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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铁石心肠的妈妈

作品名称:熬过寒冬的蝶      作者:沁淼手记      发布时间:2021-03-24 08:52:22      字数:4091

  儿子送回病房之后,真正属于我的战场来临。
  “一定要仔细看着孩子的嘴唇,如果出现紫绀色,立刻来护士台,不能只看生命监护仪上的数值,血氧饱和度很重要。”责任护士开始交代术后护理的注意事项。
  “孩子出现喷射状呕吐是正常的,那是颅内压增高引起的,次数频繁就要来告诉我们。如果不频繁,就保持密切观察。”
  “尿袋里的尿液,你们不要放掉,我们要统计孩子的排尿量。不能给孩子用枕头,头尽量放低。出现高烧不要慌乱,超过三十九度,来护士台告知一声。今晚很关键,必须时刻看着孩子。”
  我认真点了点头,也做好了所有准备,今夜通宵不睡,我也要看护好儿子。
  护士刚刚离开,郭斌把我叫到了病房外面。
  “我得回去了,明天还得上班。”这么关键的时刻,孩子的父亲竟一刻也不肯多留。
  “你去吧,上班重要,孩子有我。”心凉透了,也就不会再感到伤心。
  “你跟爸爸好好说说,不是我不在乎孩子。你们三个人在这里,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也没有什么区别。”原来郭斌还在乎我父亲的评价。
  “你放心!我不会说你什么。”我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回了病房。
  我绝不会说什么,没必要为郭斌的行为浪费口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小郭呢?”爸爸没有看到郭斌回来,很意外地看着我。
  “他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东东不是还有我们吗?”对着自己的爸爸,我真的笑不出来,心里觉得好委屈。
  “妈妈,妈妈。”睡梦中的儿子,手开始胡乱挥动。我赶紧握住他的手,他才能安稳睡觉。
  爸爸有些心疼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半夜两点,儿子的体温升了上来。我用电子体温计测了一下,三十八度。
  我去接了温水,拿出行李里的小纱巾,沾了温水后,开始擦拭儿子的全身,给他进行物理降温。这种方法,全是从我爸爸那里学来的。
  妹妹先睡了觉,明天白天要劳累她,我们姐妹俩必须轮班,才能照顾好孩子。
  “我来,你也去睡一会。”爸爸接过了我手里的小纱巾,麻利地给东东做物理降温。
  “爸爸,还是我来吧,我不放心。”我重新拿起小纱巾,一个妈妈,这个时候应该肩负起孩子的希望。
  爸爸叹了口气,他选择坐在躺椅上,看着我忙碌,等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随时接手。
  那天夜里,东东吐了两次。每次他呕吐,我都把他的头侧向一边,防止呕吐物进入鼻腔,发生窒息。
  呕吐物的污渍爸爸也快速清理,一夜的忙碌,我们父女俩的脚都肿了。
  术后二十四小时,鲍南教授掐着时间来到病房,亲自蹲下看尿袋里的尿液有多少,责任护士报的数字,这位教授根本不听。
  “小朋友,握握我的手。”鲍南教授分别检查孩子的四肢力气。
  我发现儿子的右手仿佛使不上力气。
  “右手和右脚没有力气,左侧还可以,要抓紧时间开始复健,不能因为心疼,就让孩子一直躺着。”检查过后,鲍南教授叮嘱了我。
  医生护士查房走了,儿子的体温在三十七度,我给他换上开襟睡衣睡裤,把尿袋用别针别在他的衣服上。
  “妈妈,我不去,我头晕。”穿鞋的时候,儿子已经开始落泪。
  “东东,妈妈知道,东东一定不舒服。可是,妈妈希望东东以后好好的。来,妈妈扶着,再教东东学一次走路。”这很残忍,开颅手术后二十四小时,就起来走路,整个脑外病区,没有一个妈妈这么做。而东东是整个脑外病区肿瘤最大的患儿。
  “坏妈妈!”在东东的哭闹和责备声中,我扶着他下了床。
  他已经不能自己站立,我只好从背后架住他的腋窝,用我的脚推着儿子的脚往前挪动。
  病区的走廊不长,我扶儿子走一个来回,也用去四十分钟。
  护士站的护士有的捂住了嘴巴,有的看着我和儿子,目光中全是诧异神色。
  “这真的是最铁石心肠的妈妈!十五床的孩子,切了0.5公分的脑肿瘤,都躺了两个星期了,她的妈妈也不舍得让孩子起来复健。这孩子的肿瘤,在我们病区是最大的,这个妈妈怎么舍得?”就连护士长都这样说我。
  最铁石心肠的妈妈!
  如果躺着对孩子好的话,我也舍不得让他起来走路。
  他已经不会挪步了,全靠我支撑他的身体,他又哭又闹地慢慢挪步,没有任何方向感。
  病区里的妈妈,都站在各自病房门口,有的交头接耳,有的沉默不语。
  我知道,一般的妈妈狠不下这个心。
  “郭豫东真棒!来,朝着叔叔走!拉住叔叔的手,郭豫东就赢了!”在所有人看笑话的时候,脑外科副主任杨波教授,走出了办公室。他在走廊倒退着走,就在我儿子前方不到半米的位置。
  儿子开始努力去抓杨波教授的手,他的腿开始自己用力往前挪。
  “真棒!加油!”杨波教授一直笑着鼓励儿子,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我们三个身上。
  四个来回走下来,儿子已经可以只抓着我的一只手走路,歪歪扭扭,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但他会走了!
  “谢谢!”我不知该怎么感谢杨教授。他本可以像其他医护人员一样,就站在护士站里面看的。而他主动走出来,帮了我。
  “你做的是对的,现在心疼孩子,就是毁了孩子一生。”杨教授说完后,看了护士站的护士们一眼。
  “去动员你们负责的患儿家长,不能再让孩子躺着了,做了手术只是第一步,再躺下去,孩子就留下后遗症了。”杨教授的语气像是责备。
  护士们走进了不同的病房,很快,有五个妈妈拉着自己的孩子,在病区走廊开始练习走路。
  “妈妈,我是奥特曼。”东东不再哭闹,拉着我的双手,小声说道。
  “那当然,东东是病区最高的小朋友,要给弟弟妹妹做榜样。”我笑着回答。
  没有杨教授的鼓励,东东不会有这份荣誉感。
  一个夸奖,对孩子是那么重要。
  到了输液时间,我领着儿子回了病房,爸爸已经返回山东,妹妹给东东做了牛奶蒸蛋,很诧异地看着抓着我的手,能够歪歪扭扭走路的东东。
  “小东不哭了?刚才可是听他哭得声音很大。”连妹妹都听到那哭声了,想来我们吵到了很多人。
  我只是疲惫地笑了笑,重新教儿子走路,我已经累得汗湿脊背。
  儿子躺回病床之后,也累得直接睡着。
  我用温水擦了他的身体,他同样累出一身汗。
  护士来给他打神经生长因子的小针,儿子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又睡过去。
  上午儿子的吊瓶量增加了,抗生素有两种。挂完第一种的时候,儿子发起高烧,超过四十度,我给他喂了退烧药。
  又在退烧药的盒子上记录了时间。
  我和妹妹轮流给儿子做物理降温,直到傍晚,儿子才退烧。
  “是不是累到了?”昨天东东发烧还不这么高,妹妹开始怀疑活动量过大。
  “百度上没这个说法,再继续观察一下吧。你先睡,半夜起来替我。”我觉得不是累的,最大的可能是体质因人而异。
  我冰冻起来的水,代替了一次性冰袋,在儿子高烧期间,起到了很大作用。
  只要儿子不发烧,每天早上一次,晚上一次,不挂吊瓶的时候,我都拉着他去病区走廊走上四个来回。
  这种锻炼是枯燥的,儿子的情绪也一直不稳定,时不时地在练习走路的时候发脾气。
  有的时候哭闹着打我。
  这是对一个妈妈的巨大考验。
  这种时刻顺从了儿子的意思,那么次次他都会这样做。
  “东东,我这一辈子只能生你这一个孩子,就连你的出生,我也病危抢救了四个多小时。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事,更不希望你留下让人笑话的地方。你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了,练习好走路,你就又成功了一些。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请像妈妈一样坚强。”
  我承认,这样的要求,对一个刚做完开颅手术的七岁孩子,是过分的。
  连我自己都是忍着心疼,狠着心拉他出来走路的。
  “妈妈,累。”东东委屈落泪。
  可谁又不累呢?
  “再坚持一下,能走得差不多了,东东就可以去一楼大厅,听义工弹钢琴了。再说,暑假会过去的,东东难道不想同学?”我也清楚,开学的时间,儿子注定错过。
  但不努力的话,他将不仅仅只是错过开学,还会错过生命中很多的事情。
  孩子最终不再反驳什么,不喜欢这种枯燥的走路锻炼,忍着头晕的感觉,我的儿子在讨好自己的妈妈。
  
  第三天,病理报告的结果出来了。
  中午午休的时间,杨波教授穿着手术服,高兴地走进我们的病房。
  “良性的!星形细胞瘤一级,切除了永不复发!不用做后续化疗了!”这个副教授比我还要激动。
  “再也不会长了吗?”我有些不敢相信,病魔放过了我的孩子。
  “一般不会了,每年复查一次就可以。长在小脑的肿瘤,也不一定就是髓母细胞瘤!我还得赶紧回手术室,病理报告晚上会放进病历,我一听说结果,就忍不住来告诉你一声。”杨教授带着笑容走了。
  我感到自己好幸运,我的儿子不会复发脑肿瘤了!
  手机短信提示音这时响起,我的卡上多出了一百多万。
  我清楚,公司转让了,孩子的医疗费有了着落,我也没有了事业。
  我马上把借来的二十万,还给了我的朋友,用微信告诉了他病理报告的结果。
  “孩子没事就好。”活不多,但我清楚,从小一起长大,这个朋友也牵挂我的孩子。
  
  术后第五天,东东的导尿管拔了,除了术后的高烧之外,我和妹妹面临了新的考验:孩子梦中尿床。
  “这是被吓到了,怎么办?留下心理阴影就糟了。”妹妹有些慌了,网上问医生,问到了这样的结果。
  我也有些头大,儿子一直有些内向,安全感并不是那么好给的。
  看着闷闷不乐的儿子,我凑到他的病床边,笑着对他说:“东东,病理报告出来了。”
  儿子的眼睛瞬间紧盯着我,小嘴紧紧抿着。
  我终于明白,因为睡午觉,没有第一时间知道病理报告结果的儿子,原来一直担心这件事情。
  “在你的病历里了,医生说是良心肿瘤,不会复发,也不需要化疗。东东要去看看吗?”我笑着问道。
  “我要去看看。”儿子选择了眼见为实。
  我给他穿好衣服和鞋子,牵着他的手离开了病房。
  儿子的脚步比平时快了一些,他的眼神里有急切,也有恐惧。
  已经是晚上了,除了值班护士,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在护士站。
  “您好,能让我儿子自己看看病理报告吗?我们是三十六床。”我笑着提出请求。
  “可以。”值班医生答应得很痛快,摸了摸我儿子的头,走去拿出他的病历。
  翻到病理报告那一页,儿子认真地看着,食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看了好久,孩子流泪了。
  “妈妈,我不会死了。”儿子流着泪抱紧了我。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医生和护士看着我们母子两个,我读懂了那目光,那种目光叫做:万幸!
  
  术后十五天,孩子还是每天高烧,鲍南教授开始着急。
  抽了儿子的脑脊液做检查,没有感染症状。
  护士来拨出了手术时,麻醉科医生扎在儿子大腿上的深静脉,也没有检查出感染症状。
  这种不明原因,又反常的高烧不退,最终让儿子面临住院后的第三次手术:内置引流管取出术。
  三万块钱白花了,但愿取出这根管子,不会让孩子受到脑积水的影响。
  “没有任何创伤了,高烧怎么就是不退?”在这种不明原因的高烧面前,鲍南教授也找不出原因。
  “会不会是万古霉素过敏?每次那种抗生素挂完之后,孩子就会高烧。”我提出了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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