是大方。”大姐无奈地叹气道。
史咏开着出租车过来,母女俩和我们道别。眼看要迟到,我快步跑进排练厅打卡。
由于欧阳雨霏在休产假,皮大炮临时担任团长一职。他在职工会上宣布,这段时间我们乐团将与文工团合作,沿当年的红军路线进行慰问演出,纪念长征。乐团的指挥交给文工团的指挥尤百奭。乐团与文工团的演奏团暂时合并,在排练厅演练。
在指挥没来之前,我拿着全体人员名单,看了看,对身边的同事说:“文工团的指挥真是名不虚传,连名字都惊人。”
“怎么惊人了?”辛歆凑过来问。
“叫尤本事,不是一般的本事,叫有本事,太厉害了。”
我在底下压低声音说话,没想到却引来一片哄然大笑,我这才发觉我的小嗓门其实是很大声的,无怪乎读书时的军训,我在底下发牢骚,轩辕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扎着一把长头发宽额头的中年男子也跟着笑,他站在指挥台上,对我说:“张箬筠,你也不简单嘛,我才来的第一天,你就给我取了一个这么响亮的绰号。”
“什么?我这人很乖的,极有涵养,从不给人取外号,你冤枉我了。”我说。
笑声如潮,排练厅里是笑声阵阵。
尤本事笑说:“你是不是近视眼?到光线亮的地方再看一遍上面的字。”
我拿着名单对着光线亮的方向仔细看了一眼,脸孔顿时发烧,我羞愧地对尤本事说:“对不起,看错眼了。原来您叫尤百爽,原谅我没文化。”
笑声更厉害了,像开闸的洪水,同事们笑到发出猪叫声,我意识到肯定又出错了,仔细再看名单,当众纠正:“对不起,我又看错字了,视力真不行,得买眼药水。尤百奭指挥,你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
我马上认错,大家发出善意的笑声。
文工团有位叫牟乃麟的男中音,声音浑厚,充满磁性,极富感染力。人长得也帅,尤其他那一双会放电的桃花眼,让乐团里不少的女孩子们动了春心。我却不喜欢他那双眼睛,和辛歆私底下说,那是一双淫贱的眼睛,专勾引女性,跟这种男人在一起,只有被玩弄的份,逗得辛歆笑个不停。
久不回家吃饭,回家那天,张颉予和奶奶带着丁丁回老家扫墓,家里只有我和叶芷蓁。叶芷蓁做了四菜一汤,都是我爱吃的菜,我们母女开心地吃着晚餐。
有一问题一直存在我脑里,我问叶芷蓁,张颉予有好长时间不在命犯桃花了。
叶芷蓁笑说:“你在机场那一脚,帮了他一个大忙,让他看清了那个荡妇对他的意图,图谋不轨的险恶用心让他差点上当,他已经收心了。”
我诧异地问:“那荡妇什么意图?”
“你那一脚,造成那荡妇早产,她跟你爸爸也最多好了一个月,可是胚胎却有两个月,你爸爸差点做顶缸,戴绿帽,他气坏了,那件事让他看清了人性的本质。他怀疑姚婧也欺骗了他。”
我一惊:“他们上过床?这么说,张颉予好了?”
叶芷蓁这才发现问题的根本,也惊呆了。
我紧张地问:“丁丁到底是不是他的种?”
叶芷蓁说:“他和丁丁已经做了亲子鉴定,是他的孩子。”
我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要不白疼他了。”
“你爸爸给了姚婧最后一笔钱,她立马和她的男友到旅行社来咨询一些旅游问题,看到我从办公室走出来,掉头就走人。”叶芷蓁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容,“这种女人,一离婚立马就找另一个男人填补空虚,哪像我,就守着一个男人,你爸也看清楚了,他说还是原配好。本来嘛,什么不是原配的好?”
所谓原配,是人生最美好的初相见,是矢志不渝的长相恋。在她遇见他的时候,正是陌上的繁花季节,玉树临风,英姿动人,一举一动皆点缀着流光跃金的灵魂。而二奶小三小四,多数处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尴尬境地。张小娴说过,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幸福;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悲伤;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叹息;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无奈。
在尤百奭没来之前,我和辛歆、水清就“原配”这个话题在交流看法。
“现在的离婚现象日趋严重,原配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情人,甚至沦落成二奶小三,婚姻的稳定性就像屋檐上挂着的冰凌,稍微有点外力,轻易破碎。”辛歆摇着头说。
水清说:“你们听说了吗?牟乃麟的原配是医院的一个护士,结婚没到三年,牟乃麟跟歌舞团一个很漂亮的舞蹈演员好上了,他抛弃了原配,娶了那个跳舞的,谁料结婚没两年,现在两人正在办离婚手续,据说有一个快五十岁的富婆被他那双眼迷得神魂颠倒,拚了命在追他,每天开着一辆法拉利到单位等他。”
“哇,想不到是重口味。”辛歆咋舌道。
百羚低声说:“他那双桃花眼平时看人都让人想入非非,再一放电,那还了得?”
我却不以为然地说:“那种桃花眼一看就是带着露水的浅薄,不长久的。”
周围的同事发出低低的笑声,原来大家都在听我们的谈话。
“你喜欢他那双眼睛吗?”百羚问我。
我说:“我不否认他那双眼睛长得好,从面相来说,男人长桃花眼不好,他就是没有一颗桃花心,他那双眼睛也会给他带来无尽的桃花运。打死我,我都不会嫁给这种男人,太不放心。宁愿嫁个相貌一般的。”
周围的人发出阵阵笑声。
“听说你老公长得很英俊,你放心吗?”一个扬琴演奏员问我。
我如实说:“我不放心,但他是军人,有很强的自律性自觉性,有很强的党性,所以我又不担心了。”
“如果有个比你老公更出色的男人追你,你会放弃你老公吗?”
我讶然地说:“我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再说了,我老公很合我胃口,我的舌尖只品尝他的味道,什么山珍海味都不足挂齿。”
“人生在世,山珍海味最好尝一尝。”
“我就好我老公那一口。”
笑声哄然,安静的场面因我诙谐的话语引来笑声一片。
“有本事来了。”有人低叫一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全团的人都管尤百奭叫有本事,我的一个不经意的笑话却得到全团人的认可,绰号代替了尤百奭的原名。
尤百奭信步走来,环视着全场,站上指挥台,习惯性地扬了扬头,拂了下落在额上的一綹发丝,然后翻开琴谱,开始训练。
稍后,牟乃麟出场,他浑厚的嗓音平时不用麦克风,声音也传遍彩排厅每个角落,今天不知怎么了,洪钟似的嗓音变成了烟嗓,扯了半天也上不到平时的高度,作为伴奏的我们不停地跟他在同一段小节反复地跳跃。一个上午时间全浪费在同一小段乐谱上,中午文斓约我去吃饭,时间要到了,牟乃麟没有休息的意思,他喝了一口水,朝有本事示意,有本事似乎不耐烦,抬高手势,我们看着指挥的手势,又一次重复那段小节的乐谱。
时间又过了一刻钟,练习效果还是毫无进展。我吹完那段小节,当有本事再一次抬高指挥棒时,我忍不住发声道:“尤指挥,十二点半了,能不能先休息一会儿,我早上才吃了两个馒头,肚子早饿了。”
不等有本事说话,牟乃麟转头对我没好气地说:“你就懂得吃,过两天就下基层演出,表演不好不砸了我们的牌子吗?”
我生气地怒怼牟乃麟:“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你知不知道?正常的下班时间都过了,你却要我们一大帮人陪你,你自己快活风流,弄坏了嗓子,关我们什么屁事?”
我毫无顾忌的话如一颗炸弹在彩排厅里轰然炸响,引来一顿肆无忌惮的爆笑声。
牟乃麟气坏了,冲着我骂道:“张箬筠,这里就数你嗓门大,你讲话要注意影响,不要大放厥词,胡说八道。”
“谁胡说八道了?”我顶撞道,“你上班迟到了五分钟不要紧,你还仪表不端正,你看看你的裤链,我都看到了你的内内,还是红碎花的,难看死了。”
哄的一声,笑声如狂潮,几乎把天花板掀翻。
“是不是穿错了内内?在法拉利里舍不得下来了吧?”水清又补了一刀。
笑声如潮水淹没过屋顶,大有掀翻之势。牟乃麟羞得无言以对,低着头急急地拉上裤链,一张脸气得像绿枣。
“裤门大开,还有脸一本正经,真是道貌岸然,笑死人了。”辛歆大笑道。
“我算是见到用裤子说话的人了。”我嘲讽地说。
所有的人,包括有本事,全笑瘫过去。辛歆收拾乐器,跟我打了个眼神,我们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出彩排厅,和等在外面多时的文斓一块儿去吃饭。其他的人也呼啦一声,一下子走光了。
至此,牟乃麟有了一个响亮的绰号——摸裤子,大家叫这个绰号,根本不考虑牟乃麟的感受,他即使在场,人们照样这么理直气壮地叫他,牟乃麟丢脸丢到地球外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