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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回 高梓涵剑挑龙鳞甲 杨仲真义赠步云履

作品名称:大宝华碑      作者:莱芜六月雪      发布时间:2021-03-22 22:27:40      字数:4939

  诗曰:
  虎伏深山听风啸,
  龙困浅滩等海潮。
  鸟随鸾凤飞腾远,
  人伴贤良品自高。
  荒林秋叶仍旧在,
  大河一怒君恩少。
  志为往圣继绝学,
  却图布衣换紫袍。
  话稍偏远,桃李芳菲的乾元仙岛上,一大早传来一阵说笑声,原来是一鲤、一蚌成了仙修得人形,在那桃树底下席地博弈,但听那鲤仙笑道:“那年几位从昆仑听得混元道法的仙家在潭边儿浊足,论起集贤之道,夫集贤道,一唯仪表不俗、二唯才德过人、三唯性情意气,当日狮子座奉集贤策总领上九旗而贵为天子,成就了一番霸业,乃尽参透其中奥妙之效,试想来青龙、雪豹、白虎、凤凰、天马、小白虎、苍鹰、大鹏之外,莫非无人乎?”蚌仙捋须笑道:“一部集贤策,上百位英雄,何言以无人?知人用人,唯以一人治天下,才是狮子座最终悟出的集贤之道耳,他有那个气概,才有了赢玄之盛世!”说着一顿,随又补充道:“不过他的儿子虽继承了他的忠厚仁孝,却只一心致力学术,似乎对权力的欲望,并不是那么在乎!”鲤仙摇头笑道:“一代代的传承,一代代的人,狮子座精于算计了一辈子,是真知道累了的人,玄恩泽心领神会,也想图个清闲,不过到了他的儿子可不像他,这玄孟真……倒颇有狮子座的雄略!”
  本也是两位散仙的一番笑谈,正巧杨志勇(字仲真)前来进谒太乙真人都听见了,不禁凝眉一怔,倒吸了口凉气,转身要走时,眼前竟赫然闪出了王振清(字崇阳)来,志勇大惊道:“十四……哥?”振清微微一笑,却只摇头不言,志勇急忙走上前去,那振清渐行渐远,始终追不上他,一不留神拐进园子里去,却有两位金甲力士守在门口,拦住劝道:“老爷这里来了贵客,仙鹿座何故如此莽撞?”志勇凝眉一怔,尚未开口时,忽听里头唤道:“放他进来罢!”
  杨志勇战战兢兢进了金光洞府,不禁吓了一个趔趄,好场面,洞里赫然还坐着燃灯上古佛、太白金星李长庚两位上神,志勇忙俯身跪拜不敢抬头,太乙捋须笑道:“起来罢,两位上师在为一件为难的事发愁,可巧你来了,过来参详参详!”志勇诚惶诚恐,唯唯诺诺近前详看,才见诸圣面前原来还躺着一位少年,看着像溺水已亡,脸色煞白、衣襟浸透,志勇惊道:“三位老爷,这是……?”李长庚捋须笑道:“他原是十九重天上守护仙树的雪狐,因一时贪杯,亵渎了灵鹫尊,追逐的途中被打落云端,溺亡在了海里,可巧人世间另有一段缘分给他,本座也是为难,故来请太乙真人行个方便,救他还阳!”志勇疑问道:“何不向大老爷请赐一颗九转还阳丹救他?”燃灯古佛摇头一笑,太乙随也笑道:“能去讨大老爷一粒丹丸来,何苦在此为难?”志勇心头一颤,想起才刚进门时太乙说了句可巧你来了的话,喃喃叹道:“那三位老爷的意思……?”
  太白金星李长庚闻言起身下阶笑道:“你可知道洪武堂那六位年轻人往长安去了!”杨志勇含泪摆手拦下了他的话,叹道:“尊者,我已洒脱尘外,不再涉世了!”长庚道:“缘来缘去,不过是一场空,汝弟兄舍生忘死、励精图治凡数十年,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志勇一顿,忙道:“尊者的话,仲真没听明白!”长庚道:“咱们玄门是清高些,但不至于此!否则当日老祖宗也不会让狮子座带诸星涉世参与天下之事,赢玄家的处世之方,无非是老祖宗的师法自然之教诲,可你别忘了,精忠报国、忠孝传家,是赢玄门立宗开派的训示!狮子座正是想起这番训示来,才还政给张家的!玄彦麟也是想着这番训示,才一心弃政治学,谨遵了狮子座的教谕,可他们都忽略了一点,就是弃政从学,并非置之不理、弃天下安危于不顾!而今人间随还享受着赢玄盛世带来的红利,一旦挥霍尽了,又必使天下苍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诸星常以天下君子之大成者自居,莫非无动于衷乎?”
  杨志勇听罢倒吸了口凉气,也不知何以答对,太乙真人忙也下来轻轻叹道:“尊者的话你也听到了,天命使然,这是玄家摆脱不去的使命和责任,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马上下山赶回赢城授箓,奉法去长安履职,再则……!”说着一顿,又低声道:“再则就是拿你的精血救活他,让他替你去!”志勇听了一笑,忙疑问道:“拿我的精血就能救活他?”太乙点了点头,志勇笑道:“兜了一大圈,原来我就能救他,那有何难?我来救他就是了!”一直沉默不言的燃灯古佛这才叹道:“世人知汝误食了长生之果,却不知九色鹿原本就是佛陀转世,长生之体!如今你把精血给了他,就意味着消融了不死之身,有了终老之日,你可想好了再做决定!”志勇听得此言,忍不住落下泪来,轻轻笑道:“佛祖怎知,仲真平生……恨不能与弟兄们同生共死而懊恼?如今弟兄们都去了,这不死之身本就是个麻烦,我也不惜这劳什子,正好给后来人留些机会,何乐而不为?”
  时光停驻、日月交汇之时,那少年冉冉被一股寒气托起,悬于半空之中,杨志勇掐诀念咒,指尖血流如注,幻化成金光笼罩在那少年身上,浸入肌肤,面色渐渐红润,恍惚见九色鹿现于当空,月色变红、日色呈蓝,幽冥界里,月魔妩媚的一笑,回想起当日杨志勇被缚龙索拿住的时候,对血魔和烛山幽灵笑道:“二位魔君怎知道,我与这九色鹿,也有这个渊源!”血魔笑道:“听说你曾拿住了他,莫非如今修成灵体,也饮过其血不成?”月魔长舒了口气,叹道:“那时我用缚龙索拿住了他,将他锁在暗黑之域,割开他脚底的皮肉,让他站在尖刀做成的王冠上,希望能用他的鲜血将我的王冠炼化成长生之冠,谁知他凝聚仙气僵化成金体就是不流出一滴血来,反引来普贤坏了我的大事,今你我拜玄门这群禽兽所赐,同为阶下之囚,虽为修得正果而来,看到此情此景,怎不让人垂涎?”烛山幽灵摇头一笑,便有黑白无常进来拜道:“三位魔君,地藏王敕令,在幽冥宫等候!”三魔便急忙同去幽冥宫拜谒地藏王去了。
  雾气沉沉,旭日再起,杨志勇在岛上住了一日,人间怕又过了一年,志勇含泪一笑,转出跨院,在那池子边儿上照着水里自己的面容傻傻笑了笑,忽听院墙外有舞剑的声音,凝眉穿过游廊,乃见高寿健(字梓涵)俊朗清秀、仪表非凡,身高体健、眉目清秀,中等的体材,瘦俏如若柳扶风,标致的模样,宛似那初水芙蓉,只恨不是仙子客,却是人间小英雄,时下挥舞宝剑,直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颇有出将入相的雄姿,志勇不禁摇头叹道:“这便是我昨日哺以精血救回来的少年?”忽一顿,见那高寿健猛地回身挽个剑花刺来,志勇惊慌下退了一步,寿健才知身后有人,急忙便收宝剑,怎奈剑气太冲,寿健脚下一滑那还停的下来,剑锋直冲着志勇刺来,急切间一闪寒光,两个人被那剑气推开,都摔落在了一旁,志勇松了口气一叹,苦苦笑道:“昨日我救了你的命,今儿你就要了我的命去不成?”
  定睛再看,高寿健却坐在原地还未动弹,杨志勇凝眉一怔,再看他剑上竟挑着一件细鳞轻铠,于是急忙近前打量了一番,喃喃叹道:“龙鳞甲……?”寿健傻傻问道:“我只收了宝剑,怎得挑起了你的衣裳?”志勇忙摇头道:“这件神物……可不是我能拥有的!”寿健一惊,志勇忙去扶起他来,轻轻取下了龙鳞甲,还没来得及看清,寿健一把抓了过去,收起宝剑笑道:“别说,这衣裳还真别致!”说着就往身上披,岂料才刚披上,就一闪寒光不见了,二人一惊,寿健道:“又不见了?”志勇道:“不是不见了,是穿在你身上了!”寿健听得糊涂,志勇此时回想起昨日恍惚间看到王振清的情境来,心里却比谁都明白了,只摇头松了口气,劝道:“我该下山去了,好自为之罢!”说着转身就走,寿健急忙拉住问道:“怎不把话说明白些,我还没及谢你救命之恩,今后哪里寻你?”志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既有这个缘分,就不必在意什么救命之恩,日后你下山了,可来嘉祥找我!”寿健目送他转身离去,才远远道:“我叫高寿健,字梓涵,还没讨问师兄名姓!”志勇头也没回,答应道:“嘉祥杨仲真也!”寿健一惊,不禁叹道:“原来这就是那位传说中长生不老的杨仲真!”随也一笑收了宝剑转身去了。
  光武皇帝三年,玄元一零四年夏,七月,逍遥郎李九霖(字瀚宇)称得到关外密报,大将军李明旭私通朝鲜半岛诸藩,大有内外勾结,侵吞东北诸省图谋,张皓宸(字怡铭)更不详察,便下旨诛杀其满门上下三百余口,汤涵(字一唯)极力劝阻不成,请示方逸伦先奏玄门祖庭,欲联合朝中诸臣发动政变,胁迫张皓宸废黜内廷擅权误国的诸位才人,权力集中于内阁,直接对皇帝负责,方逸伦担忧此事牵扯太广,建议汤涵不要轻举妄动,但君权和相权的矛盾冲突点从此彻底激发。
  方逸伦连夜赶到相府,汤涵亲自奉了茶,话不多说坐在一旁置起气来,逸伦微微笑道:“丞相还在为日间之事烦恼?”汤涵便道:“国事如此,亚圣打发几位真人来,本就是为扶正祛邪的,真人又何必如此?”逸伦摇头笑道:“我不劝丞相压制怒火,难道还要落井下石,挑起丞相与皇帝的矛盾不成?真若那样,丞相真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丞相既不能全身而退,皇帝便更肆无忌惮起来,待那时朝局动荡,割据之势复燃,苦的不还是天下苍生?”汤涵叹道:“真人之言,不无道理,可是九州万方,唯有德者居之,先帝君飞升之前已然留下教谕,皇帝无道,可行废立之事,所以我才前往求助,亚圣也才派了诸位真人来京,是行与否,是不是该给我和天下臣民一个交代?”逸伦苦苦笑道:“这个交代我今日可给不了丞相,但亚圣又打发人来了,他可能会给你一个交代!”汤涵一惊,忙起了身来,尚未开口时,门外走进高寿健来。
  汤涵不知道高寿健的来历,乍见这么一位公子哥儿似的孩子,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已难料玄门到底是何打算了,因也不敢多问,坐在了一旁长吁短叹起来,高寿健看出了他的不屑,轻轻笑道:“怎么丞相是没看上我?”汤涵摆手赔礼笑道:“不敢不敢!”寿健一笑追问道:“是不敢看上?还是不敢没看上?”方逸伦起身阻道:“梓涵休得无礼!”寿健这才答道:“我自乾元山悟成道体,得过去佛燃灯佛祖、太乙真人和天使李金星点化,蒙九色鹿精气续命,又奉亚圣敕命,千里迢迢赶来京师,却来看这样的脸色,我就不该讨问丞相几句真心话?”逸伦一怔,汤涵听得他言辞明白,话里透着豪情壮志,也知自己失礼,因忙躬身赔礼,歉道:“恕臣失礼,望真人以天下苍生为念,切勿挂怀!”说着便要下跪,寿健这才一把拉住了他,劝道:“丞相不必如此,我今番来,就是来传几句话的,亚圣说了,日后我在这里,还需丞相关照,但让我转告丞相,此时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不谋万事者不足以谋一世,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今皇帝初登大宝,恩信未立,正是天下英雄竭力辅佐之际,而非落井下石,设法排挤之时,且玄门刚刚还政,颂声犹在,也当替天行道,靖难勤王,丞相所思之事,法门难以从命,此事牵扯太广,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于愧,真闹得天下震动、国破家亡,皆非所愿也!望丞相三思!”
  汤涵听了高寿健这般高论,顿感汗颜,不敢抬头看他,沉思片刻方含泪问道:“只不知……某等何以挽回天子之心耳!”高寿健摇头叹道:“亚圣还说了,丞相若不能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那这个相位,也就白做了!凡事还需忍耐再三,以大局为重才是!”汤涵连连点头抹泪,这才明白过来,便拉过方逸伦和高寿健的手来,松了口气叹道:“有劳两位真人了!”
  次日闲来无事,方逸伦领高寿健来到斗妍别墅,蝉声嘹嘹,大热的天桑梓木(字逸轩)、朱正廷(字逸然)还在紫藤架下品茶博弈,有说有笑好不自在时,忽然见方逸伦带了高寿健来,便都凝眉站了起来,逸伦介绍道:“都是自己人,玩儿你们的,这是祖庭来的弟兄!”因又拉起寿健笑道:“弟兄们年纪相仿,没有什么代沟,渐渐也就熟悉了,但有什么不随心的事儿,尽管告诉我就是了!”寿健随也一笑,逸伦问道:“他们哥儿几个怎么不见?”桑梓木一笑答道:“二哥三哥嫌热,到后头泉口的池子里泡着去了,小六儿怕还在睡,我这就去叫他来!”
  说话间辛云来(字逸杰)一边儿穿着衣裳一边儿转了进来,正听见他们寒暄,忙道:“刚还说今儿蝉声更烈了,原来来了贵客!”赵英博(字逸彬)也系着襟带就往外走,四目相对,突然见了山东来的人,觉得分外亲切,再加上寿健那飒爽的英姿,与这六逸的作风颇为投缘,逸伦拍了拍寿健的肩膀便道:“就不客套了,回过汤丞相,以后你就与弟兄们一道住在这里,逸歌打小怕黑,现在还跟着我睡,他那西厢房里一直空着,一会儿打发人收拾出来,以后就归你了!”说着陈飞宇(字逸歌)已经揉着惺忪的睡眼到了廊下,远远撇着嘴嘟囔道:“怪不得大白天的就做噩梦,原来一刻觉的功夫,你便把我卖了!”随又惹得众人一笑,自此,深知任重道远的高寿健入住斗妍别墅,在汤涵的安排下,挂职京畿右翼前锋营统领。欲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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