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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绿肥场真情

作品名称:苍翠子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21-03-26 08:39:43      字数:4030

  尊师
  屋檐劳燕互语频,偶尔低头幼崽亲。
  尊师接受学生礼,付出心血自甘心。
  身离繁华大都市,抛去高官做凡人。
  有朝一日复官位,成绩辉煌责在身。
  
  李弘文把他的好友、磕头结义大哥骆丰君捎来的话,说给二位老师——书记、大队长在他家里的激烈争论,向史老一家讲述一遍。骆支书和午大队长,在家里展开唇枪舌剑的讨论。
  史姑娘在一旁边听着,一边在作记录。她觉得,这次反右斗争,在偏僻的农村苍翠庄,也并不是世外桃源;又觉得,自己一家是幸运的。近几天,她的自我感觉,史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地步,没想到落脚求生地有个好的大队支部书记,所以才会绝地逢生、逢凶化吉。
  李弘文在压低声音讲着骆丰君所见所闻。
  骆支书喊了起来说:“午大队,那天在大队办公室安排下放户时,我已经和大家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和他要像朋友那样相处、更应该像最好朋友那样去对待。老史是共和国功臣,他为中国革命奉献血汗时,咱还在苦海中挣扎着呢。现在是运动中两派各持自己观点,最后落败一方不一定是错的。他们己经被赶出省城,咱何苦还要步步苦苦相逼呢?”
  大队长午达之也不示弱地喊了起来说:“工作组老张说,这是两条路线斗争的具体表现,是走什么路的问题,是把农民引到哪个方向问题。我们时刻要注意这些人的新动向,必须批判他,搞臭他。把他拉到社会主义路上来,也是挽救他,避免他滑到资本主义路上去。”
  骆敬芳支书一声苦笑说:“呵呵!老午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路线是党中央和毛主席制定的,走什么路线与他史凤来有什么关系?他哪有那么大权利去改变路线吗?达之啊,你也太抬举了他史凤来了吧?”
  午达之气呼呼的喊道:“我说骆支书哇,张助理早上开会时候可他妈勒巴子的说过好几遍,你又不是没听见,让咱明确路线斗争的动向,你又咋解释呢?”
  骆支书也大声喊起来说道:“他张助理那是执行党的政策吗?他那是唯恐天下不乱,咱的责任是多种地、多产粮,支援国家建设发展,搞路线斗争不是咱的主要责任。”
  油盐不进的午达之仍然坚持着说:“骆支书,工作组老张说,没有明确路线,产再多的粮也没用。”
  骆支书一声长叹说:“又是老张说,还明确新动向,还讲把住方向不走样,啊,把自已看的像个救世主似的。有党中央、有毛主席,哪块显着他张助理把握大方向?不嫌害臊!麻烦你午大队长告诉他张助理,他纯粹是瞎折腾,咱农民折腾不起。路线是他能改变得了的吗?方向往何处去是他老张能把握的吗?我还真得和他说说,刘志海是富农分子,他老婆王氏何罪之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又是个小脚女人,弄猪菜动作稍慢一点,你看他一个国家干部,两脚把她踢倒,弄得鼻口穿血,那是党的工作作风吗?”
  “骆支书,为什么要为富农婆说话?让老张听见他会让你难堪的!”
  “好,老午,告诉老张一声,我要向公社反映他的工作过失。今天又提出批判右派分子,你张助理知道他史凤来的论文哪错了吗?批判高知他也不丈量一下自己那点水平?咱有资格和这样人展开批判吗?无耻,真不害羞!”
  午大队长气暴跳如雷的说:“骆支书,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专护着这类人呢?那个老刘太太不该踢吗?一天天磨磨蹭蹭的,干啥不像啥,富婆太太的架子总也放不下,踢的好!这种人该踢,踢死才解恨呢!十年前和她上赶子说句亲近话,你看她那损样,她连正眼看都不看,什么玩艺呢?”
  骆支书又长出一口气说:“唉,达之啊,你看你都扯哪儿去了?那时候的事拿到现实一块论合适吗?你看她那两支抿妆脚。旧社会女人从小用白布紧紧的把脚裹起来,裹成半残废,走路都不稳。能在饲养组干点活,就已经了不起了,她想不磨蹭,她快得了吗?连一个旧社会受害女人都不放过,那不是党的群众路线,也不在路线斗争之内,你硬要往一块扯,我也没办法……”
  他们的争论,总是沒有结果,各持己见,没有一次统一过。这也是苍翠庄历史遗留的传统,干部总是在对立中工作。可想而知,哪还有发展农村经济,提高农业产量产值的思维呢?这样的大队长,在村子里横行霸道习惯成性,总想弄出一些动静来、刷一下他的存在感,也有另一方面因素,是在做给上级看,目的地是想晋升个一官半职的。
  李弘文说完那段书记和大队长的争论,史姑娘觉得这二位真够上两个极端。在那火红年代中,骆敬芳支书那种观点是很危险的。也很容易被划到对立一方,命运会和史老一样悲惨。
  那天夜晚,史姑娘又是情不自禁的、习惯地送李弘文到他家门口。一路上,她又试探着去抓他的手,他总是很敏感地躲开。
  
  史姑娘一直坚持在女青年小组参加劳动,这几天出工回来,双手总是涨痛,五指也稍微的肿了起来,两只脚也有浮肿现象。她把这些总要隐藏起来,怕爸爸妈妈知道心里承受不了。
  每天晚上,李弘文会和他的两位老师要一次深情谈话,主要是学习。起初,史姑娘还能在其中插一句半句,弘文和老师的谈话,她多数是说不到一两句,就没有了史姑娘插话的地方,她只好默默退出,拿起自来水钢笔写日记。
  史姑娘心里不明白,弘文的文学知识为什么在她高中生之上?他连小学都没毕业,是谁传授给他的那些古老文化?文学知识自愧不如。物理课又去接触一些高端课程,妈妈从来没讲过的定律,也翻书摘段的那么上心去教他。
  看来,爸爸和妈妈对她们这位乡野学生,要花费平生心血了,史姑娘也不晓得该祝贺、还是嫉妒?有很多时候她只是摇头,心里很矛盾。
  师生三人的谈话,史姑娘一直插不上言。有时她退出他们的谈话圈,走到炕梢她的被褥前,头朝里躺在那,一个人想心里事。在昏暗的煤油灯光线照不到的里间(是用两个大木箱子把一铺大炕,从中间隔起来)她拿出手电筒,再把头和手埋在被子里面,用针把血泡一个个放开,此刻的两只手空疼空疼地难受。
  那时史姑娘自己在心里暗自流泪,暗自觉得自己真没用,怎的才能帮爸爸减轻一些负担呢?这样垮下去,会被李弘文瞧不起的,必须坚强起来。
  生产队的活计,从田间管理转入农闲活路。码完羊草开始做堆积肥和圧绿肥那几天,耿直的竹兰还是坚持他的理念。在青年突击队女子组里,史姑娘像个监工头目一样,看着大家劳动。小竹兰不让她动一锹,今天她要找理由占住史姑娘的嘴。
  竹兰是怕在路边干活过往行人看到史姑娘站着,有人说三道四她会受不了。也说不上竹兰从哪弄来两张过时四个多月的人民日报,非让史姑娘给大家念不可。
  史姑娘看看日期笑着说:“竹兰妹子,这哪是新闻呐?这样过期的新闻读起来别扭,听着也不顺耳。别的专栏念着可以,但现在也有新的改变,还是不读的好。我亲爱的竹兰同志,好妹妹,你饶了我吧。”
  李弘文也真佩服倔丫头小竹兰,她为了帮助一位外来的女孩子,又是犯错误下放劳动改造家长的子女,她会想出来这样一条合情合理又现实的途径。
  竹兰那副执着小脸,厥着小嘴、像生气似的,史姑娘只好服从与她……。
  竹兰在史姑娘心里,总觉得她是一个心地善良、敢说、敢做又敢当的倔丫头。她在平日里,那张俏皮的小脸蛋儿,一双单眼皮而包裹着那双黑黑大眼睛,总是炯炯有神。白里透红小脸蛋又总是扬的老高,最爱看她生气的样子,她生起气来的样子更可爱。
  第一天去堆积压绿肥的那个上午,她拿来旧报纸让史姑娘念。她是看报纸过去的时间太常,不同意读过期新闻。她瞪着两只大眼睛,气得眼珠子乱转,长长的睫毛忽闪着。
  厥着一天天不闲着的那张小嘴说:“哎,我说城里来的美女,不识抬举是不是?看你干点活那个怂样,让人心里难受,你想折磨死谁不解恨吧?看到你劳动那副样子,我们这些庄稼人心里像刀剜似的,你觉着心里好受是吧?史姑娘,你听好,这里人的心也是肉长的,你不应该受这份罪,这地方也不是养你这等人的地方,你史姑娘放到这里是老天爷对人类的讽刺!史姑娘,咱们认为是白瞎你这块材料了。我心疼才让你给大家念的。有新报纸到不了咱手,都在吴队长和林队长家,连咱李会计也难拿到手,咱谁能拿得来呀?你就委屈点将就念吧,这还是托人在双山镇里买来的呢。咱都到这地步了,还挑三捡四的,史姑娘这样可就有些不知好歹了吧?”
  史姑娘第一次和竹兰说笑话,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她笑着说:“喂喂喂,竹兰同志,您老人家住嘴吧,恭敬不如从命,我念就是了。小美人儿可千万可别生气,气坏身子晨路会来找我算账的。”
  这是史姑娘来农村几天里,第一次和姐妹们说笑话。竹兰的脸露出一点微笑,像早晨阳光那么灿烂,美丽动人又好看。史姑娘展开那张四月上旬的報纸开始大声念起来,伴随着姑娘们的劳动号子和说笑声……
  她和这些人打交道,有些哭笑不得。竹兰和李珊,一天到晚舌头不在嘴里地说,王笑梅比她俩强一些;孙玉芝是会说话,可是她一言不发,有人问到头上,用一个字答复他,总是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但挂在她脸上的笑容,也很醉人。
  只有刘欢梓和这几位差别悬殊,她生错了时代,不该生在那火红岁月中。智商够用,但升学受政审牵绊沒戏,只能是把全民义务教育的六年读完。言语中流露出有好多失衡,平常爱有一些玩世不恭的表相,让人很难理解。
  是时代对她的不公平吗?还是局部气候不正常?都是平凡百姓,为什么得不到平等待遇呢?这些现实,令史姑娘百思不得其解。只有求李弘文能给她说出个一二三来。
  这些农村姑娘,史姑娘也细细品味过。在李弘文领导的小组里,个个都是二十上下岁姑娘,也都各有千秋,人人都有故事,并不都是一路人;也就竹兰和李珊,她们俩直的连肠子都像沒打弯,只好服从这几人的恶作剧般好心。
  史姑娘正读到掀起春耕生产高度一段新闻报道中,被路过的支部书记骆敬芳和午达之大队长看见,也正好听到,两人住下脚歩听了一会儿。
  骆支书挥挥手制止了史姑娘的读报,当场问道:“史姑娘,你念那张报纸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这段新闻有新闻价值吗?这段报道还是新闻吗?史姑娘,读报是好事,过期新闻能往下读吗?我真佩服你的耐力,这也太过时了吧?现在夏锄都早已结束,已是三秋的开始,还报道春耕消息,还有意义吗?”
  史姑娘的脸上火辣辣的难受,声音低低地说:“骆书记,这是竹兰拿来的,非让我念不可,我不念她和李珊、笑梅姐就收拾我。我听竹兰说,她是托人在双山镇买的,弄不到新报纸,大家还愿意听。大家说:只要有的听,我那份活计大家给干出来。骆支书、午大队长,我不是有意的。午大队长和骆支书,我不是有意念老報纸不劳动偷懒,请二位领导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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