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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水长流>第二十六章 水清海晏

第二十六章 水清海晏

作品名称:水长流      作者:云青水澹      发布时间:2021-03-22 09:49:26      字数:4776

  听说阮瑾回来了,阮文珂来到哥哥家,一是拜年,二是商量阮瑾的终身大事,他又介绍了一个比较理想的对象给阮瑾。陶琳听说是乡政府一位姓郜的秘书,母亲是单位里的一般职工,儿子不是妈宝男,于是同意相亲,
  张罗着见面的时间。阮瑾一听又要相亲,内心又惊又恐,很怕到时隋炜会闹事。
  相亲的时间定在年初十,取十全十美的寓意,希望能在这天相亲成功。阮瑾选在市内的一家电影城见面。
  晚上七点,阮瑾搭乘出租车来到约定的电影城,在电影院门前,她见到了郜日亮。
  郜日亮是个瘦高个,面孔棱角分明。阮瑾见到这个秘书,让她不禁又想起邵先海。两者气质很像,都戴着眼镜,但郜日亮眼里透着一种更机敏的目光,在官场上是要善于察言观色的,也就练就一双洞察微毫的眼神。
  走进电影院之前,阮瑾习惯性地把手机调成静音。这场电影,她和郜日亮全程没有说话,阮瑾不知说什么,跟官场上的人说话她得小心谨慎,生怕说错话。在她安静地看着电影时,那边隋炜接到陶钧的电话,得知阮瑾又去相亲,他顿时方寸大乱,带着兄弟一家家电影城找人,明知徒劳,却仍不肯放弃。
  看完电影,郜日亮提议喝咖啡,阮瑾婉言谢绝,郜日亮改说喝清茶,阮瑾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这一晚她心不在焉,感觉身心疲惫,喝了一壶茶,话也没多说十句,郜日亮一晚上总在注视着阮瑾,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她内心的世界。阮瑾从手袋里取出手机,只看一眼,顿时吓得不行,隋炜发了上百条微信,电话也打爆。她心神彻底慌乱,借口天色太晚,搭乘出租车赶回疍寮镇。
  出租车停在小镇下寮的巷口,阮瑾付了车钱,站在巷子口,正欲转身,突然全身僵硬,目光发直,挪不动脚步。在不远处昏黄的路灯下,伫立着一个熟悉的挺拔修长的身影。
  隋炜一步步向她走来,眼里带着深深的痛楚和受伤。
  “我等了你足足两个小时。”他两眼紧紧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时间每过一分钟,我的心就裂开一个口子,今晚见不到你,你明天就到海边去收我的尸体。”
  隋炜以死威胁,让阮瑾剜心般难受,她流着泪扑上前,紧紧抱着他,他在外面吹了一夜的冷风,整张脸是冰冷冰冷的。天空飘着丝丝冻雨,隋炜牵着她的手,坐上摩托车,来到林中的老屋,今晚说什么都要在一起。
  房门阖上并反锁,隋炜打开电热取暖器,把被褥铺上,把床铺弄得暖融融的。
  海面寒气侵肌冷风砭骨,老屋里却炙热如夏。隋炜把满腔的激情倾注在阮瑾身上,如一台不停歇的马达奋力转动着,阮瑾浸溺在无边的爱河里,欲死还休。
  海面上轮船的汽鸣声、渔轮的马达声清晰传进屋里,阮瑾疲惫地睁开眼,她穿上衣服,打开房门,动作轻悄地走出屋子,外面飘着银针似的细雨,树林里一片雨雾茫茫。阮瑾沿着马路向家走去,马路上车来车往。她心里在想着怎样应付母亲的盘问。
  阮瑾一夜未归,急坏了陶琳,女儿电话也不接,不知出了什么事。她打开大门,站在门外张望,巷子掩映在一片浓浓的雨雾中,渐渐地,一个人影从雨雾中走出来,是女儿,陶琳大喜过望,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她小心地询问女儿昨夜的情况,在哪里过夜?阮瑾漫不经心地说喝茶聊天,见天色太晚,找不到出租车,在同事宿舍过了一夜。
  阮文璋做好了早餐,今天要去祠堂捐香钱捐香米,叫阮瑾吃了早餐一起去。
  十一这天,是疍寮镇的捐善日,家家户户都要在这天到祠堂进香捐善。陈如慧发觉家里的干海鲜不够,便一个人到渔船上取。她来到渔船,船舱门打不开,打电话问隋厚桦,钥匙在隋炜身上。陈如慧开着电动车直奔向树林。
  还在熟睡的隋炜听到砰砰的砸门声,他睁开眼,阮瑾已离开,枕边还留着她馨香气息。他起身穿衣,把门打开。
  陈如慧拍了许久的门,她有一种预感,儿子与阮瑾肯定在一起。她越想越气,气到胸口在剧烈地起伏。儿子一打开门,她立即进屋,两眼把狭小的房间快速地扫了一遍,鼻子却灵敏地嗅到了一种淡淡雅雅的香味。她走到床边,翻抖着被褥,突然她的目光定住了,一条颜色鲜艳的东西压在枕头下。她拿开枕头,是一条五彩真丝薄如蝉翼的围巾。
  “这是什么?昨晚谁在这里?”陈如慧胸脯在一上一下起伏着,大声地质问。
  隋炜脸孔平静地穿上卫衣和牛仔裤,他若无其事地把那条围巾揣在怀里,不冷不热地对母亲说:“是我喜欢的女人。”
  陈如慧瞪大铜铃般的眼睛:“是不是阮瑾?”
  “明知故问。”隋炜走到碗柜前,取牙刷牙膏。
  陈如慧跟在儿子身后,对着儿子说:“她怎么这么不要脸?明知我讨厌她,她还死缠着你,这种女人这么贱,你为什么还跟她?”
  在隋炜心里,阮瑾是完美无瑕,冰清玉洁的,犹如天山上的雪莲不可侵犯亵渎,而陈如慧却如此地谩骂诋毁,让他忍无可忍,他放下毛巾,怒视着母亲,顶嘴道:“你不了解她就不要乱说她,我不允许你恶意的辱骂。”
  陈如慧愕然地看着儿子,怒火燃起,大声地骂起来:“她再怎么好也没用,管她职业是什么铁饭碗,在我眼里她就是个贱货,随便上男人的床,比娼妓还贱。”
  隋炜瞪视着母亲,再也忍不住心中那痛心疾首的愤怒,冲口而出道:“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母亲,真是令人耻辱!”
  陈如慧朝儿子的背影叫着:“我绝不允许她踏入我的家里半步。”
  隋炜转过身,眼中喷着沉痛的火焰,心里气得直打哆嗦:“我不会带她回家的,看到你会污了她的眼睛。”说完自顾刷牙洗脸,再也不理她。
  陈如慧如木桩立在原地,小儿子后面那句话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说出的每一句话仿佛仇人似的,没带半点亲情。
  隋炜来到早餐店,兄弟几个聚集在一起,吃着海鲜粉,喝着啤酒,见到隋炜,腾出一个空位,叫多一份牛杂和叉烧。
  门外走进三位六十开外疍家人打扮的老人,见到这三位老人,隋烺毫不含糊地从裤兜里掏出三百元,中间一位老人打开随身带的笔记本,记下隋烺的名字。
  隋烺瞄了眼笔记本,惊讶地叫着:“贤世伯,阮文璋捐那么多?”
  叫贤世伯的老人说:“每年舞龙日的捐款,都捐五百,从没落过。还有,祠堂的捐香钱也是年年捐五百。他老婆也是年年捐善款捐善物。说到镇上能坚持捐善款捐善物的就是阮文璋一家人,捐的份额不仅多善款也大。”
  隋炜起身上前,取出钱包抽出三张红牛交到收钱的德世伯手里,贤世伯也记下他的名字,笑眯眯地对隋炜说:“吃了饭你们兄弟几个就去祠堂扎祥龙。”
  胡子发白的忠世伯看着隋炜说:“听说你很喜欢阮文璋的女儿?还是一见钟情,为了她你都和你妈翻脸了。”
  隋炜不以为然地说:“忠世伯,你怎么也跟三姑六婆一样打听这事?”
  满屋的人全笑开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望着民间组织舞龙会筹集善款的三位老人。
  忠世伯一脸严肃地说:“我跟那些嚼舌根的女人婆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了?耐不住了亲自向阿炜证实。”答话的是陈浩。
  笑声更响了,似乎都在嘲笑老人吃饱了没事做。
  忠世伯一本正经地说:“阿炜,你喜欢阿瑾,证明你有眼光。别管家里人的反对,上一代的恩怨是上一代的事,姻缘属于你这一代。错过了这辈子,下辈子还不一定能遇见。”
  隋炜惊愕地看着忠世伯,不明白老人家居然如此明事理,老人家的话也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住了,空气一时安静下来。
  陈江叫道:“忠世伯,您老也姓隋,怎么你跟你的族人观点不一样,支持阿炜跟阿瑾好呢?这太让人费解了。”
  忠世伯说:“算风水的人要有宰相一般的胸怀,心胸狭窄的人是装不下《易经》,算不出浩荡的宇宙。”
  “忠世伯,你真的支持我和阿瑾?”隋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长辈中忠世伯是第一个持支持态度。
  忠世伯说:“姻缘是天注定的。就刚才的事,你妈和阿烽老婆在祠堂的门口碰到陶琳母女俩,双方又吵起来了。你妈把阿瑾骂得分文不值,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把阿瑾骂得哭着回家,陶琳气得也不捐香钱了。你妈这次来顺便算你和陈海媚的生辰八字,两人合不合。还好当时龙阿爷不在,他一大早去买材料了。我曾经听他说过,你和阿瑾才是命中注定的有缘人,生辰八字是吻合得天衣无缝。你最好去找龙阿爷,他会告诉你详情。”
  隋炜没有犹豫,谢过忠世伯,把一张伍拾元丢给隋烺,出门向祠堂走去。兄弟们叫住隋炜,跟他一块去。
  疍寮镇的祠堂在镇子后面,开摩托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隋炜停下车,径直朝祠堂后园走去。祠堂后园是一个好大的园子,园里种着两棵有百年树龄的木菠萝和几棵黄花槿,沿着围墙种着一排青翠的佛肚竹。十几个艺人在园子里准备扎祥龙的材料,后园里有一间青砖民居,这是一间作坊,几个上了年纪的艺人在做五六米高的彩架。
  “龙阿爷。”隋炜向一位头发胡子全白、背有点驼的老人走去。
  龙阿爷抬起戴着老花眼镜的眼睛,看了眼隋炜,咧开掉了几颗牙齿的嘴巴:“是阿炜。”
  “龙阿爷,忠世伯叫我来找你,说你知道我和阿瑾的事。”隋炜急不可待地说。
  龙阿爷一脸的慈蔼面容,他放下手中的活儿,让隋炜坐在身边的一张竹凳上,笑眯眯说:“说来话长。我们客家人从古到今每年春节都有游彩架的民俗,游彩架比舞龙早了几百年,有将近千年的历史。站彩架的童子童女历来都是由祠堂堂主在镇上的客家人当中经过精挑细选选出来的,不仅要相貌好,还要聪明伶俐,算准童男童女的生辰八字,若是吻合配得上,两个孩子站在同一支花芯上;否则,得分开站两头。我做了几十年堂主,才选中你和阿瑾是唯一一对配对的。那么多年,只有你和阿瑾能站在一支花芯上。”
  在客家人的民俗中,游彩架是当地最古老的一种民间活动,由客家人民间组织承办,而组织者是本地祠堂堂主操持,因此,堂主在当地民众中有着至高无尚的权威。不论哪个家庭的孩子一旦被祠堂堂主选中做为游彩架的童男童女,任何家庭是无权改变的,童男童女的父母得遵命服从,不得违抗且不得相互打听,不得提出任何异议,也不得干涉。正因为如此,选中年仅五岁的隋炜和三岁的阮瑾和阮瑜,阮瑜比阮瑾晚生两分钟,但与隋炜的生辰八字却相差甚远,不合适。阮瑾与隋炜这对童男童女,是龙阿爷做堂主几十年才遇到的绝配,得以站在彩架的同一花芯上。童男童女上了花芯,还要化妆,穿着疍家服,站在五六米高的彩架上,父母除了认得自己的孩子,很少有人能认出别人家的孩子。
  龙阿爷站起身,走进里屋,几分钟后,走出来,手里多了一大本的老相册。他翻着相册,指着几张彩照上一对幼小的童男童女,笑说:“喏,这就是你们小时候站花芯彩架的相片。”
  隋炜凑近端详,凝视相片中的小时候的他和阮瑾,原来,他们从小就是有缘人,缘份从那个时候就注定了。看着相册,隋炜脸上不知不觉挂满了泪水。
  “那时阿瑾个小,胆子更小,一站在花芯就哭个不停,你胆子大,每次都牵着她的手,阿瑾牵了你的手就不哭了,从那时我就看出你们不仅是生辰八字的绝配,更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尽管全镇的人都知道你们隋阮两家积怨深重,你妈和阿瑾的妈天天吵架,但是吵架也没用,你和阿瑾的生辰八字是最佳的姻缘配,你和阿瑾是天生的一对,天作之合。你们配合了整整四年,你长得快,不到十岁就像竹笋冒尖一样,不再适合踩花芯。而阿瑾也到外地读书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找不到生辰配对的童男童女,但我一直相信,只要你们长成人,只要见上一面,姻缘必到。不管你们所接受的教育有着怎样的天差地别,但是你们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龙阿爷慈祥的声音回响在隋炜耳边。
  “龙阿爷。”隋炜放下相册,把头埋在龙阿爷怀里放声哭起来。龙阿爷的一番话完全说到隋炜心坎里。
  不知什么时候,园子里变得一片安静,人们围观着龙阿爷,听龙阿爷讲着这对男女的旷世缘份。
  “天荒地老,宿命早明了。你和阿瑾的姻缘在娘胎里就已经定下了。”龙阿爷微笑地说。
  前来捐香钱的阮文璋和隋厚桦分别站在人群中聆听着龙阿爷娓娓道来的往事,再看着痛哭不已的隋炜,他们深深感动着。阮文璋是很相信缘份一说,女儿的情缘早在她三岁时就已定下了,无怪陶琳与陈如慧吵架后在家里怎么责骂阮瑾,她不敢反驳,承认对隋炜是情有独钟。
  陶琳从阮文璋嘴里听说了女儿与隋炜是命中注定的游彩架的童男童女时,当场惊呆傻掉了。那边的陈如慧也听说了儿子与阮瑾是搭配了整整四年的童男童女,也瞬时被惊呆住了,大半天没缓过气来。
  “命中注定的缘份。”爷爷说,“经过陈金龙钦点的,天涯海角都跑不了。”
  不久,忠世伯和贤世伯分别给两个家庭送来几张龙阿爷扩晒放大的二十多年前童男童女合照的相片,至此,陶琳和陈如慧对孩子的事再不敢妄加干涉,均采取默认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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