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我的童年时代

　　回想起小时候的我，自己是傻傻的。我们那个年代的小孩和现在的孩子相比，六七岁的小孩还不如现在一岁多的娃娃聪明。因为没有见识就没有认知能力，就拿当时流行的东西来说吧，你没有出过远门，没有见识过，就是无知。比如说手表，自行车，收音机和电影，这些都在后来才知道的。
　　我的童年时代穷穷得一致，穷得没有人笑话你。冬天到了，天气转为寒冷，同龄的小伙伴们好多人都冷得鼻涕流流的。我没有受过寒冷之苦，妈妈的针线活在亲友之间是众所周知的，从我记事起，我就有好几顶狗头帽子。这是一种棉帽，妈妈把它做成了一个狗头的样子；帽子上面有两个狗耳朵，还有鼻子和嘴巴，后脑勺上拖到后面很长，连耳朵和脖子都很暖和。
　　妈妈做棉袄的手艺也很好，棉袄，棉裤妈妈都给我做穿到很暖和，还有穿在脚上的鸡婆鞋，也是棉鞋。这种棉鞋很考手艺，好多人都做不好，如果没有把棉花垫好，做出来的鞋子穿到不舒服，有小伙伴穿出来过做得不好，就会厚薄不均匀。
　　小时候小伙伴们都会到石晒坝去玩耍，到了冬天人人手上抱一个竹火笼取暖，妈妈就不让我把竹火笼拿到外面去：“你在外面耍冷到了，你就回来在家里烤火，竹火笼抱到身上，万一不小心会把你烫到，烫伤了我们没有钱给你敷药。”
　　当时我不理解妈妈觉得她没有其他人的妈妈心痛儿女。在石晒坝里玩得久了，也不觉得冷，其他的小伙伴反而觉得很冷；有比我大的伙伴，他们就知道我穿得暖和，好多人都羡慕我的鸡婆鞋，还有狗头帽子。
　　有一位邻居的伙伴，他比我大一岁，他跟我商量：“我都冷得很，你能不能把你的帽子借给我戴一下？”
　　“可以借给你戴一下，我冷到了就得还给我。”几个小伙伴在一起玩，我们就能换着戴帽子。
　　谁知道我邻居隔壁的那个娃儿，他头上有毒疮，就这样传染了好几个小伙伴。妈妈当然不知道我们在借帽子戴，其他小伙伴的家长也不知道。把妈妈急得不得了！他们都知道那个娃儿头上有毒疮，以为是我们在一起玩耍传染的。
　　
　　妈妈知道我传染上了别人的毒疮，他们都说那是癞痢头。我记得头上长了好几个，用手一抓很痒。妈妈发现的时候马上给我把头发剃成光头，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妈妈就去赶场给我买药，午饭过后妈妈就回来了，连饭都没有吃，马上给我把药敷在毒疮上。
　　可能刚刚传染上的原因，连着敷了几次药物，没有几天就好了。爸爸对妈妈说：“这个药效果很好，我们儿子头上的疮好了，还要跑到他们一堆去耍，你把这个药送给他们，把他们的娃儿治好了，免得又传染到幺儿头上。”
　　我占老幺，哥哥姐姐们都说：“大儿大女讨人嫌，幺儿幺女粑油盐。”意思就是爸爸妈妈很疼爱我。
　　
　　小时候人人都有赖床的习惯，我也一样，每天早上该起床了妈妈就喊我：“快点起床了，我还要忙到去做工，给你把衣服烤热乎了。”妈妈用竹火笼给我把衣服裤子烤暖和了再给我穿，小时候一直在想要是不长大就好了。
　　我们的童年不像现在的小宝宝，没有玩具，连见都没有见过玩具。我的唯一玩具是二哥给我砍了一个陀螺，是用一根木头做成的，我们把它叫做牛儿，玩得最开心的就是到石晒坝里面去抽牛儿。
　　还有一个玩具是用竹子做成的口哨，也是哥哥给我做的，这种口哨吹起来尖声尖气的。
　　小时候吃花生剥不开，妈妈赶场的时候，在大河边给我捡了两块石头。在捡石头的时候，她可能是用了心的，她捡的石头有点像花生。石头捡回来就是给我锤花生的，这种油光子石头很光滑，我把它长期揣在裤兜里，因为长期用手扶摸，石头越来越光滑。
　　在我们小的时候有一句顺口溜，“神仙难过二三月”。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过了正月间，家家户户都会断粮。尤其是我们这种超支户粮食分的很少，直到如今妈妈也经常说：“大哥走那一年粮食分得最少，小春粮食分了270斤小麦，大春谷子分了300斤左右，还有玉米分得要多一些，这是粗粮七口人分到有800多斤，红薯分得多，全家人能分2000多斤。”
　　断粮断得厉害的是二月间，家家户户都断粮，尤其是大米，我们一家7口人分的300斤稻谷，只有节约到吃；我们家煮饭也是有计划的，父亲眼睛看不到，每天就在家里煮饭，养猪，养鸡和做家务。
　　
　　那时候嘛，我们都是烧的柴火煮饭，厨房里有两口灶。一口锅煮饭，一口锅煮猪食。妈妈在灶上挂一根树干，每口灶门上挂一个土茶壶；这种土茶壶挂在灶门上烧水，全家人用来洗脸洗澡。这也是一种节约能源的土办法。
　　那时候大部分用红薯做主食，早上煮红薯玉米糊，一大锅红薯，撒两把玉米粉就是早餐，而且红薯也不能浪费，也是节约着吃。每天大人用一个竹筐洗一大筐红薯，削红薯只用刀子把两头削去，还有就是虫咬过的疤痕。人多的每天要洗两大筐红薯，早上吃红薯玉米糊。
　　中午吃得好，煮红薯稀饭，先不说红薯有多少，用开水瓶盖子来量米，全家人煮一开水瓶盖子的大米，这么一杯大米，妈妈用称称过，大概就是3~5两。晚上就要吃得差一点，晚上只吃红薯，有时候父亲把红薯切成片片和丝丝，有的时候为了改变口味，挑选最小的红薯，不动刀煮成整只红薯。
　　这种生活是在没有过春节以前，还算好日子。由于红薯容易腐烂，每年分红薯的季节，父亲把红薯切成片片，他吩咐我：“强儿，你如果要吃红薯干，你就来帮忙，我就去煮红薯片。”
　　“爸爸，我要吃红薯干，你去煮，煮好了我来晒。”爸爸把红薯片拿去煮好了再来晒，晒干以后再拿到锅里炒，就是红薯干。如果不煮晒生的红薯片，就不能炒着来吃，这种红薯片可以拿来度饥荒煮做吃，也可以磨成粉做馍馍吃。还可以把红薯剁碎晒干磨成粉喂猪。这是防止红薯腐烂，就算红薯坏了，也不能浪费，把它切成片晒干以后磨成粉喂猪。
　　
　　这种坏红薯片，有人还拿来煮着吃，有的酒厂要收购这种红薯片和坏红薯，酒厂拿来烤酒。二三月间闹饥荒，没有大米吃玉米也不多，因为要拿去养猪。
　　粮食人都不够吃，养猪也没有太多的粮食，所以那时候的猪要养一年多的时间。度饥荒的时候粮食不够吃就用青菜和厚皮菜来代替粮食。
　　就是青菜和厚皮菜，也不是人人菜园地里都有，菜园地一般都在房屋周边，我家的菜园地在石晒坝周边。土地比石晒坝要矮一些，而且土壤很薄，一锄头挖下去能挖到连山石，这种土地种蔬菜，最怕天旱。
　　就是这种土地，妈妈却把蔬菜做得很好，种蔬菜不像现代人没有化学肥料；猪圈里的大粪也不能去挑浇灌蔬菜，养猪是挣了工分的，猪大粪当然是生产队的。
　　那么种菜，哪里来的肥料？猪粪不能挑，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小粪坑，也就是厕所，种菜一般都用大粪；而且三月间容天旱。妈妈很勤快，他要去生产队做活路，走的时候就会吩咐姐姐和我：“秀妞，你带着弟弟放学以后去扯猪草，再把菜园地里的青菜和厚皮菜黄叶子扳下来。”
　　姐姐扯的猪草不够用，就去扳青菜和厚皮采的黄叶子来喂猪。妈妈每天早晚挑着粪桶去浇灌蔬菜，石晒坝的土地离大河边很近；妈妈每天早晚都去挑水来浇灌蔬菜，这样蔬菜长势才好，才有菜吃。
　　蔬菜做得好，每天都扳一背兜青菜和厚皮菜，用青菜和厚皮菜煮菜稀饭，有时候撒几把玉米粉就是菜糊糊，吃着还很香的。
　　这种饮食小时候没有吃过，读书的时候才吃的大锅饭，小时候爸爸妈妈很疼爱我；跟我开小灶，家里粮食分得少，就算要断粮，妈妈也会从牙缝里把大米节约下来，留作给我炖罐罐饭。
　　
　　二三月断大米的时候，妈妈会想法卖柴火卖竹子，凑钱去买大米，听妈妈描述：“要买大米，如果有粮票可以在粮站里去买，没有粮票就到市场去买，就算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大米，市场上有市管会不准买卖粮食，卖粮食的市管会连背篓都要给你当了。有一天我们到公社去买粮食，好几个人都没有买到大米，最后在公社干部手上买到三斤大米，他还是把大米藏在衣服里面，我才买到的。”
　　三斤大米给我炖罐罐饭能煮一个多月，有时还要用这几斤大米招待客人，听妈妈说：“李二爷家要娶媳妇了，亲家带着女儿来了，没有吃的招待亲家，就到我们家来找妈妈借米，借了八两米给他招待客人。”
　　没有粮食就只有吃蔬菜和玉米糊，就得挨饿。我小时候没有挨过饿，而且还躲过了伙食团，听三哥给我描述：“你小时候躲过了伙食团，妈妈很宠爱你，给你买了一个砂罐，用砂罐给你炖罐罐饭。”
　　炖罐罐饭加少量的大米，多种蔬菜，放一点点猪油食盐，这种饭吃起来很香很香，为了不浪费粮食；吃饭时用一个大碗盛一碗饭，再给我一个小瓷碗，妈妈对我说：“装到大碗里才容易冷，吃完了再用勺子盛，吃得到好多盛好多。”
　　妈妈经常说：“好多人舍不得浪费粮食，小人吃剩到的倒到自己碗吃了，有人说吃了小人剩下的要折寿；这当然是迷信，最重要的是不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